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15年圆了一个明星梦 ●黄一鹤导演主办中央电视台春节晚会时想起了冯巩 ●一段《虎年说虎》,把冯巩的名字送到了十亿中国人的嘴边 ●大年三十的前五天,《小偷公司》被“枪毙”了,导演说你们再弄出一个来 争取上 ●苦熬几夜,写出三个相声段子,一举捧得头名状元的桂冠机遇,终于向28 岁的冯巩,这位已有14 年说相声历史的有志青年颔首微笑了。 1985年底,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总导演黄一鹤和助手们在办公室苦思冥想, 要设计推出一台迥异于前几年春节晚会的文艺节目。方案提出了一个又一个,总是 不很理想,或是节目不够火爆,或是演员太熟稔,或是……要让几亿观众产生耳目 一新的感受!黄一鹤导演是个思维敏捷,极有艺术造诣的人。 他深知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的道理。从保险求稳角度考虑,上有经验的老演员, 观众熟,印象深,只要节目质量尚可,就有良好效果。但是若想真有创新和特色, 非得推出一批新人新面孔。新人往往有观众尚不知悉的“绝招”,一旦让这些有扎 实艺术功底和特色的后起之秀在晚会上露面,拿出他们的“绝招”,会使整台节目 焕发新奇感,取得出乎意料的良好效果。黄导看中了相声新秀冯巩和刘伟。他看过 他俩的演出,留下了很好的印象。这对年轻人行,表演轻松自如,各方面素质都好, 而且创作上注重时代特色,颇有灵气。他了解到冯巩、刘伟的相声在京津两地和整 个铁路系统都有了影响和基础。只要能博得艺术品味挺高的京津观众的观迎,就能 征服全国几亿观众!黄一鹤给中国广播说唱团拨了电话,点名要冯巩接电话。“冯 巩吗?我是黄一鹤,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节目的总导演。我们打算安排你和刘 伟在晚会上表演一段……你们能行!别客气……就围绕辞旧迎新,改革开放,虎年 有新气象这个中心来构想……段子你自己写吧。七八分钟就可以了。抓紧时间,完 稿后让我们看看。”冯巩听完电话,十分兴奋。节目上中央电视台春节晚会演出, 这可是求之不得的好机会啊!从中央电视台1982 年开办春节晚会节目以来,文艺 界稍有名气的演员都期待着能在这台有数亿观众,影响极大的专题节目中“亮相”、 扬名。几年来确有不少港台的和祖国大陆的演员,就是凭借“年三十”的大吉大利, 一举跃过龙门,赢得全国观众的欢心,从而昂首阔步闯入了艺术殿堂。 千载难逢的机会,居然送上门来了! 冯巩立即将好消息告诉了刘伟。当下,冯巩就进入创作状态,躲在小屋里,关 了房门,用棉花塞住耳孔,(因他暂住的是说唱团办公室,紧邻的就是团部练功房 排演厅,击鼓声和练嗓子的终日不绝)伏在小桌上写啊,想啊,过了吃饭时间,得 妻子艾慧敲门大声喊他,才想起肚子早空了,赶紧扒了两碗饭,就又坐到桌边用起 功来熬了一天又一天,相声段子改了一遍又一遍。 到第六天,冯巩把修改了五遍的稿子《虎年说虎》交给了黄一鹤导演。 黄寻将稿子细细看了两遍,不禁拍案叫好:主题突出,构思巧妙,结构严谨, 语言生动,相声包袱设计得前后连贯呼应,有张有弛,步步紧扣,恰到好处,可以 称得上精品。 当下他便拍板了:上! 1986 年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演播大厅。别具一格的布景设计、观众席坐 满了来自各界的特邀嘉宾,绚丽多彩的舞台上,灯光眩目,几架摄像机在不同的位 置将镜头对着舞台,整个演播现场洋溢着一片热烈欢快的气氛。 相声《虎年说虎》,第一个上场。俗话说“好戏在后头”,这样排列算不上最 佳位置,但对初次亮相的冯巩、刘伟来说,却有“先声夺入”的吉兆。 两个年轻人,一身潇洒的西装,轻快地走上了演播台。此时的冯巩已没有早先 初出茅庐时的局促和紧张感。在北京几年的演出和实况转播经验,使他少年老成, 胸有成竹。 两人开说,一捧一逗,只一个小包袱,观众席上便响起欢笑和掌声。好,开头 不错!接着,相声越说越有趣,台下掌声一阵又一阵。到末尾一句“你爱人说,在 家里,你是老虎——她是武松!”冯巩一个喜而转嗔的神态,演播场上顿然爆发出 热烈持久的掌声,叫好声不绝。 这是一段极妙的相声表演。两个年轻演员的精湛演艺,给现场嘉宾们带来了欢 笑和惊奇,当下便纷纷打听这俩年轻人是哪儿的,真棒!同时也给电视机前的几亿 观众留下了深刻印象。这次的晚会节目,《虎年说虎》得到了众口一致的赞誉。 一夜之间,冯巩就成了全国观众心目中陡然升腾的新星。《虎年说虎》这个相 声成了人们拜年喝酒,饭后茶馀谈论不休的话题。“那个瘦长个儿的,叫冯巩吧, 真逗,那眉毛眼睛一耸一动都有戏,让人好开心。这演员准有大出息……”一时间, 赞美之词向冯巩纷涌而来,鲜花向他飘来,热情向他涌来,机遇向他奔来……艺术 殿堂终于向这位苦苦奋斗了十几年的年轻人敞开了门庭。他看到了通向相声艺术巅 峰那崎岖山道上隐隐约约的石阶和扶栏…… 自后,冯巩和他的相声搭挡每年都为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奉献一段相声。 到1994 年已是连续九年了! 1987 年春节晚会,他和刘伟合说《巧对影联》;1988 年春节晚会,他和刘 伟、牛振华、李艺、赵保乐、戴志成、郑健等七人合说群口相声《求全责备》;1989 年,他与牛群结成新搭挡,在春节联欢晚会上表演相声《生日祝辞》;1990 年春 节晚会上,他和牛群拿出了新节目《无所适从》;1991 年,他和牛群合说《亚运 之最》;1992 年,两人合说《办晚会》;1993 年,他俩拿出《拍卖》;1994 年,他俩又合演了《点子公司》;年年都上春节联欢晚会,回回都拿出叫得响、大 受观众欢迎的相声段子。 自1991 年开始由观众对春节晚会节目投票评选优秀节目,冯巩与牛群合说的 相声,已连续三年夺得了最佳奖。 一段相声,长不过十几分钟,短的仅四五分钟。在外人看来,似乎是极轻松极 爽快的一笑而过的工夫,可创作者和表演者却花费了多大的心血啊! 圈内人才晓得:想进中央台春节晚会预备节目难,要让总导演最后拍板上演更 难,想年年上晚会难上加难。 春节联欢晚会影响面太大,上至国家领导人,下至几亿平民百姓,从边疆少数 民族到海外华侨华裔,各界各行,无论男女老少,在大年三十这晚都要守在电视机 前“守岁”,看电视,图的是热闹、欢乐、吉祥如意、和和美美。俗话说,众口难 调。要筹办好这样一台节目确非易事,从承办晚会的总导演到各个节日剧组的每一 个人,都要付出长时间艰辛而又繁琐的劳动,而这种劳动有时还因某种原因而白白 耗费,付诸东流。其中甘苦,唯内中人自尝自识。 连续九年参加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的现场直播演出,冯巩已是该台节目的 “老人”,称得上“之最”了。他常感叹:这台节目是他精力投入最多,观众反应 效果最好,也是受累吃苦最多,担心忧虑最重的! 1989 年春节前两三个月,冯巩即与牛群开始着手晚会相声段子的写作了。这 是他俩结成搭挡后第一次在重大演出上合作,是只能成功,不能失败的关键一战。 两人在梁左原稿的基础上,反复琢磨修改,写成下一段相声《小偷公司》。 它以小偷成立股份有限公司这一荒诞的前提,大胆构想,设计新奇而富幽默感, 借题发挥,影射社会弊端,辛辣地讽刺了时下机构臃肿,人浮干事,办事拖拉,风 气不正等不良现状。这段相声十分精妙,出色地融合了相声艺术的多种手法,使整 段相声高潮叠起,包袱不竭,让观众既得到欢笑和愉悦,又能在欢笑中品悟到内中 蕴含的深刻而可忧的喻意。 作品刚拿到晚会筹备组,便在小范围中引起了震动。大家交口称赞,认为是冯 巩、牛群合作以来的最佳成果,也可算近年相声的一篇精采之作,若经春节联欢晚 会一播,定能收到极大反响,产生某种震撼作用。 节目很快通过了审查。冯巩乐滋滋的,就盼着春节快到来,将自己的佳作献给 电视机前的几亿观众。 谁想就在大年三十前五天,他俩突然接到一个简短的电话:《小偷公司》不上 了。 “什么,节目枪毙了?不是已经……离春节只剩五天了……”冯巩简直惊呆了! 节目就怕审查后挨枪毙。而春节晚会这台戏挨毙的比例可以说是很高的。著名 相声演员、小品演员没有不吃过两回“枪子儿”的,扳着指头算一下,从早先马季、 姜昆,到陈佩斯、朱时茂、宋丹丹、黄宏、赵本山等,都有过惨痛的经验教训。 马季先生就曾为《宇宙香烟》而吃足苦头。为春节晚会上这个单口相声,他和 创作合作者不知磨了多少个白昼黑夜,但领导审查时对这段相声有种种顾虑:“春 节是喜庆吉祥的日子,弄这么个讽刺相声合适吗?”“我们香烟有少量出口,你们 这样写会不会影响我国出口香烟的声誉?”马季无奈,只得直接去找“尚方宝剑”, 将录音带送到正在住院的部长病床前,这才乞得一纸通行的允诺……演下来后几个 创编人员抱头痛哭一回。 节目遭枪毙,冯巩并非初尝涩果。可问题是,早不毙晚不毙,单在仅剩五天的 当口来这一下子呢? 剧组的导演话下留情:“冯巩,你是快笔,还有五天时间,你们再写一个顶上 吧。”五天,只有五天,就得拿出作品,排演熟练参加演出,这确实有点难为人了。 幸亏冯巩、牛群也非等闲之辈,闷头闷脑憋出了相声《生日祝辞》,勉为其难 地将它推向了全国几亿观众,总算熬过了这个令人不大愉快的大年三十。 这五天是怎么过的?只有冯巩和牛群两人感触最深。五天共120 个小时,他们 几乎是掐着秒表大睁着熬红的眼睛度过的。为了憋出一段“合格”的相声,两个人 把自己关在小房间里,渴了喝口凉白开,饿了啃方便面和大馒头,没有白天黑夜, 也记不清早餐与晚餐的间距。那状况就像古戏中伍子胥过文昭关,可以一夜急白头 发! 相声是笑的艺术,但它决非仅仅逗笑而已。它的基本艺术规律是要将世事人生 的可笑之处发掘出来,呈现给观众。所以,它不可不负有针砭时弊、启迪思考的社 会功能。如庙宇中供着的大肚笑弥勒佛,“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慈颜常笑, 笑世间可笑之人”,如果相声连最基本的讽刺都难以保留,就势必导致观众的失望 和不满。 冯巩热爱相声,相声也成就了他的美梦。但是成了名后的笑星却常常为自己未 能给热心观众最好的回赠而内疚自责。 幸好,他还有补救的办法,可以在别的演出中尽力拿出最佳产品,献给观众。 他参加各种文艺演出,随中央广播说唱团下基层演出,去边防前线,去海外访演, 尽可能地扩大与观众面对面地交流感情的范围,表演自己的拿手节目。 冯巩有了名气,但他并不沉溺于观众的掌声和欢笑之中,他要攀登艺术之巅, 付出艰辛的劳动,耗费更多的心血,去摘取艺术的桂冠。 终于又有了机会。 中央电视台与大连电视台等单位合办的第二届专业相声演员邀请赛隆重地拉开 了大幕。全国有近百对专业相声演员入围角逐。竞赛规模空前,规则严格,采用初 赛、复赛、决赛三次遴选的方式,决出优胜者。14 名来自全国各地的著名曲艺界 专家名流组成了权威性的评议委员会坐镇赛场。 冯巩报名参加了这次竞赛,他要以最佳创作最佳表演来证实自己对相声艺术不 懈的追求,心想,即使拿不到奖次也要让观众对他作一个全面中肯的评价。 这次竞赛可以自选自定节目,而且决赛将由中央电视台直播现场实况。 这可是掺不得半点虚假和做作的公平竞争。全国几亿双眼睛都盯着荧屏瞧着呢, 演员和评委不使出真功夫可不行呢。 冯巩给自己鼓足了劲,“干”! 但他面临一个很棘手的问题。此时他与牛群搭档刚开始不久,公开合演不过几 回,尽管两人志同道合,有许多融洽的创作思路和合作优势,但毕竟缺乏必要的合 作实践,没有形成必要的默契和独特风格,而且还有观众和名家认可这关键一着, 若两人配合稍有纰漏,难保不会丢失原有的好名声,弄个满盘皆输的结局! 冯巩和牛群鼓足了底气,干,就干个痛快,干得漂亮! 两人猫在一个房间里,苦心孤诣地创作,最后拿出了《出口成章》、《我是导 演》和《灭鼠轶事》三个段子。准备初赛、复赛、决赛分别上台,出奇制胜,争取 全面丰收。重点是《灭鼠轶事》。这是一个由同题裁小品改写成的段子,讽刺了形 式主义、官僚主义恶劣作风,具有强烈的时代感和批判精神。 他们以《灭鼠轶事》顺利通过了初赛。参加复赛的35 对选手将经过四场复赛, 决出八对好手进入最后决赛。 参加复赛这天,冯巩妻子艾慧带着三岁的儿子专程从北京赶到大连,为丈夫这 次打擂来助威喊阵了。但冯巩却唯恐过多的情感投入反而有碍于比赛,又让朋友代 为接站安排食宿,他回避不见,一心投注于复赛。 复赛的淘汰率是77%,几乎是每五对选手要淘汰四对,仅剩一对。他俩又一次 成功了,进入了决赛圈。 决赛那天,冯巩、牛群拿出了得意之作《灭鼠轶事》,这个段子既有深刻内涵, 又十分幽默、火爆,演出大获成功,掌声长时间不息。评分结果: 冯巩在同场八名捧哏演员中获最高分,夺得第一名;牛群获逗哏第二名。 冯巩走上了领奖台,接过了一尊得之非易的金杯,面对摄像机镜头和许多频频 闪光的相机,他瘦削的脸庞露出了成功后的喜悦和欢笑。 三十而立。他,一个曾被历史的套索勒得不能动弹,难以舒畅呼吸的名门后代, 一个差点几让厄运剥夺了去深造和登台权利的孜孜学子,终于赢得了他的艺术生涯 中极辉煌的一个定格瞬间,在生命历程的30 个路标上刻下了一道光彩闪烁的印记!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