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987年,一部在柏林电影节获得最高奖——金熊奖的电影《红高粱》,令中国 电影第一次被世界认可。它成就了年轻的导演张艺谋,也成就了电影中“我奶奶— —九儿”的扮演者巩俐。从那时起,巩俐以东方女性的秀丽面孔、高挑的身材和独 特的气质,出现在西方人的视野。十几年过去了,巩俐的东方美仍然让西方惊艳, 巩俐的电影成就更让海内外瞩目。至今,谈到中国电影的形象代表,说到东方女性 的代表,说到东方美的化身,西方媒体和观众无可置疑的仍然是巩俐。 屡试不中 中国人一向相信“好事多磨”。这句话在巩俐身上有最好的应验。如果说巩俐 人生中曾有过什么不顺的话,那就是连续三年的考学经历。 1983年初夏,巩俐第一次参加高考,报考了山东师范学院艺术系和曲阜师范学 院艺术系,而且报的都是声乐专业,最初的努力以失败而告终。但巩俐生就一副个 性:不但逞强、好胜,而且爱独立行事,她绝不甘于失败,身上充满强烈的自尊和 不服输的蛮劲。 之后,巩俐曾先后在山东省公安厅、山东省出版社总社读者服务部、山东大学 图书馆参加临时工作。她一边工作,一边准备再次应考。 一年后,巩例又去山东艺术学院艺术系报考声乐专业,可结果同上一回一样, 还是没有被录取。 真是病急乱投医。当时恰逢解放军艺术学院表演系到青岛市招生。巩俐从艺心 切,居然贸然前去报考。巩俐还是没被录取。 两年四次报考不中,闲言碎语终于来了。 有的说巩俐“不自量力”;有的说巩俐“好高骛远”;有的说巩俐“火候未到” …… 巩俐是沉得住气的人。她对这些闲言碎语都充耳不闻。她的沉着是因为她有自 信,她自信只要认准了目标,持之以恒,路将会被走出来。 有朋友告诉她:要报考艺术院校,首先要请专业老师辅导,光有天赋而毫无基 本功训练是不行的。听了朋友的话,巩俐似乎看到了希望。 浑身充满一股子傲气 第三年初,经朋友介绍,巩俐结识了一位辅导老师,他就是济南军区前卫歌舞 团导演尹大为。第一次见到巩俐,尹大为觉得这女孩子个头儿挺高,身材挺瘦,不 属于光彩照人的那类女孩子。“第一次见面时,她上身穿的是一件褐色皮夹克,配 一条蓝色牛仔裤,脚蹬一双高筒皮靴。这使人一下子想起了西部牛仔。” 尹大为在回忆起他和巩俐第一次见面的情形时这样说。“但她给我留下的第一 印象不是这一身装束,也不是聪颖的外形,而是她那双眼睛,简直会说话。通过这 双眼睛,我看到了一个学员所具备的基本素质和她自身所具有的较高悟性。而最使 我难忘的,则是她浑身充满的那股子傲气。巩俐的这身傲气,不是那种让人一眼就 看出来的、盲目而且非常浅薄和俗气的傲慢之气。她这种傲气是一种充满勃勃生机 的青春气息,荡漾在她身上形成了一种自信、向上的冲击力,让人难以忘却。” 尹大为心中产生了一个预感,巩俐的这股傲气,一旦有了机遇,成就是难以估 量的。 时间已是1985年年初。巩俐认识尹大为时,离考试只剩下不到半年的时间。而 尹大为还只能挤出一个多月的时间对巩俐作考前辅导。说得更准确些,只有一个多 月的每天晚上的几个小时的时间。 这需要速成法,更需要高效率。 有人劝尹大为别去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更何况巩俐还颇为傲气,不好驯服。 尹大为笑了笑,不语。 1985年春节过后,尹大为针对巩俐的情况和全国艺术院校招生的时间制定了一 个辅导计划,内容主要是表演艺术的基础知识和基本理论,形式包括小品、诗歌、 歌曲、舞蹈、无实物练习和观察生活练习。最后他留了一点时间帮她进行应考准备, 教她如何进行临场发挥和掌握考场技巧。 巩俐与尹导演的配合是默契的。她白天工作,吃过晚饭就到尹导演那儿。短短 一个多月,她从表演艺术的基础知识、基本理论,到音乐、舞蹈乃至戏剧小品等各 方面接受尹导演“全方位的辅导”。 最开始,尹大为试图打破巩俐的羞涩感。他对巩例的要求是严格的,有时甚至 近乎挑剔、“刺”人。 一次,尹导演看着巩俐,要她朗诵一篇短文。巩俐说:“你转过去,别看我; 看我,我怕朗读不好。” 尹导演“刺”了她一句:“不让看,还当什么演员?听着:演员就得演给别人 看。现在不让看,将来你要别人看,别人也不会来看你!” 又有一次,巩俐朗读一则小品,很有点儿自我陶醉的样子,尹导演却毫不客气 地打断了她,严肃地说:“得了!还不如去念念报纸,你的心里没有观众,只有你 自己。” “我找到了巩俐第一个需要提高的地方——打掉她的羞涩感。” “这是我帮她弥补的第一个弱点。巩俐需要纠正的第二个弱点是普通话。山东 人说普通话一般比较良,发音硬。我就规定让她每天跟着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播音 员练发音。一个星期下来,她就很有收获。提高悟性是巩俐需要弥补的第三个弱点。 这方面主要是挖掘她自身的潜在能量。为此我带她走向社会,熟悉社会,熟悉社会 中的各种人,在社会上捕捉人物形象,然后上升到理论,上升到对表演理论的解释。” 为帮助巩俐熟悉社会、了解生活,尹大为带着巩俐徘徊在商场、街道、集贸市 场,观察各种人的动作、神态……研究揣摩身旁走过的不同职业的男女老少。 “巩俐还是个孩子。就在这么紧张地辅导过程中,她还吵着要玩。我出于一种 急切的心情让她把玩压一压,但有时也不得不顺她一下。”尹大为说。 有一次,巩俐说她学得头疼了,想放松一下,问尹大为允不允许玩一玩。 尹大为问她:“你想玩什么?”她说:“想去舞厅。” 尹大为就和巩俐骑着自行车直奔文联舞厅。 路上,他想好了怎样利用舞厅这一交际场所因势利导地帮她观察各种类型的人。 在舞场外,他指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女孩说:“你看她,这是一种什么美?” 巩俐摇了摇头,一副看不顺眼的样子。 尹大为说:“对了,作为你巩俐,本身就具有一种自然的美,在表演中要琢磨 如何准确地去还原这种自然,防止别人的雕琢,包括你的衣着、发式,特别是当你 走上考场时,你就是自然中的巩俐,生活中的巩俐,注重把感觉找准,你一定要抓 住还原啊!”“我们把舞场上的人分为自然型和装饰型两种。但在表演上如何把握 这两种人?我又引导巩俐向深层思考。由于舞曲音响很大,我们只好互相一次次地 靠近对方的耳朵讲话,说得对的地方,巩俐就不住地点头。”尹大为回忆。 突然一道手电筒的亮光向他们照来。神态严肃的舞厅管理人员向他们伸着指头, 示意他们离开。他们俩这才恍然大悟,尴尬地笑起来。尹大为就此题发挥,给巩俐 布置了一个“如何表现尴尬人”的作业,让她经过仔细思考后再完成。 受到老师指点的巩俐似乎从茫茫林海中找到了一条通向外界的小径,她沿着小 径飞快地穿过丛林,向大路奔去。 转眼间两个月过去,报考的时间到了。巩俐悄悄地试探着问尹大为:“我想第 一志愿报考山东艺术学院,这样保险。”尹大为却火了:“我辅导你半天,就这个 水平?要考,就报中央戏剧学院。” 后来,尹大为解释了他当时发火的理由:“在关键时刻,我要保持她的傲气不 消失殆尽。我想:一个女孩子在连考四年大学都不中的情况下要再报考全国戏剧学 院表演艺术的最高学府,这要下多么大的决心啊!但我相信巩俐她能。” 尹大为的一番话感染了巩俐。她像小学生一样仰着头看着尹大为,他们就那么 对视着。“我看得出她的眼里逐渐跳荡起了火一样的烈焰,心中的烈火点燃了。她 收起了目光,嘴里却喃喃地跳出了这么一句:”那就中戏‘。“ 尹大为的话激起了巩俐那股子好强的劲头,她决定去中戏试试。后来经与家人 一起商量决定,巩俐同时报考了三所艺术院校:北京中央戏剧学院、上海戏剧学院、 山东艺术学院。个中“策略思想”明眼人一看就清楚:力争中央戏剧学院,确保山 东艺术学院。 首先要应考的是中央戏剧学院。 临行前,尹大为让巩俐去中戏找当时留在导演系上学、后来成为著名演员的徐 松子,请徐松子在生活上照顾巩俐。 拿着父母给她的300 块人民币,和两个同学搭上夜班火车,在车上站了8 个半 钟头,巩俐独自到了北京。 到北京后,巩俐在乘地铁时不慎被小偷偷走生活费。她急得只好打长途电话再 次找尹大为求援。 “巩俐去北京后几天,我突然接到她从北京打来的长途电话。 当我兴冲冲地拿起话筒,才知她带到北京的生活费在乘地铁时被人给偷了。我 马上安慰她不要着急,不要慌,钱马上就到。 我也顾不上问她考试的情况,放下电话,就直奔邮局给她寄了300 元钱。“尹 大为回忆说。 -------- 深圳商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