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于鹏悄悄回屋,谷丁已经发出轻轻的鼾声,毕竟劳顿多日,体力有些不成了。 月骧同佛珠被安放在一起,在桌子上摆了个奇怪的造型,不用问,是谷丁的“研究 成果”,于鹏没去动,匆匆躺下睡了。 第二天于鹏没有出门,关在屋子里看电视,谷丁拉了女儿出去转了转,买些日 用品回来,外带一部手机。夜半时分,于鹏用这个手机给马宽拨通了电话,马宽说 :“过来吧,我在东环立交桥正明街出口。”于鹏和谷丁打过招呼,匆匆下楼,走 了好远才找到一辆出租车,他叫司机快开,司机一笑:“马路没人,让我慢开我还 不乐意呢!”脚一搭油门,车子一下子超过了80迈。 到了接头地点,马宽蓝白相间的面包车拉上于鹏七拐八拐钻进胡同。于鹏还没 有坐稳,有只手猛然从后面抓住他的肩膀,吓了他一大跳。 是吴云。 吴云说不出话,只是哭。于鹏心里发酸,手足无措的样子。马宽扭过头来一拍 他肩膀:“给你俩20分钟,然后我得把她送回去。”说罢下车了。吴云的哭声大起 来,拼命抓揉着于鹏的肩膀,于鹏抓住它们,贴在脸上。 马宽点了根烟,靠在不远处的墙根蹲下去,顺着不太明亮的光线,他看到车里 的两个人影晃动着,时而分开,时而合并,像波浪中的两艘小船,有些无力,有些 无奈,又有些不舍。马宽看看表,看看影子,狠狠地吸着烟,夏夜浮躁而无序,时 而寂静,时而传来无眠的烦躁声,如同他面对的案子,不时浮起一些线索,很快又 被更多的庞杂事务冲开。 时间到了,马宽起身走到车旁,想敲敲窗子,手又缓下来,足足多等了三分钟, 才重重地敲了几下。于鹏应了一声,马宽拉开车门坐在驾驶位置上:“于鹏案子还 没完,不过总会平反的,以后唠嗑日子长着呢,今天别怪我心狠,回去晚了怕别人 疑心,咱这就走吧。”二人一点头,泪光在黑暗中闪烁。 送走了吴云,马宽把于鹏拉到森林公园,停车熄火。这里白天就很少有人。马 宽扔给于鹏一根烟:“说吧,这两天都干啥去了。”于鹏把事情经过简练地讲了一 遍,马宽的下巴伸出好长,差一点缩不回来,良久才应了一声:“靠,你小子……” 于鹏抓过马宽的烟盒,给自己又点上一根:“明天我想去下角村。”“安排完了。” 马宽也点上一根,两点红红的火头在黑夜中不停交替闪烁,于鹏感激地看着马宽, 堵了一嗓子眼的话说不出来,马宽摇头晃脑地笑笑,拍拍于鹏肩膀:“你小子成了, 经历这次,以后准能干大事。” 转过天,一台切诺基开到旅社门口,于鹏看看司机,笑了,是小胡子。几个人 把行李放到车上,切诺基穿过宽敞的马路,广场,向朱城方向开去,小胡子车技很 好,开得又快又稳,只是不肯说一句话。谷丁碰了几次壁,不再理他。于鹏给谷丁 父女介绍沿线风景,说说笑笑,不过谷小影有些幽幽地,从于鹏见妻子回来就不大 开心,于鹏心知肚明,只好装傻。 车过朱城,于鹏让小胡子先去医院,他不便下车,请谷丁去里面查黄晓晓的情 况,不一会谷丁回来了,告诉他黄晓晓只在医院呆了两天,就转去省城,具体哪家 医院,谁也不知道。于鹏哦了一声,不再说什么。小胡子绕出城区,重新把车开上 公路,去榆树钱稹的路很颠簸,大家没了聊天兴致,纷纷绑上安全带,小胡子娴熟 地把方向盘转来转去,躲避因新雨出现的路面大坑。 过榆树钱镇的时候,车子没有停,有两家支了灵棚,于鹏想那不是两个警察, 就是于京水的家。 因为天色还早,过四道岗坟地的时候谷丁特意叫车停下,看了看地势山形,又 分辨一下方位,奇怪道:“坟地没什么呀,虽然不是上好的地,但也没有什么冲克 之相。怎么会有这么邪呢?于鹏,你祖父的坟是哪座?”于鹏一耸肩:“叔叔小时 候告诉我,爷爷的坟和大家不在一起,是个挺特别的地方。具体是哪儿,我也不清 楚呢。”“那你父母的坟呢?”“父母都火化了,没有坟。”“哦。” 谷丁来回巡视了几遍,于鹏给他指出当时大忠子被拉下去的坟头,谷丁看了看, 没什么异样的地方,连裂缝都没有。刚要走,猛地又回头一看,指着坟墓的方向道 :“别的坟都是朝南,这座怎么是向东的?奇怪,奇怪!”又围着那坟绕了几圈。 天色向晚,大家觉得不便久留,重新回到车上,车子摇摇摆摆开进了下角村。 刚进村口,路就被堵住了,土路中间站着一个粗衣布鞋的乡农,动也不动,佝 偻的背对着切诺基,小胡子轻轻按了一下喇叭,那人似乎根本没听见,又按了一下, 乡农慢慢转过身来,众人差点吐出来,那人脸上焦糊稀烂,麻风不像麻风,脓疮不 像脓疮,黑乎乎黄瞎瞎,疙疙瘩瘩条条块块,简直不能叫做“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