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摆脱漩涡 ·大批美国武器秘密运抵伊朗 ·“伊朗门”事件给捅了出来 ·诺思中校不肯充当替罪羊 ·布什到哪里去了? ·许多当事人神秘地死去,民主党议员后悔莫及 就在罗纳德·里根和乔治·布什为自己两次袭击利比亚洋洋得意时,一枚被称 之为伊朗门的“炸弹”朝他们落了下来。1986 年11 月4 日,黎巴嫩《帆船》周 刊披露了一条消息。这条消息说:就在美国政府大肆谴责伊朗“恐怖主义”的同时, 白宫派前总统国家安全事务特别助理麦克法兰秘密访问了德黑兰,达成了用美国武 器交换美国在黎巴嫩被绑架的人质的交易。这条消息顿时在美国引起了轰动。 据新闻界披露,麦克法兰秘密访问伊朗前后,美国曾经四次经过以色列向伊朗 输送武器: 第一次是1985 年9 月初,五角大楼将隼式地对空导弹系列配件装满一架以色 列标志的波音707 型运输机,飞往德黑兰。隼式地对空导弹系统由尖端的电子探测、 识别、寻的和导向设备以及自控导弹组成,能自动寻找和摧毁敌机。它原来是美国 卖给伊朗巴列维王朝用来保卫伊朗要害部门和设施的防空武器。伊朗革命后,该系 统像美国当年卖给伊朗的其他大型先进武器一样,零配件来源枯竭,大多不能使用。 第二次是1985 年9 月14 日,另一架以色列标志的波音707 型运输机,飞往 德黑兰,装满了美制陶式反坦克导弹和F4 型鬼怪式战斗轰炸机的零配件。同一天, 美国在黎巴嫩被绑架人质中的长老会牧师本杰明·韦尔,经过伊朗方面做工作,在 贝鲁特某地被释放。 第三次是1986 年7 月2 日,以色列标志的波音707 型运输机,向伊朗送去一 飞机的美式战斗机和直升飞机的零配件。7 月26 日,伊朗方面通过对黎巴嫩真主 党施加影响,促成美国人质中的天主教传教士詹科在黎巴嫩获释。 第四次是1986 年10 月17 日,美国通过以色列雇佣的丹麦籍货轮摩苏号, 送达伊朗阿巴斯港460 吨的响尾蛇式空对空导弹、小牛式空对地导弹、隼式地对空 导弹。11 月2 日,美国人质中的美利坚大学医院院长雅各布森在伊朗方面帮助下, 在黎巴嫩获得自由。 美国人质获释,使共和党在1986 年中期选举中获益匪浅,为乔治·布什1988 年竞选美国总统奠定了基础。 当时,白宫还有一个打算,就是安排乔治·布什同伊朗议长拉夫桑贾尼举行秘 密会晤。乔治·布什当过中央情报局局长,本来就了解各种秘密活动的特点,对进 行这种秘密会晤很快就习惯了;他作为副总统多次以官方悼念者的身份出席各国的 国家葬礼,并代表总统在葬礼过程中会晤各国领导人,而这同秘密会晤拉夫桑贾尼 的性质没有什么两样。后来,由于伊朗门事件被新闻媒介披露,乔治·布什的这一 秘密会晤计划也就搁浅了。 1986 年11 月13 日晚,罗纳德·里根被迫在电视讲话中承认他曾经派麦克 法兰秘密访问德黑兰和授权向伊朗出售少量的防御性武器以及防御系统的零配件。 既然向伊朗出售了军火,那么国会中的民主党议员自然会追查军火出售款的下 落。可是,这笔约3000 万美元款项的用途对白宫来说是致命的,因为它被分成几 笔存入了瑞士银行,然后逐步转交给尼加拉瓜的反桑地诺解放阵线政府的武装。而 美国国会当时已经通过了不再向尼加拉瓜反政府武装提供援助的法律,白宫这么做 岂不是藐视国会? 罗纳德·里根和乔治·布什手忙脚乱,决定丢卒保车。1986 年11月25 日, 罗纳德·里根在白宫记者招待会上宣布:由于新任总统国家安全事务特别助理波因 德克斯特及其助手诺思参与了一起他一无所知的事件,因此他决定接受波因德克斯 特的辞呈,解除国家安全委员会工作人员诺思的职务。接着,司法部长米斯上来宣 布:经一个多星期的周密调查,罗纳德·里根总统对转移出售军火款项的事情确实 是被蒙在了鼓里,中央情报局也没有参与此事,它系诺思一人之所为。由于诺思所 为已涉及犯罪行为,可能对他提出刑事指控。 波因德克斯特愿意与罗纳德·里根合作,为他作伪证,诺思却难以接受替罪羊 这一角色。他对调查人员表示他们把出售军火款项转移到尼加拉爪反政府武装手中, 此事曾向总统请示汇报过。1991 年,诺思又在题为《受到攻击:一个美国故事》 的畅销回忆录中,再次指出: “里根总统本来可以采取完全不同的做法。他本来可以说:‘这件事报到了我 这里。我知道转移的事,此事是我同意的,因为我为了不惜一切地把我们的人质从 伊朗解救出来。我也不会在尼加拉瓜反政府武装正在进行生死存亡的斗争时抛弃他 们。决定外交政策是总统的职责,我作为总统,愿对我任职期间发生的所有事情负 责。’如果总统这样说,国会会作何反应?很多民主党人肯定会很恼怒,但是难道 总统说他不知道,这些人的气就会小些?”诺思在《受到攻击:一个美国故事》中 还写道: “罗纳德·里根在他的回忆录中说:‘我们已带信给奥利弗·诺思和约翰·波 因德克斯特的律师,他们都知道所发生的事情,我要他们讲出全部事实真相,不要 为了保护我而做什么事。’我读到这一段文字时觉得很惊奇,我问我的律师是否收 到过这封信?他们说没有。实际上,政府中从来没有谁要求我讲出真相。我得到的 惟一信息是:要保护总统。 我至少从三个不同的人那里听到过这句话。1 月底,罗纳德·里根政治上最亲 密的一位老朋友保罗·拉克沙尔特打电话到威廉和康诺利律师事务所找我的律师团 的一位成员,说他将送来一份备忘录。几天后我们收到了这份文件。它是一一份法 律备忘录。它提出如果我能公开说总统不知道‘转移’问题,我就用不着放弃《美 国宪法修正案》第五条关于不得强迫刑事犯自证其罪的权利。我的律师当即拒绝了 这个建议。前一个月,也就是12 月17 日,副总统布什的一位军事助手,同时也 是他的国家安全事务班子的一名成员来访问我。我们都是军人,他是以这种身份来 游说我的。当着我的律师布伦丹·沙利文的面,他劝我放弃宪法修正案的第五条权 利。不要让总统承担任何责任。很自然,我感到疑惑。他是自己来的还是有人派他 来的?至今我也很不清楚。在他来的前几天,得克萨斯一位有名的企业家罗斯·佩 罗特带来了内容相仿的口信。”乔治·布什在大量进行幕后活动的同时,在公众面 前却始终对伊朗门事件保持着沉默,罗纳德·里根鉴于他两年后将参加下届总统竞 选,表示理解。然而,新闻界没有让力图不发表任何说法的乔治·布什跳出圈外, 在一切他不得不露面的场合向他发问。1986 年11 月28 日,乔治·布什知道再 躲躲闪闪,无异于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就回答记者说: “我已经看到了关于我躲藏起来的报道了。我向来不是那种喜欢到处抛头露面、 通过发表讲话来提高自己形象的人。我在华盛顿不是为了每天发表评论的。因为我 认为所有主要的角色对每一个问题都说一通未必有助于整个调查过程。我在第二次 世界大战中获得过一些战斗经验。 当高射炮火猛烈射击时,僚机不能俯冲目标和离开飞行小队长,特别是在僚机 知道飞行小队长完全有能力并且有一个良好的记录时。我知道有许许多多对我的猜 测。我认为,如果有人在外面正在刮台风的时候就试图预测出两年后总统选举的气 候情况,那么,我想这个人肯定是发疯了!”记者们对他闪烁其辞的回答感到不满 意,要求他谈谈是否知道伊朗门事件的来龙去脉? 乔治·布什按照罗纳德·里根回答问题的口径称:我知道美国与伊朗的武器交 易,我支持总统的决定,因为这对于阻止苏联对伊朗的侵略是至关重要的。但是, 我不知道总统的下属中竟有人绕开国会,将一部分武器出售款项转移给了尼加拉瓜 的反政府武装。 由于诺思只是波因德克斯特的助手,而波因德克斯特在国会听证会上一口咬定 :“诺思关于向尼加拉瓜反政府武装移交出售武器款项的事只报到我这里为止,我 没有再向总统他们汇报,因为我认为自己有权决定这件事”,因此民主党议员决定 另外寻找突破口,转而调查中央情报局局长凯西。他们从国家安全委员会的电脑资 料上发现,诺思与凯西多次交谈有关用军火换人质的美伊交易和向尼加拉瓜反政府 武装转移出售军火款项的事情。早在1984 年,当美国国会决定不再向尼加拉瓜反 政府武装提供援助时,凯西就向以色列等国政府建议,是否可以由它们向尼加拉瓜 反政府武装提供援助,然后美国再向援助国追加美援金额。凯西一方面不让中央情 报局参与向尼加拉瓜反政府武装转移款项,另一方面又不断给诺思等人打气,说这 件事不可能会让国会知道,谁也不会因此坐牢。何况,瑞士银行接受那3000 万美 元出售武器款项的帐户也是中央情报局开设的。尽管凯西辩解说他不知道这一帐户 被诺思利用了,但是这一辩解显然难以成立,因为中央情报局明文规定,经由中央 情报局的任何帐户提供资金的行动都必须接受该局的严格监督。 然而,就在参议院再次传凯西去作证的前两天,凯西突然住进医院接受脑肿瘤 手术。手术做得很不理想,损伤了他的神经系统,使他偏瘫。 半年后,他的偏瘫症略有好转,国会中的民主党议员感到再次进攻白宫的希望 来了,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凯西却突然因肺炎而永远闭了口。 在此之前的1987 年2 月9 日清晨,前总统国家安全事务特别助理麦克法兰服 用大剂量的用于治疗忧郁症的麻醉性药品自杀。幸亏他的妻子发现及时,送入医院 抢救后脱险。而他自杀的这一天,正是他要前往国会作证的日子。 向尼加拉瓜反政府武装转移款项事件涉及一些国内外当事人,他们没有等到美 国国会前往调查取证,或者从他们那里取得充分的证据,就一个个不明不白地死了 : 前尼加拉瓜反政府武装成员戴维,向政府自首后在某地就业。他因向记者提供 美国人同尼加拉瓜反政府武装来往的证据,遭绑架后失踪。 在美国负责联络工作的尼加拉瓜反政府武装成员卡尔,1986 年被人大剂量注 射了古柯硷后毙命洛杉矶街头,证实了他生前在给家人的信中害怕被谋杀的忧虑。 尼加拉瓜反政府武装与中央情报局的秘密联系人席尔,曾为自己的游击队弄到 了不少经费,1987 年被人枪杀于美国路易斯安那州。 以色列方面陪同麦克法兰秘密访问伊朗的官员尼尔,因最先建议把向伊朗出售 军火的款项用于其他秘密用途而受到美国国会调查,他守口如瓶,只是透露他和诺 思的所作所为,都是依据美国政府和以色列政府的某项秘密协议进行的。1988 年, 他因飞机失事摔死在墨西哥。 法国商人索翰受诺思雇佣,为尼加拉瓜反政府武装服务, 1986 年他被人枪杀 于巴黎街头。美国军火商人哈希米1986 年初曾告诉美国司法部,有10 多个国际 军火商人参与了美以伊三方武器交易,而他本人又多次与中央情报局合作从事国外 秘密军火交易,因此1986 年突然因白血球过多症死于英国伦敦。他的私人医生告 诉记者,一个月前他刚刚作过全面体检,一切正常。 经过这么一番努力,罗纳德·里根避免了重蹈理查德·尼克松引咎辞职的下场, 乔治·布什也顺利地参加了1988 年的美国总统竞选。最后的罪责由诺思和波因德 克斯特承担。1989 年7 月5 日,华盛顿联邦地方法院以阻挠国会调查白宫向伊朗 秘密出售武器并将所得款项转移给尼加拉瓜反政府武装的事件经过罪、私自销毁美 国国家安全委员会有关证据罪、非法接受1.38 万美元为自己私宅建造安全装置罪, 判处诺思3 年徒刑,缓刑3 年,罚款15 万美元,从事1200 小时的无报酬公益活 动,并禁止他担任任何公职。1990 年6 月11 日,美国联邦地区法院以对国会封 锁消息、阻挠国会调查等罪,判处波因德克斯特6 个月徒刑。 波因德克斯特在审判中要求法庭传乔治·布什出庭作证,并要求乔治·布什交 出有关的日记、笔记,供他在为自己辩护时使用。法院以乔治·布什现在已经是美 国总统为由,拒绝了波因德克斯特的上述两项要求。 不过,劳伦斯·沃尔什等美国特别检察官并不善罢甘休,他们继续对罗纳德· 里根政府的涉嫌此案人员进行侦查,先后将前总统国家安全事务特别助理麦克法兰, 前助理国务卿艾布拉姆斯,前中央情报局官员克拉里奇、菲尔斯和乔治送上了法庭。 麦克法兰、艾布拉姆斯、菲尔斯已经承认了对他们的指控,乔治已被判有罪。劳伦 斯·沃尔什还对前国防部长温伯格立案侦查,弄得这位曾把自己同伊朗门事件的关 系洗刷得一干二净的前五角大楼首脑寝食不安。 1992 年圣诞节前夜,即将下台的乔治·布什没有忘记自己这些难兄难弟。12 月24 日,他签署了总统赦免令,赦免了上述6 人,从而为伊朗门事件划上了句号。 6 年来一直致力于调查伊朗门案件的劳伦斯·沃尔什对记者说:“这一赦免决 定表明,有权有势的人可以在高层职位上犯罪而不用承担后果,这是对公众信任的 践踏。”当然,这些事都是后话了,下章我们还是回到乔治·布什1988 年竞选美 国总统这一话题上来。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