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洗手间的干尸 狭小的办公室里,沉闷异常。 若非工资还算过得去,我是无论如何都不会选择这样一家只有三四个人的小公司工 作的。当老板在办公室的时候,气氛僵硬得如同空气被冻住一般。 突然,门“啪”的一声响,被猛地推开了,一个黑黝黝的汉子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 我抬起头,定睛一看,才发现是荣立医院的老总李保龙,却见他穿着T-恤、短裤, 大改往日西装笔挺的派头。 “哟,李总,什么风儿把您给吹来了?”老板张东立刻抖擞精神,站起来打招呼。 他长得肥头大耳,刺猬头,挺着啤酒肚。我总觉得如果他把西服脱了,换上白大褂,戴 顶高帽子,整个儿就一厨师。此刻他满脸堆笑,脸颊更显出两个肉坨:“您这是去哪儿 度假刚回来呀?” “度假?妈的!还度假?我是避难回来!前两天医院里出了个医疗事故,病人家属 差点把我扛了去抵命!我能不跑么?”李保龙大大咧咧的坐在张东对面。 我们公司买断了H 市所有电视频道的医疗广告时段,像荣立医院这样的民营医院, 是我们最大的客户群。而在我们市投资办医院的,大多是福建来的生意人,大大咧咧, 看起来颇有点黑社会老大的派头。 苏绾绾给李保龙递了杯茶水。 李保龙贼溜溜的眼睛扫过苏绾绾秀气的脸庞,看得绾绾很不自在,转身就偷偷给我 做了个厌恶的表情。她是典型的江南美女,长得小巧玲珑,皮肤白皙,一双大眼睛更是 忽闪忽闪的,仿佛会说话一样,也难怪李保龙眼馋。 看够了,李保龙才转过目光:“我说张总,这回你可无论如何都要帮我!” “您这话怎么说?”张东像一只闻到猎物的狐狸,竖起了耳朵。 “这次的医疗事故,篓子可算捅大了。您得把您手上那几个黄金时段给我,不然谁 还来我们医院看病啊!” 张东这才明白了李保龙的来意,他嘿嘿一笑:“哟,那几个时段?我已经和滨城医 院谈的差不多了呢,您这插一脚……” 我不屑,那几个虽然是黄金时段,但是价格很贵,销路并不好。张东这是睁眼说瞎 话,八成是看李保龙来的急促,想宰他一把。 李保龙却也不是容易上当的主儿。 他看了看手表,道:“哟,五点了,快下班了!走!今天我请您和您这边儿两位小 姐吃饭,咱哥俩儿好好聊聊。” 我和苏绾绾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皱了皱眉头,又是无聊的饭局! “走吧,走吧。”李保龙殷勤的起身相邀。张东满脸笑容的站起身,朝我们使了个 眼色。我们不敢多言,只能收拾一下东西,跟着去。 又是“林记烧鹅仔”!这里几乎是每次饭局的首选。大厅的装修还算上点档次,看 上去体面,菜价也不贵,请客的和做客的,都吃的情愿。 三杯酒下肚,张东和李保龙的脸上都泛起了红光,勾肩搭背起来,大侃山海经。 我和苏绾绾已经见多了这种架势,闷声不响,只是低头吃菜。 “这样吧!一千五!咱凑个整,怎么样?”一番胡侃之后,李保龙终于引上了正题。 张东只微笑,不语。 那几个时间段的报价是一千八,其实销路最差的时候连八百都卖过。如今这一千五 的价,张东是赚狠了。 李保龙看到张东的表情,心里也有了数。他酒足饭饱的站起身来,拍了拍张东的肩 膀,说去趟洗手间。 果然,他前脚一走,张东就嘿嘿的笑了起来:“这哥们儿有意思!” 张东是地道的北京人,说起话来京味儿十足,“哎,我说,那个谁……”说着他点 点我,我最讨厌他说这句话,很不尊重人的感觉,“如果今儿个谈成了,明儿个你去荣 立医院把他们的广告带拿回来。” “嗯。”我乖乖领命,暗地里却狠狠瞪了他一眼。 而那李保龙,却好像掉在茅厕里了。转眼半个小时过去了,他还是没有出来。 张东坐不住了。 “别是喝醉了……”绾绾疑惑的说。 “我又不是没跟他喝过!就半瓶酒,能掰得倒他?”张东圆滚滚的脑袋摇得和拨浪 鼓一样。“我去看看去。”说着就挺着啤酒肚往洗手间走去。 我看了看表,已经快八点。 绾绾也看看表,朝我眨眨眼睛:“好累,真想回家。” 听说她有一个很帅的同居男友,只是还没有眼福见到,一定是非常抢眼的帅哥靓女 组合。 我冲她点头笑:“我也想。”我怀念的只是家里舒服的浴室和大床。 就在这时,一个凄厉的男声不知道从哪里传来。 这声音在平静的餐厅听来,无疑像一个炸弹,所有人都停止了动筷,恐惧的四处张 望。 直到一口气转不过来,叫声才停止。究竟发生了什么?能让一个人如此歇斯底里的 狂叫? 餐厅里的服务员和保安首先闻声冲入。 “那边,好像是洗手间……”绾绾指了指他们冲入的地方。 我和她颤颤的互望一眼,张东? 冲过去之后,却见张东满脸煞白的被保安架了出来。 虽然我们在背地里咒骂过他多少次,但好歹他还是我们的老总。我们凑上前去,扶 住他。 张东的眼珠子瞪得死白死白,转动到我们身上,出人意料的说了一句:“李保龙— —丫……丫死了!” 我和绾绾倒吸一口凉气,互相看了一眼,全身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李保龙真的死了,还死的很惨。 他倒在厕所的格子间里,胸口插着一把匕首。照理说,伤口这会儿应该汩汩出血。 可是,除了衣服上一点点血迹,伤口竟然已经干竭了。而李保龙整个人,成了一具惨白 的干尸,仿佛皮下油脂在瞬间被人给抽光了,干瘪瘪的,连裸露在外面的皮肤,都皱成 了褶子。一双瞳孔放大的眼睛,布满恐惧和惊悚,睁得圆滚滚的,在已经干瘪的脸上, 显得比例特大。 警察已经在男洗手间门口拉起了警戒线,餐厅的食客围在外面探头探脑的张望。每 张餐桌上依然摆满了美食,但此刻,没有人能够咽得下去了。 一个警察给我们录了口供。 不一会儿,一个三十岁左右、满下巴青胡渣的魁梧男子走了过来。 “你是张东?”他锋利的目光扫过我们,落在张东脸上。 张东点头。 “您好,我是刑警队长司徒翰,请你最近不要离开本市,我们会随时找你协助调查。” 他说话的语气很客气,却又不失威严,精光闪烁的目光上方,两道浓眉,更是为这张线 条坚硬的脸庞增加了几分慑人气魄。 张东的脸拉长了:“这……这是什么意思?你们怀疑我杀人?” “不是这个意思……” “你丫也不用脑袋瓜子想想!我有那本事把丫整成干尸?”张东的火爆脾气噌的冒 了上来。自己成了嫌疑犯,便连恐惧都忘记了。 司徒翰却不理他,任他在那儿骂着,转过脸看我,说道:“你们可以回去了。” 回到家,我怎么都不能入睡,闭上眼,就是李保龙那干瘪的尸体。 我无论如何都想不通,短短的半个小时,李保龙如何就变成了一具干尸?不,也许 不是半个小时,我们只是在半个小时后发现他的尸体,也许他刚进去的几分钟内就已经 死去了。凶手是如何做到的?普通人完全没有这个能力。难道是什么变态的科学实验? 这种可能性也太小了吧。 周围的空气在我的混乱思维中慢慢凝固,我第一次在这个空旷的房子里感到害怕。 我租的房子是老式的两室一厅房型,当初看这个房子装修得不错,收拾得也干净, 就租了下来。由于工资支付房租还绰绰有余,所以也没想到跟别人合租,我喜欢清静。 而现在,我却真真实实的感觉到恐怖的滋味。 尤其是在关灯睡觉后,陷入的黑暗和诡异的宁静。 我索性爬起来,开了灯,打开电脑在网上发布了一条合租信息。我想,我还是需要 一个伙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