悉尼日记 ——我眼中的萨马兰奇夫人 梁丽娟 9月17日 今天,在摄政王饭店里,委员们见面时都神色凝重,因为国际奥委会失去“第 一夫人”的消息已经在电视上宣布。大家都在议论,不管国际奥委会改选后的新主 席是谁,但是再也没有一位比玛丽亚·特雷萨更称职的“第一夫人”了。 玛丽亚·特雷萨更喜欢人们称她为比比斯。 比比斯是国际奥委会的“第一夫人”,当然也就是奥林匹克大家庭的女主妇。 每次年会时她都要主持一次夫人茶会活动,让委员们的夫人有个欢聚的机会。一次, 她和大家分坐在小桌子周围,她要和夫人寒暄聊天,就拖着一把椅子到各张小桌上 转,一点也不矜持。1993年摩纳哥全会时那次活动,当时何振梁是第一副主席,作 为妻子的我不愿挤坐到主桌上,便和其他委员夫人坐在一起。比比斯马上发现少了 我,派人找到我,并安排坐在卡洛琳公主的旁边。 比比斯对中国十分友好。上次申办2000年奥运会过程中,萨马兰奇主席要恪守 中立,不好公开表态,比比斯就明确表示了态度。萨马兰奇主席在1992年冬奥会期 间一次宴请挪威国王、王后的小型活动,也请我们参加。宴请过程中比比斯问及中 国的一件事,我作了说明,比比斯就在餐桌上大声对大家说这件事,说“我就是喜 欢中国的政策”。前年萨马兰奇夫妇参加大连国际服装节活动并主持奥林匹克广场 的剪彩,比比斯很喜欢大连这个城市,她说:“如果我将来要来中国居住,我就住 在大连。” 在两天前的开幕式上,几乎没有人注意到一个极带感情的细节。萨马兰奇主席 在他用英语和法语交替致开幕词的开头,用西班牙语说了句:“你好,西班牙” 绝大部分观众没有听到他说的这几个字。极少数听到的人也仅以为这是主席的口头 语,不会去多想。 在萨马兰奇主席来悉尼以前,比比斯已经病重。这次她再也无法陪伴萨马兰奇 主席来张罗有关奥运会的各种活动了。原先决定由他们的女儿来代替第一夫人,最 后女儿还是改为在家陪伴母亲。萨马兰奇重任在身,这是个千年奥运会,又是他在 退休以前最后一次主持的奥运会;奥运会前举行的执委会和全会上要将国际奥委会 的一些组织改革措施落实,增选一些国际单项体育组织和国家奥委会的领导人为委 员,这些活动非萨马兰奇主席参加不可,他只希望医生能设法延续比比斯的病情的 发展,尽量拖到奥运会开幕式之后,他好赶回来陪伴爱妻度过最后的日子。在开幕 式举行的时刻,他猜想比比斯一定会在病床上收看电视,像以往一样,在注视着他 的致辞。他给比比斯致以远洋彼岸的问候和祝福。 但是在开幕式上,萨马兰奇主席就收到了比比斯病危的讯息。第二天上午,匆 匆举行了一个紧急执委会会议,萨马兰奇主席作了一些临时工作安排后,就乘坐墨 西哥委员拉尼亚的私人飞机赶回巴塞罗那的家去了。归心似箭的萨马兰奇主席怎么 也没有料到,他在飞机的无线电中便收听到比比斯去世的消息,这时离家还有两个 小时的路程。 9月18日 萨马兰奇主席是个工作狂,又一直处在世界体育界的顶峰,明年退休下来,他 本来就很难适应清闲平淡的生活;他与比比斯的感情又特别浓厚,两人不在同一地 时,每天都要通几次电话,现在他失去了作为精神支柱的老伴,今后的孤独生活将 如何过虽然他们有一对双胞胎儿女,但儿女们有自己的事业和家庭,而且毕竟代 替不了比比斯的作用,大家都很替年迈的主席难过。 你好,西班牙但是西班牙永远失去了比比斯。 这两天大家都忙于吊唁比比斯的活动。前天紧急执委会会议后,10时多我们就 给萨马兰奇主席发了唁电。 下午2时,在总部旅馆设了吊唁簿供大家留言,我们是最早签名的几个人之一。 我们写下了心中的哀思:“我们深深地爱你,我们沉痛地失去了你。你将永远活在 我们的心里。”晚上我们经过时再去看吊唁簿,后面的许多人模仿了我们的留言。 9月19日 虽然仍然要忙于各种活动,但是脑海里不断浮现关于比比斯的许多难忘的往事。 1996年亚特兰大奥运会期间,克林顿夫人请所有委员夫人到白宫去做客一天。 但是临出发前,白宫突然取消了对利比亚委员夫人的邀请,说是由于两国间没有外 交关系。对白宫的这类安排,我心中没有数。果然在上了飞机后,我发现台北的两 位委员夫人也坐在飞机上。我担心白宫会搞出什么“两个中国”的举动,就去找飞 机上夫人们的领头人比比斯。我对她说:“你了解我们关于台湾问题的政策。如果 到了白宫,把台北的夫人介绍为来自‘中华民国’的,我就退出白宫。当然我不希 望发生这样的事,但是我不能不这样做。”比比斯马上坚定地回答我:“我不会让 那样的事发生,如果你退出,我也和你一块退出。”说完后,她马上找飞机上的组 委会负责人,到了白宫后她又过问了此事,果然没有发生令人不愉快的事。 去年年底,比比斯给我们寄来了贺年片,还专门贴上一张他们与家人在一起的 照片。没有想到,这些竟然成了最后的纪念。 摘自9月22日《环球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