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看看天色将晚,庞舒对二位夫人说:“我们现在的地方是徐州吕县,离徐州府 城只有不到一百里路了,已打听得可靠消息,主公在徐州无疑。今晚在吕县城歇了, 明早趁凉快赶路。您看行吗?”严氏说:“就依庞将军的安排。” 严氏一行起了个大早,离开吕县城,经过了十几个凋敝的村庄和几个萧条的镇 子,约走了六十多里,还有三十来里就到徐州城了。太阳已经偏西。庞舒盘算,要 是今天赶到徐州,就得小半夜了;要是放慢脚步,大家走得轻松一点,就还得住一 宿车马店。 他把这些想法说了出来,与四个军士商量,征求他们的意见。大家一致的意见 是争取二更关城门以前到达,如果赶不到,就在府城近郊露宿半夜,明日开城门时 就入城。庞舒把这个意见禀报了二位夫人。 严氏说:“你们徒步走着的不怕辛苦,我们坐车的还怕什么?”庞舒得到了严 氏的同意,就对四个军士说:“弟兄们!加把劲赶路吧!就不再歇息了。大家可以 唱唱小曲,讲讲笑话,可以解乏。”李费说:“好!我先讲一个笑话。从前,有兄 弟二人,父母双亡,分家另过。十年之后,哥哥发了,成了当地的财主。弟弟穷了, 成了雇工。 “弟媳对弟弟说:' 十年前分家时同样的家业,如今你哥哥发了,你穷了。你 也不去向你哥哥讨个秘诀,难道咱就甘心穷一辈子吗?' ”哥哥见弟弟进来,不耐 烦地问:' 又来借钱来了?' “弟弟说:' 不是。' ”' 是来还钱来了?' “' 也 不是。' ”' 那你干什么来了?' “' 来要致富秘诀。' ”弟弟跑了三趟,哥哥都 没教他。第三次找到他哥哥,哥哥说:' 好吧!谁让我是你哥哥来!跟我来。' “'上哪?'”' 得找个秘密的地方。' 哥哥领着弟弟来到村外一个密林里,说,' 就这吧!' “' 这个地方很好,四周没人。' ”' 光四周没人不行,还得上不着天, 下不着地。' “' 怎么才能上不着天,下不着地呢?' ”' 你跳起来,抓住这个横 枝。' 弟弟就跳起来,握住了那个树枝。哥哥说:' 这不就上不着天,下不着地了 嘛!' “' 还是哥哥有办法。' ”' 你闭上眼。' 弟弟闭上了两眼。哥哥啪地一记 耳光打在了弟弟的脸上,说:' 这就是致富秘诀。' 弟弟顿感半拉脸火辣辣地麻木, 两手一捂脸,扑通从树上摔了下来。 “哥哥说:' 你一辈子也富不了。' ”' 为什么?' 弟弟问。 “' 要发财就得手紧不要脸。你手不紧,还要脸,你成不了富人。' ”孙绍说 :“你这算什么笑话,大家都没笑。而且说的那理也不对。”李费不服气地问: “怎么不对?你没看见,一毛不拔的,包袱还鼓鼓的;出手大方的,早已囊空如洗 了。”李费这一解说,大家才心领神会地笑了。 孙绍又补充说:“光手紧不要脸也不能先富起来,还必须要有个有权有势的老 子。还是我来给你们讲一个吧!我先问你们一个问题,你们说现在世上好人多,还 是坏人多?”“当然坏人多。”“不对!”“难道好人多?”“也不对!正确的答 案是,全是坏人,没有好人。”“这是怎么说的?”“你想啊,好人不长寿,坏人 活千年。自古好人诚信梗直,直言快语,有的被杀了,有的被流放了。比干不是被 杀了?屈原不是被流放了?他们都没有留下后代。而那些阿谀奉迎,陷害忠良,贪 污受贿的佞臣奸党不都官越坐越大,财富越来越多吗?他们得到上司的信任和保护, 再加上后宅养着许多女人,自然子孙很多,留下了很多后代。经过几千年的劣胜优 败,好人就绝种了。”“胡噙!”庞舒说,“论理,都是歪理邪说;论艺术,又都 不逗人乐。”“要正经的,去读经书史传去。这不是为了解乏嘛,花子日屁股,穷 欢乐呗!”李费说,“说起一个男人娶很多女人来,我倒又想起一个故事。”大家 一听提到女人,就催促说:“快说,快说!”“从前,有一个大官老爷有两房太太。 他到大太太屋里,就抱着大太太说:' 我真心喜欢你,我到她那屋里去,只是走走 过场,应应景而已。' 大太太半信半疑。 “他到二姨太屋里,也是这样说,二姨太也是将信将疑。 “一天夜里,天气闷热,他们就在院子里的紫藤架下铺了一张竹席纳凉。老爷 躺在中间,二位夫人躺在两旁。 “大太太说:' 往日,你人前说人话,鬼前说鬼话,今夜三头对面,倒要你当 面说说,你最爱谁?心里最疼谁?' ”二姨太笑着说:' 姐姐说得有理,这样老爷 就没法耍两面派了。' “说完,两个女人都得意地吃吃笑起来,她们仰面朝天,盯 着狡狯地眨眼的星星,等待着看老爷尴尬的热闹。 “老爷也在看那些眨眼的星星,他想,好厉害的审讯!但他没有胆怯,想给我 难堪,你们还嫩点。我在官场沉浮了几十年,一无才能,二无学问,全靠这一张嘴 和两只手。一张嘴可以把黑的说成白的;两只手抹起稀泥来,可谓应心得手,左右 逢源。他不慌不忙,右手放在大太太的小腹上,左手放在二姨太的小腹上,两手一 齐画着圆圈摩挲起来。同时,面冲天空慢条斯理地说:' 当然我最喜欢你了!' ” 两房夫人听了都满意地睡着了。“这次可把大家逗笑了,连车内女人们也都吃吃笑 出声来。 “不得胡说!”庞舒制止他,小声说,“车里还有小姐呢!”李费伸了伸舌头, 大家都不言语了。 又默默地走了一程,又累又热,一个个都垂着脑袋,快走不动了。为了给大家 提提神,庞舒又挑起话题:“我们马上就完成任务了,你们说说看,到了徐州你们 最想干的第一件事是什么?”赵鹊说:“连睡三天大觉。”钱新说:“大鱼大肉, 连吃三天。”孙绍说:“我们立下这么大的功劳,主公怎么还不给个伍长什长的当 当。”庞舒见李费半天不说话,就问:“你想干什么?”“我在想,不知那里有妓 院没有?”四人说完各自的雄心壮志,都把目光转向庞舒:“你呢?”庞舒心事沉 重地想了半天才说:“到了徐州,也许我的末日就到了。那时我想自杀。”“真会 开玩笑!骗我们都说出了心里话,你却打哈哈。”大家正说得来神,突然前面出现 了十几个手持刀枪的人拦住去路。庞舒一看,两个看来是头的人骑在马上,都穿着 长袍,戴着凉帽,一个使大刀,一个持长矛,长得凶神恶煞般模样。那些喽罗个个 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甚至赤膊光脚。心想,这可能是饥民落草,临时拉起来的杆 子。只听马上那个使大刀的用手一指喝道:“过路的!把老牛破车和车里的东西留 下,放你们一条生路。”语气还算和善。 庞舒上前走了一步说:“我们是逃难到徐州投靠亲友的。请好汉放我们一马, 到城里找到亲戚,改日一定担酒牵羊慰劳诸位壮士。”那个在马上持矛的说:“这 年头,人生在世只有今日,哪有改日?痛快地放下东西逃生去吧!”庞舒心想,看 来只靠求情是过不了这一关的,非要武力解决不可。论势力,敌众我寡;论武艺, 那些喽罗不足虑,那两个头目可能是惯匪,来者不善。要是打起来,我的四个士兵 打不过他们的十几个喽罗;我也双臂难敌四手,何况他俩是骑着马,使长兵。而且 我还得保护二位夫人和小姐。还是和平解决为好。于是又向前走了一步,拱手一揖, 说:“二位大王!可知道当朝温侯吕布将军吗?我们是护送吕将军的家眷的。壮士 若是能放开一条大路,我们进得城去,见了温侯,说说大王的恩德,保您高官任做, 骏马任骑。”那个使矛的大王听了,哈哈大笑:“你别拿大奶子吓唬小孩。我当是 谁来,不就是那个见了财帛就动心,见了女人就抽筋,三天换俩干爹,两天打仨败 仗的吕布吗?他打了败仗,逃出长安,投奔袁术,袁术嫌他是反复小人不收他;投 靠袁绍,见他招兵买马,不怀好意,赶走了他;又趁曹操攻打徐州偷袭兖州,被曹 操打得屁滚尿流。这不,带着几个残兵败将投到徐州牧刘备帐下了,刘备居然傻乎 乎的把他留下了。总有一天,他还得杀了刘备,独占徐州。跟着这种人,东奔西窜, 无家可归,还不如跟我上山活得痛快。”有个小喽罗说:“不提吕布还在罢了,一 提吕布更不能放你们过去。要不是吕布挨家抢粮抓丁,我们还不会被逼上山落草呢!” 庞舒一听,一切希望都幻灭了,只有决一死战。没想到,已到家门口,只差迈门槛 了,却功亏一篑。他对四个军士说:“你们保护夫人,我去迎敌,”那个拿刀的大 王说:“既是吕布家眷,车内必有细软。如果貂蝉也在车里,那就更好了。”那个 使矛的大喊一声:“少废话,上!”哗啦啦,十几个人将车子和庞舒一行八人围在 核心。 庞舒大声喊:“保护好车子!”四个军士在车的四周各站一方,背靠车,面向 外,手执钢刀,稳住下盘,摆好了战斗的架势。他们目光透着恐惧,两腿瑟瑟发抖。 这一点都不怪他们孬包,他们已长征了几千里,足迹遍布中原,餐风宿露,历尽艰 辛,更况今日为了争取进城,加快了脚步赶路,天不亮就动身,下午个个都筋疲力 尽。还有一点,他们是敌众我寡,一个人要对付四五个人,难道你还能要求他们胆 大包天,气壮如牛吗?庞舒要四面照顾,刚一开打,就砍翻了三四个。 两个匪首本想杀鸡不需牛刀,在一旁观战。一见庞舒武艺如此高强,不亲自动 手难以取胜。那个二大王就跃马举矛向庞舒刺来,庞舒急忙用刀磕开长矛,反手一 刀砍中他的大腿。二大王大叫一声偏离马鞍,庞舒就势一窜,想夺得马匹。不料被 贼首举起大刀盖顶砍下,庞舒就在这即将完成任务的时刻,英年早逝。那边,赵鹊、 钱新、孙绍、李费四人也都在刹那间横尸徐州郊野。 匪首下了马,计点人数,死了六人,还伤了四五个,受伤的还有二大王。他又 伸长脖子探头车内。见有三个女子,面貌看不清楚,就命喽罗把她们拉下来。 严氏顺着拉她下车的那个劲,就势跪在车下,捣蒜般地磕头,哀声乞怜:“大 王饶命!大王饶命!”大王并没对她那张苦瓜脸多看几眼,但他注意到,她怀里的 包袱却无论怎么叩头求饶都抱得紧紧的。就一把夺过包袱扔在地上叫喽罗打开。包 袱一打开,把大家都惊呆了,啊!这是些什么东西,放射着五颜六色的光芒。其中 一个见过世面的喽罗得意地说:“没见过吧?这是金银珠宝,连我都是第一次见。 这包玩意儿比这仨娘们儿还值钱呢!”大王说:“就你懂得!还不包起来?回山后 大家分!”他又揪住严氏身后跪着的女孩的头发,看了看她的脸,是个胎毛未蜕的 丫头!便问严氏:“你是吕布什么人?”严氏战战畏畏地回答:“奴婢是吕布的妻 子。”“她是谁?”“我的女儿。”“听说吕布为了争夺董卓的美妾貂蝉,杀了义 父董卓。貂蝉现在何处?”严氏跪在地上用手往身后一指说:“那不就是。”大王 不再理会严氏,缓步走向貂蝉。 貂蝉站在车辕旁,她很悲伤,但她没流泪;她已心灰意冷,但她在土匪面前不 卑不亢。她不想等待命运的裁决,她想自己安排自己的生死。当围着她的几个喽罗 一齐把目光投向走过来的大王时,她突然发力去夺一个喽罗手里的刀想自杀。可是, 由于她力量太小,夺刀不成,两臂却被喽罗紧紧攥住,动弹不得。 这时大王已走到面前,他仔细端详貂蝉。见她虽然灰头土脸,鬓发蓬松,却掩 不住她那天生的秀丽;她虽然服饰陈旧,未施粉黛,依然显示出诱人的风流。他心 中暗想,名不虚传,名不虚传呐!今天与这样的女人睡一觉,明天就死,也算没白 来一世。他想着想着,举起左手,用手指尖轻轻触摸一下貂蝉的嫩腮,觉得有一股 不可名状的快感通过手臂流向心房。突然觉得脸上一阵麻辣,原来是貂蝉的一记响 亮耳光打在了他的左腮。大王恼羞成怒,把大刀搁在貂蝉的肩上,气急败坏地说: “你找死呀?”貂蝉没有正面看他,仰视着天空说:“我早在等着呢!我都死过几 次了,还怕这最后一次吗?”“死!没那么容易。”他又回头对喽罗说,“把这三 个女人给我捆起来,以防意外。”喽罗们把三个女人的手脚都绑了起来,抬到车上。 “快撤!别碰上官兵。”大王跨上马下令,“当然,碰上官兵我也不怕,我是 嫌他娘的麻烦!”牛车下了大道,拐上了崎岖不平的山路。天色已黄昏,车蓬内更 暗。严氏手脚被绑,在车内无法坐稳,半躺半靠地依在车帮上,身体随着呵嘣蹦的 响声左右晃动。他的手脚动不了,耳朵却支楞着捕捉关于她的命运的任何信息。 她听到车外一个喽罗说:“大王!那包袱东西值多少钱?”大王说:“我也不 知道值多少钱,怎么也够咱山寨吃上个十年八载的。弟兄们跟我出生入死不容易, 不分入伙先后,一人一份,平均分了它。”“大王!那三个女人不够分的,那个最 漂亮的,您留着做押寨夫人,那个最嫩的归二大王。至于那个半老婆子,嘿嘿!您 就赏给我们这几个弟兄轮流快活快活吧!大王,您看……”“好,好!就照你说的 办。弟兄们!好不好?”喽罗们齐声欢呼:“好!”严氏听说她的包袱将被瓜分, 心如刀割。又听说她人也要被这些粗野的汉子共享,悲伤欲绝。虽然对那事她从来 不怵,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嘛!可无论如何也经不起那么多爷们儿折腾啊!更令她忿 懑的是一个歌伎、小妾貂蝉居然爬到了自己的头上。但又一想,好汉不吃眼前亏呀! 于是她蠕动着身体,凑到貂蝉身边,乞求说:“好妹妹!到了山寨,如果妹妹在大 王面前能说上话,替我美言几句。怎么都行,我不计较名份,只要别把我交给那些 喽罗就行。”貂蝉这时合着眼,什么都没想,人只要不怕死,就不必想那么多了。 她听到严氏求她,睁开眼,瞅了严氏一眼,挪动一下身子,躲开严氏,说:“事情 还不知怎么着呢,你们母女就争起押寨夫人来了。你放心,我什么都不要,都给你 们母女留着,肥水不流外人田吗!”正说间,突然听到一阵由远而近的马蹄声。貂 蝉从车蓬席缝里往外一看,一队骑兵约五十余人,从天而降,拦住去路。为首一员 大将,坐下红骝马,身穿绿战袍,红脸长须,手执青龙偃月刀,横刀马鞍桥上。这 使貂蝉又惊又喜。惊的是,这怎么跟几年前的梦境一模一样,那么吻合。自己在落 难之中,一位红脸长须的将军从天而降,搭救了自己。喜的是,在这军阀混战,人 欲横流的年代,女人就像牲口一样,谁抢到手就是谁的。若果真如此,岂不踏破铁 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吗? 红脸将军在马上高喊:“我是徐州刘使君帐下关羽,巡哨至此。你们是什么人?” 众喽罗一听,一个个丢魂丧胆,小便失禁,不等大王回话,各自四散逃窜。关羽的 丹凤眼一看,心里就明白了,这是一伙土匪草寇,劫掠归山。自从大哥掌管徐州以 来,最可恨的就是这般草寇,四出抢劫,扰乱治安,最近又来了个吕布,纵兵抢掠, 惊扰百姓。我和翼德弟真想把他们斩尽杀绝,无奈大哥一再叮嘱,遇上吕布的人, 要避开,不可发生冲突,小不忍则乱大谋。关羽只好把憋在肚子里的闷气都发在了 那些小毛贼身上了。他怒睁丹凤眼,把青龙偃月刀在空中划了一条弧线,一左一右, 只听喀嚓喀嚓两声响,两个匪首都早已做了刀下之鬼。十几个喽罗,两条腿的人哪 里跑得过四条腿的马?瞬间都已横尸路旁。 关羽令一军士下马去检验车内装的什么东西。军士回禀:“车内捆绑着三个女 人,还有一个大包袱。”“这些女人肯定是贼人抢来的良家妇女。松绑,叫下来, 我要问话。”三个女人被解开,手脚都麻木了。她们一瘸一拐地走到关羽马前,跪 在平地,齐说:“谢谢将军救命!”“你们是何处百姓,贼人怎么把你们抢来,细 细讲给我听,好送你们回家。”严氏说:“我们是温侯吕奉先的家眷,来徐州寻找 吕将军,今天午后遇上这伙强人。”关羽听了大惊,这么巧叫我遇上,否则她们岂 不没命了吗?咳!还不如不遇上。这时一个军士看出了关将军的矛盾心理,就用镫 磕了一下马腹,前进了一个马身,把嘴凑到关将军耳旁说:“干脆把她们杀了,令 村民把她们和土匪一块埋了,神不知鬼不觉。”关羽白了那军士一眼,又问那三个 女人:“你们都是吕布的什么人?”严氏回答:“我是吕布的夫人严氏,这是我的 女儿,她是夫君的小妾貂蝉。”貂蝉,好熟悉的名字呀!关羽思索着。噢!想起来 了。就是王允献给董卓的那个歌伎。吕布为这歌伎杀了董卓。听说她是天下第一大 美人。他跳下马来,命令三人抬起头来。实际上,他要看的只是貂蝉。他看见貂蝉 缓缓抬起头来,她蓬头垢面,面带悲哀,透过她那水汪汪的眼眸,看到她依然是那 么美丽娟好,依然是那么聪敏和惹人怜爱,依然是那么令人肃然起敬,依然能令天 下英雄丧魂失魄。 貂蝉仰视关将军,因为视角的关系,关将军那叱咤风云的英姿,格外雄伟高大 ;关将军那本来就不大,又眯缝起来的丹凤眼,射出神鬼莫测的炯炯目光,俯视着 自己,她感到犹如阳光烧灼,浑身上下通体发热。猜不透关将军怎样处置这三人, 但不管关将军怎样处置,就是死在这样的英雄刀下,也甘心情愿。 关羽突然翻身上马,下令:“把她们扶上车去。回城!”因为有牛车的累赘, 当关羽赶到徐州西门时,城门已关闭,吊桥已拽起。天下不太平,社会不安宁,天 一黑就关闭城门。 一个军士在城下,双手捧成喇叭形,对着城上高声大喊:“关将军回城了!快 开城门!”城门上方垛口间伸出一个脑袋,对着下面喊:“请关将军抬头,让卑职 一辨尊容。”关羽对将士们的恪尽职守,甚为满意。他向前一马,仰起头来,说: “关某人在此。”垛口又伸出一个大灯笼,然后,灯笼和人头都缩了回去。过了片 刻,吊桥吱吱哑哑拽起来了,城门吱吱呦呦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