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接受到分配的任务,我开始琢磨该如何对文教下手。我对文教的知识有限,只 知道教育部长是朱家骅,我考虑去采访他,但又怕这个第一目标太大,一旦采访失 败岂不自伤锐气。这一招不行,我就开始寻求别的线索。这时我忽然想到我在开封 上中学时,在三舅的办公室里看到他桌子上堆满了请帖的事。在我们报社编辑部的 门口也有一个收发室,桌上堆满了举行记者招待会的请帖,我翻阅了一遍,发现了 几个与文教有关的活动,于是决定把它们当做我采访的入门活动。 但是很快我就发现,这些活动并无任何挑战性和创造性,大群记者蜂拥而至, 共同采访同一个活动,回来后人云亦云地写一则“本报讯”,只不过是重组一下别 人发过的新闻材料和新闻人物的起居,这只是有闻必录的被动采访活动,并非我所 追求的记者生活。我开始留心独家新闻,我要写出可以发挥思想和见解的文章。 有一天,我去参加国民党党史的展览会开幕式。在这个典礼上,我第一次见到 这么多国民党的著名元老,有鹤须飘然的于右任,有“西山会议派”的张继,他们 都是我以前只能在报纸上才能见到的人物。根据展出的一些旧资料,我向他们提出 了一些新问题,他们居然回答了我的问题,而且很赞赏我的提问。他们不知道我是 个初出茅庐的新手,他们的反应更增加了我的自信,使我有勇气第一次写可以署名 的“特写”。 采访归来,我就开始动笔写我当记者后的第一篇处女作,完稿后,我在大标题 下郑重地写上“本报记者赵浩生”几个字,把稿子放在总编辑的写字台上,然后回 到自己的位子上一边喝茶一边看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等待总编辑来上班。总编 辑出现后,开始看稿子,在每篇稿子上做着批示,然后交给工友分发给各版编辑。 过了好半天才轮到看我的稿子,我开始感到紧张,目不转睛地观察他如何处置 我的稿子。我看不见他在我的稿子上写了些什么,但见他把稿子交给了工友,工友 又把这篇东西送到了头版编辑的桌子上。我等待片刻,站起来故作无事地从头版编 辑的桌前走过,赫然看到总编辑在我的稿子上批了两个大字——“辟栏”。我简直 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兴奋得不知如何是好。 从二楼编辑部走到三楼宿舍,已经是午夜一点了。我兴奋得不能入睡,听着一 楼传来的机器声,想象着第二天我的特写和大名将要出现在报纸上,不禁飘飘然, 好像躺在云头之上。第二天早晨,我闻到枕边新送来的报纸上散发出来的阵阵油墨 味,连忙打开报纸查看,一眼就看到了我所要看到的东西———“本报记者赵浩生”。 这一行小小的铅字仿佛是在我的眼前起舞跳跃,我捧着报纸爱不释手,看了又 看,当你的名字变为铅字的时候,它所带来的喜悦超过了任何形式的报酬。我感到 这篇特写的刊出是一个胜利的开端,一个多年梦想的实现,一个在我生命中值得纪 念的瞬间。 这个展览共有五个展室,我一连写了五篇特写,都是以“辟栏”刊出的。读者 开始知道了我这个新手的名字,对我今后的工作大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