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在寻求和平的道路上没有不可调和的矛盾 科拉松与菲律宾共产党的和谈努力一直在继续中,相比之下,只是进度比较缓 慢。 菲律宾共产党和新人民军的领导们一直猜测,新政府的文官和军人们到底谁能 最后战胜对方,拿出统一的口径来面对他们?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共产党正在进 行整风。他们发现了他们中间的一些“渗透得很深的特工人员”,因而“清党”成 为他们目前最重要的工作。随着部分地区的停火,他们中间的部分人又怕这种可能 产生的威胁会分裂他们的队伍,于是,他们对外活动的公开组织——全国民主阵线 决定任命一个使者同政府谈判。共产党通过他们的官方报纸发表声明说,他们正在 考虑停火,但不交出武器。因为虽然科拉松总统是开明的,可是她的政府却是一个 “彼此冲突的力量的脆弱联合。”他们相信她掌握的权力是不稳定的,因为她在武 装力量中缺少自己的亲信集团。 科拉松决定自己来亲自处理与菲共、新人民军之间的谈判。渐渐地,双方通过 谅解与交流,终于有了一个良好的开始。 1986 年8 月,科拉松政府和全国民主阵线双方都指定了各自的谈判代表。政 府方面的代表是农业部长米特拉、人权委员会主席前参议员迪奥克诺和审计署署长 特奥斯托·金戈纳,全国民主阵线的谈判代表是安东尼·苏梅尔和萨图·奥坎波。 官方的米特拉和迪奥克诺一向被认为是“激进派人物”。 能为菲共及其部分左派所接受。全国民主阵线的苏梅尔和奥坎波过去都是马尼 拉的名记者。苏梅拉在军管时期转入地下,后来在棉兰老组建全国民主阵线. 成为 该组织的缔造者和发言人之一。奥坎波原是《马尼拉时报》经济版编辑,后来成为 全菲记者协会副主席。1975 年被马科斯政权逮捕入狱,坐了9 年监狱。1985 年 才乘假释之机逃出。 起初,全国民主阵线方面提出首先要谈判如何解决谈判小组的人身安全问题, 以及探讨新人民军不能放下武器的原因(他们认为是军方不断向新人民军进攻造成 的)。不久,他们又提出谈判可以分两个阶段进行: (一)讨论如何实行停火;(二)重点磋商如何在菲律宾成立联合政府。 为了表示和谈诚意,他们声明: 1.菲共、新人民军和全国民主阵线的人员尊重人民的权利不受侵犯。 2.新人民民军正规部队和游击队也将驻守在自己控制范围内的村庄和城镇,不 准出击;3.决定释放全部被捕者和停止从国外寻求武器。 他们对政府提出的要求是: 1.释放仍被关押的政治犯;2.解散民防部队及各种准军事部队: 3.撤走部署在菲共控制地区内的政府军队、指挥所和检查哨;4.严惩对人民犯 下罪行的政府官员;5.严禁拷打、绑架和谋杀;6.废除一切镇压法令和法律;7.停 止接受美国或其他国家的军事援助,不准外国军事顾问参与菲军的训练。 全国民主阵线的要求条件触犯了美国和军方,在科拉松看来,也确实有些条款 难以做到,比如停止接受外国援助。和谈进度变得缓慢起来。到了9 月份,突然发 生了原菲共主席萨拉斯及其妻子、警卫被军方逮捕的事件,谈判就此而中断。 全国民主阵线明确表示,萨拉斯等3 人不释放,谈判不能继续。 萨拉斯39 岁,原来是菲律宾大学数学系的学生。在校期间就参加反美学生运 动,后上山打游击,代号“比洛司令”。1977 年,菲律宾共产党主席西森被捕入 狱后,萨拉斯接替了西森的职位。1986 年3 月,萨拉斯辞去主席职务,但他仍然 是菲共中央委员。他因患甲状腺肿瘤,不久前秘密返回马尼拉,化名进入菲律宾医 院动了手术。9 月29 日,就在他去医院复查时,在医院门口被捕。 军方因此而欢呼,说这是1977 年以来“剿共”的最大收获。菲共则严斥此举 是别有用心的阴谋。 科拉松压力重重,她多方去做工作,并于10 月下令释放了萨拉斯的妻子和警 卫。她为顾全同军方的关系,把萨拉斯留下。与此同时,她又亲自与菲共代表会见, 讨论达成局部停火的可能性。 科拉松总统的这一行为马上就得到了全民主阵线的反映。10 月底,全国民主 阵线提出停火100 天的建议,对以前提出的先决条件不再坚持,另外又提出5 点要 求作为商量的议题。 和谈似乎又有了一线希望,引起国内外乐观的预测。不料,不久就又起了一个 波澜。全菲劳工领袖、“五一运动”领导人、新成立的人民党主席奥拉利比亚在这 个时候惨遭杀害。这使谈判再次陷入僵局。 奥拉利比亚是1986 年11 月12 日晚失踪的。次日,警方宣布他们发在安蒂 洛城发现了奥拉利比亚和他的司机的尸体。奥拉利比亚双目被挖,嘴里被塞满报纸。 他的双手被皮带绑着,只穿着一条三角裤,光着脚,全身刀痕累累,惨不忍睹。 菲共指责这是政府军队的暴行,坚持要迅速查明凶手,并发动全国总罢工以示 抗议。11 月20 日,有50 万人为奥拉利比亚送葬,队伍长达22 公里。 科拉松对奥拉利比亚的遇害也感到万分震惊,表示要不惜一切代价把此案查个 水落石出。随后,她着手组织了一个由军政各方参加的专案调查组,同时她还亲自 到菲律宾大学的教堂表示对死者的哀悼。她向奥拉利比亚的遗体告别,安慰奥拉利 比亚的夫人。她的这些表现感动了包括奥拉利比亚夫人在内的所有人。当她步出教 堂时,教堂内外1000 余人向她欢呼起来。 全国民主阵线又一次表现出极大的宽容。他们知道停止谈判对他们双方都不利, 只不过给了菲律宾国内的马科斯支持者一个嘲笑新政府的机会。11月26 日,政府 和菲共终于达成了双方停火60 天的协议。11 月27 日(又是尼诺伊的诞生日) 下午3 时,在科拉松总统宣誓就职的菲律宾俱乐部签署了停火协议,协议生效之日 定在12 月10 日(这一天是国际人权日)。经过双方同意,60 天停火日期还可 以延长。在停火前30 天,双方讨论人权、土改等问题。全国民主阵线主席奥坎波 表示,可以考虑把新人民军并入政府军队中,并组织有菲共参加的联合政府。 自此,新政府与菲共之间的和谈算是有了突破性、实质性的进展。一些西方评 论家说,这是科拉松总统送给菲律宾人民最好的圣诞礼品。很多人计算,这60 天 的停火非同平常:这期间有圣诞节、新年,而且还有次年2 月2 日对宪法的公民投 票,这对菲律宾新政权的稳定,对顺利地进行政府的重大工作,都有着极其重要的 历史意义。当然,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对停火抱有浓厚的兴趣,官方的许多人并不赞 成停火,菲共内部也有些人想不通。有人仍进行着捣乱、破坏。可菲律宾人民喜欢 停火,他们说,停火就是好,我们老百姓至少可以喘口气。 1986 年12 月,由官方和全国民主阵线以及社会贤达组成的5 人停火委员会 开始负责监督停火。停火委员会主席是安东尼奥·福蒂奇斯大主教。该委员会从12 月15 日开始工作,双方和谈则从1987 年1 月6 日开始。政府首席和谈代表特奥 菲斯托·金戈纳提出双方谈判议程,包括社会改革、土改、对新人民军特赦及解决 其就业问题等等。全国民主阵线则提出10 点内容的新议程,包括释放萨拉斯和其 他政治犯、废除马科斯发布的“镇压命令”、改造军队、彻底土改、废除美国军事 基地、成立联合政府等。 科拉松总统当即表示,废除美国军事基地和成立联合政府这两大问题是“不能 谈判”的,因为宪法对此已经有规定。于是两方处于谈一谈停一停的状况,未有大 的进展。但停火委员会主席福蒂奇斯已提出,希望停火时间能继续延长,因为和谈 前景是乐观的。而且,停火以来,双方冲突事件虽有发生,毕竟较过去大大减少, 伤亡幅度也在下降,这对国家和人民无疑都是有利的。,菲律宾人民欢欢喜喜地度 过了1986 年的圣诞节和1987 年的元旦,不少新人民军战士下山同亲人团聚,这 对他们来说,已是多少年没有的事情了。但是,事情的发展总是错综复杂的,安宁 的局势是刚刚有了一个开端。 1987 年1 月22 日,农民组织为了要求政府立即进行全面而彻底的土改,举 行了游行示威。当游行队伍走到总统府前的门迪奥拉大桥时,却受到一些身穿海军 陆战队军装的人的枪击。有10 多人当场死亡,近百人受伤。群众情绪激昂,纷纷 指责这是军方蓄意制造的事件。与此同时,一些右派人物也站出来说,“停火已经 让新人民军得到了重整的机会”,“菲共在停火期间发展迅速”,“再不‘剿共’, 全菲就有赤化的危险”等等。他们力主用武力镇压,指责科拉松对菲共和新人民军 “软弱”“姑息”,甚至说科拉松光凭威望解决不了共产党问题…… 马尼拉充满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对此,全国民主阵线宣布:政府无和谈诚意, 科拉松总统控制不了军方,新人民军不能坐以待毙,任人宰割。60天停火到期即结 束,不再延长。 科拉松得知门迪奥拉大桥事件后,立即赶回首都。她发表电视讲话,表示要进 行调查,惩办凶手;她还亲自看望了死伤人员的家属,欲尽力平息这一事件。她对 此事的发生和停火不能延长表示遗憾,希望和谈以后能够恢复。 科拉松对待菲共和新人民军,过去一直是采取和谈的方针,甚至她还有吸收菲 共参加联合政府的打算。但是,在左翼势力的压力下,她的调子也变了。她在1987 年3 月22 日的讲话中说:“对付左、右两派的恐怖活动,不能单靠改革,而且要 靠军事行动。”“如果有必要拔剑战斗,那么我就要在军事上赢得一系列的胜利。” 从此,科拉松一面着手同新人民军的一些分子进行个别接触,计划达成局部地区的 停火协定;另一方面则要求政府军队提高警戒,随时准备出击。…… 西方报界评论说,不管怎么说,同菲共以及摩解取得的协议,是科拉松·阿基 诺执政以来最出色的成就。美国官方对菲共疑惧颇深,但也支持科拉松试一试同菲 共和谈的政策。更有趣的是,美国众议院亚太事务委员会主席索拉兹在1986 年圣 诞节前夕访问菲律宾时,除了同科拉松等政府官员会谈外,还主动要求召见全国民 主阵线的代表。事后,该组织的发言人苏梅尔说,他们同索拉兹会谈了两个多小时, 是在“非常坦率的气氛中进行”的,“彼此都向对方提出一些问题,也各自谈了对 一些问题的看法。”1987 年4 月,菲共又表示可以考虑恢复和谈,其谈判代表奥 坎波说,中断和谈政府应该负主要责任,“我们也有责任”,但他没有讲明到底是 怎么回事。看来,今后还是谈谈停停,因为谁也不愿意丢掉和平的希望。但是,由 于彼此条件和要求相去甚远,要达到完全和解是很不容易的。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