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在卡塞尔的最后年代 1825 年。自从威廉被任命为卡塞尔图书馆秘书以后,11 年过去了,从雅科 布在外交舞台上周旋一段之后回到这个图书馆以来,也有9 年了。格林兄弟一直这 样充分和谐地生活在一起,只是妹妹不在这里。兄弟二人已远非青年:雅科布40 岁,威廉39 岁。他们的名声已经超出了德语国家之外的文学界和学术界。在现有 收入的情况下,他们在图书馆的表面上的地位是极其低微的。 20 年代的政治形势完全处于混乱状态。德国向何处去,仍然不清楚。各个国 王所操纵的唯命是从的政府到处在排挤人民参加国家生活。在格林的祖国,黑森侯 爵国,仍然可以尖锐地感觉到没有宪法保障。尽管处于停滞和压迫的环境,但是在 人民当中,要找到使分散的德国存在于统一形式之中的愿望,以及更准确地确定统 治者的权利及其权利所达到的范围的要求,并没有消失。市民们怀念在比较自由的 条件下的生活。但是在所有这些要求当中,已经没有解放战争之后头几年所看到的 那种高涨的热情了。 格林兄弟对自己祖国的命运深感不安,只有从工作中寻找安慰。雅科布埋头于 解决研究任务之中,详尽地研究新的学术领域,照他的一个同时代人的话说,甚至 像“同科学订了婚”一样。他作为一个不知疲倦的劳动者,在了解学术真理之中找 到了生活的意义。他几乎有点像苦行僧。对于他来说,放弃个人家庭的幸福并不是 一种牺牲或者一件勉强的事情。他担负着令人难以置信的繁重的工作,好像一个无 论如何也要竭力通过陌生地的旅行者和第一个开拓者一样,在自己的学术研究中不 断前进。但是,雅科布并没有变成一个厌世者和孤独者。他与自己的亲戚朋友友爱 相处,苦乐与共。 威廉不赞成他哥哥禁欲主义癖好。他39 岁结婚的决定并不是一时的、狂热的 激情爆发造成的;它是长年逐渐形成的。他所爱上的人是卡塞尔药房主人的女儿多 罗捷娅,或者,像人们经常称呼她的那样叫多尔特亨·维利德。 她生于1795 年,也就是说比威廉小10 岁,而且到结婚的时候,她已经30岁 了。格林兄弟还是从童年时代就认识了马尔克街上的“太阳药房”的姑娘,药房主 人鲁多利弗·维利德的这个女儿。在她母亲还活着的时候,多尔特亨就经常到格林 兄弟家去。多尔特亨对洛塔,雅科布和威廉唯一的妹妹,特别热情和恳切。格林的 母亲像喜爱自己的孩子一样喜爱药房主人的这个讨人喜欢的女儿。 当格林兄弟搜集童话的时候,当时12 岁的女孩多尔特亨给他们讲了一些故事, 这些故事都是在家里听到的,特别是从年老的玛丽那里听到的。随着年龄的增长, 多尔特亨了解到了许多新的故事,并且把它们都告诉了威廉,当时他们经常一起在 城外谈,在花园里谈,而冬天则“在厢房的火炉旁边”谈。这个善良而温柔的姑娘 自然而然、不知不觉地就成了格林家庭的成员。 她以极大的自我牺牲精神照顾着自己早死的姐姐格列特亨的几个孩子,而且以 前她还尽心地侍奉了她有病的母亲和父亲。 威廉·格林看到,多尔特亨的景况很困难,所以很关心她。 1815 年初,当雅科布参加维也纳会议的时候,威廉写信对他说:“老维利德 在圣诞节的早晨,经过痛苦的折磨之后去世了;还不知道一切将怎样料理,也不知 道多尔特亨会发生什么事情。她完全消瘦了,而最近两个礼拜她甚至都没有睡一会 儿;这样,整个冬天她恐怕支持不了,我深深地怜悯她,真的,这是颗如此可靠、 如此诚实的心。”《家庭日记》也证明了格林一家同维利德一家的良好关系。这个 《家庭日记》是雅科布在1820 年赠给自己弟弟和妹妹的,要求他们把亲人们生活 中最重要的事件写在上边。日记上保留有多尔特亨的双亲生死的日期。那里也记着 多尔特亨本人的生日。在《家庭日记》的前言里,雅科布不仅对自己的弟弟和妹妹, 而且也对多尔特亨说了以下的话:“亲爱的多尔特亨:你可要原谅我,我把你也列 入了这本日记之中,这一方面是为了使日记的内容丰富一些,因为我们整个家庭几 乎都死绝了,没有留下根苗,而另方面是因为我像喜欢我的弟弟妹妹一样喜欢你。” 威廉也以亲热而温柔的态度对待她。几年过去了,友好的同情也好,柔情也好,都 发展成了爱情。1824 年12 月,他和多尔特亨订了婚。1825 年1 月,雅科布把 举行婚礼的消息告诉了威廉·卡尔·拉赫曼:“事情拖了很久,只是圣诞节前才最 后决定了;他的未婚妻是我们大家所喜爱的、期望的和诚实的姑娘,她叫多尔特亨· 维利德。对于我们家庭生活来说,这将是有益的,因为我们的家庭生活是在由来已 久的、牢不可破的、虽然是沉默的但是和睦的基础之上组织和建立起来的,而我们 兄弟二人(雅科布和威廉)生活在一起,并且管理着共同的家务。因此,您可以祝 愿威廉幸福。我所以给您写信,因为他不好意思谈这个问题。”雅科布赞成弟弟的 选择,因为多尔特亨善良和谦虚,他尊重这个少年时代的女友。而兄弟二人仍然生 活在一起这件事,同样也是重要的。对威廉来说,结婚并不是热烈的青年人的激情 的结果。他曾长久地考虑和掂量这一步骤的合理性;关于自己的未婚妻,他在给班 格神甫的信里说道:“她是我最老的、最亲爱的女朋友,我从童年时代就了解她, 而且我们大家都毫无例外地很久以来就像亲妹妹一样喜爱她。这绝不是赞美,在所 有其他方面您也可以无忧无虑地祝愿我幸福。”1825 年5 月15 日,在卡塞尔举 行了结婚典礼。出席典礼仪式的有兄弟、姐妹和最亲近的亲戚。大家在一起喜气洋 洋地庆祝了这个小规模的家庭喜日。几天以后,威廉给自己的朋友、马尔堡语文学 教授祖阿别季先写信说: “我觉得这个月不像通常所说的蜜月,不过,我有这样一种认识:我整个一生 将如同这8 天一样的幸福。她诚朴、自然、聪明和快活。她对于人世间的一切都感 到高兴,并且准备随时献身于我们所追求的,但是生活现在还没有使我们得到的任 何高尚和美好的事物。”当他终于有勇气把自己结婚的事通知卡尔·拉赫曼时,他 的语气变得更加热烈:“我不相信,在这个世界上我能够同任何另外一个人结婚或 者同任何另外一个人能够幸福。”格林家庭生活的节奏并没有因为这次婚礼而遭到 破坏,相反,随着多尔特亨的出现,这种生活变得更加巩固了。他们仍然住在卡塞 尔别列维龙什大街上、欣赏“窗外豁朗而又美好的景色”。 在他们家里,阳光充足,空气新鲜,和在乡村一样。雅科布和威廉每人一间工 作室,小弟弟路德维希·埃米尔得到了一间窗向着院里的屋子。他想要这个地方是 因为太阳照不到这里,而他这种绘画工作正需要均匀的、稀疏的光线。过了一个时 期,格林兄弟又换了房子,不过仍然是在同一条街上。 多尔特亨在这个兄弟友爱的环境里是一个“重心”。对威廉来说,她是亲爱而 又忠实的妻子;对他的兄弟来说,她是个妹妹。有件事也是个很好的预兆:1825 年,即威廉结婚那一年,出版了一小本《儿童和家庭重话集》,这里收进了50 个 最好的童话。和“大本”一样,“小本”后来翻印了好几次,也成了孩子们喜爱的 书。 但是威廉不可能是彻底幸福的,如果他知道有一个人因为他而痛苦的话。这个 人就是热尼·封·德罗斯捷—休利斯霍弗,她对他怀有极为友好的感情。他使热尼 相信,他已经把多尔特亨作为他的生活伴侣。还在结婚之前,他就慎重地写信对她 说:“从我见到您那个时候起,已经过了好长时间,后来,在我们得到因同您见面 而高兴的机会之前,也过了许多年,而且每当同您在一起的时间,我都感觉到有一 种很早就相识的感情。因此,我不能想象,您会完全忘掉我们,您对我们的回忆能 够淡薄下去。”威廉在结婚几个月以后写信给对他怀有极好感情的热尼说:“我希 望您同多尔特亨认识。您会喜欢她的,她那颗纯洁、无限温柔的心和她的严整性与 您是相似的,在她身上没有任何外来的、违反她的本性的东西,如果有什么东西的 话,那么她也早已把它摆脱掉了。如果您知道,上帝用什么样的神奇方法使我产生 了这种爱情,那就好了。多年来,一直到最近,我不知道,这一切将何以结束,不 过,我始终相信,我将平静、顺从地接受任何结局。”后来,威廉在自传里承认: “为了我极其美满的幸福婚姻,我始终感谢上帝。”威廉必须和妻子同甘共苦。1826 年春,多尔特亨在难以令人置信的痛苦之后给他生了一个“健壮而又非常可爱的男 孩”。当然,请求雅科布做孩子的教父,所以给小孩起名叫雅科布,这个当教父的 伯伯自豪地用大而清楚的字迹在《家庭日记》上写道:“雅科布·格林诞生了。” 4 月16 日,他用同样清楚的字迹写道:“雅科布——威廉的儿子——己接受洗礼。” 但在同一年格林家里一下子发生了两件不幸的事情。妹妹洛塔在生了第一个男孩卡 尔之后,于1825 年12 月又生了一个女孩,名叫阿格涅斯,她命中注定活不到1 年,1926 年10 月,雅科布舅舅给帕乌利·维甘德写了一封信,写到以下句子把 信突然中止了:“今天一行也不能再写了——现在我不能不这样忧郁地写这封信。 今天我碰到了一件十分痛苦的事情。洛塔的非常可爱的女儿阿格涅斯去世了。”在 洛塔的女孩夭折的那一天,威廉的儿子(人们亲切地把他叫做雅科布列)患了黄疸 病。雅科布伯伯对于自己的教子怀有一种特殊的感情,并且像关心自己的孩子一样 关心他,对于他的病,雅科布深深感到忧虑。小孩病了一连好几个礼拜。大家在希 望和绝望之中度过了一天又一天,1826 年12 月初,雅科布对拉赫曼诉苦说: “我可爱的教子已经病了五个礼拜,我担心他好不了。因而这些日子我们都不高兴。 多尔特亨由于经常彻夜不眠已消瘦不堪了。”12 月中旬雅科布的小乖乖死了。两 个孩子一个接一个死去,他们葬在雅科布和威廉母亲坟墓的旁边。威廉曾写道: “我几乎同样喜欢的两个孩子现在并排躺在我母亲身旁长眠了,我总觉得他们在天 上也是在一起的,总这样一起玩。活着的时候,他们彼此非常相爱,他们用小手抚 摸自己的小脸蛋,然后都笑了。”但是,他并不是总是这样镇静地写的,他常常以 难以形容的痛苦,回忆着自己儿子的死:“在他那两只善良的小眼睛已认不出我们 之前2 小时,他还用小手去够银铃当,想玩一玩,可是马上就从手里掉了下来。这 样一个善良的、温柔的孩子再也没有了。当他觉得疼痛的时候,他就哭,但是我从 来没有看到他脸上出现凶恶表情。他死的那个夜里非常可怕。我永远不会忘记,他 那个小小的心脏在我手下边多么顽强而又多么吃力地跳动着。他同死亡斗争了12 个小时,只是随着最后一息,他才闭上了两只小眼睛……”过了好几个月之后,威 廉承认,他经常梦见这个长长的、可怕的夜晚。 痛苦的考验又清楚地使悲哀的父亲想起,在这个世界上有一种珍贵的、永恒的 事物:“我内心感到,爱,这是唯一的、真正能够安慰人的东西。”他以感激的心 情看到,在这痛苦的时刻,他妻子的“非常善良的心”更进一步向他展现了出来, 他也看到雅科布的忧伤,他“在孩子的床前坐了12 个小时,伏在他的身上,直到 最后一息”。 不幸的时刻过去了,格林一家又感到欢乐。1827 年洛塔妹妹生了儿子弗里德 里希,而1828 年1 月6 日威廉和多尔特亨也生了一个儿子——盖尔曼,他后来成 了一个艺术理论家。 这个孩子的出生重新勾起了威廉对于死去的孩子雅科布痛苦回忆。他写信对祖 阿别季先说:“小男孩很像死去的孩子,看来,上帝的仁慈使损失得到补偿,我们 曾经为这种损失而忧伤并且在圣诞节和新年都感到自己很孤单;我们现在希望,能 够借助上帝同样的仁慈保留住这份命运的礼物。”产后苍白无力的多尔特亨穿一身 白衣服躺在床上,威廉一次又一次小心而又默默地来到这个屋里。屋子很暗,拉着 窗帘。多尔特亨说话还很困难。 她非常难受,只是偶尔要求人递给她盛着科隆药水的小瓶。当她稍微好一些的 时候,威廉就到大屋里来,小孩在这里躺在生得旺旺的炉火旁边的小藤床上,自豪 的父亲发现:“圆乎乎的小脸蛋好像小糖人的一样”。小孩很安静,很少哭,他很 喜欢,只是鼻子打着呼哧,低声地哼哼着,好像自己跟自己说话似的。“要知道这 个可怜的孩子在一生中需要考虑很多问题和看到很多事情。”当时威廉就在思考, 他的孩子将来会成为什么人。他回顾了自己的一生说道:“就我的心愿来说,他不 要成为图书管理员在卡塞尔的这些年代,威廉同哥哥一起每天到图书馆去上班。当 然,以他们这种很高的学者的威望本来可以指望得到更令人尊敬、报酬更高的职位。 但是,在一个城市里,而且在同一个部门很难找到两个职位。因此,格林兄弟仍留 在卡塞尔,等待着更好的时机。 这些年代德国出现了各方面的文化繁荣。比如,1819 年根据封·施太茵的倡 议建立了“德国古代史研究会”,着手探索和研究历史文献。1826 年在格奥尔格· 亨利·佩尔特茨的领导下出版了《德国历史文献》第一卷,这部书成了德国中世纪 史的基本资料。这些年也出现了许多非常重要的文学和艺术作品。由施莱格尔所开 始的翻译莎士比亚作品的工作在蒂克的领导之下几乎都完成了。歌德在着手写《浮 土德》。在艾兴多尔弗的笔下出版了中篇小说《一个废人的生涯》,海涅创作了《 歌集》,格拉伯创作了《唐璜和浮士德》,威廉·豪夫创作了长篇历史骑士小说《 列希登施太茵》,格里利帕尔采尔写了历史悲剧《奥托卡尔国王的兴盛和衰落》, 而拉伊蒙德则上演了《人类的阿利亚和弗拉格国王》;弗兰茨·舒柏特写了《冬日 的旅程》和《天鹅之歌》;贝多芬在完成第九交响曲(1924 年)之后,又写了自 己最后的乐曲。 尽管当时政治形势非常黑暗,创作的精神和热情仍得到了非常强烈的表现,这 种精神和热情也影响到格林兄弟。1826 年出版的他们共译的《爱尔兰的爱尔菲童 话集》就是共同合作的一个成果。格林兄弟又作为一个人出现在社会舆论面前,不 过这一次是作为重要作品的译者出现的。和从前一样,经过认真考虑过的《爱尔菲 序》是由威廉写的。也正是他研究了爱尔菲的形象——由人民所创造的童话的优美 形象。在这部著作中又一次表现出威廉的诗学的天赋,而雅科布的更为严格的善于 分析的头脑则在研究语言学问题。 威廉对温顺的爱尔菲们进行了详细的描述,描述了他们的来历、外表、衣着、 住处和生活方式,他们同人的关系以及他们的敏捷性;讲述他们经常做人们的好邻 居,然而他们·有时也能够作出凶恶的越乎常轨的举动;讲到这类神奇的生物的神 秘莫测的力量。爱尔菲的国家的全部的魔力和诱惑力,所有的颜色和气味都展示了 出来。在这篇作品里,威廉主要不是作为一个学者,而是作为一个语言艺术大师出 现的,他掌握了语言的所有细微差别,比如,在描写苏格兰的爱尔菲的外表时写道 :“就美来说,任何另外一个超自然的生物都不能和爱尔菲相比。一般说,他们的 身材很小,但是他们的体格特别好。特别是他们的妻子,看来是世界上最美的人。 她们的眼睛好像星辰一样,闪闪发光,她们的双颊泛起最细腻的红晕。嘴唇很像珊 瑚,而牙齿像洁白的象牙;密密的栗色的头发一绺一绺地垂在肩上。”当一个学者, 特别是具有这样敏锐的、富有诗意的感觉的学者,能够描写神秘莫测的东西,即描 写那种“当它落在露珠上,露珠只是颤动颤动,而不会洒落的”又轻又小的东西时, 是其乐无穷的。 在合译完《爱尔兰的爱尔菲童话集》之后,紧接着是其他一些著作。威廉写了 一篇《论古代金石文字的文学》(1828 年)的论文,用它充实了他从前写的《论 德国古代金石文字》(1821 年)一书。在上述论文中,他提供了古代金石文字的 字母和哥特人手稿的残片。威廉·格林把越来越大的注意力转向了用中古高地德语 写的古代诗歌文献。在这之前,许多专家已经得出了有必要出版古老的手稿——中 世纪诗歌财富的基础——的结论。在威廉·格林的出版物中描写中世纪十字军远征 的诗集《鲁道尔夫伯爵》(1828 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贡献。阅读、加工和出版 已经变黄的、部分已被毁坏的12世纪的手稿,这是又一部中世纪文献从毁灭中拯救 了出来。 威廉在这个时期的主要著作是1829 年出版的《德国英雄的传说》。全书有四 百多页。这部著作仍然是多年搜集和研究工作的结果。它收进了一千多年期间的, 即从6 世纪到17 世纪初这一时期的德国英雄传说材料。在这部书的第二卷里,威 廉叙述了德国史诗的起源和进一步发展的理论。后来,在这部作品的影响下,许多 作者为人民,特别为青年描写了关于尼伯龙根、西格夫里特、谷德仑、埃尔夫里希、 埃特采尔和其他英雄的德国英雄传说。这些传说鼓舞了19 世纪的许多大诗人、大 艺术家和作曲家。总之,这部书是进一步研究英雄传说的直接来源和基础。正如日 耳曼学家卡尔·缪连霍弗所写的,在几十年当中它是“这方面进行一切研究工作的 依靠和基础”。威谦也认为,《传说》是一部必要的和有益的书:“对于人类的精 神史来说,研究德国史诗的产生和发展同研究荷马一样重要!”他高度评价了自己 的研究课题,因此他曾这样写道:“许多作品,即流传到我们这个时代的英雄传说, 不管它们是来自古希腊或印度,来自德国人、法国人、斯拉夫人的远古时期或来自 拉丁语系民族基督教的过去,虽然它们在词句上和叙述方法上彼此极不相同,但是 在所有这些作品中透露出可以使我们看到其共有的同源特征。出自无名作者之手的 最具有诗意的出色作品,它们朴实而自然的形式,极为深刻而丰富的内容,这本身 就是一幅新的、纯洁的、朝气蓬勃而又繁荣兴旺的生活图画。 当威廉在研究关于德国英雄传说的古代文献时,雅科布在继续他的语言研究。 1826 年《德语语法》第二卷出版了,计一千多页。他在紧张编写这一卷的时候, 曾抱怨说,虽然许多同行和学术团体都承认他的著作的价值,可是卡塞尔的上司对 这部著作没有表现出丝毫兴趣。不过雅科布仍以难以置信的顽强精神继续进行工作。 第二卷基本上是专门研究构词法的。在这方面他也进行了大量有趣的观察并彻底研 究了“德语的内部结构如何能够把词粘合在一起,并使它们溶合为更复杂的语言构 成物”。雅科布证明了这种“内部结构”和”语言的精神”是如何以不可思议的方 式在过去发生作用、构造和形成语言的。他的著作所包含的不仅是语言学上的论述, 内行的读者可以在这里发现语言的哲学。 在二十五个月当中,雅科布写了一页又一页,把一个又一个印张交去付印。当 时他说:“德语要求我付出极端紧张的劳动。”他对这一工作的效用抱有信心,这 使他产生了力量:“我在语言中所发现和揭示的一切,将有重大的价值……”《语 法》第二卷发表之后,雅科布决定把这一工作暂停1 年。1828 年他出版了另外一 本,也是容量很大的著作——《古代德国法律》。很难相信,这本几乎有一千页的 书也是雅科布一个字一个字手写的。还是在马尔堡大学的学生时代,他就开始搜集 古代法律文件的文本,从这些文件里可以了解有关那个时代的语言、民间风俗、习 惯、信仰和人们的生活方式。他想在这本书里说明:第一,应当如何以正确的方法 对待古代法律文件;第二,在注意罗马法的同时也应注意本地的法律形式,并寄希 望于逐渐临近的法律制度的改革。因而雅科布又一次证实,他无论如何也不是一个 沉缅于自己工作的书斋里的学究。他的作品应当对由于人民和政府间的矛盾而渴望 进行符合自己切身利益的法律改革的舆论界产生影响。 在这部书里,有许多可靠的推论和引文,许多丰富的材料,诸如关于自由和独 立,关于果树和家畜的贡赋,关于结婚税和土地税,关于建房费,关于结婚和买卖, 关于共同财产和父亲的权利,关于继承、分田地和界限,关于偷窃、杀人和其他犯 罪行为,关于惩治和罚款,关于法官、诉讼程序和神意裁判以及关于其他等等—— 所有这一切使得这本书成了德国法律史方面的真正宝库。雅科布曾说:“这是这一 方面创作的第一次尝试,这一尝试的特点是提供了大量的材料。”无论编写《德国 语法》,还是编写《德国古代法律》,他都对工作的意义有广泛得多的理解并且吸 收了斯堪的纳维亚和盎格鲁撒克逊的资料。 雅科布的历史观点在他以下的话里表达了出来:“对遥远的过去值得研究并且 值得全面地研究。”他把当代的法律关系同过去几个世纪的法律关系进行了比较, 并对当代进行了严厉的批评。他写道:“古代农奴的从属地位和奴隶生活,在好多 方面比我们的农民和工厂短工的被压迫和被侮辱的生活要轻松;现在穷人和仆人结 婚的困难同衣奴法是相联的;我们的可耻的监狱与过去使人致残的体罚相比更是一 种侮辱人的痛苦。”由于格林兄弟《童话集》和学术著作的出版,他们受到了人民 的尊重和科学界的称赞:他们获得了博士学位并被选为受尊重的学术团体的成员, 而且大概他们这时能够指望在自己故乡得到相应的地位。可是出乎意料,在他们生 活道路上要发生的变化清楚地显露出来了。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