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白刚忙挤过去想安慰他几句,但到床边一看他又失去了知觉。脸色惨白双眼紧 闭,全身扭曲一动不动。白刚一看着急了忙问郝大夫:“这是怎么了?有危险吗?” 郝大夫说:“还会醒过来吧?!这可能是两种药在打架。他吃了大量的安眠药起码 在100 片以上。这药是抑制性的,这么大剂量一般是难救的。但发现及时我们给他 用了大剂量的吗啡,这药是兴奋的。一个抑制一个兴奋,可能就出现了这现象。闹 起来按都按不住,我们只得把人和床板捆在一起。”郝大夫转向白刚说:“他见了 你为什么那样兴奋?你们俩熟悉?” 他俩不仅熟悉而且是好朋友。一进城就在一起工作,又住在一间屋里。那时鲁 金只有16岁就像白刚一个小弟弟,可以说是无话不谈。现在在这种环境中突然相遇, 鲁金又是刚刚到阎王爷那里报到又被遣送回来的人,当然会感慨万端。以前的鲁金 是一个思想活跃,性格开朗的小伙子。爱高谈阔论,开怀大笑,整天愉快得像个小 孩子。他和白刚一起分管学校工作,鲁金专管少年儿童。整天往学校跑忙着组建少 先队,别看他只有16岁,参加工作却有两三年了。父亲、哥哥都是党的地下工作者, 鲁金就是他们的联络员,找人、转送情报都是他的事,不仅懂得不少革命道理而且 有了实际工作的考验。所以和学校校长老师们讲起革命道理党的政策来都是一套一 套的,俨然是个领导的样子。可是一转眼儿他又会情不自禁地混到孩子们中间去, 一起打腰鼓扭秧歌,讲故事说笑话,甚至在一起追追打打成了一个十足的孩子王了。 白刚是学文学的。鲁金虽没上过大学但从小酷爱文学,看的中外名著比白刚还 多,谈起小说来也是一套一套的。两人都在敌占区做过地下工作,有共同爱好又有 共同经历,真正是亲密无间情同手足。有一天领导突然找鲁金谈话,要调他到省广 播电台工作。鲁金一回到宿舍就哭了和白刚说:“我哪儿也不去,你告诉他们我就 在这儿和你在一起。” “那还行?得听组织的呀!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说起傻话来了?”白刚说完 又爱惜地解释说,“广播电台好那可是个新兴事业,将来要大发展很有前途,那里 正缺骨干呢!”鲁金为难地说:“我这么点儿也当不了骨干哪!”白刚说:“是不 是骨干可不在年岁大小,要看是不是对革命忠诚,是不是对工作负责,这两条你能 说做不到?”鲁金说:“这当然能做到。”白刚看他思想上搞通了,便要马上送他 走:“那就收拾东西走吧!”鲁金说:“有啥可收拾的?除了行李衣服就是有些书。” 他衣服叠也没叠书也没捆,拿解放区发的白土布棉被一包小绳一捆放到了车子上, 两人推上车子就走了。 到广播电台直接去找台长。那时机关人少院子也不大,都是平房,门口有牌子, 谁在哪里办公一目了然,见领导也容易有事就直闯领导屋子里,不会有秘书挡驾。 台长办事很利落,马上对着行政科喊道:“小毛!”等小毛跑了出来对他说:“给 他安排个屋!”指了指鲁金说:“他爱看书学习,给他找个安静点的屋子。”鲁金 愣了他怎么知道我爱看书呢?啊!原来人家都了解好了。 别看这样一个小人儿,过了一个时期经领导研究,还真的成了骨干,任命他当 了播音科科长。别忘了他人虽小参加工作早称得上老资格,是解放区来的干部,政 策上理论上比别人强,业务上也进步很快,成了有名的播音员。以后定级时定为17 级,工资99元。那时一般干部工资只有四五十元。大食堂吃饭,一月只用12元钱。 这么多工资他大部分都买了书,从国内新出的小说到国外世界名著有了新书就买, 还经常去找白刚研究讨论,此情此景历历在目。这样一个忠心耿耿热情奔放不是年 青有为而是年少就有为的小伙子,完全是我们自己培养出来的新一代知识分子,怎 么一下子竟成了反党分子?才刚刚24岁怎么就自杀呢?世事的变迁,简直令人头晕 目眩,越弄越弄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