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6 刘大娘说完以后,倒是吴玉萍感到疑惑了:“大娘!你没在现场,怎么知道得 这么清楚?是村里人的传说吧!靠得住吗?”没有证据的事,她不敢轻易相信。大 娘说:“闺女,别担心,大娘说的都是实情,我没见,有人见了,他们里头的人也 有好人哪!因为气愤,和仨亲的俩好的说了,慢慢传出来了。老族长被关到县看守 所了,家里托了人给他送衣服送烟去,老族长也偷偷和家人说了,他昏过去以后又 缓过来了,打刘国良的事他看得一清二楚,只是大气也不敢出,在一旁装死。”大 娘又凑到吴玉萍跟前小声说:“有人还试探过傻小子: 愣小儿,你是使那么大劲儿干啥?人家都说你把国良捂死了。他把脖子一歪: 那怨我?我咋知道捂了那么一会儿人就死了。你看这不是真的?”吴玉萍说:“大 娘!我得找一些人,让他们出个证,你看能行吗?”大娘说:“傻小子你可不能找, 你们要找他准得告诉马永昌。有的人我说说能行,我儿媳妇有个拐弯的亲戚,就是 他们那里头的人。也看不惯,我们托外村他的亲戚问过他,他都说了。还说将来要 真有人管,他就敢作证,可是在本村他不敢说。” 吴玉萍这回心里有底了,便说:“大娘!事不宜迟,晚了就可能坏事。这样吧, 你老做做他们的工作,谁能说,明天晚上我来,你把人叫你家来,我找他们谈谈。” 大娘说:“在我家可不行,这样吧,我有个侄媳妇在村西头村边上,你们吃完饭装 着到村外溜弯儿,天一黑瞅着没人上她家去。让我侄媳妇给你叫人。我就不去了。” 吴玉萍高兴地说:“这样好。我叫上黎娟一块去,她听着将来也算多一个证人。” 吴玉萍有过做地下工作的经验,想不到现在当了响当当的斗批改工作组,还得 偷偷摸摸地利用过去的那些经验。不过她也很高兴,觉得这一切大娘想得很周到, 不会出什么差错的。她哪里知道,这种秘密工作只进行了两个晚上,第三天晚上就 被村里盯上了。 她和黎娟了解完情况已经夜里十一点了,她们觉得农村睡得早,街里不会再有 人了。即便如此,在回住处的路上,两人还是不敢说话,尽管天黑路不平,也不打 手电,只悄悄摸索着走路。回到家门,心里才舒了一口气,觉得这一天算是又平安 度过了。开开栅栏门以后,见她们屋里点着灯,心里才有点发惊!这么晚了,谁还 在我们屋里?干什么? 马翠花从屋里出来了,又是惊喜又是埋怨地说:“你们可回来了!我等了你们 一晚上,可揪心了。这是上哪儿去了,这么晚才回来?”只是怕惊醒房东大娘,说 话的声音很低,是凑到她们跟前才说的。吴玉萍一边往屋里走着,一边漫不经心地 说:“上一个老乡家里聊天,聊晚了。”马翠花仍然小声说:“以后可别这么晚回 来,让人不放心啊!”黎娟说:“没事吧!这么晚,街里也没人了。” 黎娟的话刚落音,外面就有人朝她们扔开了石子,满把的碎石子飞过来,像下 雨一样打在她们身上。黎娟急了,喊叫说:“你们干什么?”然后推了吴玉萍一把, 意思是让她快进屋,自己却迎着栅栏门走去,继续喊道,“什么兔崽子王八蛋,上 这儿捣蛋来了?有种的你们等着……”话还没说完,几个大石块又向她砸来,有一 块带尖的石子,正砸在她的额头上,顿时鲜血直流,她用手按住伤口追了出去,大 声喊叫着, “狗崽子们你们等着!”马翠花也帮着喊叫:“你们干什么?”但并不 去追。 吴玉萍见黎娟用手捂着头追了出去,知道她是被砸伤了,便也气愤地返身追了 出去。等她们到了街上,早已不见人影了。进屋一看,血流基本止住了,不过伤口 不小。吴玉萍赶紧从自己挎包里找出纱布红药水,给黎娟包扎。马翠花说:“吴大 姐带的还真全,包扎的也够麻利的。你过去学过?”吴玉萍说:“咳!下乡劳动经 常伤了手脚,碰了这儿那儿的,都是自己包扎,练出来了。” 马翠花含着眼泪说:“大姐!是我们对不起你们呀!你看这伙王八蛋,竟想对 你们下黑手。”吴玉萍知道马翠花是负责监视她们的,但看得出来,她的心肠并不 坏,是善良农民,是自己的姐妹。觉得借这个机会,应该做做她的工作。当然一下 不能往深里说,但总应该让她明白个是非:“咳!也怨不得他们。我们和他们一无 仇二无冤,深更半夜的害我们干啥?他们也是身不由己,是有人不愿意让我们在村 里呆呀!” 话说得很含糊,不过马翠花心里明白这话指的是谁,可是她觉得承认不是,不 承认也不是。这个吴大姐可真不好惹,啥事都让人家看透了,说话又在情在理,让 人不好反驳。一时没话可说,只是惊异地看着吴玉萍。愣了一会儿才说:“不管有 人愿意不愿意,你们是上级派下来的,谁也咋着不了。你们尽管在这儿住着,有啥 难处和我说,我看不会出啥事儿。大姐!有句实话和你说,这村复杂,过去的事儿, 都是县里、公社定下的,你们就别打听了。” 马翠花把话挑明了,这回是吴玉萍承认也不好不承认也不好了。她想了想才十 分沉着地说:“谢谢你给我们提个醒儿,原来是为这个呀!我们来搞斗批改,任务 本来就很多,现在又加了一个‘一打三反’……”一提到“一打三反”,没等吴玉 萍说完,马翠花便赶紧接了过去:“这村‘一打三反’已经搞完了,是公社的试点, 搞得早,搞出的反革命一个被县里抓走了,有一个没等县里抓得急病死了。这一切 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