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派千秋 四大名旦中,程砚秋最年轻,却最早逝世,这是出人意料的。程砚秋生前,曾 有人劝他抓紧总结自己的艺术经验,写回忆录,传给后人。他总是不紧不慢他说: “梅先生他们比我年长,哪里就轮到我写呢?我还早着哩!”这固然见出了他的谦 虚,同时也表明了他对自己健康的自信,相信来日方长。 哪知天有不测风雨,年轻的却走在前头,留下的损失和遗憾,格外沉重。如何 加以弥补?怎样继承和发展程派艺术?不仅程砚秋的弟子和家属念念于心,不仅广 大程迷们耿耿于怀,连日理万机的周恩来总理及中央一些领导同志,也在苦思良策。 周恩来首先想到,在程砚秋逝世一周年之际,应当举办隆重的纪念活动,以告慰前 贤、激励来者。根据周恩来的提议,中央文化部、中国戏剧家协会、中国戏曲研究 院等单位,于一九五九年三月九日前后,在北京举办了程砚秋逝世一周年纪念活动, 包括纪念演出;举办展览,展出程氏手稿、书画、生活和演出剧照等图片和资料; 由中国戏剧出版社出版《程砚秋文集》、《程砚秋演出剧本选集》、《程砚秋舞台 艺术》等专著。 为了搞好这次活动,细心的周总理特地将文化、戏剧界的领导同志和参加纪念 演出的程派传人,请到中南海住地,了解筹备工作,进行“战前动员”。 贺龙、陈毅同志也参加了会议。周恩来深情他说:“程砚秋同志艺术精湛、成 就极高,为京剧艺术的发展,作出了卓越贡献。程派有些剧目,在当年就有一定的 进步性,《荒山泪》是反暴政的,《青霜剑》是反恶霸的,都是好戏;《青霜剑》 中的那类坏人,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反对。如今,程先生不在了,程派艺术不能因此 而散失湮没。我们纪念他,就是要更好地继承、发展他的艺术。”一番话,情真意 挚、语重心长,说到了大家的心坎里,使程砚秋的弟子们深受教益,更加自觉地挑 起继承和发展程派艺术的重任。 纪念活动期间,由程门弟子和传人赵荣琛、王吟秋、侯玉兰、李世济、李蔷华、 江新蓉六人,在人民剧场演出了《荒山泪》、《春闺梦》、《碧玉簪》、《六月雪 》、《三击掌》、《孔雀东南飞》等程派名剧,受到程迷们的热烈欢迎,为程派艺 术后继有人而感到欣慰。周总理几乎每晚必到剧场看戏,有时因为公务繁忙,不能 看完整出,他也要到场。人们不难感到这位伟人对故友的怀念和对程派传人的关怀。 纪念活动结束不久,周总理又找赵荣琛等人谈话,指出:程派艺术艰深难学, 传人不多,这次演出只有你们六人参加,同我国六亿人口相比,比例太小了。一定 要多培养程派人才,把程派艺术传下去。他提议在北京建立一个程派剧团,把程派 人才集中起来,专门继承和发展程派艺术。并进而指出,程派剧团不能马虎拼凑, 要文武兼备,因为程派戏文静,前面最好有点武戏,热闹一些。赵荣琛听着听着, 一股又一股的暖流通过全身:敬爱的周总理想得何等周到、细致,不仅要上选人才, 连戏码的安排都有所考虑,简直是未来的程剧团的总经理、总导演啊!有这样的好 领导操持,真是程门的幸事。 在周总理的关怀下,一九六○年一月成立了程派剧团,把程门弟子赵荣琛、王 吟秋,以及与程砚秋合作多年的鼓师白登云、琴师钟世章、演员于世文、李盛芳、 贾松龄等从不同的单位抽调到一起,以当时的北京青年京剧团为基础,组建而成。 周总理对赵荣琛说,你们今后有两大任务:一、经常演出程派戏,继承和发展程派 艺术;二、大力培养程派接班人。 一九六○年三月九日,成立不久的程派剧团在人民剧场举行了纪念程砚秋逝世 两周年的演出,正式亮出了程派剧团的旗帜,使演出活动更有意义。 由赵荣琛演出《玉堂春》、王吟秋演出《火焰驹》一折。周恩来与邓颖超同志 很早就来到剧场,向新成立的剧团祝贺。《玉堂春》这个剧目就是由周总理提议演 出的。他认为程派的《玉堂春》注重刻画人物,演出了苏三的冤愤和哀怨,令人同 情。那天,赵荣琛先去电视台播演《荒山泪》,完事后立即赶到人民剧场,时间很 紧迫。演出中间休息时,周总理来到后台看望演员,他见赵荣琛刚刚赶到,正在急 着化妆,于是忙过去慰问,劝他不要着急,先静下来歇口气,将剧场休息时间延长 一下。周总理真是心细如发、体贴入微,使在场的人如沐春风。 周总理对程夫人果素瑛也十分关切,常派人去慰问。一九六○年八月十七日, 他与邓颖超同志专门邀请程夫人到中南海家中作客,在座的还有梅兰芳、齐燕铭、 马少波、赵荣琛、王吟秋、侯玉兰、李玉茹、江新蓉、童芷苓、杨秋玲、杨淑琴、 钟世章等,大多是程派传人,大家聚集一堂,缅怀程砚秋,演员们清唱了程派名剧 的唱段。在亲切、热烈的气氛中,程夫人唱了一段《文姬归汉》,许明(周总理的 秘书)唱了一段《贺后骂殿》,齐燕铭念了几句《连环套》黄天霸拜山的一段话白, 马少波唱了《打渔杀家》萧恩的一段“摇板”,更难得的是邓颖超同志也兴致勃勃 地唱了一段。在吃饭时,周总理对梅兰芳说:“砚秋对你是很尊重的,自传几次提 到你。”梅先生含笑点头。 周总理又讲了程砚秋在自传里写到家里人对他第一次来访发生误会的事,程夫 人用筷子指着在座的王吟秋说:“就是他。”“啊,就是你。”周总理看着身旁的 王吟秋,一边说一边夹了一筷子菜送到王吟秋面前的碟子里:“请你吃点菜。”王 吟秋窘得连忙说:“很对不起,当时我很不礼貌。”“哪里,哪里,”周总理笑着 说,又问程夫人,“那张纸条还留着吗?”“留着呢。”程夫人答道。 这不是一张普通的纸条,程砚秋和家人都十分珍惜。这张纸条作为历史的见证, 如今保存在历史博物馆里。 一九六一年三月九日,周总理仍和程派剧团的演职员一起,纪念程砚秋逝世三 周年,观看了赵荣琛根据程派早期喜剧《风流棒》整理改编的《谐趣缘》,删去了 原来一夫二妻的一条线,内容上去芜存菁,将两个晚上的演出压缩为一个晚会,更 为紧凑、集中。周总理认为这样改很好,对于程派艺术不能只继承,不发展,鼓励 他们还要适当排新戏,发展程派艺术。 除程派剧团外,新艳秋在南京,李玉茹在上海,李世济在北京,李蔷华在武汉, 都不时演出程派剧目,为培养程派传人,继承和发展程派艺术进行不懈努力。 可惜好景不长,从一九六二年以后,特别是“文革”十年中,随着“左”的政 治气候不断升温,传统戏被赶下舞台,程派艺术亦如其他流派艺术一样,受到严重 摧残,蒙受巨大损失。 粉碎“四人帮”,京剧得解放,程派艺术也逐渐得到复苏,并重新焕发出生机。 一九八三年三月,当程砚秋逝世二十五周年之际,中央文化部、中国戏剧家协会、 北京市文化局、中国剧协北京分会、中国京剧院、北京京剧院、中国戏曲学院联合 主办了隆重的纪念活动,从3 月16 日至22 日连续演出了七场程派剧目。最早宗 程的新艳秋虽已七十三岁,仍粉墨登场,与程氏弟子、传人赵荣琛、王吟秋、李世 济、李蔷华、江新蓉,以及天津的林玉梅、北京的张曼玲、辽宁的吕东明、江苏的 钟荣等共十多位老、中、青程派演员,演出了十二个程派剧目。程砚秋当年的合作 伙伴俞振飞、白登云、钟世章等老艺术家也参加了演出,更是锦上添花。这一盛况 空前的演出,是对继承和发展程派艺术的一次展览和检阅,在社会上引起了强烈反 响。 这次纪念演出由《锁麟囊》开场,李蔷华、李世济、赵荣琛、王吟秋、新艳秋 先后分饰薛湘灵,同台献艺,各展所长,联袂演出,千载难逢,不仅展示了程派艺 术的迷人魅力,同时也显示了程门弟子团结奋进的敬业精神,为戏曲界树立一个良 好榜样。由于观众的强烈要求,闭幕时仍由原班人马再次演出,为整个纪念活动划 了个圆满的句号。 在其他场次中,新艳秋主演的《六月雪·探监》,赵荣琛与俞振飞合演的《春 闺梦》,王吟秋主演的《荒山泪》,江新蓉主演的《三击掌》,李蔷华主演的《武 家坡》,张曼玲主演的《玉堂春》,林玉梅主演的《碧玉簪》(洞房、团圆),钟 荣主演的《文姬归汉》(祭坟),吕东明主演的《大登殿》等,在师承上极为规范, 同时根据个人条件又有所变革,各臻其妙而又同归程门,让人大饱眼福。程氏再传 弟子们的演出,受到了格外关注,李世济的学生王学勤的《三击掌》,王吟秋的学 生王凤莲的《六月雪·法场》,新艳秋的学生张丽丽的《青霜剑·灵堂》和天津市 戏曲学校学生刘桂娟的《六月雪·探监》,北京市戏曲学校学生李海燕的《贺后骂 殿》,都具备了较好的基础。她们如破土而出的新苗,虽然稚嫩,但成材有望,显 示出程派艺术后继有人。正如俞振飞老人为这次纪念演出题写的诗句中所说: 薪火有传遗范在,箕裘克绍后昆贤。 在纪念演出前后,《戏剧报》、《文艺研究》、《戏曲艺术》等刊物和《人民 日报》、《北京日报》、《北京晚报》、《戏剧电影报》等报纸,均以显著的地位 和较多的版面,发表了一批由程砚秋的挚友、传人以及对程派艺术研究有素的专家 撰写的文章,分析程砚秋的艺术道路和艺术成就,探讨如何进一步研究、继承和发 展程派艺术。在《戏剧报》编辑部召开的座谈会上,冯牧、白登云、翁偶虹、吴祖 光、刘厚生等人发表了很好的意见,提出了不少精辟的见解,由郭永江记录、整理 成文,以《程砚秋和程派艺术》为题,发表在《戏剧报》一九八三年第三期上。马 少波在《戏剧电影报》上撰文说:“砚秋同志早年为陈叔通先生画菊题诗,‘淡极 方知艳,清疏亦自奇,风霜都历尽,留得后开枝’几句,这可以说是他名砚秋(原 名艳秋)、字御霜(原字玉霜)的注解,也是他的生平写照”,“在他的艺术里, 也体现了‘清疏亦自奇’的个性。”李世济、唐在炘在《人民日报》发表文章,认 为程师在日寇占领北平期间,归隐务农,“为保持做人的尊严而舍弃了艺术的实践, 貌似无为而实有所得——通过陶冶胸间的浩然正气,更提高了‘程剧’的品格。生 活总是最公正的,程砚秋老师无论政治上还是艺术上,都应无愧地被誉为强者。” 新艳秋、王吟秋等通过《北京晚报》表示,要尽最大的努力,培养学生,将程派艺 术传下去。程砚秋夫人果素瑛撰文说:“希望广大群众通过程派传人的表演,对砚 秋的高尚情操和艺术修养加深了解。也希望程派传人和程派爱好者以先生为榜样, 不计个人名利,不追求浮夸和富贵,为发展人民的艺术而努力。既学艺,又学人, 使程派艺术一代一代传下去。 这样,砚秋在九泉之下也会感到欣慰的。”应当特别提到的是,多年来喜爱程 派艺术的李一氓同志在百忙中撰写了长篇论文《论程砚秋》,作为《文艺研究》一 九八三年第三期的压卷之作发表,文中不乏独到的见解,对程派的一些代表剧目和 程腔的艺术特色,作了细致的分析,指出“程砚秋本人,不愧为一位杰出的艺术家。” 该文最后说: “今年,纪念程砚秋逝世二十五周年的演出,没有拿出一个发扬程派的新剧目 来,戏剧教育机构和程门弟子将何以自解?”这既是对程派艺术的期待,也是对程 门弟子们的促进和警策。 除了散见于报刊上的文章外,随着对程派艺术研究的深入,有关程派艺术的专 著和专集也陆续出版,如: 《御霜实录——回忆程砚秋先生》,陈叔通等撰稿,文史资料出版社,一九八 二年六月,第一版。 《秋声集》,中国戏剧家协会北京分会程派艺术研究小组编,北京出版社,一 九八三年五月第一版。 《程砚秋》,胡金兆著,湖南文艺出版社,一九八七年二月,第一版。 《程砚秋传》,涂沛著,四川民族出版社,一九九三年八月,第一版。 此外,在《京剧谈往录》(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北京市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 委员会编,北京出版社一九八五年二月第一版)、《菊坛旧闻录》(丁秉鐩著,中 国戏剧出版社一九九三年四月第一版)、《京剧奇葩四大名旦》(任明耀著,东南 大学出版社一九九四年五月第一版)等书中,也以较多的篇幅,对程砚秋及其艺术, 进行了论述。 一九九三年八月五日,中国京剧程派艺术研究会在北京宣告成立,这是直属于 中华人民共和国文化部的全国性的学术研究、咨询服务团体,其宗旨为继承、发展 程派艺术事业,探索、研究程派艺术真髓。研究会的名誉会长为王光英、宋任穷, 会长为冯牧,赵荣琛、王吟秋、李世济、程永源、欧阳中石等人为副会长,徐笠翁 为常务副会长兼秘书长。胡絜青、张庚、荣高棠、王定国、齐心、赵朴初、张君秋、 张良辰、章遏云、新艳秋、翁偶虹、顾正秋、陈昌本、马少波、赵寻、郭汉城、吴 祖光等人为顾问,首都各界知名人士近二百人出席了成立大会,盛况空前。这标志 着对程派艺术的研究,必将进入一个新的阶段。 现将程门弟子和传人简介如下: 程砚秋自创立程派以来,热爱、仰慕、学习、钻研程派艺术者甚多,不少人想 投师门下,但程砚秋对收徒一事,一向甚严,正式拜师的不多。依照拜师时间的先 后,程门的入室弟子有: 荀令香:一九二一年生,一九三二年元旦拜程砚秋为师,是程氏正式收的第一 个弟子。荀令香是荀慧生的长子,家学渊源,虽向程砚秋学习了《贺后骂殿》等剧 目,但后来常年随父演出荀派戏,因此主要精于荀派艺术。一九五二年参加中国戏 曲学校工作后,长期从事戏曲教育事业。在教学中,遵照程师的教诲,既教戏,又 教人,培育了众多的京剧表演人才,是卓有成就的戏曲教育家,曾任中国戏曲学院 教授、副院长、王瑶卿艺术研究会会长。 一九九二年十一月十五日病逝于北京,享年七十一岁。 陈丽芳:一九三四年十月二十六日在北京新丰楼拜程砚秋为师,是程氏收的第 二位弟子。陈丽芳以模仿程砚秋的演出为主,对此程砚秋并不满意,鼓励他应当有 自己的创造。解放后陈丽芳曾在中国戏曲学校教程派戏。已病逝。 刘迎秋:原为宦门子弟,自幼常随父出入戏园,迷上了程派艺术。一九三八年 考入中国大学文学院,一九三九年农历八月二十六日在北京泰丰楼拜程砚秋为师, 因此事受到校方记大过的处分,刘一怒之下,将布告栏玻璃打碎,撕毁布告,从此 退学,跟随程师,朝夕相处五年有余,除演出程派剧目外,还上演过翁偶虹先生为 其写的本戏《骂锦袍》。开始排此戏时,刘迎秋有顾虑,怕别人非议自己离经叛道, 也怕程师不高兴。程砚秋知道后,不但不怪罪,而且热情地加以鼓励说:“时代在 前进,艺术在发展,做学生的总要走老师没有走过的路,演老师没有演过的戏,这 算什么离经叛道啊!你不要瞎想,我不会怪罪你的。你把剧本留下我看看,然后再 请翁先生给你排。”数日后,程砚秋将剧本还给刘迎秋,对剧本表示满意,并为刘 说了些富有表现力的身段动作,同时提醒刘迎秋:要注意挖掘剧中主人公钱玉怜的 内心感情,把握住她感情上变化的层次。在该剧上演时,程砚秋在印的唱词上亲笔 题了“骂锦袍”三个字,表示对学生创新的鼓励和支持。刘迎秋于一九八二年写的 《我的老师程砚秋》一文中,对其拜师经过有详细记述,对程砚秋的为人和艺术, 也提供了不少宝贵资料。 赵荣琛,一九一六年三月二十五日出身于安徽太湖四代翰林的书香簪缨之家, 少年时代就读于北京师范大学附中,因酷爱京剧,尤其迷恋程派艺术,毅然弃学从 艺。一九三四年初考入山东省立剧院,工旦角,得梨园耆宿孙怡云、郭际湘、田端 庭等授艺,很快崭露头角,名噪齐鲁。抗战爆发,他随校西迁入川,演出于成、渝 等地。一九四○年秋,由许伯明先生推荐,函拜远在北平的程砚秋为师,创京剧史 上函授传艺的先例。他在重庆创办大风剧社,自建剧场,依次演出程派名剧于西南, 有“重庆程砚秋”之誉,并邀集了李紫贵、金素秋等名怜合作。抗战胜利后,赵荣 琛毅然舍弃在重庆多年建立的雄厚基础,只身赴上海,向程砚秋补行拜师大礼,井 在程师身旁学艺数年,深得程派艺术的精髓。一九五八年程砚秋病逝后,赵荣琛成 为继承和发展程派艺术的主将,一方面进行舞台演出,一方面培养程派传人。他除 演出程派代表剧目外,还编演了具有程派特色的不少新戏,如《李师师》、《婉娘 与紫燕》、《风雪破窑记》、《谐趣缘》、《花木兰》、《火焰驹》、《苗青娘》 等。“文革”之后,赵荣琛以花甲之年,全力投入舞台演出,培植后进,著书立说。 一九八○年应聘入中国戏曲学院执教,为该院顾问兼教授,积极热诚传艺育人,弟 子数十人遍布海内外;即使未列门墙者,也是有求必应、有教无类、倾囊相授。一 九八一年,他应美中文化学术交流委员会邀请,去美国普林斯顿、耶鲁、哈佛等十 余所名牌大学讲学半年,为促进中美文化交流、传播京剧艺术作出贡献;归国时途 经台北,备受款待,为大陆知名人士足登宝岛的第一人。一九九○年,赵荣琛移居 美国,得享天伦之乐,颐养天年中仍不断回到祖国,授课传艺,不遗余力,并撰写 多种论文,阐释程派艺术之精义,同时有二十多万字的《宦门之后梨园游》的自传 发表。 赵荣琛出身诗书之家,又得程砚秋先生亲授,继承了程师德艺双馨之美德,奉 行“搞艺术不搞权术,搞流派不搞宗派”的铭言,是位学者型的艺术家。他一生光 明磊落、宽厚待人,与海内外的程派艺术的表演者、研究者、爱好者有着广泛联系 和密切交往,为弘扬程派艺术做出了卓越贡献。一九九六年二月十八日病逝于北京, 享年八十岁。其弟子有张曼玲、李文敏、吕东明、陈琪、张丽娟、夏韵秋、穆燕燕、 张火丁等。 王吟秋:自幼父母双亡,孤苦无依,一九四五年十一月经王瑶卿介绍,拜程砚 秋为师,住在程家,朝夕相处。程砚秋对王精心培育,并承担了全部教养责任。王 吟秋感念在心,刻苦学艺,得到师傅真传,成为程门弟子中的佼佼者。解放后,先 后在军委京剧团、中国京剧院、宁夏京剧团、北京市青年京剧团(程派剧团)、北 京京剧院等单位任演员,主要演出程派剧目。退休后,除偶尔进行示范演出外,主 要精力用于课徒授艺,钻研程派艺术。其学生有迟小秋、陈静秋、李佩红等。 李丹林:从小喜爱、迷恋程派艺术,一九四七年在上海拜程砚秋为师,后长期 协助程砚秋演出,曾在程氏晚年的代表作《英台抗婚》中与师傅合演。 尚长麟:尚小云先生的长子,应尚先生之请,一九四九年程砚秋收其为徒。尚 长麟由于家传,仍宗尚派艺术,曾与其父合作,拍摄尚派剧目《失子惊疯》等舞台 艺术片。后从事戏曲教育工作,一九八三年病逝。 程砚秋在解放前一直拒收女弟子,但不少仰慕程派艺术的女演员,仍得到他的 亲自教诲;有的长期私淑、刻苦钻研,也得到程门秘诀,成为未曾入室的程派传人。 这些女演员中,享有盛名者有: 新艳秋:一九一○年生,原名王兰芳,字玉华,九岁开始练功学艺,十五岁登 台演出,曾拜王瑶卿、梅兰芳为师。因酷嗜程派艺术,经常观摩程砚秋的演出,暗 中“偷戏”。一九三○年前后改名新艳秋,专演程派戏,并先后排演了二本《红拂 传》、《琵琶行》、《荆十三娘》、《娄妃》、《卞玉京》、《霸王与虞姬》、《 春闺选婿》等新戏。她与周信芳合作演出的《霸王与虞姬》,不同于梅派的《霸王 别姬》,描写的是楚汉相争之前,项羽与虞姬的爱情故事,在音乐创腔和伴奏上, 做了一些改革和尝试。她的唱腔低回婉转,在学习程派上造诣颇深。解放前曾与雪 艳琴、章遏云、杜丽云并称“四大坤旦”。解放后在江苏省京剧团、江苏省戏曲学 校从事演出和教学,传播程派艺术。程砚秋逝世后,周恩来同志曾派人到南京找到 新艳秋,要来她的演唱录音,并带信给她,要她好好培养学生。年愈古稀的新艳秋, 有时还登台演出,功力的确不凡。一九八三年,她以七十二岁的高龄参加纪念程砚 秋逝世二十五周年的演出,倾倒观众。有人问她为何唱得这样好,新艳秋回答说: “我爱程先生的艺术,我心里老有程先生的形象和他所演的戏、他所创造的人物。 在我一生中,不论是青年时期,中年时期,或是老年;也不论是顺境我正唱戏的时 候,还是我生活坎坷不能唱戏的时候,我都没有忘了他的艺术,没有忘了他所创作 的形象,没有忘了他的声音。不在舞台上唱,我在心里唱;不在舞台上演,我在心 里演。程先生的艺术一直活在我的心中。”这正是她成功的秘诀,也是她内心深处 的最强音。她长期在江南演出和教学。 其主要弟子有钟荣、陈吟秋、陈玉华、苏梅、张丽丽等。 侯玉兰:三十年代,程砚秋主持中华戏曲专科学校,侯玉兰、白玉薇、李玉茹 等在校学生,都曾得到程砚秋先生的亲授,其中侯玉兰曾从程砚秋学习了《鸳鸯冢 》、《朱痕记》、《碧玉管》、《花舫缘》、《荒山泪》、《金锁记》等程派名剧, 程对她颇多鼓励,寄予厚望。解放后,侯为中国京剧院演员,一九七六年病逝。 李世济:一九三三年生,自幼喜欢京剧,五岁学唱《女起解》,十三岁拜识程 砚秋。程很赏识她的才华,对她进行精心指点。一九五○年考入上海第二医学院肄 业,一九五二年组织剧团到各地巡回演出,成为正式京剧演员。 尽管程砚秋反对李世济“下海”,但在艺术上仍继续对其教诲。一九五六年参 加北京京剧团,与马连良、谭富英、裘盛戎等名家合作。一九五七年在世界青年联 欢节上获银质奖章。一九七九年调中国京剧院二团任主演。李世济在艺术上既宗法 程派,又有所创新。她将程腔大众化、普及化,更能为当代观众所欣赏,给程腔增 加了新的活力,世称“新程派”。除主演《锁麟囊》、《文姬归汉》、《梅妃》、 《英台抗婚》等剧外,还演出了《陈三两爬堂》、《刘三姐》、《武则天轶事》以 及现代戏《南方来信》、《党的女儿》等新戏。她是仍活跃在舞台上的老一代程派 传人中的杰出代表,深受海内外观众的欢迎,多次到港、台地区演出,所到之处, 无不轰动。侨居海外四十多年的著名学者赵浩生先生曾于一九九五年在北京观看中 国京剧院建院四十周年的纪念演出,其中有李世济主演的《锁麟囊》,事后在《人 民日报》上发表观感:“……李世济的唱腔是一句一个好,闭幕时很多观众站到座 位上鼓掌狂呼以致演员连番谢幕,欲罢不能,最后李世济加唱一段《苏三起解》, 才在观众击节拍掌的大合唱中结束了这狂欢一样的演出。这狂欢的场面和摇滚乐演 出的疯狂场面并无二致;但这些稳重含蓄的中老年戏迷,对京剧名角的狂呼,实在 比热情的‘追星族’少男少女对摇滚歌手的嘶叫更令人觉得惊喜感动。”李世济的 号召力,由此可见一斑。其弟子有王学勤、刘桂娟、李海燕等。 李蔷华:在四十年代,曾向程砚秋的琴师周长华问艺。一九四七年由徐慕云先 生介绍,拜见程砚秋,因当时程不收女弟子,因此虽未拜师,但仍得到程的亲自指 点,艺业大有长进。多年来一直学习、钻研程派艺术,先后在北京、武汉、上海等 地从事程派剧目的演出和教学。 江新蓉:中国京剧院演员,早年私淑程派,一九五五年拜师程门,这是程砚秋 解放后在周总理的劝说下破除不收女弟子的信条以后收的第一位女弟子。江新蓉曾 向程师学习了《窦娥冤》、《红鬃烈马》、《骂殿》、《审头刺汤》、《鸳鸯冢》、 《青霜剑》、《马昭仪》等十几出戏。程砚秋经常鼓励江新蓉多方学习,并建议她 向荀慧生先生学几出戏。他说:“多学就有好处,我自己的唱腔中,就有荀先生的 腔,也有老生的腔,也有地方戏的腔,也有西洋的唱腔,但,经过我的融化,你听, 还是我唱的京剧青衣的唱腔。”程砚秋在艺术上给学生的不止是现成的金子,而是 “炼金术”;如果学习得好,可以一辈子受用无穷。江新蓉曾在华沙举行的第五届 世界青年联欢节中荣获金质奖章。 一九五七年,程砚秋曾应邀到中国戏曲学校授课,有意识地从青年中选择、培 养程派新人,曾以《二堂舍子》一剧,教授给涂沛、杨秋玲、关静茹、柯茵婴、殷 妙文等人,可惜程砚秋英年早逝世,未将《宝莲灯》全剧教完。 此外,有的人虽不一定亲聆过程砚秋的指教,但多年私淑,潜心钻研,坚持实 践,为程派艺术的发展作出了各自己的努力和贡献,如远在台湾的章遏云,演唱宗 梅,又兼学程派,曾演出《金锁记》等程派名剧,与雪艳琴、新艳秋等并誉为“四 大坤旦”。一九四八年去台湾,演出并教学,享誉至今,为在宝岛和海外传播程派 艺术,作出了特殊贡献。又如郑冰如、林玉梅等,在观众中均很有影响。林玉梅在 现代戏《六号门》中以程腔演唱剧中人物胡二妻的满腹忧怨悲愤的感情,十分成功, 较早地将程派特色用于现代戏的实践,使人耳目一新。还有一些酷爱程派艺术的票 友,如三十年代即宗程派、并灌制多种唱片,后来去了台湾的名票高华先生,上海 同济大学教授郑大同,香港的曾世骏以及旅居美国的萧仪静女士等,对程派艺术都 有精深的研究,也都在尽力培养后学。 如果以上直间或间接受到程砚秋传授、指点的演员称为第二代程派演员的话, 那么他们的弟子应当是第三代程派演员了,其中常年活跃于舞台和讲台并取得较高 成就者有: 张曼玲:一九五一年进入中国戏曲学校,学青衣、刀马旦、闺门旦,曾向众多 名师学习,王瑶卿曾传授她《朱痕记》、《孔雀东南飞》、《棋盘山》,史若虚校 长教她用程派吐字行腔的方法,在《洪母骂畴》中唱出洪妻的思想感情,王吟秋曾 教她《火焰驹·打路》,李世济教过她《陈三两爬堂》。张曼玲毕业后进入中国京 剧院,一九六二年正式拜赵荣琛为师,学了《玉堂春》、《骂殿》、《荒山泪》、 《窦娥冤》、《青霜剑》等剧目,因其嗓音宽厚明亮,被誉为“亮嗓子程派”。常 演《锁麟囊》、《三击掌》、《陈三两爬堂》等剧目外,还排演了《大明魂》、《 甘棠夫人》等具有浓厚程派特色的新剧目,成功地塑造了张秀姑、甘棠夫人等人物 形象;同时曾在《春草闯堂》中饰小姐,《燕燕》中饰莺莺,《锁阳关》中饰银屏 公主,《四进士》中饰杨素贞,现代戏《红色娘子军》中饰红莲。她在长期的艺术 实践中,对继承和发展程派艺术进行了可贵的探索,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 钟荣:一九四一年生,江苏省京剧院演员。受家庭影响,她从小就喜爱程派艺 术,一九五六年拜新艳秋为师,专攻程派。她有一个“程门立雪”的故事:在一个 大雪天,她正在大街上行走,忽然听到广播喇叭里播送程砚秋演唱的《六月雪》, 她忘了一切,专心致至地站在电线杆下听了两个来小时,脚冻麻木了都不知道。可 见她学程乐此不疲,如醉如痴。除得新艳秋亲传外,她还向王吟秋、赵荣琛、李世 济以及程派研究家郑大同教授等人求教,经常演出的剧目有《荒山泪》、《锁麟囊 》、《三击掌》、《文姬归汉》等,并录制了磁带《韵传南北唱秋声》,曾有“北 李南钟”的美称。一九九二年获“梅兰芳金奖大赛”(旦角组)提名奖。 李文敏:一九五九年毕业于北京市戏曲学校,现为该校教师。一九五七年拜赵 荣琛为师,曾在北京市青年京剧团(程派剧团)任演员。后来专门从事教学工作, 主要教授程派戏。李海燕、张火丁、尚伟等程派新秀,均得其教益,是她们的启蒙 业师。 陈琪:一九五九年考入中国戏曲学校,工青衣,以王派戏打基础,毕业后分入 北京京剧院任演员,后调入中国戏校任教,从七十年代初开始向赵荣琛学习程派戏, 一九八九年正式拜赵荣琛为师,专工程派,一边教学,一边演出《武家坡》、《春 闺梦》、《汾河湾》、《骂殿》、《六月雪》、《锁麟囊》、《荒山泪》等剧目, 现为中国戏曲学院表演系副主任、副教授。 迟小秋:一九六五年生,原名迟新树,出身于辽宁阜新蒙古自治县一个偏僻的 山村农家,一九七八年考入阜新市京剧学员班,很快成为拔尖人才。 一九八一年拜王吟秋为师,改名迟小秋,专攻程派。王吟秋很喜欢这位天资聪 颖、勤奋好学的小姑娘,向她传授了《荒山泪》、《锁麟囊》、《碧玉簪》等剧目, 在各地演出大受欢迎。后调入沈阳京剧院,排演《梁山伯与祝英台》、《胡笳》等 新戏。迟小秋宗法程派艺术,又能结合自身特点加以变化,演唱风格既有程派寓刚 于柔、幽咽委婉的韵味,又有雅丽清新、圆满优美的个性,曾被梨园前辈誉为“程 派艺术的标准传人”。一九八五年获第二届中国戏剧梅花奖,一九九二年获“梅兰 芳金奖大赛”(旦角组)提名奖第一名。 刘桂娟:自幼入天津戏校学习,十岁时即演出《六号门》。一九八三年从师陶 汉祥,学了《六月雪》,并以此剧参加全国京剧青年演员电视大奖赛,荣获最佳表 演奖。一九八四年在天津中国大戏院的一次演出中,刘桂娟唱了一出《武家坡》, 大轴戏是李世济的《三娘教子》,演出结束后,当时的天津市市长李瑞环当众宣布, 刘桂娟正式拜李世济、唐在炘为师,成为程派的再传弟子。 李海燕:一九八六年毕业于北京市戏曲学校。在校期间从李文敏老师学习,专 攻程派;毕业后拜师李世济。曾获一九八七年全国京剧青年演员电视大奖赛最佳表 演奖。一九九一年末,由所在剧团——唐山市京剧团在京举办专场,演出《锁麟囊 》和《荒山泪》选场,同时首演老剧作家马少波的《白娘子出塔》。马少波曾看过 李海燕的演出,觉得她颇有程砚秋青年时期的气质和风采,特地选中她主演《白》 剧。在著名程派琴师唐在炘的精心指点下,成功地塑造了白娘子的形象。这虽然只 是几十分钟的小戏,却有大段唱腔,为京剧舞台增加了一个新的程派剧目。 张火丁:曾在天津戏校学习程派名剧《锁麟囊》,初得李文敏传授,后考入北 京军区政治部战友京剧团,并拜赵荣琛为师,赵曾亲授《荒山泪》、《锁麟囊》、 《文姬归汉》、《六月雪》、《朱痕记》等剧,艺事大进。她的天资好、悟性高, 又勤奋刻苦,大有发展前途。一九九五年在中国京剧院首演的新戏《北国红菇娘》 一剧中饰演配角杨贵珍,戏虽不多,但一段颇具程派特色的唱腔,却赢得满堂喝彩, 显示了这位后起之秀具有很大的潜力和实力。 李佩红:天津市青年京剧演员,工武旦,曾拜关肃霜为师,擅演《铁弓缘》、 《取金陵》等功夫戏。一九九一年在全国中青年京剧演员电视大赛中荣获青年演员 最佳表演奖。近年又拜在王吟秋门下,兼学程派,曾演出《锁麟囊》等剧。 除上述程派几代传人之外,肯定还有不少私淑、喜爱程派的演员和票友,此外, 更年轻的第四代程派传人,尚在各地戏曲学校学习之中。我们相信,具有深厚群众 基础和很高艺术价值的程派,经过一代又一代薪传不息,定会随着时代的发展而发 展。 愿程韵绵长,祝程派千秋!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