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 ——麦洁 城市里一片恐慌。 已经有十几起受袭击事件,这些都是夜归的人,在黑暗处受到某种动物的袭 击。其中还有三个人受袭击后死亡,身体被噬咬得血肉模糊,特别是内脏,都被 什么东西掏出来吃掉了,现场一片狼藉。 之前曾发生过两起类似的案件,死者都是被什么动物噬咬得血肉模糊,内脏 一样被动物掏吃掉了。 只是,那两起案件,都是发生在室内的,一起是在卧室里,另一起更奇怪, 居然发生在精神病医院的病房里。 被袭击的人,大部分都没有看清是什么东西袭击自己的。但也有少数人宣称, 那不是动物袭击的,而是被人袭击的,从体型上看,那分明是个女人。 这些宣称,使得城市里谣言四起。 城市里夜晚活动的人因此而锐减,连酒吧和某些色情的场所,也生意冷淡起 来。甚至在街边寻找生意的“路边鸡”,也只做晚饭后那两三个小时的生意,再 迟些,就不肯出去兜生意了。 警方因为有受袭者宣称是女人袭击的,而加强对“路边鸡”的清查。 因为这些缘故,到了晚上八九点钟,原本是很热闹的城市,现在却冷冷清清 了,城市一时间仿佛进入了严冬似的。 木子拉了拉肩上那块破旧的披肩,觉得有些寒冷。 夜已经很晚了,街道上也没有人了,木子拖着沉重的垃圾袋,跛着脚,一步 一晃地向家里走去。 穿过这条偏僻的巷子,就是木子住的小区的后门。 木子只能从小区的后门进出,她是绝对不被允许从大门走的。木子住的小区 是个比较高档的小区,但木子只能住在小区停车场的地下室里。即使这个地下室, 还是凭着丈夫在小区里当清洁工和巡夜,拿着很低的工资,却又做了几个人的工 作,才能获得那一小间停车场用来摆放杂物的低矮房间。 不过就算是这样,木子已经知足了。 巷口还有一个可怜的女人在徘徊,木子一看就知道那个女人是兜生意的。 女人的脸上擦着厚厚的粉,但这也掩饰不住她脸上的皱纹。女人年轻时可能 还有几分姿色,但现在年纪不轻了,那几分姿色和那些女孩子比起来,简直像是 放久了的大白菜,又黄又皱巴。 木子这样想着,不由地苦笑了一下,这样说人家,其实自己呢,也不过就是 放久了的大白菜,连大白菜也不如。 木子有些同情巷口的女人,木子曾经也是这样兜过生意,不过,木子的生意 却好多了。 木子不想想过去的事情,她想到儿子宝儿还在家里等着她回去呢,就加快了 脚步,但那一跛一跛的步行,并不见得快了许多。 一个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近了巷口,他的样子很猥琐,穿着一件脏兮兮的 工装,个头不高,不安地围着那个女人晃了几圈。 “看什么?要上床吗?”那个年纪不轻的女人说话也很直,她连一点点羞涩 也没有了,还不似那些年轻的女孩子,就是问,也会问得婉转些的。 “嘿嘿,多少钱干一次?”那个男人显然是个没钱的,从口音听来,是个外 地人,大约是民工吧。 “今晚给你打个折,给80吧。”女人显然把价抬高了。 “这么贵?”那个男人张大了嘴,这个价格对他来说真是有点太高了。 “那你说多少呢?”女人看样子为今晚没有生意而犯愁,于是接着男人的口 气往下顺了一顺,希望男人不要被吓走,她本来的生意一般都是在30、40左右的 价位,80确实是高开了。 “我……20块钱行不?”男人有些不敢开口似的,过了好一会,才下决心说 出来。 “20?”女人简直要尖叫起来了,“20你也想出来玩玩?”女人一副看不起 的架势,她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冷若冰霜。 “我……”男人伸手在口袋里掏了掏,从口袋里掏出个黑乎乎的纸包,打开 来看了下,“30成不?我……再给你,就没钱吃饭了……” 女人转过脸,用略带高傲的姿态看了看男人,“30?你有没有搞错啊?” “……”男人缩着肩膀,叹了口气:“如果不行,那也就算了……”男人低 声说着,然后转身准备离开。 女人犹豫了一下,喊住了男人:“唉,算了,今晚算老娘便宜你了!” 木子走了很远了,却一直在听着两人的对话,这些是她曾经熟悉的。 就在这时候,木子忽然听见身后的两人发出尖厉的叫声,木子呆了一下,有 些迟缓地转过头去,发现一群像猫一般大小的东西,正从黑暗中窜过去。 何家顺坐在黑暗中,一动也不动。 穆勤你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走来走去,她看着何家顺,恨不能打他两个耳光 :“你真没用!” 门响了,穆勤慌忙走过去打开门,弟弟穆俭站在门口,冲着穆勤摇了摇头。 “没找到?”穆勤眼睛瞪得大大的。 “那家人是找到了,但根本不是……” 穆勤叹了口气,焦急地走进屋里,穆俭一声不响地跟在后面。 何家顺还坐在沙发里,一动也不动,穆勤不由地又生气地骂起来:“到底该 怎么办?你倒是说句话啊!你难道是死人啊?” “我说什么?”何家顺过了半晌,才慢慢地抬起头来,“当初人是被你打走 的,现在你又要把人找回来,上哪找啊?” “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穆勤睁大了眼睛,一脸的怒气,“这件事情还怪 到我头上了?不能生孩子难道不是你的问题?是你在外面花得太多了,才会这样 吧?你和那女人搞出那么多事情,还搞出个孩子来,我没怪你就不错了,你现在 跟我说这个?” 穆勤说的唾沫星直飞,何家顺又低下头去,穆俭有些同情地看着这个姐夫。 何家顺和穆勤结婚五年多了,却没有孩子,两个月前,何家顺和穆勤分别做 了检查,发现何家顺没有生育能力,他的精子缺乏活力,所以导致穆勤不能受孕。 这就是说,何家顺和穆勤将不会有孩子。 可是,如果没有孩子,将意味着何家的产业不会给何家顺继承。 何家老爷子,独自一个人白手起家,硬是创下了何家上亿的家产。何老爷子 有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其中何家顺是老大,老三是何老爷子的私生子,不过,何 老爷子既然认了这个儿子,就没有谁敢说啥。 何老爷子曾说过,何家的家产不是留给儿子的,而是留给孙子的。 可是,何家的三位公子爷,却没有一个争气的。老大何家顺结婚五年没有生 育,老二生了个女儿,老三的老婆怀孕后本来是老爷子最大的希望寄托,像个宝 一个捧着,甚至找人到医院做B 超,言之凿凿地说看出来是个男孩。没想到的是, 几天前,老三的老婆却又生出一个女孩来。 何家老爷子为这件事情一下子气病了,神色间很是忧愁,他把三个儿子骂了 一顿,最后说了一句:“你们就是在外面和野女人生过,只要是个儿子,都给我 找回来!” 也就是因为这一句话,何家顺和穆勤才四处寻找那个女人的。 想起来那个女人,何家顺此时后悔不已。如果当初不是害怕穆勤,何家顺根 本不会离开那个女人的,那么,那个女人就不会至今下落不明了。 何家顺看着穆勤现在这副模样,像个泼妇,这令他不由地更加怀念那个失去 的女人。 何家顺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女人时,那是在一家酒吧,女人在里面当坐台小姐。 那天何家顺和几个朋友去喝酒,有人叫来了一群女孩让何家顺他们挑,何家顺随 手点了一个看上去还比较顺眼的女孩子,这女孩就是木子。 那晚何家顺和木子喝得很开心,喝完酒,请客的人给叫的小姐都买了钟。这 意味着,木子这一晚就属于何家顺了。 但那晚何家顺却没敢把木子带到外面去开房,何家顺把木子带出酒吧后,对 木子就说了一句话:“我要回家了,你去哪?” 木子瞪大眼睛看着何家顺,笑了一下,然后说:“那我也回家吧。” 何家顺再看见木子的时候,是在另一间酒吧的门外,木子和一群小姐站在酒 吧门口,不知道聊些什么,木子笑得花枝乱颤的。 何家顺忽然就非常地想把木子带出去,他于是走过去问木子:“你还记得我 吗?” 木子瞪大了眼睛,忽然又大笑起来,笑着对何家顺说:“记得,怎么不记得 呢,那晚你买了我的钟,却让我回家了,刚才和她们聊到世界上有没有好人时, 就说到了你呢。”木子指着那群女孩子,掩住了笑意。 “哇,你说的就是他啊!”一个女孩子立即上前挽住了何家顺的手臂:“你 这么好,不如今晚买我的钟吧!” “少来啦,人家可是绝世好男人呢,你别在这发狐骚啦。”木子把女孩推到 一边,给何家顺解了围。 那晚,何家顺没有进酒吧喝酒,而是直接把木子带了出去。 宝儿不见了。 赵诚在几分钟前还看见宝儿坐在那里,和一只猫一样的动物在玩,赵诚以为 不会有事,所以就进屋去做饭。但没想到,不过淘米把饭煮上这几分钟的时间, 宝儿就不见了。 赵诚吓坏了,他四处寻找宝儿,但整个地下停车场都找过来了,却没有找到 宝儿。 宝儿才两岁半,刚刚会走路而已,这几分钟的时候,能跑哪儿去呢?赵诚快 急疯了,他跑出地下停车场,向看守停车场的保安询问,但保安说这一会根本没 看见有人走过。 整个小区赵诚都找过了,没有宝儿的踪迹。 和赵诚一样住在地下停车场宿舍里的保安,也都帮着赵诚找宝儿,整个小区 的各个角落都被查找了,却也没有找到宝儿。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宝儿这样一个刚刚会走路的孩子能跑到哪儿去呢?赵诚 沮丧地抱着头蹲在门口,他怀疑宝儿是不是被人给偷走了,否则没有道理找不到 的。 木子卖掉那一大包的垃圾回到家里,她又累又饿。 电饭锅里的饭已经熟了,但赵诚和宝儿却不在家,木子换掉身上那件用来捡 垃圾的工装,拖着跛脚走出门口。 木子终于看见赵诚独自一个人走了回来,神色间很是惶惑。 “宝儿呢?”木子忽然有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她拖着跛脚迎上前去。 “宝儿……他……不见了……”赵诚勉强说完这一句话,不由地蹲在地上哭 了起来。 木子被赵诚的这一句话一吓,倒退了两步,也跌坐在了地上。 宝儿是木子的心肝宝贝,但却不是赵诚的儿子。木子跟赵诚在一起的时候, 宝儿刚刚半岁,还在吃奶。 木子的儿子是何家顺的,木子认识何家顺时,正是酒吧里的坐台小姐,但何 家顺把木子包养了起来,成了何家顺的二奶。 那一段时间对木子来说,是悠闲而幸福的时光。 何家顺虽然不能天天在木子身边,但总不会超过三天就去看木子。木子当时 并不知道何家顺是城里何氏企业董事长的大公子,只知道他在何氏企业里任部门 经理。木子以为一个部门经理的薪金很高,所以才能支持着木子颇为奢侈的生活。 木子跟着何家顺,并不完全是因为何家顺的钱。 木子第一次在酒吧认识何家顺,当晚何家顺一帮人为木子买了钟,却没有把 木子带去开房,而是出了酒吧就让木子回家了,这给木子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木子从农村被人骗出来,先在城市里做“路边鸡”,那时所有赚取的皮肉钱 都被骗子搜刮走了。后来骗子一不小心被抓了,木子虽然自由了,但却身上一分 钱也没有,只得继续那种在街边兜售皮肉的生活。 木子到酒吧当坐台,是另一个小姐妹介绍去的。 在酒吧里当坐台比在街边兜售皮肉赚取的钱多多了,但是一样是没有什么尊 严的。木子见过的男人多了,什么样的都有,每个掏了点臭钱的男人,总是用尽 方法把这点臭钱再从木子的身上找回去。 很多男人平时是道貌岸然,然而当他们面对木子的时候,那种丑恶,令木子 侧目。 何家顺居然会把一个已经买了钟的坐台女扔在酒吧外自己回家去,木子觉得 这种男人真是很难得的。所以第二次木子碰见何家顺,没有犹豫就跟着何家顺走 了。 两人交往一段时间后,何家顺提出,要养着木子,不让木子再去酒吧上班了。 木子一直都知道何家顺是有老婆的,但木子对何家顺的感情让木子相信,她 真的是恋爱了,像木子这样的女人,很难爱上一个男人的,因为她知道男人最真 实的面目。木子把自己和何家顺的感情视若珍宝,她在何家顺提出养着她的时候, 立即答应了。 木子被何家顺包养后没多久,就发现自己怀孕了。 “怎么办?”木子有些惊慌地问何家顺。 “生下来吧!”何家顺搂着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高兴,而微微颤抖 的木子,“把我们的孩子生下来!” “可是……”木子不能不有所顾忌,何家顺是有老婆的男人,她现在和何家 顺在一起,就算出了什么事情,木子还是可以说走就走,不受牵制的,但如果有 了个孩子,那就完全不一样了,如果这样出了什么事情,孩子该怎么办呢? 木子的顾忌不是没有道理的,许许多多被包养的女人,都有着同样的顾忌。 “没事的,我老婆不能生,我和她结婚两年多了,却一次都没有怀,如果你 给我生个儿子,她就算是知道了,也不敢怎么样的。”何家顺对这一点倒是确信, 何家老爷子不是就在外面有个私生子?老三的母亲到现在还是何家老爷子给生活 费,虽然何家老爷子早就另有年轻女人了。“我们家老爷子对这种事情看得很开, 他唯一的心思就是想要个孙子。” 木子的脸色时阴时晴,“那万一是个女孩呢?” “那也没什么,有了何家的骨肉,就算没有你的名份,也有你的实在。” 木子是那一晚才知道何家顺的真正身份。 木子听从了何家顺的话,没有把孩子打掉,留了下来。 穆俭在小区楼门外看公告,明天要停半天电。 慧慧从穆简的身上滑了下去,和邻居家的小男孩玩起皮球来。 “你站那边,我扔给你。”邻居的小男孩比慧慧大两岁,他把慧慧领到楼边 的草地上站好,他自己跑到远处,用力地把球踢向慧慧。 慧慧伸手接球,球却擦过她的腿边,向楼边飞去,最后落在楼角上,却顺着 楼边滚落在水道里。 慧慧跑过去捡水道里的球,忽然跌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正在看公告的穆俭吓了一跳,忙走到慧慧的身边,打算把慧慧抱起来,却发 现慧慧眼睛直直地盯着一处。 顺着慧慧的眼光,穆俭看过去,却发现一个奇怪的景象。 楼底的边上有一小排的窗户,这排窗户是地下停车场的窗户,其实主要是便 于地下停车场的通风,所以窗户几乎是贴着地面的,而且极小。 此时天色将晚了,地下停车场里有几处角灯已经打开,从外面向停车场里面 看见,却也清清楚楚。 慧慧的眼睛就是透过楼底的那排小窗户,盯着地下停车场的。 穆俭向下看去,一时间也有些惊愕。 在这个角度上从这面窗户看进去,刚好可以看到停车场的一个拐角,那个拐 角上长期停着一辆车,一般从外面很难看到那里的情形。 只见拐角上坐着一个小孩,大约两岁左右,这个孩子的身边,却围着三四个 不知道是什么动物。 那三四个动物看上去比猫稍大一点,却没有毛,皮肤呈青黑色,趴在地上, 猛一看上去好像几只巨大的青蛙,但穆俭并不知道会有这么大的青蛙。 穆俭看得不由地心下发寒,伸手抱住慧慧。 慧慧大概是吓着了,不停地在哭。这哭声终于引起了地下停车场那几个不知 名动物的注意,它们齐齐地抬起头来,向着这边望过来。 穆俭被那几个动物望了过来,不由地和它们对视了一下,这一对视,穆寒的 背上居然渗出了冷汗来。那几双眼睛绝不像是动物的眼睛,那分明,都是人的眼 睛! 青蛙一样的动物,怎么会长着人的眼睛? 对视了一会,那几个动物却慢慢地转过身去,一个接一个地爬起来,向着角 落的黑暗里爬去。那个和动物一起的孩子,看着动物爬走了,他也从地上爬了起 来,像动物们一样爬着,跟着那几只动物消失在黑暗中。 “小区里有个工人的孩子丢了。”妻子小闵今天回来的比较晚,她一进门就 忧心匆匆地对穆俭说。 “哦?”穆俭忽然想到地下停车场和那几个动物在一起的孩子,“怎么就丢 了呢?” “不知道,听说是孩子在门口玩,孩子的爸爸就进屋去做了个饭,这一会功 夫,孩子就不见了,小区里都找过来了,也没有找到。”小闵有些忧虑地看着坐 在地上玩积木的慧慧,“孩子的爸爸就是那个巡夜的赵诚,你见过的,他说怀疑 是不是被人抱走了呢。” “那地下停车场找过没有?”穆俭的眼前不断地闪出停车场拐角的那几个小 动物,还有坐在动物中间的那个孩子。 “怎么会没找呢?赵诚他们就住在地下停车场的,一发现孩子不见,第一时 间就找遍了整个地下停车场。你想想,才几分钟的时间,一个两岁多的孩子哪里 就能走出地下停车场去了?肯定是被什么人抱走掉的,大人用几分钟时间走出停 车场都够呛。” “会不会孩子藏在停车场哪个拐角里了?”穆俭因为傍晚看见停车场的那一 幕,不太相信孩子是被人抱走的,他心里有些惊异,他甚至怀疑,那孩子会不会 出了什么更大的事情,也许,已经死了呢? “不可能,保安都被发动了,停车场每个角落都找过了,没有。”小闵武断 地下了个结论,“估计是前段时间出现的人贩子又来了,不是那时丢的几个孩子 还没找到吗?我们得小心看紧慧慧,真是太可怕了。” 穆俭还想说什么,却张了张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穆勤躺在床上睡不着。 她觉得自己是聪明一世,糊涂了一时,在对何家顺外遇那件事情的处理上, 有些过激,也有些失策了,现在反而弄到自己被动。 穆勤那时只是没有想到,何家顺能和别的女人生下孩子,却不能给自己的身 体里种下一粒种子。经过五年这么长时间的婚姻,最终不但没有孩子,检查结果 却是何家顺不能生育了。 在何家的三个儿媳妇中,穆勤是深得何家老爷子欢心的。 穆勤本来就是何家老爷子的董事长助理,到现在在何氏企业中已经是独挡一 面的策划部经理了。穆勤能嫁给何家顺,不能不说何家老爷子从中出了很大的力。 至于穆勤自己来说,是嫁给何家大公子还是二公子她倒是无所谓的,二公子 何家昌长得还更帅一点,只是何家顺是老大,名份上倒是更好听。 何家顺的性格属稳重内向型,不似二公子何家昌那么风流。 从结婚后,何家顺对穆勤也算是处处依顺,什么事情,只要穆勤说好,何家 顺绝对不会说不好的。 然而穆勤万万没有想到,何家顺居然会背着她在外面包养二奶。 何家顺是何氏企业的客户部经理,经常在外面要和客户应酬,但不管怎么样 应酬,何家顺是必然要回家过夜的,这一点令穆勤很是满意。 发现何家顺在外面有女人,纯属偶然。 那天晚上何家顺有应酬,而穆勤刚好有留美的同学从美国回来,约穆勤一起 出去吃饭。穆勤在大学时有两个好朋友,称为死党的那种。其中的范娟娟一毕业 就去美国留学了,而穆勤则进了何氏企业。 这次范娟娟回来,穆勤听说范娟娟在美国的生活很不怎么样,于是特意请范 娟娟吃饭,以显示自己这豪门大少奶奶的身份。 请范娟娟吃完饭,穆勤开车带范娟娟去一个风月场所喝酒。这种地方是专门 给有钱的女人准备的,据说里面的男人个个都很帅,如果坐在那里聊一会天,没 有上千元的聊天费是不用想的。 穆勤在这里有个比较好的聊天对像,一个年纪不大的男孩,大学刚毕业,却 不知道为什么做了这一行。这个大男孩虽然在这种场所做这种事情赚钱,但他看 上去有点腼腆,说话也很幼稚,这让穆勤觉得男孩很清纯。但到底是不是真的清 纯,穆勤也不知道,穆勤只限于和他聊天,没有进一步的交易,而这个男孩比较 好的是,也没有进一步的要求。 为了节省些时间,穆勤开车带范娟娟走了一条小路,要穿过一条比较小的街 道,那附近有很多的生活小区。 穆勤在穿守街道时,一眼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背影,那是何家顺,而何家顺的 怀里搂着一个女人,女人挺着一个稍稍凸起的肚子。 穆勤的眼里当时就在冒火,但她决不能让范娟娟看出来,穆勤记下了小区的 名字。 第二天,没费多少力气,穆勤就打听清楚,何家顺和一个叫木子的女人同住 在那个小区里,何家顺几乎经常去那里,因为何家顺的工作关系,他的时间很是 方便。 穆勤本来打算把女人捉住,然后把事情闹到何家老爷子那去的。 但细细分析后,穆勤觉得这样对自己并没有什么有利的,何家老爷子自己都 在外面包养了不少女人,还有私生的老三,他一定不会在乎儿子在外面包养女人 的。而最关键的问题是,穆勤和何家顺结婚后一直没有怀孕,而那个叫木子的女 人却有了身孕。 就这一点来说,如果闹到何家老爷子那里,反而给木子正了名份,何家顺就 可以名目张胆地包养木子了。 穆勤再三考虑,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这个女人为何家顺生下孩子! 穆勤很快就有了办法,她了解到每次何家顺去木子那,都要陪着木子到外面 散步,两人沿着小区外的街道走一圈,然后才回去。穆勤脑筋一转就有了主意, 她花钱在外面找了几个小混混子,让他们出面去解决这个叫木子的女人。 那天晚上,何家顺照例骗穆勤说外面有应酬。 穆勤指挥那几个小混混守在木子住的小区外,等到何家顺和木子出来散步的 时候,那几个小混混装作打架,向着木子和何家顺冲了过去。 木子和何家顺被这几个小混混冲散了,木子双手抚着肚子,不知所措地站在 几个打架的小混混中间,一个小混混被另一个推得跌向木子,狠狠撞在木子身上。 木子被从人行道上撞倒了下去,她却拼命护住肚子,整个身体的重量压在左脚上, 在摔倒的瞬间,木子感觉到左脚传来剧烈的疼痛。 当晚何家顺很晚才回到家里。 穆勤正等在家里,穆勤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愁眉苦脸的何家顺。 穆勤当晚和何家顺摊了牌,何家顺知道木子受伤这一切都是穆勤导演的时候, 不由地大吃一惊,穆勤逼着何家顺离开木子,并以木子的生命为威胁,如果何家 顺不离开木子,以后木子是不是还会受伤,可就难说了。 穆勤像看犯人似的看着何家顺,使得何家顺一直没有机会去医院看木子,木 子就此失去了何家顺的消息。 穆勤一面看住何家顺,一面盗用了何家顺的身份证,将何家顺在小区里租给 木子住的房子退掉了,并以何家顺的口吻留下一封信给木子,木子就这样被何家 顺抛弃了。 然而,穆勤没有想到的是,那些小混子的一撞,并没有撞掉木子肚子里的孩 子,却把木子的脚踝撞成了粉碎性骨折,虽然治好了,但木子的左腿却比右腿短 了一截,成了跛子。 木子没有想到何家顺会抛弃她。 那是毫无征兆的,何家顺就离开了再也没有回去。 在肚子里的孩子六个多月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情,那晚何家顺陪着木子散步 的时候,一群打架的小混混把木子撞倒了。木子为了护住肚子里的孩子,从人行 道上摔了下去,左脚踝导致粉碎性骨折。 当晚何家顺把木子送到了医院,检查后发现肚子里的孩子没有什么问题,倒 是木子的左脚踝,就算是治好了,也会留下残疾。 何家顺一直把木子安排到骨科的病房里,看着木子的脚踝打上石膏,并留下 一笔钱在医院的账上,然后他对木子说:“我先回去了,明天再来看你,有什么 事情打我的手机。” 可是何家顺走后再也没有回来。 木子无数次打何家顺的手机,手机里总是电脑那冷冰冰的声音:“您所拨打 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开始木子以为何家顺的手机不在服务区,但时间久了,她明白何家顺是在故 意躲着她。 木子在医院躺了一、两个月,好在那晚何家顺给的钱足够支付医药费。 木子出院后,脚已经跛了。她回到原来何家顺给她租的小区,却那现那套房 子别租了他人,而房东告诉她,何家顺在上个月就停止了租约。 木子看着自己八个月的肚子,欲哭无泪。 好在过去一起坐台的小姐妹收留了木子,使得木子终于可以顺利地生下宝儿。 木子看见怀里可爱的孩子,想到和何家顺种种的幸福,她想何家顺一定是因 为她的跛脚才嫌弃她的。但木子一个单身女人,又如何把孩子养大呢? 小姐妹围着木子大骂“男人都是没有良心的东西”,骂完给木子出了个主意。 她们让木子抱着孩子去找何家顺,也许何家顺见了孩子就会心软了也说不定,就 算他不再和木子好,至少都要养育这个孩子。如果他肯给些钱养孩子的话,木子 也不必为生活这样担忧了。 男人固然是没有良心的“东西”,但女人也未免太天真。 木子在宝儿几个月的时候,就抱着宝儿徘徊在何家顺上班的何氏集团的大楼 外。她希望能遇到何家顺,然后把这些苦处说给他,就算他不要木子,也得给自 己亲生的儿子一条生路吧。 木子没有想到,她的行动很快就被穆勤发现了。 就在木子第三次抱着孩子徘徊在何氏集团大楼外,并且一天也没有遇到何家 顺的傍晚,木子抱着宝儿离开何氏集团的大楼,在回小姐妹的住所时,被几个大 汉截到了一个偏僻的巷子里。 一个面色黑黑,眼睛瞪得像青蛙一般,样子像打手似的男人,一把掐住了木 子的脖子,并抢走木子手上的宝儿。 “你最好赶快离开这座城市,不要让我再看见你!否则……”男人说着,捏 住了宝儿的脖子,只见宝儿的脸色一下就青紫起来。 木子在男人的手里挣扎着,想把宝儿夺下来,却被男人用力一推,头脸整个 撞在巷子里的墙上,一下子晕了过去。 木子醒来的时候,满脸是血,宝儿躺在木子的脚边哇哇大哭。 附近小区的巡夜赵诚听见宝儿的哭声,打着手电找到这黑暗巷子里的木子和 宝儿,把木子送去了医院。 木子脸上多处擦伤,木子被毁容了。 穆勤绝对没有想到,两年前千方百计要把木子给赶走,现在却千方百计要把 木子给找回来。 然而,不论穆勤用什么方法,却再也找不到木子,木子仿佛人间蒸发了似的。 自从那晚她叫人去警告木子之后,就再也找寻不到木子的踪迹了。当然木子 不可能死了,穆勤交待过,不能弄出人命来,而且,那几天也没有任何的女人被 杀的案件发生,这些穆勤已经找关系查过了。 但穆勤不能甘心,如果找不到这个孩子,那么,说不定何氏的家产就会落入 老二或是老三的手中了。 穆勤想了一夜,终于想出了一个主意,虽然不见得百分之百有希望,也只有 暂且一试了。 穆勤第二天立即给穆俭电话,让穆俭去找一个两岁左右的男孩,冒充木子给 何家顺生的儿子。何家老爷子当然不会那么笨,肯定要做DNA 测试的,不过这难 不到穆勤,只要找到熟识的医生,花点钱,很容易搞定的,关键是,这些工作一 定要在把孩子送到何家老爷子面前之前做好,而且,绝对不能让何家顺知道,只 能骗他说找到木子的孩子了。 至于木子,穆勤就说,给了点钱把她打发走了,因为穆勤不想让木子牵涉到 何家的财产问题中来。 这样的解释很合理,何家顺一定不会怀疑的。 穆俭接到穆勤的电话却犯了难,到哪去找一个这样的孩子? 穆俭跑遍了附近几个城市的福利院,却也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孩子。穆俭其 实心里觉得姐姐一切做的都太过分了,为了财产不择手段却也好理解,但对何家 顺在外面的女人,穆俭认为穆勤的手段也太狠了点。 但穆俭不能不帮穆勤。 穆俭现在的一切几乎都是穆勤帮他才弄到手的,穆勤给穆俭找了一份好工作, 薪水高又不用太辛苦,虽然算个闲差,但却是人人羡慕的。 穆俭能买得起这样比较高档小区的三室两厅的房子,也都是因为有这样一份 高薪的工作。 其实说来说去,那些人肯给穆俭这样的工作,还不是看在何家大少奶奶穆勤 的份上?只要穆勤从何氏集团里漏点生意给他们做,他们就有得赚了。如果何氏 集团最终落不到何家顺手上,只怕以后也难有人卖穆勤的面子。 所以,穆俭不能不去四处寻找穆勤要的两岁左右的男孩。 穆俭在四处寻找两岁左右男孩的时候,小闵却是很不安宁。她不知道穆俭要 找这样一个男孩干什么,穆俭只告诉小闵是朋友的孩子丢了,他在帮着寻找,小 闵更加忧心匆匆起来,现在孩子丢的这么多,慧慧可要格外小心呢。 在穆俭不在家的这几天,小闵几乎每天都要请假去接慧慧。 慧慧所在的幼儿园,总是比小闵所在单位早下班半个小时,小闵不得不提前 一个小时请假去接慧慧,平时接送慧慧都是穆俭做的。 这天小闵手上有份重要的工作,等她做完手头的活,已经到了慧慧幼儿园放 学的时间。 慧慧一个人蹲在幼儿园的门边,妈妈还没有来。幼儿园的小朋友和老师都走 掉了,大门已经锁上,慧慧不禁有些害怕。 幼儿园地处几个小区中间,但为了防止一些意外的发生,正门却开在几个小 区的人都不路过的一条偏僻巷子里,平时只有在幼儿园上下学的时间,这巷子里 才会热闹一会,一般的时候都是没有人的。 慧慧想起刚才幼儿园的门被锁上时,锁门的老师似乎看也没看蹲在门角的慧 慧。 慧慧不由地想哭起来,妈妈,妈妈在哪儿? 慧慧扁了扁嘴,眼泪已经聚到眼眶中了。就在这时,慧慧看见幼儿园铁栅栏 里,有个小男孩坐在那里。 小男孩的脸上身上都很脏,手上拿着半个脏脏兮兮的苹果,但慧慧却咽了口 口水。小男孩看见了慧慧,伸出拿着苹果的手,冲着慧慧笑了。 慧慧双手抓着铁栅栏,瞪着小男孩:“你不回家?” 小男孩爬到铁栅栏边,把苹果递给慧慧,然后向慧慧招了招手:“来!”说 的话还不是很清楚,像是咬着舌头说的。 慧慧跟着小男孩绕着铁栅栏,她拿着脏兮兮的苹果咬了一口,又递还给小男 孩。到一处铁栅栏外,小男孩停了下来,那处铁栅栏最下面被什么掰得开了些, 男孩伸出头来拉着慧慧的手,两人钻进了幼儿园里。 慧慧站在幼儿园的小花园里,她看见幼儿园花园里还有两只像大青蛙一样的 东西,它们比猫大一些,青黑色的皮肤,脸也是青黑色的,有着疙瘩,脸像一般 小孩一样,但头上却没有头发,眼睛突出。 慧慧吓了一跳,她想起来自己是见过这种东西的,她不由地退了一步,但小 手却被那小男孩牵住了,小男孩的手很温暖。 小闵紧赶慢赶,赶到幼儿园,却发现幼儿园已经关门了,慧慧不知踪影。 小闵给慧慧的老师打了电话,但没想到,老师说慧慧放学后就走了,而老师 根本没注意是谁把慧慧接走的。 小闵四处寻找慧慧,所有的亲戚朋友都找过了,却没有找到慧慧。 夜越来越深,疲惫的小闵给穆俭打了个电话:“你快回来,慧慧不见了。” 穆俭接到小闵电话时,正在为找不到两岁左右的合适男孩而发愁。 穆俭听说慧慧不见了,不由地打了个寒颤,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想起小区 里杂工丢失的孩子,和那天看见地下停车场里看见的小孩。 穆俭连夜开车从外面赶回来。 小区停车场进门处是一个缓下坡,从地面的高度下到地下室的停车场。 穆俭有点心急,他看见停车场的开门人拉开了门,立即驶了进去。就在穆俭 的车冲下停车场的时候,车灯忽然照见前面不远处有个女人,女人拖着一个巨大 的袋子,正穿过停车场中间的车道。 穆俭立即踩下刹车,车轮在地面上摩擦着,发出刺耳的声音。 那女人被车灯刺着,忽然有些惊慌地停下脚步,转脸看向穆俭的车,一边抬 起一只手来遮挡着脸。 那是一张什么样的脸! 一看之下,穆俭不由地更加惊慌。那个女人的脸上满是伤痕,从脸型看起来, 没有受伤时还是很漂亮的,但脸上的疤使得那张脸被划分成了几个小块,右脸颊 处甚至因为疤痕的缘故拧在了一起,使得五官都有些走形。 穆俭这一惊慌,不知道怎么就把踩刹车的脚踩到了了油门上,车快速地向女 人冲去,女人仿佛吓呆了,一动也不动,手中的大塑料袋滑到了地上,一堆易拉 罐和矿泉水瓶滚了出来。 穆俭下意识打了一下方向盘,但还是眼看着车向女人擦过去。 忽然,一个黑影从车道边的停车中窜出来,一把推倒了站在车道上的女人, 然后速度极快地窜进了另一边的停车之间,消失了。 穆俭没有细瞧,只觉得仿佛是个全身几乎赤裸的女人,头发长得快拖到了地 上,像猴子一样手脚并用地奔跑。 穆俭还没有完全反应过来,车已经撞在了地下停车场的柱子上。 穆俭不知道昏迷了多久,他被停车场看门人的声音叫醒过来,发现自己还坐 在车里,而车头已经被撞变形了。 “你等着,我去叫人!”看门人显然也吓慌了手脚。 穆俭发现自己除了手和脸有些划破,还没有什么大的伤,他想推开车门,却 因为车头变形,车门无法打开。前挡风玻璃已经全碎了,穆俭从前面爬了出来。 穆俭站在车道上,发现那个很丑的跛脚女人已经不见了,地上除了掉落着三 四个矿泉水瓶,并没有别的什么东西。 穆俭想起刚才窜过去把那个丑女人推倒的身影,不由地惊吓起来,他顺着那 个身影消失的地方往前走,在停车位的尽头,是地下停车场的围墙。 穆俭站在围墙边上考虑着刚才那个身影会去了哪里,怎么样忽然就消失了。 穆俭想着,顺着墙边慢慢地走了几步。 墙边的角下是一条下水道,上面盖着水泥的镂空盖子,但有很多处盖子都坏 了,露出黑乎乎的水道。水道不深,但如果勉强的话,一个人可以在里面爬,水 道里几乎没有水,因为这条水道只是用来防暴雨天气里,地面上来不及排走的水 流进停车场的。 穆俭忽然隐约听见细细的哭泣声。 穆俭呆了一会,听出来仿佛是个很小的孩子在哭,难道是慧慧?穆俭的精神 一下子紧张起来,他竖起耳朵细辩哭声的来源,忽然顺着水道向停车场的死角走 去。 在停车场死角处的黑暗中,仿佛坐着一个小孩。 “慧慧……”穆俭小声喊了一声,怕声音大会吓着了孩子。 那孩子停止了哭声,把头转向穆俭。穆俭三两步走近那个孩子,却发现,不 是慧慧,是一个两岁左右的男孩,身上脏兮兮的,正坐在地上啃一个脏脏的苹果 核。 这孩子有点像那天穆俭在地面上,透过地下停车场的窗户看见的孩子。 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半夜三更还会在地下停车场里?穆俭楞了一会,忽然 想起来前几天小闵说的,那个小区的工人赵诚丢了儿子。 难道这是赵诚丢掉的儿子? 可是,为什么这孩子就在地下停车场里,赵诚他们却没有找到呢?还四处传 言这孩子可能是被人抱跑了。 穆俭觉得有些奇怪。 但忽然,穆俭就感觉到这孩子像是上天赐来的,穆勤不是正要找一个两岁左 右的男孩吗?穆俭找了几天也没找到,现在这孩子却就这样出现在了穆俭的面前。 穆俭立即四周张望了一下,没有人,停车场的摄像也照不到这里!穆俭有了 主意,他脱下自己身上的衣服,把孩子包了起来,然后抱起孩子。 停车场外面有人声,显然停车场的开门人找人来帮忙穆俭了。 早不来晚不来,偏这时候来。 穆俭看了一下,立即抱着孩子,向停车场后面那个有车位业主的专用门跑去。 专用车后有扇专用电梯,这架电梯只有在小区内买了车位的业主才可以使用,没 有买车位的业主,车只能停在公用停车位,要上楼就只能从门口绕到地面一层, 才可以坐公用电梯上去。 穆俭像拎着东西一样拎着小男孩,并侧身挡在摄像头前,这样电梯里的摄像 就不会太清楚地看见穆俭手里拎着什么。 穆俭打开门走进家里,小闵还枯坐在沙发上。她看见穆俭回来,正要奔上前 去,却发现穆俭从衣服里抱出一个小男孩来。 小闵吓了一跳:“这是谁家的?”她脸上的表情颇为惊恐。 “这是何家顺在外面生的孩子,这次我终于不负姐姐所托,找到了。”穆俭 早就想好了谎话,小闵是知道穆勤找那个孩子这件事的,当初还颇为不屑地发表 意见说,穆勤叫自作自受,但这话也就小两口自己说说罢了,是绝对不敢让穆勤 知道的。 小闵听穆俭这样说,嘴一撇就哭了起来,“他们的孩子找到了,我们的慧慧 却丢了。” “别哭,一定会找到的。”穆俭拍了拍小闵,“这事记得不要和任何人说起, 我刚出了点车祸,去洗澡换衣服,你也帮这孩子收拾一下。” 小闵听说穆俭出了车祸,不由吓的停止了哭声。 门铃响起来,穆俭猜是小区的保安,他忙把孩子塞到小闵的怀里,将小闵推 进房间,然后开了门。 “穆先生,你没事吧?”保安打量着衣冠不整的穆俭。 “哦,没什么大事,你们帮我把车先挪一边去,我得处理一下伤口,休息一 会。”穆俭把车钥匙递给了其中一个保安。 “好的,你先好好休息,明天麻烦你到办公室去一趟。”保安说的是物业公 司的办公室,穆俭点了点头。 穆俭关上门,转身回房间里,发现那小男孩在小闵的怀里已经睡着了。 木子像疯了似的。 自从宝儿失踪后,她就每天每夜地在外面寻找,一边背着塑料袋捡垃圾,一 边四处寻找失踪的宝儿。 只要看到和宝儿差不多大的孩子,木必定会过去抱住人家看,不管是不是宝 儿,她都会一边喊着宝儿,一边讨出一些糖果来给孩子。 而孩子年纪小,往往因为木子那张疤痕突起的脸而吓哭。 有些孩子的父母或是爷爷奶奶,因此就会叱责木子,甚至有人动手赶木子离 开。 “我的宝儿不见了,我只是看看……看看这孩子……”木子的解释如此无力。 有些孩子也许看见木子不会哭,甚至还会吃木子给的糖,但旁边的家人看到, 立即就把孩子手里的糖果夺了过去,好像糖果里掺了毒药一样,扔得远远的。 城市里一时间谣传有个专门拐卖小孩的疯子女人,长得很是丑陋。 这句话本身就是矛盾的,既是疯子,又怎么能“专门拐卖”小孩子呢? 木子也因此无数次被警察在路边拦住了盘查。 但木子还是坚信自己会找到宝儿的,她一边捡垃圾一边寻找宝儿,有时候夜 里还在捡垃圾。木子想,如果木子有很多钱给宝儿买玩具,买糖果吃,也许宝儿 就为会丢掉了,也许那些人贩子就是利用玩具或是糖果哄骗了宝儿,宝儿才不声 不响地被带走的。 那晚木子拎着一大袋的空易拉罐和矿泉水瓶走回停车场的时候,隐隐似乎听 见了宝儿的哭声。木子仔细听,仿佛是从车道的另一边传来的,木子心下一惊, 不由地想穿过车道去停车场的另一边看看。 就在木子一跛一跛地想穿过车道时,忽然被一束车灯刺着了,她转过脸去, 看见一辆宝蓝色的POLO正冲着木子直冲过来,先有刹车声,车轮在地上磨得发出 刺耳的声音,但忽然,那辆车又像疯了似的,加油向木子冲了过来。 木子呆住了,她想起两年前那个鼓眼黑皮的男人,怎么样胁持她,又怎么样 把她推在那面凹凸不平的墙上,以致她满脸留下难看的疤痕。 难道这个人也像前一次那男人一样,想要她木子的命吗? 木子原来总以为遇见何家顺是她一生最美丽的梦,现在她才明白,遇见了何 家顺是她一生中噩梦的开始。 而且,这个噩梦总是不断地延伸。 木子不明白,自己已经这样了,脸也变得连以前小姐妹几乎都认不出来,又 躲在这一样个几乎是暗无天日的地下室,为什么那个男人还要抓住她不放? 木子忽然有种可怕的想法,宝儿,不会是已经…… 难道就是那个曾经说怎么怎么样爱她的男人干的?他连自己的骨肉也不放过? 眼看着车要撞上她的时候,木子忽然觉得背后有股力量狠狠地推了过来,木 子跛着的脚本就站立不稳,这一下更是像飞出去一样,摔倒在车道外。 那辆车忽然也打转了方向,却以极快的速度撞在了停车场中的方型水泥柱上。 木子从地上爬了起来,她看见一个黑影在停车场的墙边忽然消失了。 那辆撞过的车却没有动静,可能开车的人昏了过去,木子心里的恐怖已经超 越了任何事情,那一下摔得她忘了自己为什么要穿过车道,她只是很快捡起地上 的垃圾,拖着装垃圾的大袋子向家里走去。 两年前的场面和刚才撞车的场面交替出现在木子的脑海里。 木子上一次就是被赵诚救了。 赵诚是个打杂工的,并没有多少钱,但却给木子掏了全部的住院费用。只是, 木子虽然没有死掉,但赵诚的钱也花光了,没法给木子脸上那可怕的疤痕作整容。 木子却也不再想整容,她第一次感觉到了恐惧,对何家顺那种男人的恐惧。 丑就丑吧,只要何家顺派的人再也找不到她就好,她不会再想因为有宝儿是 何家顺的儿子,而从何家顺那里拿点抚养费什么的了。她需要的是,把自己和宝 儿藏好,藏得何家顺找不到,让宝儿平安地长大。 木子对赵诚说了谎,说自己是带着宝儿来寻亲的,宝儿的父亲已经死了,她 独自一人,想投靠亲戚,却没想到到了城市里,已经找不到要投靠的亲戚了。 赵诚收留了木子。 而木子看到赵诚住的地下停车场的小房子,一下就安心了,这样一个阴暗狭 小的空间,让木子多了些安全感,而赵诚虽然很丑,但高大的身材也让木子觉得 可靠。 和赵诚同住了一段时间,木子就嫁给了赵诚。 穆勤大吃一惊。 她本来是去花钱买通给穆俭带来的男孩和何家顺做DNA 测试的。 当穆勤婉转地说明来意后,医生却不解起来,他拿出测试报告单看了一会, 然后对穆勤说,两人的DNA 测试本来就有99%的吻合,应该可以判断有血缘关系。 穆勤不由地楞住了,她拿着一个信封的手,不知道是伸出去还是缩回来。 这个医生是穆俭介绍的,和穆俭关系相当不错,穆勤相信这个医生说的话不 会是假的。 为什么穆俭带来的这个孩子会和何家顺的DNA 有99%的吻合呢?难道说,这 孩子就是何家顺在外面和那个女人生的孩子?可是,穆俭不是说孩子的父母应该 是他们小区里的杂工吗? 穆勤不知道木子两年前被她派去的人打过后,发生了些什么。 也许木子为了自己,把这个孩子送给别人养了吗?这也不是没有可能的。不 过,不管怎么样,穆勤觉得这是天在帮她。现在孩子找到了,就算穆俭所住小区 的杂工找来,有DNA 的测试报告,也没有办法再把孩子拿回去。 穆勤警告穆俭要严守口风,她对何家顺只说是木子的孩子找来了。 何家顺对穆勤的说法很是怀疑,他追问穆勤是如何找到的。穆勤告诉何家顺, 穆俭终于从原来和木子一起坐台的女孩子那里知道木子回了乡下老家,穆俭这几 天在外面,就是赶去木子的乡下老家了。穆勤说,穆俭在乡下见到了木子,木子 已经嫁给当地的一个农民了,而木子和现在的老公,正为有了何家顺的这个孩子 没法生第二胎而发愁。所以,穆俭找到木子,提出给她一大笔钱,把孩子带走, 木子在和穆俭讨价还价后终于同意了。于是,就这样把孩子找了回来。 穆勤这一套说词是早就想好的,她早就了解到木子的经历,所以说起来似有 其事。 何家顺有些半信半疑,但穆勤说到的木子的情况却都是对的,整件事情又合 情合理,何家顺也说不出什么来。 最关键的是,何家顺也让人去做DNA 检测的医院查过,那张报告单是真的。 孩子怎么弄回来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这个孩子确实是何家顺的孩子。 何家顺和穆勤把孩子和DNA 的检测报告一起带给了何家老爷子,何家老爷子 似乎和这孩子很投缘,一把抱住孩子就乐开了。而这孩子,自到何家顺家里后, 就没有笑过,却在何老爷子的怀里笑得开心极了。 何家顺有些得意,他能感觉到老二和老三敌意的眼光。 穆勤给这孩子找了个保姆,并单独弄了一间婴儿室。穆勤想好了,两岁半的 孩子是不记事的,她在以后的生活里,就是这个孩子的亲生母亲。虽然想起来木 子,还有何家顺和木子在一起的情形,穆勤对这孩子还是有些生分。 不知道是穆勤多心,穆勤觉得自从这孩子被带来后,就有些奇怪的事情。 何家顺和穆勤住的小区,是何氏集团开发的一个小区,这是个高档住宅区, 虽然不是别墅,但因为地理位置的缘故,售价是很高的。 小区的所有楼都有中央空调,其中每幢楼的顶层是复式公寓。 穆勤住的,就是这样一层复式公寓,而且整个楼层都属于穆勤的,楼顶上还 有个绿色的空中花园。花园里布置了一个遮阳篷,下面放着一张漂亮的藤桌和几 把藤椅,在天气不太热的时候,在楼顶上坐着喝喝茶看看书,是一件非常惬意的 事情。 而这几天的夜里,穆勤总是听见楼顶上的花园里,还有空调的送风口里,都 有一些古怪的响声传来,像是有一群人在爬动似的。 有一天晚上,穆勤再次从梦中惊醒,她似乎听见楼顶有声音,像是有一群人 走来走去,还有轻微的奔跑。 穆勤仔细听了一会,从床上坐起来,穿着布拖鞋走出卧室。 穆勤的卧室在复式的二楼上,楼下是客厅、厨房、保姆房间,那个孩子的婴 儿房就在穆勤卧室的对面,所以穆勤一走出卧室,就看见婴儿室的门开着。 穆勤走进婴儿室,她惊恐地发现,孩子不见了! 婴儿室里有一张小床,这是特别订做的,床边有很高的护栏,就算孩子站起 来也爬不出来,可是,孩子怎么会不见了呢?难道是保姆抱去洗手间了? 穆勤找了洗手间没有人,楼下的保姆房间灯也是关着的。 这时穆勤看见通向楼顶的旋转楼梯口的门,是开着的。是谁上了楼顶? 穆勤听见上面的脚步声更清晰了,她摸着黑,有些惊恐地一步一步向楼顶攀 去。楼顶上的脚步声仿佛有五六个人似的,但是这里,只有何家顺、保姆和孩子, 一起不过四个人,何家顺在穆勤从卧室出来时,还躺在床上打鼾。 穆勤走上顶楼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了门边,门“砰”地响起来,楼顶上的脚 步声一阵杂乱,然后安静了下来。 穆勤忍着腿上的疼,跑上顶楼,她看见似乎有条黑影在楼边闪了一下。 楼顶上什么也没有,只有那个孩子坐在地上,睁大眼睛看着穆勤。 这孩子怎么会跑到楼顶上来的?穆勤的眼里不由地闪出恐惧的光,她看见孩 子的眼睛,在黑暗里,隐隐是红色的。 木子惊恐地叫不出声来,她亲眼目睹了那场血案的发生。 木子拖着垃圾袋,跛着脚走在巷子里,木子还没有找到宝儿,她现在几乎快 要失去希望了。 夜已经深了,巷子里没有行人。 巷子的拐角处有一条更小的胡同,那是一个死胡同。 就在木子走到死胡同路口的时候,木子听见了一种很奇怪的声响,像是有人 在打架,发出“扑嗵”的声音。 木子不由地站住了脚,她细细听,仿佛还有低哑的求救声,那声音显然是个 女人的,但发出的话语却含糊不清。 木子站要巷口,考虑着要不要去看看,但她又很害怕。 自己跛着个脚,又是个女人,就算是想救人,怕是也没有这份力气。 可是,木子对这件事情,又觉得不能不理。那女人的声音很低哑,不知道是 被掐住了喉咙,还是说话有些大舌头。 如果女人是被掐住了喉咙,那就很危险了。 木子想了一下,没敢进去,却对着胡同里打开了手电筒。 手电筒快没电了,光芒很是昏黄。但即使这样,木子还是看清了胡同里发生 的事情。 胡同底有两个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女人几乎全裸了,被男人压倒在胡同 底的墙上。男人是个粗黑的汉子,猛一眼看去,木子立即想到了两年前,弄花她 的脸的那个男人。 男人的裤子已经脱落到了脚下,露出丑恶的部位,正向着女人的身体下面拼 命地挤。 女人不断地挣扎着,显然没有男人有力气,她的双手被紧紧地压在身后,头 发也被扯得向后,整个身体快成了一个弓形。而男人一边向女人的下身冲击,一 边做着不堪入目的动作。女人为了不被男人侵犯,不停地扭动下体,来躲避男人 的动作。 大概男人被木子的电筒一照,下意识地抬手挡住脸,给了女人反抗的机会。 女人猛地推开男人,并一伸手抓住了男人的下体,男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木子被忽然扭转的形势吓呆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木子的身边忽然窜过几个比猫大一些的动物,它们四脚着地,跑 得飞快。这些动物撞到了木子,木子手中的电筒被撞掉了,“啪”地一声,电筒 熄灭了。 木子感觉到身边有四五个像猫大小的动物跑过。 但在电筒没灭前的一瞥,木子看见那不是猫,而是像青蛙一样的东西,有些 青黑的皮。 巷子时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那男人沉闷的惨叫,还有骨头裂开的声音, 最让木子感到惊恐的是,仿佛有动物吃食的声音。 这让木子想起了最近城市里发生的惨案。 木子拖着跛腿很快离开了巷子,她在街边找到一个公用电话,颤微微地投入 一元硬币,拨通了110 。 木子一直等在街边。 来的110 巡警,其中有一个木子认识,因为木子总抱别人的孩子,给别人的 孩子糖果吃,这个巡警找过木子,但听了木子的解释后,劝告木子下次不要再去 抱别人的孩子了,就放了木子。 木子带着巡警来到胡同口,在巡警拿的强力电筒的照射下,木子看见了一个 血腥的场面。 那个男人死在胡同底,身体被什么抓开了,内脏已经被掏吃干净。最可怕的 是,下体的那个东西,被生生地拽了下来,扔在一边。 那个女人和那群比猫大些的青蛙般的东西都不见了,奇怪的是,在那具尸体 的旁边,坐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女孩身上很脏,头发都结成了团,而她满手、 满脸、满嘴都是血。女孩安静地,呆呆地坐在尸体的旁边。 胡同底的一墙上有几道血印,巡警判断,凶手是翻墙逃走的。 穆俭接到电话,第一时间赶到了警察局。 女儿慧慧找到了,但是却再也不会说话,她呆呆地看着穆俭,连“爸爸”也 喊不出来。 所警察说,慧慧是在一个凶案的现场找到的,当时慧慧坐在死者的旁边,满 身都是血,警察查问过死者的家属,死者家属从来没有见过死者有带过像慧慧这 样的孩子。 穆俭对这件事情,心里充满了疑惑。 死掉的人穆俭认识,他是何氏集团里的保安队长,其实穆俭知道,这人是穆 勤的一个打手,穆勤和这个男人的关系很是暧昧,只要穆勤有什么动粗的活,总 是会交给这人去做的。 那么,慧慧又怎么会跟这种人在一起? 穆俭问过警察,但警察对这件事情却不深提,只是叮嘱穆俭下次要看过慧慧。 穆俭产生了两种疑惑,一是慧慧的失踪可能是穆勤干的,为什么这样做,也 许和查找何家顺在外面生的儿子有关;二是此人无意中发现了失踪的慧慧,为了 把慧慧救下来,却惨遭毒手。 这两种设想,相差这么远,结果却又这么不同。 穆俭心里暗下决心,不管怎么样,下次一定要防着穆勤一点,谁知道穆勤会 不会又打什么主意呢? 穆俭却没有想到,穆勤不久就和这个男人落得了一样的下场。 穆勤很长时间没法好好休息,对那晚她在楼顶找到那孩子,她有着深深的恐 惧。 但她不能把这孩子弄出去,要想得到何氏集团的产业,全要靠这孩子了。自 那之后,穆勤甚至不愿意看到那个孩子。 穆勤这晚一样也睡得很不安心。 半夜里,穆勤忽然觉得有个人站在自己的床前,穆勤从睡梦里睁开眼睛。 床前果真站着一个人,只是,这是一个女人。 女人头发很长,到屁股下面了,女人长得很漂亮,身上却没穿什么衣服,只 有简单的布条遮住了羞处。女人身上很脏,脸上也有几块污迹,但女人的神色却 像个高傲的公主,她仿佛在俯视着穆勤。 女人的手上牵着个孩子,那孩子正是何家顺在外面生的孩子。 那孩子也看着穆勤,忽然,他对着穆勤笑了起来,那笑容让这黑夜一下有了 阳光。 女人把孩子抱了起来。 难道,这个子人是孩子的母亲? 穆勤的头脑里转动着,她已经记不清何家顺外面那个女人的长相了,毕竟, 已经三年了。但她又觉得不太像,那女人没有这个女人漂亮。 穆勤不知道这个女人是怎么进来的,但她想起来楼顶和空调送风口里发出的 声音,不由地恐惧地瞪大了眼睛。 穆勤想喊,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了。 穆勤试着动动手脚,手脚软软的,像被无形的绳索绑住了,一动也不能动。 女人也笑了。 穆勤看着女人抱着孩子转身离开了卧室,她正在又恐惧又着急的时候,忽然 听见一种跑动的脚步声,然后,床头上窜上了两个怪物。 那是两个像青蛙一样的东西,青黑色的皮,还有些疙瘩,疙瘩上有暗红色的 顶,仿佛要喷出毒液一般。 那两个青蛙般的东西,身体也像青蛙,但却有着一张人脸! 只是,这张脸上也是青黑色的皮肤,眼睛像青蛙一样突起,圆圆地瞪着。 穆勤恐怖极了。 那两只青蛙忽然张开了嘴,吐出两条极长的舌头,舌头在穆勤的脸上舔着, 有股淡淡的恶臭味,像是什么尸体腐臭了似的,弄的穆勤想吐。 青蛙的嘴里有着一排尖利的牙齿。 它们忽然抬起了前爪,只见像青蛙爪子似的前爪上有着锐利的指甲! 那四只爪子忽然向穆勤的肚子上挖去。 穆勤感到一阵剧烈的疼痛,然后,她听到肚皮被撕裂的声音,还有内脏被掏 出来那种牵扯的痛感。 穆勤最后听见的是,自己的内脏被怪物咀嚼发出的脆脆声响和何家顺的一声 惊叫:“怪物!” 穆勤死了。 死法和以前的凶案一样,内脏被掏吃一空。 而何家顺则疯了,他总是蜷曲着身体躲在角落里发抖,还伴着惊恐的叫声: “怪物啊!怪物……不要吃我……不要!” 木子呆坐在黑暗的停车场。 今夜是木子最后一次捡垃圾,如果再找不到宝儿,她要钱也没有用。木子打 算,如果找不到宝儿,她就不如也死了。 就在木子发呆的时候,她听见一阵很轻微的脚步声。 木子抬起头,她看见一个女人,一个几乎全身赤裸的女人,向着她走来。这 女人不正是那晚在胡同底被男人强暴的女人吗?木子想到死去的男人,不由打了 个寒颤,木子站起来下意识地想走,但想起来自己也不打算活了,就没什么可怕 的。 女人在木子面前几步远站住了。 女人向黑暗里招了招手,木子看见有两个黑影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一个是个小孩,一个是像青蛙一样的怪物。 那孩子,不正是宝儿吗? “宝儿!”木子大叫起来,宝儿也张开了手,向着木子跑过来,一边跑一边 喊着:“妈妈,我饿了!” 木子惊奇地发现,宝儿现在说话比以前清楚多了。 木子抱着宝儿亲了半天,才想起来刚才那个女人,抬起头,看见那女人正抱 着那个小怪物。那个小怪物很是可怕,有着青蛙一样的身体,却有着人一样的脸, 只是,皮肤青黑,脸上长着青蛙一样突起的眼睛。 那女人,像木子抱着宝儿一样抱着那个怪物。 看着木子惊奇的眼光,女人笑了,她指了指宝儿:“你儿子……”又指了指 怀里的怪物:“我儿子……”女人说话很是含糊不清,原来她天生就是那样说话 不清楚的。 木子不知道这个女人为什么会说那个怪物是她儿子,但宝儿是女人带回来的, 木子觉得应该感谢女人。 “谢谢你。”木子说。 “不用……”女人摇了摇头。 “你叫什么?”木子好奇地问。 “细雨。” 木子到底没有听清,女人说的是“细雨”、“细语”、“席雨”或是“习雨” 等,反正都一样,就是这两个音了。 女人说完,转身抱着那个小怪物走向黑暗中。 木子看见,在黑暗里还有很多双眼睛,一直在看着女人,女人一走过去,那 些眼睛都跟在女人的身后,消失在了黑暗的地下停车场。 他们,或者,它们,都去了哪里? ---------- 文心斋书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