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犯罪嫌疑人的死宣布案件终结,一锤定音,“8 。30”案件终于有了另一个名字 “钟放故意杀人案”。 敬小艳推开铁武办公室门,看见铁武闷闷不乐地坐在椅子上。她知道,有些事伤 害了这个男人的感情。这份感情是一般人不能理解的。铁武没等敬小艳开口,先说了, “小艳我问你,如果钟放故意杀人案只有强奸,没有伤害纵火杀人你信不信?”敬小 艳看着铁武专注的眼神,轻轻地点点头。铁武又问:“如果‘8 。30’案有两个主体 你信不信?”敬小艳还是点点头。现在师傅说什么都是对的,她不想激怒他,更不想 不信任他。铁武又说:“那么我再问你,如果我说,‘8 。30’案是一起强奸和一起 抢劫伤害纵火杀人案结合在一起你信不信?”敬小艳想点头,但这个提问让她一惊, 仿佛触到了什么,却又不敢肯定。继尔她还是点了点头。铁武的信心一下得以恢复, 从椅子上立起来,“我不会苟同他们的观点,我要将真正的真相公之于众。”说完便 往外走。敬小艳不争辩,也不附和,跟着往外走。 铁武直奔局长办公室,向局长说明了自己的看法,要求继续调查该案。局长像听 天书,听完一拍桌子,“扯蛋!你还嫌不够,把你的想法拿到外面去说,老百姓的口 水都要淹死你。”局长受了市府和群众压力,再经刘江的一番推理,心理早就对专案 组的结案投诚。铁武再冒出来说三倒四,就是冥顽不灵,就是亵渎。铁武用对张子丰 的那种不服输的口气辩解道:“局长你没有听进我的话,你只是主观地判断是非,你 过于相信专案组的结论。”这一通话让局长气得不轻,几乎从椅子上蹦起来,“你少 给我叽叽歪歪的,鉴于你的表现,我以局长的身份决定你停职检查15天,你好好反醒 反醒!”铁武没有说动局长,反惹一身跳蚤,弄得混身上下不自在。 张子丰听说了这事,又是心痛,又是好气,低沉着声音,憋着怒火,用指头戳着 铁武的头说:“你这儿怎么不想事呢?我是把你给宠惯了,你以为哪儿都可以撒野? 他是谁?他是局长!被你的三言两语就唬住了,怎么带领全局谋发展?你呀,你,你 怎么不好好想一想呢?这下好了,前一个处分还未结束,又来一个,你是嫌丢人不够 是不是?”铁武不来气,就听张子丰数落,也隐隐感到张子丰对自己的厚爱。“张局, 说案子,别人不懂,你应该懂,我保持我的观点,我相信你不会否定我的话。我可以 停职,但作为警察我有这个职权进一步调查。”张子丰一闭眼,一挥手,不置可否, 心里还是有点附议的意思。 铁武和敬小艳再次去了长野公寓的清和茶楼,扮作赌客进了菊乐间。菊乐间里有 不下百人在“摇骰子”,赌注下得很大,投注的人不少。铁武却对几个下注犹豫不决 的人感上兴趣。看他们一副专注的表情,对下注的谨慎有说不出的味道。铁武附在敬 小艳耳边轻声说:“把这几个人的形象记好罗。”手指暗指了一下。从菊乐间出来, 铁武找到了茶楼的领班。表明了身份,把领班吓了个半死。铁武却阴沉地笑笑,把领 班拉到一旁说:“我知道你很害怕,你可以放心,我们不是查赌,是想了解点情况。” 领班心领神会,点头哈腰,忙着扶坐倒茶,说:“有嘛事尽管开口,老板吩咐了,对 你们可要照顾好。”铁武不领这个情,直插主题:“菊乐间里的人应该都是些常客吧? 不要保留照实说,今天不追究你们。”前面是问,后面是提醒。领班的确有所顾虑, 听这么说也便有些放心,忙点头称是。 “你想想,在这些人当中,有哪些是经常输钱,赌性较大,又常来的,并且人缘 还好。仔细想,对号入座,想起来了就说。”铁武的话不绕一点弯子。领班果真就想 开了,一边说一边念:“好像有这种人,但……”似乎又不敢肯定。铁武见领班迟迟 不开口,又说:“这么说吧,有谁是不论刮风下雨天天都来,而有一段时间却不来的?” 领班想了想说:“有,你这么说我一下明白多了,张大炮、刘胖子、小二娃这几个人 是常来的,前一段时间他们都有过几天没来的事。不过听他们说好像是输多了,没本 了,‘水公司’的人又催债。你还别说,这几个人都有你前面说的情况。”铁武又问 :“8 月29日晚上,这几个人什么时候离开的?”领班冥思苦想,最后摇头。铁武只 得作罢,说:“那好,你给我们指指,是哪几个?”领班有点迟疑,“我,我不敢去, 要是有什么事到时我怕他们报复。”铁武明白领班的心态,便让领班先进去看了,再 出来说都在什么位置。 了解完情况便往回赶。敬小艳问铁武是不是怀疑这些人是嫌疑人?铁武却不予正 面回答,反问敬小艳:“知道黄赌毒称什么?” “众多社会危害的根源。”敬小艳说。 “对了。所以,抢劫的人不单纯是为了抢劫而抢劫,他有可能为了达到某种目的, 当然,我们首先要排除掉那些带有正义色彩的目的,剩下的不就是这些根源了吗?” 敬小艳说:“有道理。” 铁武吩咐敬小艳,找国保支队了解市政府闹事的人中重点对象是哪些?看有没有 今天见的这几位。再查一查他们每个人的情况。敬小艳答应了。 回头刘江就对敬小艳一阵数落,说这铁武都是专搞是非的人,还跟着疯,这不是 葬送前程吗?敬小艳不开口,也不当回事,背地里还是帮着铁武干,气得刘江直捶胸 口。说这支队长没法当了,连个黄毛丫头都管不住,愣是找张子丰诉苦。张子丰也不 评议,只管劝。劝完了,刘江心里还是老样子,也没捞到一点偏爱,心里更不是个味。 钟子清大义灭亲之举站稳了政治脚根没有倒下,人却苍老了。知道了铁武还在为 这个案子奔走心里也怪不是滋味,私下找铁武谈。钟子清放下副市长的身份和铁武坐 到一起,话语透出一股客套味,说:“小铁呀,别忙和了,你的心意我领了,为了这 事,你也被卷入了谣言的旋涡,何必再为一个犯错误的人搭上自己的政治前途?”铁 武对副市长的话有些感触,换作他人,也许不是这个态度,能有这种心态,可想是需 要多大的魄力和勇气。这副市长终归是个好干部。铁武点点头,有点哽咽,“钟市长, 谢谢你的关心,不过话说回来,政治前途对我而言不算什么,我需要的是一个真实的 结果。”钟子清淡然一笑,摇摇头,没有言语。铁武定定神说:“凭你对钟放的了解, 他会为了一个女人走到这一步吗?”原本像这样的话是不该问的,凡事都有意想不到 的可能,但他还是问了,因为他压根把钟放排除在凶手之外。钟副市长有点绝望,有 点失落和悲伤。继续摇摇头,“感觉有时是不准的,既然事已至此,就相信它吧!” 话里有种无奈。 铁武离开后一直带着钟副市长的这份无奈。他明白如果不还这个一身正气的市长 一个公道,天理将不在,公平更不会在。也是为了严惩真正的凶手,铁武下定决心, 一定要走到最后。 第二天,敬小艳向铁武汇报了调查结果。“外号张大炮、刘胖子的两个人在市区 做小生意,爱赌博。但8 月29日整晚,这两人恰好和另外两个做小生意的人在一起打 麻将,包括几个人的妻子都在场作陪,所以他们不具备作案时间。而那个小二娃,我 查了一下,他的真名叫廖登科,他可能有一些嫌疑。” 铁武一听来了兴趣,“怎么讲?” “8 月29日晚廖登科是在清和茶楼赌博,有人说他是晚上11点钟走的,又有人说 他是第二天凌晨4 点走的,各说不一,但他所在的位置和案发现场不远,也最有嫌疑。” 铁武点点头,心想看来事情有点眉目了。 接下来的日子,铁武带着敬小艳几乎走遍了所有与案件有关的地方,包括钟放供 述中提到的新世纪酒吧。也找了一大批知情人了解情况,更进一步调查了廖登科,最 后基本可以确定廖登科是“8 。30”案件的另一个嫌疑人。 铁武找到张子丰,请求对“8 。30”案件再行研究。张子丰有压力。专案组已经 解散,也不见这铁武有什么铁的证据,说研究就研究,轻则挨顿局长骂,重则又要引 发群体性事件。铁武看出张子丰的心思,找了一页纸,伏在桌上写了个什么东西给张 子丰。张子丰接过去一看,心头一惊,纸上写着“军令状”几个字,内容大概是如果 案件不是铁武的方向,他愿自动辞职。张子丰看到了铁武的决心,也隐隐感到他的方 向正敞开一扇门,一扇真理的大门。 张子丰把手按在军令状上,一副城俯极深的样子,“好吧,我可以顶住压力先开 个会,至于你的军令状先不说。”张子丰不想把话说绝刺激到铁武。这也是个难得的 人才,千金易得,人才难求。而且是这么较真的人才。 张子丰做出这个决定也是私下的,他以副局长的名义重新招集了专案组相关人员。 并申明开的是案情分析会,不是什么结论性的会议,会议上产生的观点可以争议、推 敲、打磨,但不作为决定性的论证。 张子丰交待完示意铁武发言。铁武起身,很有礼貌地看看大家,脸上有些谦逊。 他明白自己要想得到满意的答案,不能树敌太多,首先就要攻下专案组,专案组信服 了,才会有下一步。他开口说道:“‘8 。30’案件,我们重头来看。首先是中心现 场。中心现场我们看到了什么?尸体、水果刀、精液,还有女式手提包。而我们以往 抓住的不外乎前三种。今天我们暂且抛开前三种来看一看这个女式手提包。”说到此, 钟放放出了幻灯片,是曾经放过的一张现场照片。他接着说:“通过照片我们可以看 出,屋内的东西几乎烧光,为什么两个女式手提包却完好无损,这说明什么?”众人 猜测,想象,但没有谁回答。钟放自己说:“是因为他是在所有东西的最下面。什么 情况会是在最下面?那么就是它最先被扔到地上。这说明两个女式手提包是最先被人 动过的。我们先排除掉受害人自己所为,剩下就是嫌疑人所为。他为什么要最先动这 两个包,说明他需要找这两个包里的东西。找什么?我们大胆的推测是‘钱’。”众 人一片哗声。 刘江听到此按捺不住说上一句:“前面已经说过,受害人家中的财物不少,但没 有被人动过。” 铁武扬手打断,“我会解答这个问题。”继尔又说:“我看过手提包,包是空的。 说明这两个包被人翻动过,东西已经被掏出来了,这是嫌疑人的动机。而我们前面提 到的财物,它所处的位置在什么地方?是在衣橱的最下面。按衣橱的结构分析,它应 该处在一个暗格。没有被火烧之前,它是隐蔽的。被火烧之后,我们当然能够清楚地 看到,所以我们就进入了误区。通过这一点,我们可以初步认定,嫌疑人是侵财。” 众人一头雾水,这侵财和强奸怎么联系?铁武看出众人的疑惑,但他没有急于解 答。接着说:“中心现场反映了作案动机,我们再来谈谈作案时间。我们认定的嫌疑 人是钟放,假定他就是唯一的嫌疑人,那么他需要完成的步骤是强奸、伤害、纵火、 逃走。根据法医结论,受害人死亡时间是在凌晨3 点至4 点,那么由此可以推断纵火 的时间应该在2 点至3 点左右。钟放供述他是11点左右离开现场,这一点新世纪酒吧 的老板和服务员都可以证明。新世纪酒吧是凌晨1 点钟关门,而老板和服务员见到钟 放进入酒吧是在关门前一小时左右。这么一来,钟放就不具备纵火的时间。我们现场 勘察报告中已经写明,本案的纵火手法就是采取简单的点燃可燃物的形式。而这种手 法从纵火到整个房间的完全燃烧最多只需要1 小时左右。退一步说,钟放就算1 点钟 离开现场,离开时纵火,那么2 点钟的时候火应该燃烧到整个房间,而消防队接到报 警是在凌晨3 点43分。现场勘察证明是持续高温燃烧,燃烧时间不超过1 小时。就是 说事实上的纵火时间不在2 点40分以前,那么钟放本人纵火的可能性便要排除。” 众人点点头,觉得有道理,但关键是新世纪酒店的证实是否可靠?铁武没有理会 其它问题,接着说:“我们再来看死者身上的创口。几乎所有的创口都是左高右低, 左深右浅,这说明什么?按照一般规律,基本可以说明嫌疑人是左撇子,是左手用刀。 而水果刀上的指纹,却是钟放右手留下的,这是为什么?”没有谁能回答。铁武解释 :“正如钟放供述,这是他用水果刀削水果所留下的指纹。这枚指纹不能证实他与伤 害有关。” 张子丰算听出点眉目,“按你这么说,钟放不是案件嫌疑人?” “钟放有嫌疑,但只有强奸的嫌疑。铁定的事实。他的供述和证据都可以证明, 这也是案件最真实的部分。” 张子丰又问:“如果钟放只是强奸,那伤害、纵火又是谁?” 铁武听到张子丰的追问,心里多了一份慰藉,有问题那么就有相信的成份。“谁 是故意杀人的真正凶手我不敢肯定,但不妨听听我的推断。” 张子丰点点,“说说。” “钟放在这个案件中扮演了一个非常重要的角色,他为后面的人犯罪奠定了基础, 可以说也成了真凶的替罪羊。钟放意欲实施强奸,采取了催眠的手法,而他所用的催 眠药却是三唑仑。三唑仑是一种强而短的催眠药物,的确为他实施强奸提供了帮助。 但不幸的是,真正的杀人凶手进入现场的时候,因为药力时间短,药效却过了,也促 成了受害人毙命的结局。” …… “抛开钟放强奸的部分来看一看杀人凶手。凶手杀人的动机是抢劫,前面我已经 说过。但最初他不是抢劫,是盗窃。现场位置隐蔽,是作案的最佳地方,凶手选择这 个地方应该是经过踩点,比较熟悉周围环境和侵害对象的情况。恰恰是钟放在前强奸 而疏忽大意没有关好门,让真凶得以顺利进入现场。进入现场后,他直奔可能藏有钱 物的地方——衣橱。首先翻找手提包,接着翻找衣物,所以我们看到的中心现场一片 狼藉。在寻找钱物未果的情况下又巧遇受害人催眠药失效醒来发现,凶手便就近拿起 房内的水果刀相威胁。受害人和凶手应该是认识的,先应该没有呼救,试图说服凶手 但未果。凶手没有达到目的且肯善罢干休,遂盗窃转换为抢劫。受害人不从,凶手便 对其身体进行残害以此相逼,希望受害人交出钱物或者说出藏钱的地方。应该说受害 人还是一个意志比较坚定勇敢的女子,在凶手威逼的情况下没有示软,故尔激怒凶手 不断通过划刺来进逼。所以我们看到尸体上有多达五十余刀的创口。受害人在失血多 过或者过度疼痛的情况下昏厥,给凶手造成一个死亡的假象。凶手的抢劫动机转换为 故意杀人使之心理恐惧,于是为了毁灭现场便纵火。凶手心理素质较好,有一定的作 案经验,我个人断言,他使用水果刀是采取了什么东西进行包裹的,以致没有留下指 纹。之所以他没有带走凶器而就地扔掉,也许他知道前面有人在此出现过,他也坚信 自己没有留下指纹,他想转嫁栽赃。” 张子丰越听越进入角色,但好像还有疑问:“听你分析,这名嫌疑人且不是相当 具有作案经验?但他不害怕有什么遗漏被警方掌握。” 铁武笑笑,“张局问得好。一个嫌疑人他做不了什么,可是有人帮他。” 众人茫然,“还有人?” “不是别人,是消防队。消防队来救火,用的是什么?是水。水和火同样对现场 有毁坏,我们清楚,犯罪嫌疑人更清楚。所以这个报警的人就是最有嫌疑的人。”铁 武的思路越来越清晰,他的话语也越来越坚定,“在案发现场的楼下是一个赌博窝点, 人员闲杂,也是缺钱花人最多的地方,嫌疑人有可能在那里产生。嫌疑人和死者应该 见个面,或者说认识。谁会和死者认识——同事、朋友、邻居、亲人?通过调查走访 最有可能的是邻居。但这里这个邻居可能就是邻而不居。谁有可能邻而不居,八九不 离十就是这个赌窝里的赌徒。通过我和敬小艳调查,一个外号叫小二娃,真名叫廖登 科的男子比较符合这个邻而不居的身份。‘8 。30’案发生后几天此人从这个赌场消 失。畏罪心理让他不敢露面,直到钟放被抓,他才重新回到赌桌上。大家想一想,一 个天天沉迷于赌博的人怎么会一下子消失了呢?只有两种可能。一是没钱;二是有其 它变故。那么什么原因让他的钱中断了而以往没有发生这样的事呢?那就是这次他没 有抢劫成功,他的经济支柱就是盗、抢。第一个因素他占了,第二因素他同样有。他 杀了人,他必须改变固有的生活规律,这就是他的变故。如果不出意外,廖登科在本 案之前和之后应该还有抢劫行为。他的罪行远不止这一起而没有暴露。可以看出,这 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是一个手段‘高明’,颇有城府的人。后面的事便可以看出他 的‘高明’之处。狡兔三窟,不过窟多了,也会暴露太多。”铁武故意卖了关子,打 住话头,望望众人。众人迷惑不解,都用一双双企盼的眼神望着他,希望他说下去。 铁武环视,目光停在罗立枫脸上,“罗局长,你知道令我们一度烦扰的群体性事 件里面的文章吗?” 罗立枫应该是知道的,群众法治意识提高了嘛,和政府的对立情绪较浓嘛,都是 原因的。但铁武的问话让他没有自信正面回答,“你是指?”话里带着迟疑。 铁武一脸正色,双手按在桌上支撑着身体,遂又举起一只手,“群体性事件原本 只是群众激愤,找政府撒撒气,但如果有人从中怂恿,有人捣乱,性质就变了。谁在 捣乱?” 铁武把抬起的手重新放下来,“有两种人。一种是长期和政府有对立情绪的人; 一种就是心里有鬼,故意捣乱的人。我和敬小艳看过国保支队收集的情报信息,廖登 科就是其中一员,就是属于心里有鬼故意捣乱的人。他不是先锋分子,不是特别引人 注目的激进者,他只是躲在暗处煽风点火的家伙。目的不外乎借群众的势力扰乱警方 视线。他达到了吗?当然,在座各位最清楚不过。” 张子丰迟疑了一下,有点深沉思考的举动,“难道这个廖登科真是凶手?” 铁武望望张局长,“我们可以求证。现在的技侦手段已经具有相当的水平,不妨 通过技侦手段查一查。一查他在那个可能作案的时段是否在现场区域;二查报火警那 个人。当然有一点不能忽视,他不笨,他不会用自己的手机报警。但不外乎是公用电 话,肯定是距现场很远的公用电话。这些做了以后,我们不妨再对现场到公用电话处 的可能搭乘嫌疑人的车进行调查。我们还愁掀不住这个小人吗?”话到最后有点激动 了,有些演讲的味道。敬小艳居然鼓起掌来。 张子丰、刘江,专案组其他成员都陷入思考中。好像是这么回事,没有破绽。所 有人的思路开始向一个方向转移——强奸案加抢劫杀人案,两个主体,一个客体。无 巧不成书。张子丰抹一把脸,有点尴尬,“我说,这案情分析会还开得有价值,铁大 队的话可以参考呀,我们各抒己见嘛,都来说一说。”其实最尴尬的人是刘江,但他 还怀着一丝侥幸,没到最后,“谁是英雄”还要一路走着瞧。 铁武说了一大堆却找不到一个接话的,有点零零散散的声音都是些赞同声,其他 人表示出默认或者不知所措。还是张子丰改变初衷给了铁武一点奖赏,“看来案件真 有新情况?为了进一步查明真相,我提议,恢复专案组,同时展开进一步侦查。我们 的重点对象就是廖登科。铁武协助刘支队工作,你的停职问题我会向局长汇报,尽快 解放你。” 铁武笑了,敬小艳惊讶了。师徒两人从未有过的默契瞬间一闪,像相互间伸出了 一只手用力地握了,并拍着对方的肩膀说,“好样的,努力!努力!”李开志在敬小 艳旁边,看见其“定点定人”的专注目光,用肘捅了一下敬小艳,“嘿!你这么老瞄 着不开枪,‘野鸭’会飞的。”敬小艳发恨地小声说:“关你屁事。”手在下面用力 扭李开志大腿。李开志差点叫出声来,身子动了动,终还是稳住了,但没逃过张子丰 的眼睛。张子丰故意瞄着眼说,“李大队有话说?”李开志忙赔笑,“没,没有。” 众人一见这副别扭的表情“哄”地一声笑开了,张子丰也稳不住跟着笑。分析会愉快 地结束。 方向确定了,就是走路的问题,走多远的问题,走下来有多少东西的问题?铁武 明白,推理只是破案的一部分,最关键的还是要抓住核心证据。从哪儿下功夫?万变 不离其宗——人,就是案件的嫌疑人。 技侦部门向专案组提供了两条信息。一条是廖登科有可能在拔打火警的公用电话 区域出现过。二是他有可能在案发现场区域出现过。这两条信息呈现在专案组面前, 有力地印证了铁武的推断。铁武兴奋地望着张子丰。张子丰一扬手,“查,立即对廖 登科进行监控。” 专案组对廖登科实施了监控。接下来的事让所有人包括铁武都匪夷所思。 盯梢的人在车里感到阵阵寒意和困乏。盯一个赌鬼除了无聊便是无趣。他在里面 赌着,你还得在外面守着,偶尔听一听他的通话也是些你邀我赌我邀你嫖的事。今天 却有点意外。 廖登科电话响了。专案组立即录音、追踪。一个低沉的声音说话了,“找个人少 的地方接电话。”廖登科赌得正兴起,一听这声音,仰起脖子嚎起来,“谁呀?你他 妈是谁呀?” 对方保持着先前的语速腔调,“先别问我是谁?如果不想让别人知道你干的丑事, 就好好听电话。”这一说,廖登科打了个冷颤。专案组这边的人你望望我我望望你, 有点诧异。铁武示意一个民警追踪电话。 廖登科顿时客气起来,“我说兄弟,等会儿,说什么来着?”人往僻静的地方走 去。 “8 月30日凌晨,这个时间你不会陌生吧?” “不陌生,我手气不错。” “别绕弯子,也别装蒜,你的事我清楚。” 廖登科心里打鼓,强撑着,语气有点乱,“我说兄弟,你到底是谁?别逗我好不 好。”有点乞哀告怜。 “你做的事我给你录了相,如果不想被警察知道,最好按我说的做。” 追踪电话的人用指头压着嘴唇小声说,“查到了,在广场附近的一公用电话亭。” 铁武做了一个手势——开车。 神秘的声音继续说,“明天下午3 点钟之前,你给我找五万块钱,我把录相带给 你,如果不要,我就寄给警察。” 廖登科真拿不准了,但说到钱这不是逼着去抢银行吗?心里着急,汗如豆下, “我说兄弟,别这么狠,给条活路走好不好?你看我都被你拿实了,你就放我一马好 不好?我上哪儿去弄这么多钱去,你这不是逼我去抢银行吗?”电话那头沉默了,沉 默了许久又说:“我不管,明天下午3 点,我再打给你。”说完便挂断了。 铁武他们幸好离广场不远,眨眼功夫便到广场。远远便见电话亭里走出个人来。 有人小声说:“应该是这人。” 车便开过去。到跟前,看清楚了,是一少年,可能是个中学生。见有车挡了去路, 正慌神,却见下来几个陌生人,手里提的东西也吓得掉在地上。铁武几人一亮证件拉 了少年上车。那少年直是哀求,“叔叔放了我,叔叔放了我,我不敢了。” 上车后,对少年一阵突审。不审不知道,一审喜一跳。原来这少年住长野公寓对 楼,有不良嗜好喜欢偷看偷拍女人。那知8 月29日晚上和8 月30日凌晨发生在李雨秋 家的事他在对楼全部拍了下来,把钟放廖登科犯罪的事实记录得清清楚楚。最先是准 备交给警察,后来因为沉迷网络游戏欠了不少外债,又怕被父母知道,遂想到敲诈。 没想到这廖登科还真被唬住了。 专案组在少年的带领下找到了录像带。大伙手里捧着这份沉甸甸的果实心里甭提 多来劲。铁武赓即向张子丰作了汇报。张子丰一声令下,“8 。30”案正式收网。 廖登科惊魂未定地被送到了审讯室。经过一夜突审,在录像带这个有力的证据面 前,廖登科认罪伏法。像所有犯罪的人一样,由狡辩到坦白,由挣扎到安静,终归真 相大白。 正如铁武的推断,廖登科的确与李雨秋生前有过擦肩而过的经历,二人偶尔在茶 楼相遇,有过照面。廖登科见到李雨秋之初着实被其姿色所吸引,但这个赌鬼在女人 问题上比较安份,没有起坏心眼,而时间久了却便多了一份心思。看其穿着打份时尚, 又常独来独往,认定是个有钱的主,便动了抢劫念头。先是跟踪李雨秋,摸清了她的 住处。8 月30日凌晨3 点便动了手。当时,廖登科偷偷摸到401 门前,发现房门虚掩, 屋中没有动静,在门口观察一阵便潜入房中。一初抢劫杀人的戏便堂皇登场。 案子终于破了,所有人心里的石头落下去了,铁武的石头掉得最重最沉。他带着 的是副市长的“无奈”,现在可以还副市长一个清白了。只可惜,有些事像火山爆发, 不可能强止,只有等到喷吐完毕才会归于平静。或许这就是命运。不过副市长不济的 命运却维系了他的政治鉴别力和他的高尚人格的生存。但流言若水,而且是细水,细 水长流嘛。所以副市长受到的谣言“冲击”并没有在案件终结时停止,而是经过了漫 长的一年,在新的谣言取而代之的时候,他的谣言悄然而去。或许这就是社会。 敬小艳问铁武,“晚上吃什么?” 铁武终于平静下来,他内心挣扎亢奋的情绪得以稳定,“黑笋子烧鸡,我请客, 走!”铁武又一把搂过去,但手还未触到敬小艳却又停住了。人言可谓,人言可谓。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