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博斯把拉斯维加斯迈卡兰国际机场里的租车柜台问了个遍,谁也没有剩余的车。他 一边暗骂自己没有提前预订,一边走到机场外面,在干燥的空气中等来了出租车。司机 是个女的,博斯把自己要去的地方告诉了她,马上从后视镜中看到了她脸上明显的失望 神情。博斯要去的地方在孤山道,而且也不是什么酒店,因此她回程的时候就只能空驶 了。 “别担心,”博斯明白她的心思,于是说,“要是你愿意等我的话,就可以把我拉 回机场。” “要等多长时间?我是说,孤山道可是在离这儿老远的采沙场里的。” “可能要五分钟,也可能用不了,还可能要半个小时。这么说吧,最多半个小时。” “等的时候打表吗?” “打不打都行,随便你。” 她想了想,然后发动了车。 “那些供出租的车到底都上哪儿去了?” “城里有个大型会议,好像是跟电子行业有关吧。” 他们要去的地方在机场西北边的沙漠地带,开车要三十分钟。一路上,霓虹闪烁的 玻璃大厦渐渐被居民住宅所取代,到最后连居民住宅也稀少起来。眼前出现的是粗糙的 褐色土地,上面杂乱无章地点缀着一些灌木丛。博斯知道,每一丛灌木的根都伸得很远, 为的是吸取土壤中那点少得可怜的水分。它们的存在造成了一种垂死的荒凉景象。 路边的房屋又少又稀疏,每一栋都像是人类在这片荒芜土地上的一个据点。这儿的 街道早就已经规划好,路面也己经铺好了,只是新兴城市拉斯维加斯的触角暂时还没能 伸过来。不过也要不了多久了,因为这座城市正在以野草的速度向四周蔓延。 前方出现了一座颜色跟可可饮料差不多的山峦,道路开始向上延伸。一列十八轮自 动装卸卡车载着沙子轰隆隆地驶过,出租车被震得晃动起来。卡车上的沙子就是从司机 刚才提过的那些采沙场里挖来的。不久之后,平整的公路变成了砂石路,出租车扬起了 灰尘。博斯不由得担心起来,怀疑市政厅里那个烦人的主管给了自己一个错误的地址,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到了。 眼前是一栋不成章法的农庄式房屋,墙上刷着粉色的灰泥,白瓦房顶上满是尘土, 市政厅按月向克劳德?伊诺寄发退休金支票的地址就是这里。往房子背后望去,博斯发 现连这条砂石路也已经到了尽头。这房子就是道路的终点,再没人比克劳德?伊诺住得 更偏僻了。 “我可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地方,”司机说,“你还要我等吗?这简直就跟到了该 死的月球一样。” 她已经把车开进私人车道,停在了一辆七十年代晚期出厂的奥兹?卡特拉斯轿车① 后面。这栋房子附有一个车库,车库里停着另一辆轿车,上面罩着防水布。防水布靠车 库里面的部分是蓝色的,露在阳光下的部分却几乎已经被漂成了白色。 博斯掏出钱,把过来的三十五美元车费付了。接着,他又拿出两张二十美元的钞票, 将它们撕成两半,然后把两张钞票的各一半递给了她。 “你在这儿等,回头我就把钞票的另一半给你。” “还得加上回机场的车费。” “是要加上。” 博斯从车里出来,心想要是没人应门的话,这可能就是拉斯维加斯有史以来消失得 最快的四十美元了。不过他运气还不错,没等敲门就有一个六十七、八岁的女人把门打 开了。这也没什么好奇怪的,他想,在这栋房子里,一英里之外有人来你都看得到。 空调的凉风穿过打开的门吹到了博斯身上。 “是伊诺夫人吗?” “不是。” 博斯掏出了笔记本,把抄在上面的地址跟钉在门边墙上的黑色门牌号对了一下。地 址没错。 “难道奥利芙?伊诺不住这儿吗?” “你刚才没问这个。我只是说我不是伊诺夫人。” “那我能跟伊诺夫人谈谈吗?”她的死抠字眼惹恼了博斯,于是他把警徽亮给她看 了看,那是他下船之后从麦基特里克手里要回来的。“这是警察公务。” “是吗,那你不妨试试。她已经有三年不跟任何人说话了,至少是不跟她臆想之外 的人说话了。” 她做了个“请进”的姿势,博斯进了屋,发现屋里很是凉爽。 “我是她妹妹,在这里照顾她。她这会儿在厨房里。刚才我们正在吃午饭,接着我 就看到路上扬起了尘土,听到你来了。” 博斯跟着她沿着铺了地砖的过道走向厨房。屋子里有一股陈旧的气味,一股尘土、 霉变和尿液混合而成的气味。厨房里放着一把轮椅,上面坐着一个侏儒般的白发女人, 身子勉强填满了轮椅的一半。轮椅前面有一个可以折叠的托盘,这女人的双手交叠在托 盘上。那双手瘦骨嶙峋,颜色白得跟珍珠一样。她两只眼睛里都有混浊的蓝色白内障, 看起来已经对身外的世界完全没了反应。博斯还注意到,旁边的桌子上放着一碗苹果泥。 不过是几秒钟的工夫,他就弄清了眼前的形势。 “她八月份就满九十了,”伊诺夫人的妹妹说,“要是她能活到那时候的话。” “她像这样已经有多久了?” “很久了,我已经照顾她三年了。”然后她俯身凑到侏儒老妇的脸上,大声补了一 句,“我说得对吗,奥利芙?” 这个响亮的问题似乎触发了什么机关,奥利芙?伊诺的下巴动了起来,但却没有发 出什么有意义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她停止了动作,妹妹也直起了身子。 “没关系的,奥利芙。我知道你爱我。” 说这话的时候她声音没那么大了,大概是怕奥利芙的嘴里真的蹦出什么否认的话来。 “你叫什么名字?”博斯问道。 “伊丽莎白?希冯。你问这干什么?我看到你警徽上写的是洛杉矶,不是拉斯维加 斯。你跑这儿来管什么闲事?” “这可不是什么闲事。我要查的是她丈夫的事情,跟他以前办的一件案子有关。” “可克劳德五年前就死了。” “他怎么死的?” “死了就是死了呗,他的发动机熄火了。他就死在这儿的地板上,差不多就在你我 站的这个位置。” 他们都低头看了看地板,就跟伊诺的尸体还在那儿似的。 “我是来看他的东西的。”博斯说。 “什么东西?” “不知道。我想他也许保存着以前当警察的时候的一些文件。” “你最好老实告诉我你来的目的。你现在说的这些听起来可不大对劲。” “我来是为了调查他在一九六一年办的一件案子。那件案子到现在都还没破,可有 些文件却不见了。我觉得也许是他拿了,也许他保存着什么重要的材料。不过我不知道 是什么,什么概念都没有。我只是觉得这事儿值得一试。” 博斯看得出来她正在思前想后。突然间,她眼神一滞,像是记起了什么事情。 “是有什么东西的,对吧?”他说。 “没有,我觉得你该走了。” “这房子挺大的。他有家庭办公室吗?” “克劳德三十年前就离开了警局。他在这么偏僻的地方盖了这座房子,就是为了离 那些东西远远的。” “搬到这儿来之后,他又做了些什么呢?” “他给赌场当保安,先是在桑德斯赌场干了几年,后来又在弗拉明戈干了二十年。 他有了两份退休金,把奥利芙照顾得很好。” “说起退休金,这些日子是谁在签那些退休金支票呢?” 博斯特意看了看奥利芙?伊诺,好让希冯明白自己的意思。对方沉默良久,跟着就 发作了。 “听着,我能够得到代理权。看看她的样子,这不会有什么问题。我在照顾她,先 生。” “是啊,所以你就拿苹果泥来糊弄她。” “我问心无愧。” “你是想让我把话挑明呢,还是想让这事儿到此为止?我并不关心你在干什么勾当, 夫人,也不关心你到底是不是她妹妹。要是让我赌的话,我会说你不是。不过,现在我 关心的不是这个。我忙得很,我只想看看伊诺的东西。” 他没有再往下说,让她有时间考虑考虑。他看了看表。 “你没有搜查证,对吧?” “我没有什么搜查证,外面还有辆出租车在等我。要是你非问我要搜查证,我就不 会再这么客气了。” 她上下打量着他,似乎在琢磨他能有多客气,又能有多不客气。 “他的办公室在这边。” 她一字一顿地挤出了这几个字,就跟吐吃进嘴里的木头茬子似的。她领他飞快地穿 过走道,然后往左转进了一间书房。书房里的主要陈设是一张老旧的钢制写字台,还有 两个四屉文件柜以及一把额外的椅子,此外就没什么东西了。 “他死了以后,我和奥利芙把所有的东西都搬到了这两个文件柜里,再也没打开来 看过。” “里面都是满的吗?” “八个抽屉都是。你快点看吧。” 博斯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了又一张二十美元钞票,照样撕成两半,然后把其中一半给 了希冯。 “你拿这去给那个出租司机,告诉她我得稍微待长一点儿。” 她大声吁了一口气,抓过那半张钞票,接着就离开了房间。她走了之后,博斯走到 写字台边,挨个打开写字台的抽屉。头两个是空的,第三个装着些文具和办公用品。第 四个里面有一本支票簿,博斯很快地翻了一遍,发现那个支票账户是用来开支家庭生活 费的。第四个抽屉里还有一个文件夹,里面装着近来的收据和其他一些日用记录。写字 台的最后一个抽屉却是锁着的。 他转而翻查文件柜的抽屉,从最下面开始往上找。头一两个抽屉里的东西似乎跟他 的目的一点关系都没有。一个抽屉里装着些标有不同赌场名字的文件夹,另一个则装的 是标有人名的文件夹。博斯浏览了几个标着人名的文件夹,发现里面都是作弊赌徒的档 案。看起来,伊诺是在自己家里搞了一个情报库。这时候希冯跑完腿回来了,她坐到写 字台对面的椅子上,观察着博斯的行动。博斯一边翻东西,一边随口问了她几个问题。 “克劳德在赌场里做的是什么工作?” “他是一个‘捕鸟犬’。” “什么意思?” “跟特工差不多吧。他的工作就是在赌场里晃荡,拿着赌场发的筹码赌钱,观察人 们的一举一动。他善于抓老千,能轻而易举地识破他们的骗术。” “要我说,这也算是英雄识英雄吧,对吗?” “你开这种玩笑是什么意思?他干得很好。” “他当然能干好。你们就是这么认识的吧?” “我不会再回答你的任何问题了。” “随你便。” 只剩最上面的两个抽屉没搜了。他打开其中一个,发现里面没有文件,只有一个覆 满灰尘的旧罗洛德克斯卡片架①和其他几样东西。这些东西多半都曾经是写字台上的摆 设,其中包括一个烟灰缸、一只闹钟和一个刻有伊诺名字的雕木笔架。博斯把卡片架拿 出来放到文件柜顶上,吹去上面的尘土,把旋纽转到字母“C ”。他把“C ”打头的那 些条目翻了一遍,里面并没有阿诺?康克林的卡片②。他又试着找了一下戈登?米特尔 的卡片,同样也是一无所获。 “你打算把这些卡片都翻个遍,是吗?”希冯气恼地问。 “不,我只是打算把卡片架拿走而已。” “噢,那可不行。你不能就这样闯进来,然后——” “我就要把它拿走。要是你打算上什么地方去告我的话,尽管去好了。那样的话, 我也会去告你。” 她不作声了。博斯接着打开了下一个抽屉,里面有大约十二份洛杉矶警察局的老案 卷,有五十年代的,也有六十年代早期的。当然,他没时间仔细研究,只是看了看所有 案卷的标签,上面都没有马乔里?洛的名字。接着,他随便抽了几份案卷来看,发现伊 诺显然是给自己经手的一些案件的档案留了副本,并在离开警局的时候把它们拿回了家。 博斯抽出来的这几份全是凶杀案卷,其中有两宗受害人是妓女。这些案子里只有一件是 破了的。 “去给我拿个盒子或者口袋什么的来装文件。”博斯转头说道。过了片刻,他觉察 到房间里的女人并没有动,于是喝了一声:“快去!” 她起身走了。博斯站在那里,盯着那些文件,紧张地思考着。他不知道这些东西重 不重要,也不知道它们有什么意义,只知道自己必须把它们拿走,免得漏掉什么重要的 东西。不过,猜不透抽屉里这些文件的意义还不要紧,更要命的是他觉得这里面肯定少 了什么东西。他这么觉得是因为他相信麦基特里克,这位退职探员断定自己以前的搭档 伊诺手上有康克林的把柄,至少是跟康克林做过什么交易。可是,眼前却没有任何跟这 有关的东西。此外,按博斯的看法,如果伊诺手上有康克林的把柄的话,那这把柄就一 定还在这里。既然他存着洛杉矶警察局的老档案,肯定也就存着用来要挟康克林的东西, 不管那东西到底是什么。进一步说,他应该会把它放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会是什么地方 呢? 那女人回来了,把一个纸板箱扔在了地板上。那箱子原本是用来装啤酒的,博斯把 足足有一英尺厚的一沓文件夹装了进去,还有那个罗洛德克斯卡片架。 “你要收据吗?”他问道。 “不要,我不想要你的任何东西。” “好吧,可是还有样东西得让你帮我找找。” “这事儿没完了,是吗?” “我希望它能完。” “你要什么?” “伊诺死的时候,你有没有帮那个老妇人——呃,应该说是你姐姐才对——你有没 有帮她清理他的保险箱?” “你怎么知——” 她赶紧收住了话头,但却已经晚了。 “我怎么知道?因为这事非常明显。我要找的那样东西,伊诺多半会把它收在安全 的地方。你们把那东西弄哪儿去了?” “我们把所有东西都扔了。那些东西什么用也没有,只是一些旧文件和银行结单。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已经老得不行了。” 博斯看了看表,要想赶上飞机的话就得抓紧了。 “把那个写字台抽屉的钥匙给我。” 她没有动。 “快点,我没多少时间了。你不开我就自己开。可要是我来开的话,那个抽屉你以 后恐怕就用不上了。” 她从身上的家务罩袍口袋里掏出一串钥匙,俯身打开抽屉的锁,把它拉开,然后走 到了一边。 “我们不知道里面这些东西是什么,也不知道它们有什么意义。” “这你不用操心。” 博斯走到抽屉边往里看,里面有两个马尼拉纸文件夹,还有两沓绑着橡皮筋的信封。 他打开一个文件夹看了看,里面装的是伊诺的出生证、护照、结婚证和其他个人资料。 他把它放回抽屉里,又打开了另一个文件夹。这个文件夹里装着一些洛杉矶警察局的表 格和报告,博斯立刻认出它们都是从马乔里?洛案卷里拿出来的东西。他这会儿没工夫 细读,于是就把这个文件夹也放进了纸板箱里。 接着,他动手去拉绑在第一沓信封上的橡皮筋。橡皮筋“啪”的一声断了,让他记 起了绑在蓝色凶杀案卷上的那根橡皮筋。他不由得想,关于这案子的一切都已经老朽不 堪,到了随时可能折断的地步了。 这沓信全都来自富国银行在谢尔曼奥克斯市①的一家分行,每个信封里各有一张银 行结单。结单上的交易都发生在一家公司的储蓄账户上,公司的名字是迈凯吉,地址则 是谢尔曼奥克斯市的一个信箱号。博斯从这沓信封的不同位置随便抽出了几封信,仔细 看了看其中的三封。这三封信来自六十年代晚期的不同年份,但结单的内容却基本上是 一样的:每个月的十号,迈凯吉公司的户头进账一千美元存款;每个月的十五号,同样 的金额又被转到了内华达信贷银行拉斯维加斯分行的一个户头里。 不用再往下看,博斯就可以断定这些银行结单是伊诺的某个薪金账户的记录。他迅 速地扫了一眼所有信封上的邮戳,想找出日期最近的信件。最近的信件时间是在八十年 代晚期。 “这些信是怎么回事?它们是什么时候中断的?” “你看是怎么回事就是怎么回事。我完全不知道这些东西有什么意义,奥利芙也一 样。我们一直没弄明白,打他们钻开他箱子的时候起就不明白。” “钻开他的箱子?” “是啊,在他死了以后。奥利芙不知道保险箱的事,只有他自己知道。我们找不到 钥匙,只好找人来把它钻开。” “保险箱里也有钱吧,对吗?” 她犹豫了一阵,大概是在掂量他会不会问自己要那些钱。 “是有一点。可你来晚了,钱已经花没了。” “这对我来说没什么关系。里面有多少钱?” 她抿着嘴唇,装出一副努力回忆的样子,但却装得不怎么像。 “说吧,我不是为钱来的,也不是国税局的人。” “大概有一万八千美元。” 外面传来了汽车喇叭声,出租司机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博斯再次看了看表,不走不 行了。他把那些信扔进了纸板箱里。 “他在内华达信贷银行的那个户头呢?里面有多少钱?” 他这是在诈她,因为他估计从谢尔曼奥克斯市转出的钱转入的那个户头是伊诺的。 希冯再一次犹豫了。就在她犹豫的当儿,外面又响起了喇叭声。 “差不多五万美元,不过也已经用得差不多了。是用来照顾奥利芙的,你明白吗?” “明白,这我绝对相信。这些钱再加上退休金,花起来估计还挺费劲的,”说话时, 博斯把挖苦的本事发挥到了极致。“当然,我也绝对相信你自己的户头不会太枯干。” “听着,先生。我不知道你当自己是老几,但我是她在这世上惟一的亲人,也是惟 一一个关心她的人。这还是值几个钱的。” “真可惜,她没法自己决定这究竟值几个钱,只好由你来决定。再回答我一个问题, 然后我就走,你也可以接着从她身上尽量榨油……你是什么人?你绝对不会是她的妹妹。 你究竟是谁?” “这不关你的事。” “是不关我的事,但我可以把它变成我的事。” 她勃然变色,由此让博斯明白自己对她脆弱敏感的心灵造成了多大的侮辱。不过, 她似乎很快又找回了一点自尊。自己是什么人并不重要,她始终都为自己骄傲。 “你想知道我是谁吗?我是他生命中最好的女人。我跟了他很长时间。她得到了他 的结婚戒指,可我却得到了他的心。到最后,他们都老了,这事也没什么相干了,我们 就不再遮遮掩掩,而他就把我领进了门。让我跟他们一起住,让我照顾他们。你还敢说 我不应该得到一点回报吗?” 博斯点了点头,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尽管这件事听来肮脏丑陋,他却莫名其妙地对 她产生了一点敬意,就因为她有勇气说出真相。还有,他能肯定这件事绝非虚言。 “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你说了只问一个问题。” “你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他在弗拉明戈上班的时候,那时我们都在那儿。我是个发牌员,而他跟我刚才说 的一样,是个‘捕鸟犬’。” “他跟你说起过洛杉矶,说起过那儿的什么案子或者什么人吗?” “没有,从来没有。他总说那段时期已经过去了,不想再提。” 博斯指了指纸板箱里的信封。 “‘迈凯吉’这个名字有什么含义吗?” “对我来说没有。” “那些银行结单呢?” “直到打开保险箱那天之前,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些东西。我连他在内华达信贷银行 有个户头都不知道。克劳德是个有秘密的人,对我都要保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