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流亡美国 为了改变自己的形象,马科斯在尼诺伊和反对派、国际民主人士的强烈声讨中, 重新设立国民议会,并宣布1978 年选举。他同时宣布军事管制法对集会和言论的 禁令开放60 天。 按照马科斯的意图,他想取消现存的政党。但是,前总统的长子、前议长乔斯· B·小劳雷尔要保留他自己的国民党。他建议马科斯成立“新社会运动”来网罗他所 有的支持者。多伊·劳雷尔就在这顶保护伞下进行活动。 尼诺伊和反对派领袖们商议,他决定参加马尼拉的竞选运动。科拉松坚决反对, 她认为一切都是徒劳无益的。 尼诺伊说,他怕被人遗忘了。他告诉她说,要“由几个勇敢的灵魂去唤醒广大 的人民。”科拉松被说服后,便代表丈夫走向街头,进行竞选宣传。 开始时,在竞选集会上只有很少观众,科拉松认为菲律宾人民对此并不关心。 有时人们来参加集会,她因为畏惧而站在后面比较隐蔽的地方。尼诺伊告诉妻 子,不要失望,科拉松只好继续下去。她终于迎来了大批群众来参加她组织的集会。 群众越来越多,并勇敢地走向街头,猛敲锅、盘,对警察用大拇指和食指作成 “L ”形状,这是尼诺伊人民力量党(LABAN )第一个字母的表示。有些人注意到 了科拉松的号召,他们走到博尼法西奥堡外边大声连续叫喊,让尼诺伊感到他并不 是孤军作战。 尼诺伊在马尼拉的选票结果是遥遥领先,远远超过了伊梅尔达·马科斯领导的 政党后选人。 但是。尼诺伊并没有取得1978 年的竞选胜利。马科斯耍了一个手腕,他命令 国防部长恩里莱把尼诺伊与中央情报局之间关系的真实情报档案销毁,然后让恩里 莱指控尼诺伊是中央情报局的特务,并且还以叛党叛国的行为来取得路易西塔种植 园。马科斯让尼诺伊从牢房去电视台做解答。尼诺伊说,他承认他和美国中央情报 局有关系。在他与印尼政变的问题上,他说他是在菲律宾政府的要求下才这样做的。 他提醒恩里莱,购买那个种植园的年份,是他改党之前(指尼诺伊从自由党转入国 民党),并说,“部长必定忘记了,就是在你(恩里莱)的法律事务所办理的这件 事。”但尼诺伊的申辩在竞选中并没起到任何作用。 马科斯运用他执政十几年营造的关系网和政治手段,最终按照他的意图,让多 伊·劳雷尔摘取得了胜利的果实。 但马科斯已经感到了尼诺伊的威力,他不能不在这个问题上去动一下脑袋。1979 年12 月,当尼诺伊在圣诞节休假时,马科斯提出,如果尼诺伊出国就给他自由。 尼诺伊求教他政治上的朋友,他们建议他去美国。 一天,尼诺伊在监狱的院子里散步,突然感到心绞痛。他被送到了医院,在当 地心脏病中心的医生检查后,他又发病一次。医生动员作手术。他要求到美国达拉 斯的贝勒大学中心去治疗,那里有一位菲律宾医生是他家的朋友,曾给尼诺伊的妹 夫作过同样的手术。尼诺伊被批准去美国做心脏外科手术。 马科斯提出的条件是,不得在美国从事反菲律宾政府的政治活动,动完手术后 要重返菲律宾监狱继续眼刑。 1980 年5 月8 日,尼诺伊和科拉松携子女飞往美国。 5 月30 日——法蒂玛女神节,尼诺伊做了心脏手术。手术取得了成功,尼诺 伊很快就恢复了健康。他被哈佛大学国际事务中心聘请为研究员,他在那里干了两 年。后来,他又在马萨诺塞技术研究所工作了一年。 尼诺伊与科拉松把家定居在马萨诸塞州的波士顿。他们住在富人居住的郊区牛 顿区自己的房子里。这座房子后来被阿基诺基金会接管。这个基金会是波士顿的一 个菲律宾人的组织,大部分人是医生。基金会每月为这所房子分期付款,希望最后 拥有它。他们还以尼诺伊的名义将此住宅作为一间典型的菲律宾住所长久地保存下 去,也许可能接收一些来求学的学生住在里面。 科拉松在回忆她与尼诺伊最后3 年的美国生活时,曾经谈到这座房子: “我们选中这所房子,因为它地理位置很理想。它就在波士顿学院对面,这是 美国最大的天主教大学,由教会人士管理。我的第三个女儿就在那里上学。另外, 住所离我最小的女儿的学校也很近。因此它就作为头号选择确定下来。从这个家, 尼诺伊可以开车去哈佛大学。对他来说,从搏尼法西奥堡出来,生活发生了如此美 妙的变化。我们又能像一个正常家庭一样生活在一起了,我们全家济济一堂……” 科拉松在美国波士顿又挑起了家庭主妇的担子。她对一天往返于商店、厨房和欣赏 电视节目,颇为满意。她把在波士顿的3 年生活称为是最平静、最幸福的生活。她 喜欢烹调,尤其是为尼诺伊烧菜做饭。她有一个专门的烤炉用于她的拿手好菜—— 北京鸭。她通常为尼诺伊的生日准备这个菜。在1933 年8 月尼诺伊飞回菲律宾的 前夕,她最后一次为他做了这个菜。由于7 年多的分离,她和尼诺伊彼此感到既熟 悉又陌生,他们要重新学着互相适应。 尼诺伊竭尽全力去弥补他过去由于参与政治而与妻子儿女欢聚甚少的“过错”。 他们的家庭充满了欢乐,这正是科拉松所梦想的婚姻。她称波士顿的生活是她的第 二次“蜜月”。他们还买下了布鲁克菲尔德17 亩乡间地产,5 年后出售价达50 万美元。 菲律宾人的社交区非常热情地欢迎他们,但尼诺伊仍旧是喜欢他的政治。科拉 松在这个问题上渐渐地适应了丈夫的爱好,他们之间发展到了一种精神上的默契。 他们在一起讨论要通过非暴力和解的办法,去为和平和自由工作。尼诺伊把他们讨 论的话题写成了文章,他指出,他现在在发展一种基督教社会主义者的观念;特别 提到资本主义只关心政治上的自由,不大关心社会和经济上的平等,共产主义所重 视的又刚刚相反。他感到基督教社会主义结合了这两种情况的优点。尼诺伊访问了 尼加拉瓜、古巴、利比亚和伊朗,看到了这些国家发生的革命。他得出结论:菲律 宾的革命对谁都没有好处,社会的混乱和破坏,将给国家带来30 年的倒退。他相 信只有议会斗争才是与马科斯斗争的唯一办法。 流亡在美国和从菲律宾来美国的政客们又川流不息地涌来。科拉松平静的日子 被尼诺伊不息的政治追求打乱了。她要照顾一家人的生活,又要接待尼诺伊的朋友。 他们滔滔不绝地谈论着国内发生的事情,科拉松觉得他们一家在美国的生活只是暂 时的。 尼诺伊少年时期的好朋友多伊·劳雷尔经常给尼诺伊打来电话,告诉他国内发 生的情况。马科斯“军管”期间,劳雷尔没有受到牵连。他在政治上也很活跃,1978 年尼诺伊没有竞选上国民议会议长的职务,那职位让多伊·劳雷尔得到了,但是他 仍不满足。他的父亲曾在菲律宾历史上称雄一时,是“日伪”时期的菲律宾总统, 给过年轻的马科斯以巨大的帮助。他总想利用这个“天然”的条件,再使一把劲, 努力争当上菲律宾总统,使家族重新步入辉煌。他经常来美国看望尼诺伊,把国内 的一些大事情告诉尼诺伊。 有人告诉尼诺伊,“留心点,你以后可能要和多伊·劳雷尔斗争。”尼诺伊说, “不,我们不会相斗。”“如果我当总统他就是副总统,或者他当总统我就当副总 统,这是我们很多年前就商量好的。”马科斯怀着种种目的曾经给了劳雷尔一些宽 容,使劳雷尔也曾对马科斯报有一丝幻想。1981 年马科斯撤消了军事管制法,但 他仍然以他的法令来统治国家,既控制国会又控制法院。他宣布6 月份选举总统, 然后警告尼诺伊不许回国参加竞选。劳雷尔在这一系列问题上对马科斯的幻想破灭 了。他和他的兄弟以及其他政客组成联合民族主义民主组织,它是反对马科斯政权 的自由党人和国民党人的联盟。劳雷尔想在竞选中与马科斯竞争。 劳雷尔来到美国波士顿看望尼诺伊,同时与他商量竞选一事。尼诺伊同意劳雷 尔参加竞选,他说他也准备回国安排竞选运动。 科拉松不高兴地看着劳雷尔,“多伊,如果你坚持竟选总统,我决不和你再说 话。”其实,多伊·劳雷尔绝不是马科斯的对手。马科斯宣布举行选举,只不过是 一次表演性质的选举。他仍然通过他惯用的手法,以80%的多数选票又赢得了6 年 的总统任期。美国副总统乔治·布什代表里根总统和美国政府向马科斯表示祝贺, “我们欣赏你对民主原则和程序的尊重。”科拉松注视着尼诺伊对此的反映。尼诺 伊只是笑笑。 1982 年,伊梅尔达来到美国,见到了尼诺伊,以给他重新换领护照的名义, 拿走了尼诺伊的护照。1983 年她再次来到美国,既没有给尼诺伊把新护照带来, 旧护照也没有了踪影。伊梅尔达对他说:“为什么你不同我一起回到菲律宾,你我 合在一起将是天下无敌的。”尼诺伊笑了,“谢谢你,但是也不谢谢你。我永远是 一个反对派人士。”伊梅尔达又给了他一张空白的银行支票,让他在美国建立事业, 尼诺伊拒绝说,“我是生活简单的人,我没有多少需要。”伊梅尔达威胁道:“如 果我不能说服你同我一起回国,那你就留在美国;如果你坚持回国,我们控制不了 我们的朋友们。”她说他如果回国就要被捕,而且在马尼拉已经发现要暗杀他的阴 谋。 尼诺伊说,“那我只好试试我的运气了。”此时,尼诺伊和科拉松一家在美国 也开始受到警告。美国国务院警告他们切勿参加政治活动。里根再一次当选美国总 统后,事情就更麻烦了。70 年代中期,里根还是美国加里福尼亚州的州长,他曾 代表美国政府前往菲律宾进行国际事务的考察。不久,他和马科斯夫妇成了朋友。 而对于朋友的敌人,里根怎能不另眼对待?美国联邦调查局的特务们开始折磨居住 在美国的反马科斯的“恐怖主义分子”。尼诺伊去了一趟吉特,回来后的日子很不 好过。 他们不允许尼诺伊一家外出旅行。联邦调查局的特务突然闯入他家,当时尼诺 伊正在接见ASC 电视台“夜间新闻”的记者。尼诺伊几次试图去见里根总统,但是 都没有成功。 尼诺伊考虑去西班牙或西德,那里有人愿意帮助他们一家。后来想一想,那些 国家没有像在美国那样多的菲律宾人,到了那里,他将离开政治主流,和他那些政 治朋友失去接触,他觉得那样他无法生活下去。就在这时,国内传来消息说,马科 斯病得很厉害,他的亲密朋友正把他的金钱往国外运。 尼诺伊又和新人民军代表在美国会晤,他们说他们正准备行动。尼诺伊再也在 美国呆不下去了,他想把已经涣散了的反对派重新组织起来。 科拉松后来回忆说,他回国去的“压倒一切的任务就是与马科斯面谈,请求他 还给国家以民主,以防极端势力溢出,使一场归还民主的运动成为泡影。”科拉松 坚决反对尼诺伊的决定,她说,“马科斯是不会听你的,他有一副铁石心肠”。尼 诺伊说,“至少我应该去试一试,否则我会永远不能原谅自己。”尼诺伊的母亲也 劝儿子不要回国,她已经听说,“只要尼诺伊的飞机一出现在菲律宾上空,他就会 立刻成为死鸭子。”尼诺伊反问母亲:“他们为什么要杀害我?他们为什么要让我 成为烈士?”科拉松说:“难道你准备再受一次长期囚禁?”“不会关得那么久的。” 尼诺伊说:“我的心脏有问题,我们可以经常以此为借口。”科拉松不再说话了。 她知道,尼诺伊已经决定的事情别人是无法改变的。她开始忧心忡忡,她写了一首 小诗: 我一生最坏的时光已经过去, 我这样希望。 而那最美好的光景, 能否立即降临。 科拉松粑这首小诗念给尼诺伊听。尼诺伊听后说,“我并不认为你已经经历了 最坏的时光。有很多事情我们必须还要去做。”科拉松开始惧怕。她找了一名精神 病医生,谈到怎样从感情上不让尼诺伊决定回国面对他的监禁或者死亡,她怎样再 次熬过将与军事管制法公布后的那些年份同样艰难的更多年份,她寻问镇静能否有 所帮助?医生告诉她,吃药是比较容易的,因为她知道她所期待的是什么…… 她那时确实不知道前面将会发生什么事情。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