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夜幕降临时,我拿出手机给蓝玲打了个电话。 铃声足足响了半分钟,蓝玲才接。我还没有开口就听到了对面呼呼的喘气声。 “蓝玲,怎么了?” “做运动,减肥啊!”她在那边爽快的回答,然后又使劲喘了几口气,情绪总 算稳定下来,“给我打电话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是,蓝玲……”我沉默了一下,希望时间永远停下。那当然不可能。我不得 不说我的事,因为有些秘密再过不久就不会是秘密。 “怎么了?”蓝玲在那边温柔地问我。 “蓝玲,上次你说我们去度假,你说应该到哪里?”我没有按照既定计划对她 说我要见你,而是换了个话题。 “度假吗?你有假期吗?要是去国外的话要有长假。比如去欧洲的话,一去就 最少要半个月,公司也离不开你啊。” “是啊,公司也离不开我。”我的眼泪都要下来了,“我想去见见你。我想明 天就去海南,你住哪个酒店?我……” “什么?不行!不行!”蓝玲突然大叫,这一声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说了这 话后她沉默了。我这边也一样。 好半天我才说话:“也对,你到那边去是谈生意,那些客户我也不太熟。我去 了也会妨碍你的工作。算了,我只是说一说而已。” 蓝玲的声音低沉了不少,少顷之后说:“对不起,老公,我在这里工作,有些 不方便。” “没关系,我一向不过问你工作上的事情。”我大度地说,随后伤感又来了, “蓝玲,我记得我们很久都没有好好聊天了,也很久没有聚在一起了。我们甚至有 半年多没有亲热过了。我一直在忙于工作,我为了这个家,冷淡了你。蓝玲,对不 起。” 她在那边久久没有出声,许久后我听到一声抽泣,似乎她也有些动情。我发觉 自己有些露马脚,如果再这样说下去,我一定会把自己得了恶性脑瘤不久于人世这 个事实说出去。 蓝玲说:“晨,今天你怎么了?怎么说这些话?” 她有时会用一个字来称呼我。而我从来就没有这么称呼过她。 我赶忙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说:“没什么,今天我的秘书死了,就是薛镜,她 自杀了。这让我想到很多事,我发觉自己亏欠你太多了。” 蓝玲在那边没有说任何话。 我的指尖触摸着挂断键,对蓝玲说了最后一句话:”蓝玲,我爱你。” 不等她回答,我一狠心,按下了挂断键,一甩手把手机从窗口扔了出去。 再见了,我的手机,我再也不需要了。 我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哭了许久,我才冷静了下来。今晚,事情的发展和预计的有些不一样,我竟然 没有勇气去见她。 头疼了,脑浆如同被搅拌起来。我原本想不去理睬这疼痛,但后来发现,这是 不可能的,完全不可能!我一次次从口袋里摸出止痛片,一把一把吃着,直到把整 个瓶子里的药吃光。从下午回来,头疼程度就成倍增加。我不知道这是否正常。难 道说,今晚我的死期就要到了吗?! 我跑到窗口,把头探了出去,想吹一吹凉风,让痛苦减轻一点。如我所愿,冷 风吹来,头痛减轻一点,神智也恢复了。我发现,一个人在神智不清的情况下,他 的求生意志反而更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