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长安城的钟鼓楼打过四更,温侯府中吕布之妻严氏和衣而卧,已入梦乡,门前 的车马声突然将她惊醒。她一骨碌起得身来,也未叫熟睡的婢女,就亲自奔向大门 去迎接吕布。 吕布所乘赤兔马日行千里,能比貂蝉的车迟发而先至。 严氏藉曦微的晨光上下仔细打量吕布,见他满身尘土和血迹,便问:“奉先您 平安无事吧?”吕布心不在焉地说:“我于百万军中纵横驰骋,都无人能动我一跟 毫毛,这又不是去和老虎搏斗,而是去屠宰绑在案子上的羔羊,能奈我何?”严氏 说:“那就好,那就好!”她停顿了一下又接着问,“查抄的东西不少吧?”吕布 不耐烦地说:“很多,很多!有一千多车。”严氏紧追着问:“那赶紧着人打扫仓 房吧!”吕布说:“不急打扫仓房,先打扫一处厢房。”严氏说:“对!先把贵重 的金银珠宝收藏好。”吕布说:“我也是这样想,所以先拉回一车宝物,随后就到。” 严氏说:“您先去沐浴更衣,好好休息休息,我来安排。”吕布说:“你先去歇着 吧!我叫下人干就行了。”说完,吩咐家人婢女将东厢房打扫出来。自己就去沐浴 更衣。 约近五更,严氏听到院内有车马声,就小跑到院内,一看是家将庞舒和几个士 兵护拥着一辆毡车,就说:“庞将军辛苦!”庞舒掬了一躬,说:“夫人安好!” 严氏欣喜地问:“车内是何贵重之物,须要抢先送回?”庞舒笑着回答:“是两位 女子。吕将军叫我先在府中安排住下,等候他回来处置。”严氏一听此言,顿时笑 容消失,拉长了脸说:“人家将军得胜归来满载金银珠宝,偏你家主子专抢女人。” 庞舒辩驳说:“夫人息怒!将军爷哪回不是既添人口,也大车小车地载回财物哇!” 严氏扭头就走。庞舒追问:“夫人,您看将她们安排在哪个房里好?”严氏头也没 回,像没听见一样,回房去了。她一屁股砸在床上,木然呆坐,两眼濮涑涑流下泪 来。 东厢房走出一个婢女,对庞舒说:“东厢房已收拾好。”庞舒就将貂蝉和莲儿 让进了东厢房。这是个一明两暗的房子。貂蝉和莲儿经过一晚一夜旅途颠簸,已疲 惫不堪,加上春天风沙太大,又脏又累。没有严氏发话,庞舒也不敢擅自安排她们 沐浴更衣。她们就坐在锦墩上靠着几案边,以待吕布回来。 这时天已大亮,貂蝉举目环视室内,窗明几静,几上陈设着文房四宝,壁上挂 着古琴宝剑,窗悬双面绣春燕穿柳羽纱幕,门垂大红绣锦鸳鸯戏水帘。倒也雅静。 窗外,庭院内尽是雕梁画栋的亭台楼阁,琼宇瑶阶,金玉辉映。 貂蝉正看得出神,门帘一掀走出一个人来,把她下了一跳。那人身着锦袍,头 戴纶巾,手持雕翎羽扇。谁?吕布!这使貂蝉感到很突然,忙站起身来,问:“是 吕将军!您怎么先到了?”吕布哈哈一笑:“兵贵神速嘛!”说完一击掌,进来两 个婢女端着黑漆红木食盘,摆下几色点心。 吕布让她们坐下,举起牙箸说:“夫人,莲姑娘,请用!”她们都早已饥肠辘 辘了,就不客气地大吃起来。 貂蝉边吃边问:“将军府第真是宏伟壮丽,比司徒府还大了许多。”吕布不以 为然地说:“司徒府算什么!这是王莽新朝时太师王匡的一座花园。这座东厢房就 是他的二夫人的居室。此园虽经百年,由于历年住镇将军们的修茸,在战争烈火之 中,不仅至今完好无损,而且得到了不断改善,使它更加完美。”“一个花园竟建 的这么富丽堂皇!”“此园不仅园林秀美,而且有其与众不同之处,它有一个”沐 恩池“,水是从骊山引进的一股温汤。这是王莽恩准的。因为京畿缺水,一般大臣 建造园林是不准有水面的,更不用说温泉水了。好!咱们用罢点心后,我领你们去 那里沐浴。” 膳罢,吕布把貂蝉和莲儿引到沐恩池门前,就吩咐婢女服侍她们沐浴,自己回 屋等她们去了。 貂蝉抬头观看,这座建筑物外表看来与普通楼搁没有区别,好像两个抱在一起 的姐妹,地基是双钱联体形。与其他建筑物不同的是两个八角屋顶除各有两个檐角 相吻合外,其余共有十二个外露的檐角下,都各有一个砖雕生肖头像。那些生肖个 个栩栩如生,都张着大口,喷云吐雾,这是汤池的通气孔。 婢女导引她们进了沐恩池,从内部看,两间相连呈桠桠葫芦形。外间有更衣室、 几案玉墩、卧榻。莲儿在更衣室帮貂蝉宽了衣,然后,自己也脱了衣服,就扶着貂 蝉走进浴室。里边一间主要是一个大池子,它呈不规则荷叶形,占据了几乎整个空 间。池壁使用一种白里透粉的彩石砌成。池中之水虽然平静如镜,水面上却徐徐蒸 腾着热气。 莲儿戏着水,高兴地说:“洗个温汤浴真痛快!即可解除疲劳,又可洗去满身 的尘土。”貂蝉轻声慢语地说:“可惜它只能洗去外表的污垢,却难以洗平心头的 伤痕。”莲儿说:“您总是那么心事重重,唉声叹气的。人活在世上,应不断忘掉 过去的痛苦,时常想想未来的快乐。”貂蝉说:“你的好心我领了,你何尝不是满 腹怨愁,我难道不愿意多想快乐!”两人一边说着,一边用脚探试着水温,顺势滑 进汤池。 貂蝉仔细看那些砌池子的彩石,怎么那么眼熟?这不是我们家乡产的粉彩石吗? 是,肯定是!那种特有的粉红色,那些很特别的纹理,是任何其他石料所没有的。 我父亲就是在采办这种石料时,被山上滚下来的石头砸死的。那石里的粉红纹理就 是我父亲的血。黎民百姓用鲜血换来的石料没有用到皇家园林里,却让权贵砌了澡 堂子。想起父亲、母亲,又想起了那熊熊烈火和在死亡线上做垂死挣扎的乡亲,她 流下了两行热泪,陷入沉思。貂蝉殊不知这浴池是二百年前建的,她父亲采的石料 是为洛阳宫用的,不过石料是一样的。 莲儿不愿打断貂蝉的沉思,很快洗完就去更衣室了。 吕布焦急不安地等待她们浴罢归来,他期待着那即将到来的美妙时刻。见莲儿 回来了,就问:“貂蝉夫人呢?”莲儿回答:“她洗的慢,还早着呢!”吕布再没 问什么,起身向沐恩池走去。 吕布轻声问侍浴婢女:“貂蝉夫人呢?”婢女向浴池翘了一下下颌。 吕布命令婢女都退下,自己放轻脚步径到帘幕边。他用食指和中指轻轻将帘幕 撩开一条小缝,偷眼一窥,使他大吃一惊,多么美妙的仙境啊! 只见浴室雾气升腾,飘渺缭绕,有如进入梦幻之境。那貂蝉头依彩石池壁,半 眯双目,全身没入热汤之中,乌黑长发漂浮水面。她的粉面被热气熏蒸得微微发红, 水气凝成的水珠混合着汗珠汇成细流,沿着光滑的颜面蜿蜒流淌,像一朵含露的芙 蓉。嫩藕似的白硕手臂懒缓地摆动,汤池中悠悠荡起圈圈涟漪,扩展开来,铺满了 整个水面,把通过清澈的池水映上来的肌肤轮廓荡得模糊飘渺,这使他联想到三尺 寒泉中的明玉。池面上依稀的水气如雾似云。貂蝉就像乘云驾雾飞来的九天仙女, 在云雾缭绕的天池中沐浴。 貂蝉从水中缓缓站起,徐徐坐到池边上,在明烛照耀之下,光彩诱人。她那细 长的颈项,细腻而白皙;她那两颗红宝石般闪光的小乳头分别端端正正地镶嵌在丰 隆圆润的乳房正中偏外些许;她那丰腴的背臀,珠圆玉润,脂腻膏滑。她拢拢发鬓, 站立池泮,在滑膏腻脂般的皮肤上滚动着残留兰香的微细水流,流遍美人的停匀美 丽胴体,汇集成小溪,从美人脚下轮回到汤池中。 吕布伸长了脖子,瞪大了眼睛,看得如醉如痴。在貂蝉出浴的那一瞬间,他心 中如沸,勃兴了狂野的意念。他这位天下无双的陆战将军,多么想在水战中一试威 武,呈一次英豪。正当他欲挑帘而入,抓住战机,决一死战之时,貂蝉绾着湿发袅 袅婷婷地向外走来。吕布赶紧收回掀着帘幕的手指,三十六计走为上! 貂蝉在沐恩池更衣后,稍事梳理就回到了东厢房。酒宴已摆好,吕布已坐在那 等候,一见貂蝉进来,说:“特备薄酒为你接风洗尘,请入座!”貂蝉说:“我应 先去拜见严夫人,请严夫人就上座。”吕布说:“不必了!我派人去叫她,她说身 体不爽,不来就免了。”貂蝉说:“还是我去拜见才是正理。奉先也去,做个引进。” 吕布只好同意,说:“也罢!我们一同去请她。”进了后堂,见严氏头朝里卧在榻 上。吕布说::“夫人!这是王司徒的义女貂蝉姑娘。”貂蝉说:“夫人在上,妹 妹貂蝉给您行礼了。”说着双膝跪下,磕了三个头,拜完依然跪在那里。 严氏这才慢慢起来,欠身说:“行此大礼,让我如何消受?快起来!”貂蝉说 :“将军接小女进府侍奉夫人,有不到之处,请夫人包涵。”严氏冷冰冰地说: “我是何等人,敢让司徒千斤侍侯。”吕布说:“请夫人一同用膳。”严氏这才答 应赴宴。 貂蝉先把盏敬了吕布、严氏一巡酒,自己也喝了一杯。 严氏起身说:“我身体不爽,先告退,改日再叙。”严氏刚要出门,庞舒来报 :“将军在郿坞装发的二十辆大车到了。”吕布说:“我就来。”严氏突然笑容满 面地说:“不劳奉先,我去,我去!”吕布知道这是她最感兴趣的事情,就说: “也好!”暗想,我落个清净,好做我自己敢兴趣的事情。 莲儿没有喝酒,吃饱了就知趣地说:“将军、夫人,还有事吗?”吕布忙说: “没你事了,你回自己屋里歇息去吧!”把莲儿打发走之后,吕布将锦墩移做一处, 与貂蝉并肩而坐。他满斟一杯酒,递给貂蝉,说:“让我们喝一杯合婚酒吧!”貂 蝉接过酒杯,自己先喝了一口,递给吕布。吕布仰首一饮而尽。 吕布又斟了两杯酒,一杯递给貂蝉,自己举起一杯,说:“再让我们喝一杯交 臂酒吧!”貂蝉接过酒杯,与吕布勾起手臂,双双一饮而尽。吕布借着酒兴,顺势 抱住貂蝉那纤细的腰肢,两体相偎,四目相望。吕布触到了她那柔软的丰胸,感到 了她那急促的呼吸,嗅到了她口中喷出的乳香,看到了她那娇媚柔和泛起秋波的黑 亮眸子。一个飞腾的意念在吕布心中滋生了,这一意念在无拘无束地驰骋,他那强 大的双臂神经质地搂得更紧了。他那钢叉般的巨手抚摩着她全身的每一个部位,连 貂蝉自己都羞于触碰的细部,他都无一放过。貂蝉被勒得喘不上气来,樱桃小口微 微张开露出洁白的牙齿和艳红的舌头。体内的酒精力量加上五官的感受使吕布心猿 意马,神魂荡漾。他猛地一口吻住貂蝉的嘴,使劲地吮咂。貂蝉也意念飞动,似同 触电,两臂也不自觉地搂紧了吕布,她已深深地坠入了情欲的陷阱。 吕布像一头怪兽,四蹄蹬开,吼声如雷,如山崩,如海啸,大有裂解猎物之势。 貂蝉被这突如其来的暴风骤雨袭击得肢体疼痛,浑身战抖。她心跳加速,呼吸急促, 想大声叫喊,想放声痛苦,可身体像是被磨盘压住,窒息得怎么也发不出声来。貂 蝉感到车裂般的痛苦,但细细体验那痛苦的,反而使她体验到一种甜丝丝的神奇美 妙,不可言状的感觉。这是她从来没有享受过的。她长呻短吟,四肢痉挛,状若昏 迷。他轻轻咬她的嘴唇和肩项。 生命此时迸发出冲破宇宙的力量,显示着生命的辉煌。 雨过天晴,吕布汗流浃背,貂蝉死而复生。两人静静地躺着,谁也不说话。 过了好一阵,貂蝉定了定神,羞答答地说:“您真不愧是盖世英雄,常胜将军。 不只人长得威武雄壮,就连那个也伟岸无比。”吕布说:“朝野上下都称我是天下 第一猛将,我的确从出世以来,未遇到过对手。我只佩服一人。”貂蝉问:“何人?” 吕布说:“那就是在虎牢关遇到的关羽。此人红颜长须,不仅魁伟英俊,而且刀法 娴熟,杀得我难以招架,败下阵来。不过,他也没什么了不起,也只能与我打个平 手,要不是一个黑脸的张飞和一个白脸的刘备帮忙,仨人打我一个,我是不会败的。” 貂蝉听了惊奇不已,心里也非常敬佩那个红脸汉子。她对吕布说:“您既知道人外 有人,天外有天,今后就应多加小心才好。”吕布又把话题拉回来说:“今日这不 过小试牛刀,来日方长,我一定让你永享荣华富贵。”貂蝉说:“一个微贱的女人, 不配享受什么荣华富贵,只求有一真正爱自己的男人就心满意足了。今日我们二人 得以团圆,多亏义父成全,改日摆宴庆贺,请义父来,也算是对他的感谢。”吕布 说:“现在朝廷有许多大事要办,夫人尽管放心,稍过几日我亲自登门下帖请他就 是了。”因为太疲倦了,貂蝉说着说着昏昏欲睡。在一种沉沉迷迷的神志中,她感 觉到一个热乎乎的巨大躯体慢慢向她靠近,并迅速笼罩住了她的整个身体。这是貂 蝉已完全醒来,她用双手轻轻推着吕布,呐呐地说:“不是刚那个了吗?我实在太 累了,奉先!今天饶过我吧。明晚加倍奉献。行吗?”吕将军没有用温柔的言辞作 出回答,却用粗旷的行动回敬了她的哀求。 杀了董卓,大汉皇帝重见天日,经群臣推荐,以王允为录尚书事。王允以吕布 为奋武将军、假节、仪比三司,晋封温侯,统领天下兵马。其余有功之人,根据此 次除贼功劳大小和此前为虎作伥所陷程度各有封赏。 王允既掌大权,决心拨乱反正,匡扶社稷,剪除奸佞,重振朝纲。是非要分明, 君臣要有序。但是,他既缺乏应变能力,又无宽容的胸襟。董卓专权时,他惧怕董 卓,屈身降志,委屈承奉。杀了董卓后,他就以为从此可高枕无忧,再无灾难。他 居功自傲,目空一切,连自恃功高的吕布也没放在眼里。他认为吕布不过是一介武 夫,一个刺客。其他公卿大臣更是些无能之辈,否则,大汉帝国何至如此? 皇帝论功行赏毕,诏令大臣齐集庆功楼排宴庆贺。正当盛筵方张,丝竹杂陈, 觥筹交错,欢庆之时,忽然有人来报:“董卓暴尸于市,突然有一个人趴在尸上大 哭。”王允大怒:“董卓乃是国贼,他弑君谋篡,杀害忠良,奸掳烧杀,残害百姓, 将他诛杀,朝野上下,黎民百姓无不欢庆。是谁如此大胆,竟敢为贼而哭?命武士 将他抓来!”过了一会儿,武士将那人带到。众官一看,都大吃一惊,那人不是别 人,正是侍中蔡邕。 王允怒目斥责蔡邕:“董卓逆贼,今日伏法,是国家的大好事,你身为国家议 臣,不为国家而庆幸,反为奸贼哭泣,是何道理?”蔡邕伏地认罪,说:“我虽不 才,也晓得大义,岂能背叛国家而与董卓结党?不过是因为忆起他对我的知遇之恩, 一时糊涂,控制不住哭了起来。我知道我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大罪,请司徒治罪。” 王允说:“蔡邕!你知道你犯的是什么罪吗?”蔡邕痛苦流涕,叩头求饶:“我知 道我罪该万死,但希望您能法外开恩。就是黥首刖足我也甘心情愿,只要留得我一 条性命,让我继续续完《汉记》,以赎我的罪过,就是我不幸之中的万幸了。”许 多大臣都怜惜蔡邕之才,为他说情。太傅马日磾把王允请到一边,说:“蔡伯喈是 当今旷世逸才,他若是把《汉记》续成,也是一件造福后代的大事。况且他素以忠 孝闻名于天下,要是突然把他杀了,恐怕大失人望。”王允坚持说:“当初孝武皇 帝不杀司马迁,留他写《史记》,结果使此谤书流毒于后世。方今国运衰败,朝政 混乱,正不该留这样佞臣在幼帝身边弄文舞墨,来讪议我们这样的忠良之臣。”马 日磾听了摇摇头无言而退。私下对众官说:“人才是国家的栋梁,著作能使国家文 化发展的柱石,杀害人才,毁灭文化,大祸将至,王允的日子长不了。”王允不听 大家的劝阻,命将蔡邕绞死。朝野士大夫听说蔡邕被杀,无不痛苦流涕,议论说: “蔡邕哭董卓固然不对,将他处决,也未免做得太过份了。大臣都暗自祝愿,但愿 王允不会成为第二个董卓。 一日,正值上朝。黄门手举朱红托盘呈上一份表章。王允伸手取来,也不经皇 上御览,自行展阅。在这敏感时刻,任何一丝信息都会引起这些贪生怕死的文官武 将们惊慌失措。朝臣们听说京外有表上奏,一个个都伸长脖颈把眼珠子转向王允。 王允展开表章一目十行地阅完,顺手还给黄门转呈皇上,对大家说:“我以为 是什么大事,是狼狈逃窜到陕西的董贼同党李傕、郭汜、张济和樊稠上的求赦表。” 吕布说:“可先下诏赦之,稳住他们,然后削其兵权。”王允说:“你是武将,懂 得什么?温侯不必多言。董卓之所以专权跋扈,都是这四人助纣为虐所致。今虽大 赦天下,惟独这四人不能赦。”命传话使者,回去告诉四贼,立即前来自首。“ 吕布回到家中,紧皱眉头,怏怏不快。貂蝉问:“奉先,董贼已死,举国欢呼, 义父重整朝纲,将军统领天下兵马,正是为国效劳之时,为什么还要愁眉不展呢!” 吕布说:“朝廷之事,对你说了也没用。”“跟我说没用,为什么不与义父商量?” “他现在哪里还听得别人的意见!他不听大臣们的意见,杀害了当代大儒蔡邕;他 不听我的意见,回绝了原董卓部将的求赦表章。我担心长此下去,会使朝臣们大失 所望啊!”“何不备一桌酒席,将义父请到家来,一来,我自进了董府至今,快半 年没见义父了;二来,也好在家中劝劝义父。您说好不好?”“我已多次请他,他 都说忙,来不了。我说你想见见他,他说:' 我祝她幸福!' ”“别的什么也没说 过?”“每次都是说完这样的话,就匆匆走开了。”貂蝉听吕布这么一说,如同被 浇了一桶冷水,她又一次感到世态的炎凉和冷落的伤感。她深深叹息在这个虎狼横 行的世道上做人难,做好人更难。在这个男人主宰一切的社会里,做女人难,做美 女更难。女人承担了一半社会生产的劳役,女人承受了天灾人祸加在人类头上的多 半苦难,更值得女人感到骄傲和辉煌的是她们在生产和延续着整个人类。她们是人 类中的女人,更是人类的母亲。在数千年来,以孝治国的华夏,母亲至尊无上,就 是皇帝也得拜太后。母亲肯定是女人,但女人在男人眼里,却永远是女人,利用过 后,就什么价值也没有了。想到这里,貂蝉感到渺渺的惆怅。 貂蝉又想,我都想到哪里去了。义父待我恩重如山,是我自愿跳入火坑的。义 父他对朝廷,忠于王事,为官清廉,对我恩爱有加,视如己出。可是,貂蝉又一想, 义父也是男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