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辩白 12老七马上问我说:“麻子,是谁的电话?”我叹了口气说:“也许是我今晚 多喝了几杯,看来我刚才的推断是错了。给我打电话的人,正是刚才我推断的那个 凶手!” 大家都吃了一惊。老七说:“他在电话里说了什么?是不是在威胁你?!”我 没回答老七的话,而是问田心说:“田心,你说说,在你遇到重大事情需要决断的 时候,你是相信自己的主观直觉呢,还是相信经验?”我之所以问她这些话,是因 为我觉得在几个人里面,只有田心的性格看上去最为沉稳了,虽然她的心理也是不 可捉摸的。田心想了想说:“从自我保护的角度来说,我认为一个人自我的主观直 觉才是最可靠的。当然了,这时你必须拥有一个特别清醒的头脑,否则直觉很可能 就变成了幻觉。” 我点了点头说:“有时直觉过于执着了,就很有可能产生幻觉。这是一种心理 变异,以前我碰到过类似的情景。”老七见田心有些不解,就笑着说:“你们不知 道的,麻子在大四时曾经得过精神分裂症的!”曹柳笑着望着我,像打量着一个毫 无掩饰的怪物似的。田心有点不太相信,我笑着说:“老七说的没错,是有这么回 事。不过也就那么一两天的事。那时因为快毕业了,我经常失眠,神经衰弱,又喝 多了酒,所以有一天突然间就神经错乱了。”曹柳说:“那不是疯了吗?” 我说:“随你怎么说都行,反正我现在是正常的。刚才那人打电话来,要约我 出去找江建人,给他作证,证明他是清白的。”田心说:“作什么证?这不明摆着 是请君入瓮吗?案件发生的时候,你又没跟他在一起,你能替他做什么证呢?!” 我说:“但是晚上我跟他在一起喝过酒的。而这一段时间,最有可能正是杨石失踪 的时候。” 田心听到这里,脸色略微错了一下,随后对我说:“这么说,他已经知道杨石 失踪的事了?而且,听你话中的意思,他似乎已经很清楚,储蓄所的凶杀案跟杨石 的失踪是有关联的!秦记,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人就是农行保卫科的黄沙了?! 我觉得,他知道的是不是太多了?我的意思是,如果他作为一个普通的保卫干事的 话!” 我正在考虑着她的问题,没有搭腔。曹柳对我说:“麻子,你说我跟这人认识, 我怎么记不起来了?”老王说:“我倒是记得他的,他以前是驻在我们山上的武警 中队的一个中尉,见天脸上老插着一支烟,跟我一样,人不坏。”田心跟我说: “所以我觉得你方才的推断很可能是对的!你不能轻易听他的话!” 我说:“我想了一下,还是决定跟他走一趟。他如果真是凶手,我想他还不至 于愚蠢到把我叫出去,然后再把我干掉的,不然的话他刚才在太平间时就已经对我 下手了,他肯定还会玩什么花招的,我生性就喜欢冒险,也乐得陪他玩玩。现在你 们不是都知道他是谁了吗?真把命玩掉就算了,免得下半辈子还要娶妻生子,一生 劳碌。”曹柳说:“你真要活腻了,也可以换种活法啊,干嘛非得这样跟自己过不 去?!我就从来没见你潇洒过。” 我笑了起来说:“曹柳,这可是我打认识你以来听到你说的最讨喜的一句话。 我话还没有说完呢。如果黄沙他不是杀人凶手,那么我就更有责任挺身为他辩护了。 我毕竟和他相识了一场。我是个乐于为朋友两肋插刀的人。”曹柳说:“有的朋友, 你的肋骨插疼了都没用的!”我咦了一声,说:“你看这话说的!”曹柳哼了一下。 老七叹口气说:“麻子,那你不是自己打自己的嘴巴吗?跟江建人说他是嫌疑 犯的是你,现在又想替他洗刷嫌疑的也是你。一整个晚上下来,你到底在折腾什么 你说?!反正这事我是不管了,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田心说:“对呀,我也 觉得你没必要去冒这个险。咱们大不了明天就回清城去,何必节外生枝呢!” 但是我已经决定下来要再见黄沙一面了。毕竟推断出他是凶手这事,实在是太 出我的意外了。我还忘不了当初他退伍时喝多了后泪流满面的样子。即便他真是凶 手,我也想弄清楚他到底是为了什么目的的。于是我跟曹柳说:“曹柳,你也知道, 这次我们出来在台里是属于私下里行动,说得难听一点,这叫黑色报导,不出事最 好,如果出事了,回去后大家都不好交代。”曹柳说:“既然这样,你何必还要去 见那个什么黄沙呢?”我说:“我今晚如果不见上他一面,这觉肯定睡不下了。万 一我出了事,烈士是没指望了,只求你们不要在头面前落井下石就行了。” 曹柳的眼睛有点湿润了,说:“麻子,我是那种人吗?”我说:“好了,现在 我想请你帮我个忙。你马上回到你的房间去,给叶松云打个手机,叫他到你的房间 来。”曹柳说:“我没什么事干嘛找他?我一想到他那对贼溜溜的眼睛就恶心!” 我说:“什么事你自己编吧,只要能把他从大厅叫走就行。” 曹柳嘟囔着去了。老王也要跟着她走,老七对他说:“你这哥们也太不知趣了, 不该你忙的时候你来什么劲?!真让你来的时候你行吗?!” 五分钟后,我大摇大摆地出了“沙溪宾馆”,然后拐到了晚上吃酒的那家“引 蛇出洞”酒店前。黄沙果然正躲在暗处中,脸上的烟头一闪一闪的。他骑在摩托车 上,四处张望着,见到我来了,马上就把车子发动起来,说:“秦记,快上车吧, 我们换个地方说话。”我坐到他的后座上,深深嗅了一下,果然又闻到了那股浓烈 的特曲和着烟味的怪味。我望着黄沙魁梧的后背,心想,但愿我的推断是错误的, 不然我这条命也玄了! 黄沙把车开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我们在一棵大樟树下蹲了下来,远处昏黄的路 灯看上去有点阴森。我们各自点燃了一支烟吸着,黄沙说道:“哥们,算我没看走 眼,你还敢来见我,有种!你是不是找过江建人,跟他说过有关我的一些话了?” 我心里正纳闷着,听了这话,忍不住就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找过江建人这事的?” 黄沙笑着说:“我的一个派出所的朋友告诉我的。你可能不知道的,你到派出所后 不久,我在农行保卫科的值班室就被盯上了。一共有三个便衣,都是以前没在镇上 见过的陌生的脸孔。我一看就知道江建人把我往那方面想了。晚上我和你喝过酒后, 他就找我不动声色地谈了十来分钟。” 我问说:“那你是怎么从值班室出来的?”黄沙说:“我跟老宋说要出来吃宵 夜,到了街口,骑车拐了几个弯就甩掉他们了。秦记,你到底跟江建人说什么了?” 我不急着回答他的问题,反问他说:“你跟我说实话,晚上你是不是到太平间去过 了?”黄沙猛吸了几口烟,沉声说道:“是的,我去过了。刚跟江建人谈过话后, 我就到太平间去了,我是想去看郑小寒最后一面的。秦记,说起来有点不好意思, 我在山上的时候就给她写过信了,那时她还在清城财校上学。” 他的话大出我的意外,我说:“你爱过她?”黄沙沉重地点了点头,笑了笑说 :“什么爱不爱的,就那么回事吧。”我忽然看到他眼中正闪烁着泪花。他哽咽着 说:“但是她却几次拒绝了我的追求。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走了!”说着,他深深 地埋下了头。 我说:“那么你在太平间的时候,干嘛要躲在我后面装神弄鬼的?!要不是你 嘴里的酒臭味,我真还想不到会是你!”黄沙一听,吃惊地看着我说:“你说什么? 我躲在你身后装神弄鬼?可我到太平间的时候,那里什么人也没有啊!这么说,你 跟江建人说的是你在太平间见到我了?这就难怪他要盯住我了!”我猛地站了起来, 说:“黄哥,那人真的不是你?”黄沙说:“你是几点到太平间的?”我估算了一 下时间说:“大约是在九点半左右。”黄沙说:“可我九点前就已经回到保卫科了, 此后一直没有离开过值班室,这点老宋可以作证的。秦记,你肯定是认错人了!” 我说:“我在和你在一起喝酒的时候,从你的谈话里听出了一些疑点。而且那 人嘴里吐出来的味道,怎么跟你的会一模一样?”黄沙苦笑道:“你是不是侦探小 说看多了?!在这沙溪镇上,谁晚上的时候不喝上几杯土酿的特曲的?更何况,我 如果真要去吓你,我早就把嘴巴唰干净了!”我听了心里一动:“这么说,那人是 有意朝我吐酒气了?既然这样,那么他肯定知道我们两人在一起喝过酒了?!他会 是谁呢?” 黄沙说:“最糟糕的是,他现在是想要嫁祸于我。”我想了想说:“他为什么 要嫁祸于你呢?如果那人真是凶手,我觉得他现在保持沉默才是万全之计。这个凶 手未免太活跃了!”本来我还想说出谢意名遇害的事,但是忽然又想到了江建人的 交代,于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 春秋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