第六十章 在这座城市里,有人也在心急火燎地找黄毛。 “江子几点钟的车到?”马市长问。 “晚上9 点1 刻的火车。”耿蕾说,“他一回来就到别墅来。” 马市长看一下表,神色焦虑,说:“我等他。” 江子是耿蕾的贴身保镖,此人身手不凡,当过特种兵,出了些事儿被开除军籍,在 歌声集团的建筑工地干活时给耿总慧眼看中,弄到身边做保镖。 “你不是有柳雪飞?”她问。 柳雪飞是马市长的得力干将,刑警副支队长,这类事他要派柳雪飞去干,怎么用她 的保镖? “连连失手。”马市长不满意。 “马有失前蹄的时候啊!”她公道地说,“雪飞办事很少出差错啊。” “黄毛偷去手机,内容又给他破译出来,所有的秘密都将败露。你我之间的短信… …” 耿蕾给情人发过大量极私秘的短信,大多是肉麻的“性话”,如此语言流向社会, 还了得?有损市长大人的尊严,他最在乎的是尊严啊! “3000万,还有那200 万……”马市长忧心如焚,说,“一旦落到纪检部门,我们 就完蛋啦。” 耿蕾站在她的角度上,没太恐惧,官职在金钱面前苍白无力,她幼稚地劝过他: “当市长有啥意思,不如到我们公司来干。”今天她又说起来这愚蠢的话题,语言有点 狂:“完蛋就完蛋,你来歌声集团做老总。” 马市长惊讶,女人有了钱什么话都敢说,什么事都敢想,竟然说出如此大话,心里 说:政治盲! 演员出身的耿蕾,说她政治盲不屈,在官场挣扎多年的马市长面前,她一点儿政治 都不懂。 “你一辈子没当市长。” “当市长干吗?捞钱没开公司快……”耿蕾胡乱一阵她的臭理论。有时,马市长官 场太疲惫了,听听蠢话觉得是放松,用他自己的话说,拿她当礼拜天过啦。 礼拜天有时也不是青山绿水一样令你舒服,山可滑坡,水可泛滥成灾。耿蕾应该让 情人舒服时没让情人舒服,马市长说他头有些晕,准备离开客厅。 “来,”她伸出双臂,说,“到这儿来。” “噢,我去阁楼吹吹风。”马市长婉转拒绝,走上越层的楼梯,将耿蕾一个人晾在 客厅。 马市长从后面看,人突然间苍老了许多。 耿蕾顿然产生一种悲怜,自然惩罚谁也逃不过。他叱咤风云,他权倾井东,最终还 不是落花春去,渐渐老矣! “给他一点安慰。”耿蕾想明白他此时此刻最需要什么。 马市长站在落地窗前,望着远山,脸上凝聚着沉重的神情,直露表白一种担心。她 从后面抱住他的腰,面贴在有一定弧度的脊背上,他们默不出声地站了许久。 “江子一定不让你失望。”她说。 “这次不能有半点失误,没机会失误了。” “你交代完,我再和江子说说。” 有那么一会儿,马市长转过身拥抱美丽女人,犹如拥抱一眼清泉,令人心旷神怡。 山风很轻的脚步走过树梢,叶子如灯火一样摇曳。几只鸟旋飞在绿叶上,等待降落。 “蕾,我死了你会哭吗?” 耿蕾凝望着他,回答得出人意料:“不会。” 马市长心里一颤,像风吹灭蜡烛火苗一样。 “因为我也随同你一起死去。”她说。 往下的交流用身体,肢体也有语言,更丰富。 “你的泪很苦。”她说。 “蕾……”他嗫嚅。 男人心境极坏的时候,拥抱一下心爱的女人,静默在温暖的地方,是求之不得的幸 福。窗外的自然景物中随处可见这种情形:树桠间一对灰喜鹊窝头相偎,也许其中一只 遭白尾鹞的追杀,逃生后伴侣给安慰……马市长是一只灰喜鹊,耿蕾是一只灰喜鹊,他 们在那个下午许久地紧密在一起,直至叫江子的人到来。 “马市长。” “叫大哥。” “我,我怎么能随便管您叫大哥?” “我就是你大哥。” 马市长用了拉近的通俗手法,很奏效。你职位高,别人仰视你,如果你肯谦恭下士, 尤其是对江湖义气浓重的江子来说,市长屈尊让他叫大哥,想想江子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市……不,大哥,有什么吩咐,江子去……”江子因激动语不成句。 “江子,你大哥遇到了麻烦。”耿蕾说。 “大哥让小弟去做谁?”江子直奔杀人的主题,市长遇到不好清除的麻烦无非是人, 碍事的人做了不就解决了,在他眼里,杀掉一个人和搬开一块石头没什么区别。 马市长是市长,不是黑帮老大,下达杀人的命令没那么直接,要用一种方法激怒杀 手,让杀手主动说:“我去杀了他。”他说:“江子,有一个人对我和蕾总构成威慑。” 江子第一次听到有人管耿蕾叫蕾总,听到都是耿总。不言而喻,马市长与耿蕾的关 系超出一般。 “他不仅贬损我们,还要彻底毁掉我们。”马市长说。 “胆儿也太肥啦!”江子撅手指,声音如同撅折青嫩植物茎秆,他发狠时就撅手指。 耿蕾听见那声音立刻兴奋,江子的威武让她舒服,为有这样的保镖自豪。 “你去过青苹果酒店,江子?”马市长问。 江子望眼耿蕾,回答:“耿总嘱咐我,哪家酒店都可以去,只是不能去青苹果。” 马市长瞅瞅耿蕾,他明白她不准自己的保镖去青苹果酒店的原因,她和凌厉有那么 一节,黄毛曾是凌厉的养子。 不料,耿蕾说江子你见过那个人。 惊异的不是江子,而是马市长。 “谁呢?” 耿蕾做了个江子明白的手势,江子马上知道是谁了:“哦,榨菜啊!” “榨菜是黄毛。”耿蕾说。 黄毛是榨菜,黄毛是冬瓜是西葫芦这不重要,马市长对此典故不感兴趣。 “做了他小菜一碟。”江子眼里黄毛是一块榨菜,愿怎么吃就怎么吃,是切是剁随 便。 “黄毛远比榨菜复杂。”马市长说。 “哼,他要是比榨菜厉害,谁还叫他榨菜。”江子说。 “江子见过黄毛,你尽管放心让他去做。”耿蕾对马市长说,“江子当过特种兵。” 江子许久没动过手了,他跃跃欲试。 “江子,你拿黄毛当榨菜……其实,他远比榨菜难嚼难咽。”马市长把难度说在前 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