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在古巴的对抗 1962年9月6日,应苏联大使多勃雷宁的紧急电话要求,并同肯尼迪总统商定后, 我去苏联大使馆同多勃雷宁会晤。两星期前,在多勃雷宁为美国政府官员举行的一 系列交谊午餐会的一次宴会上,我试图消除苏联方面的任何这类看法,即行将到来 的国会选举运动,会妨碍总统对柏林地区出现的任何新压力作出反应。这时,大使 对我说,他把那次谈话向国内作了报告,结果赫鲁晓夫主席寄来了一封私人信件。 他建议,他读出来,由我记录,以便准确地转告总统: 在美国国会选举以前,我们将不采取任何可能使国际形 势复杂化或加剧我们两国之间紧张关系的步骤……只要对方 不采取任何会改变现状的行动。这包括对德和约和西柏林问 题。……如果情况需要(部长会议主席向联合国大会发表演 说〕,那也只在11月的下半个月才有可能。主席不希望卷入 你们国内的政治事务中去。 我回答说(正如总统曾提过的那样),赫鲁晓夫主席的信着来既是空洞的又是 言不由衷的。今年夏末,苏联把军事人员、武器和装备运进古巴,已经加剧了世界 紧张局势,并在我们国内的政治事务中引起了混乱。当天下午,我就会谈情况口授 了一份备忘录,向总统报告如下: 多勃雷宁说,他将把这次会谈的情况详细向赫鲁晓夫主 席汇报,并说他自己意识到政界和新闻界对这个问题全十分 激动,他既不否认也不证实我所提到的大量苏联军事人员、电 子设备和导弹基地的准备工作。然而,他反复强调,他们在古 巴没有做任何新的或特别的事情——使得新闻界和政界这样 激动的事情多少是逐步地、俏悄地经过一个长时期发生的 ——而且一再声明,所有这些措施肯定是防御性的,并不构成 对美国安全的任何威胁。 就在苏联大使说这些话的时候,四十二枚苏联中近程和中远程弹道导弹[注]正 在运往古巴,每一枚都能够携带一个威力比投在广岛的原子弹大二十或三十倍的核 弹头袭击美国。根据这些导弹部署的速度来判断,这一行动从春天起就在苏联国内、 并在整个夏天一直在古巴境内进行了筹划和准备。发射场已经选定地方,查勘好, 运进了保护场地的防空导弹,改建了公路,赶走了当地居民。然而多勃雷宁在9月6 日向我作出的保证,与他在同一期间对司法部长和别人所作的保证是一样的(对于 实际发生的情况,他大概是知道的,但也不一定知道)。9月11日,苏联政府发表的 一份声明干脆宣称,它的核火箭威力如此之大,以致不需要部署在任何其他国家内 (特别还提到了古巴),又说“向古巴运去的武器和装备完全是为了进行防御的”, 并不能威胁到美国。赫鲁晓夫和米高扬吩咐格奥尔基·鲍尔沙科夫——苏联驻华盛 顿的官员,赫鲁晓夫的信件就是通过他首先递来的,他跟一些“新边疆政策的拥护 者”有着友好的关系——传话说,不会在古巴部署任何射程能达到美国的导弹。这 个口信是再明确不过的了——或者不如说,是再虚假不过的了。 总统并没有上这些声明的当(实际上,他在接到鲍尔沙科夫转达的口信以前, 就已经知道古巴有导弹了)。共产党集团和由该集团包租的船只在7、8两个月向古 巴港口航行了一百多次。这使总统对有关古巴的空中摄影、间谍报告和其他情报资 料密切注意起来。但是正如8月23日我同多勃雷宁在午餐会上的谈话所反映的,政府 内部主要感到关切的是,苏联有可能在西柏林采取新的行动。随着赫鲁晓夫在人造 卫星上天之后发动的攻势的失败,随着他在西柏林问题上施加的压力和进行的谈判 都毫无成果,一场新的危险的对抗似乎很有可能发生。9月间,当老诗人罗伯特·弗 罗斯特访问苏联时,赫鲁晓夫告诉他,民主国家“太自由化”了,根本没有斗志。 这一报道更加深了这种猜疑。大家都认为赫鲁晓夫指的是柏林。正因为总统心中主 要考虑到的是柏林,所以他要求国会重新授权给他,使他可以征召后备役军人。一 天晚上,总统向我概述了我应对一位专栏作家阐明的方针时说,“如果我们不通过 战争就解决了柏林问题,那末古巴问题就显得微不足道了。而且即使发生战争,古 巴也不会成为多大的问题。” 然而,苏联人员和装备的进入古巴,从8月初起一直是白宫一系列会议和汇报的 主题。海军舰只和飞机对驶往古巴的每一艘苏联船只都拍了照片。每月两次对古巴 全岛进行了空中侦察飞行。从8月27日起,每天都有关于古巴情报的专门报告。 从古巴难民那里不断传出古巴岛上出现了苏联地对地导弹的传说,传到了中央 情报局,传到了新闻界,传到了一些国会议员那里,这使情报的真实情况反变得模 糊不清了。这些传说和报道总共不下几百起,全都经过了核实。但是,它们竟然都 是没有根据的,因为老百姓不会辨别进攻性导弹和防御性导弹,或者因为爱国者一 心希望鼓动美国入侵古巴。(后来发现的导弹并不是这些报道中议论的那些,它们 只有通过高空摄影才能充分看清楚。)事实上,早在1960年古巴开始接受苏联武器 之前,难民们就在传说岛上有苏联导弹了。 但是这些传闻和其他一些传闻却被参议员基廷、凯普哈特、瑟蒙德、戈德华特 和其他人用来煽动国内的政治局面,鼓动入侵古巴、封锁古巴或是采取其他没有具 体说明的“行动”。自从猪湾事件以后,古巴一直是肯尼迪政府政治上最沉重的负 担。1962年国会选举的迫近,使这个问题更加严重起来。从1961年年初起,肯尼迪 政府——虽然由于认识到可能会发生一次内部叛乱、一场柏林的争夺战或是其他某 种行动,因而正在准备一项军事行动计划——一直强调运用更为积极的间接的办法, 使卡斯特罗在发展中的、民主的拉丁美洲中孤立起来。1962年1月,在乌拉圭埃斯特 角召开的美洲国家组织会议宣布,古巴的现政府是同泛美体系水火不相容的,从而 拒绝接纳古巴参加美洲国家组织,禁止美洲国家组织成员国向古巴出售武器,并且 通过了共同防御共产主义对本半球渗透的决议。除粮食和药品外,美国禁止向古巴 输出一切物资,禁止进口商和旅游者带进古巴出产的任何商品,并且对从事于同古 巴进行集团贸易的单位,限制其使用美国的港口和船只。这些措施和其他正在采取 的措施,打击了卡斯特罗的经济、声誉和他想颠覆邻国的企图。但是这些措施并未 能搞掉他——这就是反对总统的人们所瞄准的政治上唯一致命的弱点。 共和党参、众两院竞选委员会宣称,古巴将成为“1962年竞选运动的主要问题”。 民意测验表明,人们正对共产党在这个岛上的影响日益感到沮丧。参议员基廷谈到 苏联军队,又谈到进攻性导弹的基地,但当时并没有确凿可信的证据证明有苏联驻 军或导弹基地。后来,基廷的情报在某些重要方面全证明是不准确的,可是他拒绝 透露情报来源这一点,使中央情报局无法核实这些情报的可靠性。正如总统后来在 一次记者招待会上所说的,“我们不能根据未经证实的传闻和报道或是某一位国会 议员拒绝告诉我们他是从什么地方听到的东西,来决定战争与和平的问题。……要 说服我们的盟国和我们并肩行动……要使自由世界的和平与安全冒风险,我们必须 根据可靠的情报来行动。”在8月29日的记者招待会上,他仍然对西柏林问题感到关 切,强调“我们的全部义务”,反对入侵古巴,但是保证“最为密切地注视着古巴 发生的一切”。 同一天拍摄的、并于8月31日向总统报告的照片,提供了第一批富有意义的“可 靠情报”:防空用的地对空导弹(萨姆),保卫沿海地区的配备有导弹的鱼雷快艇 和大量增加了的军事人员。但是这些照片和9月5日拍摄的照片(这批照片也照出了 一些米格-21战斗机)都没有提供有进攻性弹道导弹的证据。事实上,可以辨认出 来的这种弹道导弹的装备当时还没有到达。在9月4日透露的8月31日所发现的情况的 公开声明中,总统再次指出,迄今还没有发现进攻性的地对地导弹或其他值得注意 的具有进攻能力的武器的证据。不过,他又说,“如果确实是有这类武器,那就会 出现最严重的问题了。” 中央情报局局长约翰·麦康推测,萨姆导弹基地可能是企图用来保护进攻性导 弹发射场的,但由于他当时度蜜月去了,因此总统没有了解到他的看法。除他之外, 肯尼迪的情报人员和研究克里姆林宫问题的专家都强调:苏联从来没有在其领土之 外部署过进攻性导弹,甚至在东欧也没有,虽然在那里他们可以经常防护和补充这 些导弹;苏联完全有可能继续把对古巴的军事援助限于防御性武器;而且他们显然 认识到在古巴建立进攻性军事基地可能会导致美国的军事干涉。这种进攻能力同防 御能力之间的区别,虽然并不总是可以分得很清的,却被所有有关人员看作是关键 所在。在古巴出现不能用来袭击美国的苏联武器是令人不快的,但这同长期以来存 在于古巴或别处的情况并没有多少差别,因而还不足以成为我们作出军事反应的理 由。 然而,苏联继续装运物资到古巴这一点和莫斯科9月11日发表的好战声明,迫使 总统在9月13日的记者招待会上又发表了一篇更为明确的声明。他仍然对这种可能表 示担心,即赫鲁晓夫希望把他拖入古巴的另一场纠纷中去从而使卡斯特罗成为一个 殉道者并破坏我们同拉丁美洲的关系,然后苏联人则对西柏林采取行动。他没有向 国会和新闻界(以及五角大楼的少数几个好战的鹰派)让步,这些人想在没有盟友 支持的情况下,把我国拖进一场针对一个小国的不必要的、不负责的战争中去,而 这个小国当时还没有证明对我国构成严重的威胁。总统对苏联就防御性导弹提出的 保证,并不比对难民们提供的有进攻性导弹的传闻更为重视——两者都有待证实, 但证据这时还没有。不过他认为有一点是很重要的,就是美国公众和克里姆林宫领 导人都应该清楚地了解到,苏联对古巴的援助,哪些项目是美国可以容忍的,哪些 项目是不能容忍的。在白宫召开了一系列会议之后,总统决定给苏联人一个明确的 警告,不允许他们在古巴的军事集结到达严重的规模。他批评某些人“随便乱讲” 美国入侵古巴,认为这只能“给共产党所说的存在这种威胁的借口涂上一层薄薄的 合法色彩”,同时他再次强调进攻能力和防御能力这两者之间的区别: 如果任何时候共产党在古巴的军事集结以任何方式危及 或妨碍到我们的安全……或者如果古巴有一天……成为具有 相当重要地位的苏联进攻性军事基地,那末,美国将采取不论 何种非采取不可的措施来保卫它的盟国和它自身的安全。 有个记者问到莫斯科所发出的警告,说美国对这次军事集结采取的任何军事行 动都意味着“发动战争”。总统在答复时说,他将不顾任何威胁而采取形势需要他 采取的一切恰如其分的行动。(有人告诉他,假如美国不得不发动进攻,当时已查 明在这个岛上的苏联增强了的力量最多也只能使卡斯特罗多存在二十四小时。)他 很婉转地表示,就行使总统权力来说,国会就这个问题通过一项决议虽然不是不受 欢迎的,却是没有必要的。 当国会明确表示无论如何要通过一项决议时,他注意使其措辞尽可能是笼统的、 非好战的,而且仅适用于危及我国安全的武器或行动。但是,赫鲁晓夫还是气忿忿 地发出警告说,这项决议考虑采取的行动将意味着战争的开始——一热核战争。他 对新闻记者和外交官所发表的各种不同的声明也谈到在11月选举之后,要继续就柏 林问题进行对话,暗示到时候要举行一次最高级会议。 美国的盟国也对美国在古巴问题上的歇斯底里发出警告。拉丁美洲和西欧都没 有显示出任何迹象支持——或者甚至尊重——封锁或其他制裁。不过,他仍然说服 了美洲国家组织,授权我们进行高空侦察;而这种侦察,不久就使局势发生了剧烈 的变化。 发现 10月9日,总统批准了U-2高空侦察机对古巴岛西端进行的一次侦察(U-2飞机 的每次飞行都须经总统亲自批准,而在此期间要求进行的一切飞行他都予以批准)。 这次飞行的主要目的是要获取有关苏联萨姆导弹实际活动的情报。之所以选择西端, 是因为部署在这个地区的萨姆导弹——8月29日首次发现的——据信极有可能已可用 于作战。由于9月间的各次飞行侦察了岛上原先没有侦察过的地区,所以第二个目的 就是,再次侦察这个地区的军事集结情况——特别是为了核对一下从古巴内部获得 的两份护航观测报告(由于从古巴把情报递送出来十分困难,这两份报告全耽搁了 时间)。这些报告比一般情报更准确地表明在那个地点可能已有一个中程弹道导弹 发射场。(直到总统批准这次飞行后的第二天,即10月1O日,基廷参议员才第一次 宣称,古巴已有进攻性的导弹基地。) 由于气候不好,这次飞行推迟到10月14日才进行。U-2侦察机在那个万里无云 的星期日凌晨,从南向北飞过了古巴西部的高空。当天晚上,对经过处理的那一长 卷胶片进行了审查、分析,同早些时候拍的照片进行了比较,在星期一整天由美国 政府情报网中特别高明的照片审查员再次进行了分析。傍晚,他们在圣克里斯托瓦 尔地区发现了第一个苏联中程导弹基地的粗略的形迹。 到10月15日星期一晚上,分析人员对他们的发现已相当肯定了。晚上八点至十 点间,他们通知了中央情报局的高级官员,这些官员又转告了国防部和国务院情报 工作的负责人,并到麦乔治·邦迪的家中去告诉了他。邦迪立即认识到这不是那些 未经证实的难民的报告,也不是一件小事。然而,他决定——我认为很对——暂不 打电话给总统,而是在第二天早上亲自向总统作详细汇报(过了四个月后,总统几 乎是事后才想起来,问他那天晚上为什么不打电话告诉他,邦迪拿出一份“供你写 回忆录”的备忘录来作为回答: ……在可以采取行动以前,必须向你和其他人明确地证 实这些情报的可靠性。(照片的〕放大和说明时需要的其他材 料在早晨以前都不会准备好。……为了保密……各项活动都 应尽可能照常进行,特别是不要在星期一晚上匆匆忙忙地召 集会议。(邦迪、腊斯克、麦克纳马拉和其他人当晚都参加了不 同的宴会。如果召集他们开会,可能会引起出席这些宴会的新 闻记者、外交官和其他客人的猜疑。)……而且这不是一件在 电话里就能解决的事情。……把这一消息告诉你,然后说在 早晨以前不可能采取什么行动,那对你又有什么用?……过 了一个进行紧张的竞选活动的周末,你在星期一凌晨一点四 十分……才回来,已经很疲倦了。所以,我决定让你过一个 安静的晚上,好好地睡一夜,这是你能做的最好的准备工 作。……) 10月16日,星期二上午九点钟左右,邦迪收到中央情报局高级官员的一份详细 情况汇报后,就到总统卧室里趁总统测览当天晨报时,把这消息告诉了他。肯尼迪 虽然对赫鲁晓夫欺骗他的行为非常恼怒,并立刻意识到这件事关系重大,但他还是 相当镇定地听取了这个消息,只是脸上流露出感到有点意外的神情。他没有料到苏 联人企图在古巴这样一个地方采取如此轻率和冒险的行动,而且他接受了——回顾 起来,也许太乐于接受了——专家们的判断,即核武器这样一种部署是同苏联的政 策完全不相符的。甚至约翰·麦康都曾认为,在建成有效的萨姆导弹网,使敌方很 难从空中发现这些中程导弹之前,苏联人不会把导弹运进去的(苏联人为什么没有 在时间方面这样协调一下,这仍然令人不解)。有几星期,总统一直对难民们散播 的狂热的传说公开持怀疑态度。这些传说都由他的情报专家核对过,发现是不确切 的。前一个周末,在一篇竞选演说中(在参议员凯普哈特的印第安纳州),他曾指 责“那些自封的陆、海军将领,说他们想把别人的孩子送去打仗”。虽然他的一切 公开言论至少全是以当时所能得到的情报为根据的,但一些下级官员却干脆断言, 古巴境内并没有进攻性武器。 然而,这种可能性并不是最近提出的。他就是为了这一目的才下令进行高空侦 察飞行的,而他作出采取行动的保证也是不可避免的。他要邦迪在当天上午安排两 次提供证据的会议,先向总统单独提供,然后再向一批他请邦迪召集来的官员提供。 其后不久,总统来到办公室,把我找去,告诉了我这项消息。他要我参加上午 十一点四十五分在内阁会议室召开的会议,在这以前先检阅一下他所作过的关于我 们对古巴出现进攻性导弹将要作出的反应的公开声明。在他发表这些声明时,他很 可能不大相信他会被迫根据这些声明采取行动。但是上午十一点钟,当中央情报局 副局长马歇尔·卡特把放大了的附有照片审查员说明的U-2飞机拍摄的照片摊在他 面前时,疑云便一扫而清了。苏联导弹确实在那里;它们的射程和作用都是进攻性 的;并且很快就可以发射。 上午十一点四十五分,会议在内阁会议室开始了。由总统亲自指定召集了来参 加会议的人,或者参加随后每天的例会的人,就是后来称作国家安全委员会执行委 员会的主要成员,他们大约有十四、五个人,这些人除了总统想听取他们的意见之 外,根本没有什么共同之处,这些成员有: 国务院:国务卿迪安·腊斯克,副国务卿乔治·鲍尔,负责拉 丁美洲事务的助理国务卿埃德温·马丁,副国务卿 帮办亚历克西斯·约翰逊和苏联问题专家卢埃林·汤 普森。(查尔斯·“奇普”波伦出席了第一天的会议,第 二天晚上就出发去就任驻法国大使的新职了。) 国防部:国防部长罗伯特·麦克纳马拉,副部长罗斯韦尔·吉 尔帕特里克,助理部长保罗·尼采和马克斯韦尔·泰 勒将军(新任命的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 中央情报局:第一天为副局长卡特;此后为局长约翰·麦康 (当他返回华盛顿后)。 其他部门:司法部长罗伯特·肯尼迪,财政部长道格拉斯·狄 龙,白宫助理邦迪和索伦森。(参加初期和后期在白 宫举行的会议的还有副总统和肯尼思·奥唐奈。其 他的人如迪安·艾奇逊,艾德莱·史蒂文森和罗伯 特·洛维特也不时列席会议;六天以后,又正式增加 了美国新闻署副署长唐纳德·威尔逊,他代表生病 的爱德华·R·默罗。) 在这次会议上,当卡特将军和他的照片分析人员精确地指出那些证据时,我才 第一次看到了这些事关重大的照片。有些几乎辨认不出的痕迹竟然是汽车调度场、 竖立的发射装置和导弹运输车,有些还载着导弹。总统说,它们看来“象橄榄球场 上的一些小球”,仅仅依稀可见。卡特说,苏联的中近程弹道导弹能击中一千一百 海里以外的目标,华盛顿、达拉斯、卡纳维拉尔角、圣路易以及这些地方之间的所 有城市和战略空军司令部所属的基地都在其射程之内。据估计,这个由十六枚到二 十四枚导弹组成的综合发射场在两周内便可以投入作战使用。从这些照片中,还没 有发现有核弹头储存在这个地区的迹象,但是谁都毫不怀疑,那里已经有了核弹头, 或者很快就会有。 总统心情忧郁,但很干脆。他的第一个指示就是,要拍摄更多的照片。他代表 全国对拍摄和分析照片的全体人员所作出的出色工作表示感谢。后来大家得出的结 论是,9月下旬对圣克里斯托瓦尔地区拍摄的照片,早在三个多星期前至少就能提供 某些可疑活动的迹象,不过肯定无法提供什么充分有意义的证据使美洲国家组织、 我们的盟国和全世界相信,事实上正在部署导弹。拿10月14日的照片同8月29日的照 片作一比较,就显示出来战术导弹已很快地运进了古巴,并且从9月中运到后差不多 已做好一切其他工作,只是没有装配起来。在它们可以发射之前,美国的空中侦察 和情报人员就发现了它们,这做得很出色。但是,总统说,现在迫切需要有更多的 照片。我们一定要确定——我们必须掌握尽可能令人信服的证据——同时我们必须 了解,整个岛上还在进行什么其他活动。有人说,甚至必须提防一个大骗局。空军 奉命每天对古巴全境进行侦察。 肯尼迪的第二个指示是,要求到会的人暂时搁下所有其他的工作,迅速而细致 地通盘考虑一下面临的种种危险和一切可以采取的行动——因为采取行动已刻不容 缓。随后,又安排了几次会议,一次是当天下午在国务院举行,另一次是六时三十 分回到内阁会议室同总统一起开会。甚至在十一点四十五分召开的第一次会议上, 就已经探索了可供选择的各种方案的最初梗概。有位官员说,我们的任务是在导弹 综合发射场可供使用之前,把它搞掉,或者通过一次空中打击加以摧毁,或者迫使 苏联人把它撤走。他谈到派遣美洲国家组织检查小组或者直接同卡斯特罗接触的可 能性。另一位官员认为,空中打击不能只限于导弹综合发射场,必须把导弹贮藏库、 空军基地和其他目标也包括在内,这就必然会导致成千上万古巴人的伤亡,可能还 会导致对古巴的入侵。还有一位官员谈到,除发出警告和加强监视外,再加上海军 封锁。大家同意,必须加强古巴关塔那摩湾美国租借的海军基地并疏散全部妇孺。 会议没有得出结论——但是一切可能的结论都是严峻的。 总统的第三个指示是,责成我们大家在事实真相和我们的反应能够宣布以前, 严守秘密。他强调说,任何过早的泄密都可能在我们准备采取行动之前加快苏联的 行动,或者引起美国公众的惊慌。他说,以后发表一项全面的公开声明将是必不可 少的,向前总统艾森豪威尔简要地介绍一下情况也是必不可少的。会上还讨论了宣 布全国进入紧急状态和征召后备人员的问题。但是,当前保密是最重要的,因此, 不可能预先同盟国进行磋商。那天上午,他表面上使人感到一切都很正常,他履行 了预先安排好的全部约会,带宇宙航行员沃尔特·希拉和他全家回去看卡罗琳的矮 种马,并会见他的关于智力发育迟缓问题委员会的成员(当委员会主席赞扬他对委 员会的关心时,总统回答说:“谢谢你们的支持……我很高兴听到一些好消息。”)。 他还正式宣布,11月的最后一周为“全国文化中心纪念周”,并宣布俄勒冈受暴风 雨袭击的地区为灾区。 但是,总统就连在忙于其他工作时,也不仅考虑着他要作出什么反应,而且还 深思着苏联人为什么采取这样激烈和危险的一反常态的做法。显然,他们希望利用 萨姆导弹乘美国忙于选举的机会,在11月以一个完成了的、可供作战使用的综合导 弹系统,使美国大吃一惊。不过这是为什么呢——下一步又打算干什么?美国人当 时——或许永远——不可能确切地知道这个答案,可是在我们的会上,有人提出了 几种分析,有些是部分相同的,有些则是相互矛盾的: 第一种分析:冷战策略。赫鲁晓夫认为美国人太胆小,不敢冒核战争的风险, 我们太着重法律条文,以致不能把区别看待我们的海外导弹基地和他的基地说成是 合理的;他还认为一旦我们实际上面对着这些导弹,我们除了抗议之外,不会做什 么别的,这样我们就将在全世界面前显得软弱无力和优柔寡断,从而使我们的盟国 不相信我们的话而谋求同苏联人和解,特别是听任共产党在拉丁美洲增加影响。这 是对美国抵抗意志的一次试探和考验。如果赫鲁晓夫这一着成功的话,他就能从古 巴用导弹扼住我们的咽喉,在西柏林问题上和在对我们的海外基地施加新的压力的 问题上立足于比以前更重要的地位。在一次最初召集的会议上,波伦说列宁有一句 格言,把民族扩张比作用刺刀向前戳去,碰到硬的就缩回去,碰到软的就刺进去。 赫鲁晓夫在核武器上花了大量的金钱和力气之后,虽然希望永远不会在战争中使用 它,但至少他想再试上一试,用它来达到讹诈的目的。 第二种分析:一个转移注意力的圈套。如果美国真的作出反应——假定说吧, 进攻“小小的”古巴——那么盟国就会出现分裂,联合国会感到震惊,拉丁美洲国 家的反美情绪会比过去更为激烈,而当我们的部队和精力转移到这里来时,赫鲁晓 夫就迅速地进入西柏林。(有些人推测,赫鲁晓夫还估计美国方面的任何强烈反应 都有助于他向斯大林分子和中国人证明,西方并不是“纸老虎”。) 第三种分析:为了保卫古巴。苏联在西半球有一个卫星国,这对赫鲁晓夫非常 有价值——在他推行对外扩张政策方面和在他与赤色中国对抗方面——以致他不能 听任古巴垮掉。因此,在他看来,必须不惜任何代价防止美国或敌对的拉丁美洲国 家人侵古巴,而如果古巴内部瓦解,这种入侵看来是不可避免的。卡斯特罗兄弟可 以援引猪湾事件和美国国会及逃往美国的古巴难民不断发表的人侵言论作为例子, 要求苏联提供军事援助。虽然据说他们只指望苏联给予一个坚定的保证,但是苏联 导弹的运来在他们眼里似乎是对他们安全提供的一个更为牢靠的保证。(应该注意 的是,苏联始终坚持这种立场。”在事情全部结束后几星期,米高扬在同总统进行 的一次会谈中声称,这些武器完全是防御性的;在理查德·尼克松和五角大楼的将 军们扬言要入侵古巴的情况下,这些武器的运来是合理的;而且为了避免这件事影 响到美国的政治运动,苏联想等美国国会选举后马上就这些武器的事通知美国。) 第四种分析:讨价还价的交易。赫鲁晓夫很了解古巴问题在美国国内政治中所 起的异常敏感的作用,他企图利用这些导弹基地在一次最高级会议上或者在联合国 中作为同肯尼迪交锋时讨价还价的有力筹码——以这些基地换取他所需要的那种柏 林协定,或者换取美国撤退其海外基地。 第五种分析:为了显示导弹实力。苏联人已不再能从导弹差距对他们有利这种 虚构的说法中捞到好处了。为了弥补这种差距而发展洲际弹道导弹和从潜艇上发射 的导弹,费用又太贵。如果在古巴设置基地,部署他们现有的中近程弹道导弹和中 远程弹道导弹,那么他们就能够迅速地、相当廉价地大大增加以美国为目标的导弹 总数,这些导弹能越过我们的大多数导弹警报系统,在发射和到达目标这段时间里 实际上使对方不可能发出战术警报。我们的核轰炸机在跑道上保持的十五分钟地面 待命就嫌时间太长了。当然,鉴于苏联能够向我们发射的其他几百万吨导弹,古巴 的这些导弹实际上对双方的战略均势并不能造成多大改变——除非在古巴设置了第 一批导弹之后,接着又设置上大量的导弹,以致将使苏联军事计划人员搞先发制人 的第一次打击的想法加强了。但是,战略均势在外表上是会发生重大的变化的,而 在国民意志和世界领导地位这些问题上,正如总统后来所说的,这种表面现象的改 变对现实是会起作用的。 总统自己分析以后,认为第三种和第五种分析可能是苏联方面的动机,但理由 也并不很充分。他认为第一种分析最有可能。但是不管哪种分析正确,很清楚的, 如果苏联的行动得逞的话,那么正如总统后来所说的,它就会在整个冷战中“从物 质方面……和政治方面改变力量的均势”。在保密加欺骗下作出的这整个努力是为 了在11月份使肯尼迪和全世界百对着一个威胁性的既成事实。我们推测,苏联的意 图可能是由赫鲁晓夫亲自在联合国作一次愤怒的发言,把这件事透露出来,接着他 将趾高气扬地要求召开一次关于柏林和其他问题的最高级会议。我们星期二上午的 会议就在这种忧心忡忡的气氛中结束了。我怀着局势不妙和责任深重的感觉穿过过 道回到办公室去。 筹划作出反应 我记得接下去的九十六小时尽是会议和讨论,根本不分上午、下午和晚上了。 会上,有各种各样的建议,由各个不同的人提出来,各次会议取得了不同程度的进 展。为了清理一下我桌上的公文,特别是为了准备总统在那个星期中要发表的竞选 演说稿,我没有参加那天下午举行的各种预备会议。有一个会议是在五角大楼召开 的,麦克纳马拉和参谋长联席会议成员在会上执行了总统的指示,命令我们的武装 力量进入戒备状态以应付任何意外事故,并要在一星期内作好对古巴采取任何军事 行动的准备。那天下午的另一次重要会议在国务院召开,会上讨论了苏联的动机和 可能采取的行动。两个会议都采取了特别严格的保密措施。那天下午及以后的每天 上午,美国情报委员会也召开会议,由国务院和军事部门的情报官员。同中央情报 局的官员一起参加。一 下午六时半,我们又在内阁会议室同总统一起开会,以后几星期我们一直这样 做。那个星期二是作出决定的十三天中的第一天,同肯尼迪年代的任何其他时期全 不一样——诚然,由于,这是第一次直接的核对抗,这一段时间同我们这个星球的 历史中任何时期都不一样。 关于这一连串会议以及会上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不少报道是不确切的。这些报 道有时以应有的尊敬称赞了内阁成员和其他官员,说他们在总统不在场时领导了我 们的讨论,而在这方面干得最出色的则数司法部长——并不是因为他提出了任何独 特的见解,也不是因为他主持了会议(没有人主持过),而是因为他不断启发、提 出问题、引导大家摆出论点和可供选择的方案,使讨论具体化,并逐步深入下去。 这是一个困难的任务,因为参加会议的人进进出出,前后不同。邦迪和我试图在这 方面从旁协助。确实,这些会议比较突出的一个方向是,它给人以完全平等的感觉。 当国家的命运危在旦夕时,礼节就成为小事了。在一场史无前例的危机中,资历也 成了小事。在保密工作不允许携带随员的情况下,甚至官阶也算不了什么。我们十 五个人自行负责,代表着总统,而不是代表各个部门。副部长们发表同他们的部长 截然不同的意见;我参加这样的会议比我以往参加国家安全委员会会议时自由得多。 总统的不在场也使每个人畅所欲言。 总统为了履行他的诺言,到康涅狄格州去进行竞选活动。我在星期三下午举行 的一次会议上注意到了上述这些倾向,因此我建议总统授权在他不在场的情况下召 开更多的这种预备会议。总统同意了,于是这些会议就在国务院七楼乔治·鲍尔的 会议室继续举行。但是由于我们有几个人或是所有的人每天都同总统碰头,这些不 是他主持的会议——为了装点门面,他维持着正常的日程并履行其他的职责,这些 会议就是在这时间内召开的——并不是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制订政策,甚或拟订可 供选择的方案。当他主持会议时,由于他意识到,低级顾问,如汤普逊,是不愿意 当着总统的面同他们的上司争论的,而那些能言善辩的顾问,如麦克纳马拉,又会 在无意中使那些表达能力较差的人不敢讲话,因此他不厌其烦地征求每个人的意见。 同第一次古巴危机成为鲜明对比的是,这时同他一起开会商讨的一批人多少与上次 有点不同。现在,他了解他的下属,而且我们也彼此了解,大家都衡量了失败的后 果。 随着那一星期的逐渐消逝,空中摄影和照片审查人员的辛勤工作使我们甚至更 强烈地意识到我们考虑中的问题的紧迫性。发现了更多的中近程导弹发射场,一共 有六个。按照总统的说法,“在最老练的专家,看来,这些发射场已不仅仅是可以 辨认的东西了。在那几大中,工程进展得那么快,以致可以明确无误地认为,苏联 人的意图是在比我们星期二推测的日期早得多的时间内便想使用这些发射场。对这 个岛拍摄的照片确实有几英里长——每天对该岛进行六、七次全面的飞行。这时我 们还发现正在为三个中远程弹道导弹发射场挖掘场地。这些射程达二千二百英里的 中远程弹道导弹,在12月准备就绪后,实际上将能发射到大陆美国的任何部分。而 且,在这些地方,早些时候侦察时拍摄过的田野和森林区,突然全变为公路网、帐 篷、军事装备和建筑物,全部配备了人员,并且只由苏联军事人员严密地守卫着。 我们意识到时间已经不多,这一意识支配着我们的讨论,并使我们的会议一直 持续到深夜。U-2飞机的加强侦察,显然并没有使苏联人警觉到我们已经发现了目 标。但是总统说,在他们获悉我们已经知道这件事以前,在这件事泄露给公众以前, 在这些导弹可以使用以前,我们必须系统地阐明和宣布我们的立场。 尽管一小时一小时劳累地会商,尽管开始时有着激烈的意见分歧,我们的会议 却避免了任何意气用事,并且常常由于话中带有严酷的幽默而使气氛变得轻松起来。 在那个星期中,我们每个人在应当采取的最好的行动方针这个问题上,不只一次改 变了主意——这不仅是由于提出了新的事实和证据,而且,用总统的话来说,还由 于“不论我们采取什么行动,都有那么多不利之处,并且每一个行动……都会导致 苏联人的行动逐步升级而成为一场核战争的这种前影。 这是一种令人痛苦的前景。半夜醒来,回想着那天晚上的讨论,并苦苦思索想 找出一个行动方针,这种情况,是我在白宫任职期间还未曾经历过的。我们大家始 终认为,在我们面前的所有办法全只会带来漫长的危险或战斗,很可能会导致双方 为了维持其威望和权力而愈陷愈深,以致除了使用核武器外,谁也不能自拔。 苏联在9月11日发表的声明中曾提出警告,美国对古巴的任何军事行动将挑起一 场核战争。如果我们轰炸了导弹发射场——或者对古巴实行封锁——或者入侵,赫 鲁晓夫究竟会采取什么行动呢?我们接下来将采取什么对策?那时他的反应又将如 何呢4这些就是那个星期中我们所提出的问题。我们排了排苏联可能实行报复的目标, 其中有西柏林(在每个人排的单子上都居于首位,因而成为根据总统提议成立的我 们班子中一个专门小组委员会的研究课题),土耳其(因为我们部署在那里的业已 暴露的丘辟特导弹很可能同苏联在古巴的导弹受到同等的看待);伊朗(苏联人在 那里所占的战术上的优势相当于我们在加勒比海所占的优势,并且长期以来苏联人 一直想控制这个地方);巴基斯坦、斯堪的纳维亚和意大利。我们也不能只担心苏 联的报复。卡斯特罗不是以作出稳健的反应闻名的,他可能下令进攻关塔那摩、佛 罗里达或者我们所使用的一切飞机和船只。他也可能下令处死猪湾事件中的俘虏。 那星期传来的赤色中国进攻印度的消息使我们感到怀疑,这是不是一个巧合,这是 不是包括福摩萨、朝鲜和印度支那半岛在内的一次大爆发?这一切中最可怕的可能 出现的情况是,苏联人可能得出结论——根据他们的观点,对可以采取的措施和反 措施作出类似的分析——认为全力以赴的战争是不可避免的,因此要对美国发动一 次先发制人的核袭击,以便有把握做到先打击我们。 赫鲁晓夫作出了一个重大的错误估计——认为在古巴部署导弹不会被发现—— 这一事实增加了他作出更多的错误估计的危险。苏联部长会议主席喜欢搞突然袭击 是众所周知的,战争一旦爆发后升级是在所难免的,而且这次赫鲁晓夫可能是有意 迫使我们进攻古巴,以利于他在西柏林采取行动(正如1956年对苏伊士运河的进攻 转移了人们对他镇压匈牙利的反对一样),这一切进一步使我们推断不出结局来。 我们提出了把西柏林问题和古巴问题区别开来的各种理由——例如,西柏林不是战 略武器的发射场,美国曾建议举行一次由国际组织监督的公民投票来确定西柏林市 民的意向——但是我们怀疑这种区别能否打动苏联人。 我们甚至不能肯定这种区别能否打动我们的盟国。大部分西欧人对古巴漠不关 心,认为我们是杞人优天。他们早已习惯于在苏联导弹旁边生活。他们会因为目前 在我们附近部署了几十枚敌对性的导弹而支持我们冒一场世界大战的风险,冒北大 西洋公约组织成员国土耳其受到进攻的风险,或者冒苏联对西柏林采取行动的风险 吗?盟国方面步调的任何不一致会不会既削弱我们在古巴的态度,又削弱我们在柏 林的防御呢?另一方面,如果我们不作出反应,那会不会证实戴高乐和其他人士所 担心的情况,即遇到离我们海岸更远的地方受到威胁时,想靠美国是靠不住的?同 时,不进行磋商也可能会削弱他们的支持,可是进行磋商则难免会泄密,发生意见 分歧和贻误时机,这就会削弱我们的行动。在拉丁美洲,局势显得更糟,因为不要 美国干涉已成为那里的一种信条,但是不干涉就会产生卡斯特罗式共产主义的倾向。 总统请腊斯克准备一份盟国可能作出的反应的分析材料;国务卿于星期三下午 我们在国务院举行的会议上对这份材料作了简要的综述。他强调指出,我们的证据 和推论必须是令人信服的,我们的反应必须给苏联人提供一个摆脱困境的办法,但 是上述的那几个问题仍然没有解决。当他讲完时,我问道,“实际上,你是不是说, 如果我们采取强硬的行动,盟国和拉丁美洲人都会反对我们;如果我们采取软弱的 行动,他们又会离开我们呢?”腊斯克回答说,“你这话差不多。”在大家忧郁地 沉默了一会儿后,泰勒将军插话说:“还祝贺你们圣诞节快乐!” 我们从星期二到星期五大部分时间都消磨在乔治·鲍尔的会议室里,根据总统 的要求全面讨论可能采取的方针,同时准备支持这些方针的材料:提出行动的时间 表和方案、起草电文、作出军事估计以及预测古巴和苏联可能作出的反应。开始时, 似乎可以分为六类可供选择的方案,其中有些是可以合并起来的: 1.不采取任何行动。 2.对苏联人施加外交压力并提出警告。可能采取的方式包括;呼吁联合国或美 洲国家组织建立视察小组,或者也许在一次最高级会议上,直接同赫鲁晓夫谈判。 在后来的讨论中,我们还把拆除我们在土耳其的导弹基地以换取苏联拆除在古巴的 导弹基地列作广种可能采取的办法,因为如果我们不提出这种办法,赫鲁晓夫也可 能会提出来。 3.同卡斯特罗秘密接触,利用这种方法使他同苏联人分开,并向他提出警告, 说倘若他不接受,他的岛国就将遭到毁灭,而1苏联人也正在出卖他。 4.通过封锁,可能还加上增多了的空中监视和警告,以发8间接的军事行动。 同时考虑了多种形式的封锁办法。 5.实行空中袭击——仅对准这些导弹或其他军事目标,事夕可发出警告也可不 发出警告。(也提出了采取其他军事手段来直接搞掉这些导弹——以小炮弹轰击这 些导弹,使它们发生故障)不致造成死亡,或者突然空投伞兵部队和游击队——但 这些方法没有一种被认为是可行的。) 6.发动一次入侵——或者,如同这个办法的一个主要鼓吹者所提出的:“开进 去,把古巴从卡斯特罗手里夺过来。” 也考虑到其他有关的行动——如宣布全国进入紧急状态,派遣一位特使去见赫 鲁晓夫或要求国会对古巴宣战(提出宣战是为了争取盟国的支持并为封锁取得法律 根据,但要做到这两点,并非一定要宣战)。不过以上六种方案却是我们考虑的中 心问题。 第一种方案——不采取任何行动——和第二种方案——把我们的反应仅限于外 交行动——都郑重地考虑过。正如五角大楼的一些(并不是全部)顾问向总统指出 的那样,我们已经长期生活在苏联导弹的射程之内,我们指望赫鲁晓夫也生活在我 们的导弹旁边。如果我们把他们这次在古巴部署导弹看得若无其事,我们就可以防 止他夸大古巴导弹的重要性。由于其他方案招致那么许多风险和障碍,第二种方案 最具有吸引力。每逢感到没有信心的时候,我们大家总是回到这个方案上来。在下 文讲到的星期四晚上举行的关键性会议上,我们班子里的一位正式成员把它作为比 封锁更为可取的方案推荐给总统。 但是总统从一开头就否定了这个方案。他主要关心的不是这些导弹的军事含意, 而是这些导弹对全球政治均势的影响。苏联这次采取的行动如此迅速,如此秘密, 而且使用了如此精心策划的骗术——如此突然地一反苏联的一贯做法——以致它使 微妙的现状发生了挑衅性的变化。部署在苏联领土上或潜艇上的导弹,同设置在西 半球的导弹大不一样,特别是它们对拉了美洲所产生的政治和心理上的影响。历史 上苏联对小国的意图跟我们的是截然不同的。如果我们接受了苏联的这一步,那末 一步一步就会接踵而来,而且总统9月间作出的采取行动的保证也表明这一步是不能 接受的。他虽然希望把外交行动和军事行动结合起来,却不愿意让联合国辩论这个 问题,也不愿让赫鲁晓夫采取模棱两可的态度,而苏联的导弹在此期间却变得可以 使用了。 在这星期中,我们还多次考虑采取各种途径同卡斯特罗接触(第三种方案)— —以代替同赫鲁晓夫的接触,或是既同他接触,又同赫鲁晓夫接触。这个方案被搁 置在一旁,而不是被放弃了。总统日益感到,我们不应回避这个事实,即这是大国 之间的一次对抗——苏联人在古巴已设置了导弹,由苏联人操纵和守卫着,因而必 须由苏联人对美国所采取的直接行动作出反应而把它们撤走。 入侵方案(第六种方案)的支持者出乎意料地少。在我们这一批人以外的一位 领导人把他的看法转告给了我们。他感到苏联在古巴设置的导弹是不能容忍的,苏 联的动机令人莫测高深,而有限的军事行动,例如封锁,只会被全世界看作起不了 决定性作用的和令人恼火的,他认为美国派空降部队去占领哈瓦那,接管其政府是 最为可取的赌注。但是,除了可能有一个人以外,参加会议的人都和总统抱有同样 的看法,认为入侵是最后一步,不是第一步;我们应当作好准备,但也应有所克制; 人侵比其他任何一种方案都更易冒一场世界大战的风险、冒苏联在柏林和其他地方 进行报复的风险、冒破坏我们的拉丁美洲政策的风险,以及冒在历史上被控进行侵 略的风险。 因此,我们的注意力不久就集中在两种方案上——空中袭击和封锁——而开始 时更倾向于前面一种。美国飞机用常规炸弹在几分钟的时间内突然而迅速地把导弹 综合发射场消灭掉的这种想法——一次所谓“外科手术式”的袭击——对最初前来 考虑这件事的人,包括在星期二和星期三出席会议的肯尼迪总统在内,几乎都具有 吸引力。它可以干净利落地解决问题,有效地搞掉这些导弹,并且作为向共产党人 发出的一个警告。与此同时,可以向全国发表演说说明情况,并实行封锁或加强空 中监视以防止往后出现新的设施。我们班子里主张空袭的人精心准备了一个方案, 包括为总统准备一份于星期六宣布的有关在古巴发现导弹的声明,要求国会召开紧 急会议,然后于星期日拂晓摧毁这些导弹,同时把我们所采取的行动通知赫鲁晓夫, 并建议举行一次最高级会议。在即将行动之前通过联合国通知古巴。还考虑对导弹 发射场的俄国人先散发传单给予警告。 但是空袭的方案有严重的困难,这变得日益明显了。 1.“外科手术式”的袭击,正象1961年4月流亡分子组成的一支小突击队想去推 翻卡斯特罗那样,仅仅是一种一厢情愿的幻想——这一次我们是这样认识的。这种 袭击既不可能如我们希望的那样,通过几次出击就能在几分钟内完成任务,也不能 把袭击仅仅限于导弹发射场。参谋长联席会议坚定地宣称,如果这样限制空袭,那 就是冒军方所不能接受的风险。卡斯特罗的飞机——还有最近到达的苏制米格飞机 和伊尔-28轰炸机,如果可以投入战斗的话——可能会作出反应,回击我们的飞机、 袭击关塔那摩基地或者甚至袭击美国东南部。萨姆导弹肯定会攻击我们的飞机。关 塔那摩基地对面的古巴炮台可能会开火。核弹头的贮藏地如果被辨认出来的话,也 不能把它放过。所有这类目标或者大部分这类目标,一定要进行大规模轰炸才能摧 毁。甚至到那时,空军也承认——这一点对总统特别有影响——并不能保证所有的 导弹都会给摧毁掉或是其中一部分不会先向美国本土发射出核弹头来。我们对空袭 方案考虑得越多,就越清楚地看出,由于空袭所引起的混乱和政治瓦解,最终将迫 使美国非入侵不可。大多数主张空袭的人公开承认,他们的路线是把我们引回到入 侵的方案上去。同时,他们在发射场之外,又把古巴的若干军事设施和为支援入侵 而必须轰炸的目标也列为轰炸对象。但是,入侵及入侵所带来的一切后果仍然使总 统反对这一方案。 2.预先警告的问题也无法解决。司法部长用相当激动的语调说,不发警告而在 星期日拂晓进行突然袭击,那将是“珍珠港事件的重演,是给美国脸上抹黑”,它 将作为大国进攻弱小的邻国而“载入史册”。他还引了苏伊士运河战争的惨败作为 比较。拉丁美洲由于怨恨美国,将会出现新的卡斯特罗;古巴人在几十年内都不会 宽恕我们;而苏联人则会抱有非常危险的想法,认为美国正如他们这些年来一直担 心的那样,的确是会发动先发制人的第一次打击的。但是预先发出警告和根本不发 警告一样,也带来许多困难。这将使苏联人能够把导弹隐藏起来,使消灭它们变得 不那么有把握。这会促使赫鲁晓夫表态——如果我们进行袭击,就轰炸我们——这 还给了他时间先发动宣传攻势和在外交上取得主动,并惹得联合国、拉丁美洲国家 和盟国提出许多反对我们的理由来,这样我们要么就得无视它们的反对,或者就得 让导弹存在下去。原来对空袭方案感觉兴趣的人有许多赞成这一方案,因为他们认 为发出警告就足够了,苏联接着就会撤走导弹。但是谁也设想不出一种使赫鲁晓夫 既不能把我们引入困境,又不能迫得我们蒙受耻辱的警告方法。例如,我曾试图将 总统的一封密信由一位高级的私人特使递送给苏联部长会议主席去。这封信将告诉 赫鲁晓夫,只有在他同那位信使(或者他召见的其他类似的人)会晤时同意下令在 我们的监视下拆除导弹设施,否则我们将采取军事行动。但是尽管我在信中多次提 到举行一次最高级会议,提到和平的意图,提到事先发出警告和作出保证,但这封 信仍然构成一种大国无法接受的最后通牒形式,成了对这个国家进行先发制人的袭 击的借口,或是成了在历史法庭上控诉我们的理由。这样,我就改变了意见。不赞 成空袭方案了。 3.同封锁不一样,空袭将直接而明白无误地攻击苏联的军事力量,杀死古巴人, 也杀死俄国人,因此更有可能激起苏联在军事上作出反应。完全不作出反应,那对 赫鲁晓夫说来将是一个莫大的耻辱,不仅影响到他在国内的地位和他同中国人的关 系,而且影响到他同发展中世界的所有共产党的关系。赫鲁晓夫可能命令那些在我 们发动空袭时已能使用的古巴导弹在它们被摧毁以前就向美国发射核弹头——再不 然,根据我们估计,当地的苏联指挥官在受到攻击时,以为战争已经爆发,可能会 下令发射导弹。主张空袭的人并不在苏联有可能迅速回击这一事实面前退缩。“苏 联人会作出什么样的反应呢?”有人问一位赞成空袭的顾问。“我很了解苏联人,” 他回答说,“我认为他们会把我们在土耳其的导弹基地摧毁掉。”“那时我们该怎 么办?”“根据北大西洋公约,我们有义务摧毁苏联国内的一处基地。”“那末他 们又会作出什么反应?”“噢,到那时,我们希望双方都会冷静下来,想进行谈判 了。”当他讲话时,会议室的气氛似乎是相当冷静的。 在那同一天,即10月17日星期三,总统——上午同助手们一道简单地回顾了一 下形势以后——飞到康涅狄格州去赴一次竞选运动的约会。取消此行只会引起猜疑。 同时,副总统约翰逊也飞到西部去继续他的竞选旅行。在国务院会议室召开的一天 会议,对于阐明争论的问题取得了某些进展。我们休会到晚上九时(去进晚餐), 司法部长和我决定在八时去迎接总统的座机。总统到达时已经九点多了。他发现我 们为了不引人注目正坐在他的汽车里。我非常清楚地记得,那个笑容满面的竞选人 从飞机上走下来,向机场上的观众漫不经心地挥挥手的神情。他一钻进汽车,立即 改变了刚才的姿态,肩负起了危机的重担,并且几乎顿时就对司机说道:“我们走 吧,比尔。”在我们驱车去白宫的路上,我们迅速向他汇报了有关的情况。我准备 了四页纸的一份备忘录,概括了一致和不一致的意见,列出了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 和没有解决的问题(这是最长的部分)。为了考虑这些问题,还为了上文谈到的原 因,总统决定不参加当晚我们的会议。车子把他送进白宫后,司法部长和我就回到 国务院去了。 在那次会上,最有影响的与会者之———这个人先前一直没有表明他所赞成的 是哪一种方案——宣读了一份说明他的立场的简短文件:下星期三,在通知过麦克 米伦、戴高乐、阿登纳,也许还有土耳其和一些拉丁美洲国家之后,立即进行一次 有限的空袭,摧毁导弹,同时并由总统向全世界发表一项声明,还将此事正式提交 联合国和美洲国家组织。苏联很可能将作出反应,进攻柏林,可能还有朝鲜,或是 土耳其的导弹基地,所以北大西洋公约组织和我们的武装部队应该对此作好准备。 另一位顾问指出,这份文件避开了向苏联人和卡斯特罗提出警告的问题。他说, 如果要使世界其他地方不反对我们,预先提出警告是必要的。此外,如果赫鲁晓夫 公然蔑视我们的警告,或者用谎言回答我们,说进攻性武器并不存在,那么我们的 地位就获得了加强。有人对预先提出警告表示异议,认为这样做有跌进外交论战这 种陷阱的危险,并指出空袭不可能既是有限的又是有效的。另一些人重复了不预先 提出警告的缺陷。最初的提议人在这个关键问题上犹豫不决,开始从原先的计划上 后退了。 这次讨论,以及我在次日未能起草一封在逻辑上和历史上都站得住脚的致赫鲁 晓夫的信件,使我们把注意力越来越转向封锁这条路上。在我们这个班子里,大多 数职业外交官开始时全赞成封锁方案,虽然有些人宁愿等赫鲁晓夫对一封信作出答 复后,再决定采取何种军事行动。由于对采取军事行动以前先施加政治或外交压力 的想法,以及关于进行根本无法实施的“外科手术式”空袭的想法渐告失势,到星 期四大多数的意见倾向于实行封锁。这决不是全体一致的意见——主张广泛空袭的 人仍然很不少——但是封锁方案正获得一些重要的支持者。 起先,支持封锁的人很少。这个方案听起来就象参议员凯普哈特甚至在古巴出 现导弹前想把古巴饿垮一样。它看来同导弹问题几乎无关,因为这既不能把导弹赶 跑,也不能使我们的海上盟友觉得似乎是正当的,因为它们对于公海上的自由都很 敏感。封锁是一个同柏林有着如此紧密联系的词,以至几乎可以肯定苏联会对柏林 实行新的封锁作为回敬。到那时,我们的盟国和世界舆论都将谴责美国,并把同时 解除两个封锁作为一种“解决办法”而强加于我们,从而使我们一事无成。一此外, 封锁也具有空袭计划所具有的许多缺点。如果苏联船只不予理睬,那么美国军队就 不得不首先开火,致挑起苏联在其他地方采取行动——在那个地区或在其他水域里 用潜艇攻击我们的船只,封锁我们的海外基地或对柏林、土耳其、伊朗和上文提到 的其他纠纷地点采取更严重的军事行动。有一种意见认为,赫鲁晓夫和美国都可能 装做对古巴的空袭不关苏联的事,可是对苏联船只实行封锁则是一次他不能回避的 直接挑战。如果卡斯特罗认为,封锁正在有效地把他孤立起来,他在绝望中就可能 ——或者为了把苏联的援助引进来——袭击我们的船只,袭击关塔那摩或佛罗里达。 我们甚至还不能肯定,封锁的办法是否能行得通。在得不到美洲国家组织—— 他们充其量也是犹豫不决的——三分之二多数支持的情况下,盟国和中立国以及敌 对国家很可能把封锁看作是非法的,是违背联合国宪章和国际法的。如果这样,他 们就会认为可以随便来违抗封锁。有航运经验的一位成员警告说,在一次非法的封 锁中,海上保险和要求赔偿的权利等会引起很复杂的纠纷。 但是,与空袭相比,封锁最大的一个缺点就是时间问题。封锁不能给予赫鲁晓 夫和全世界一个既成事实。反之,它是一种旷日持久、使人痛苦的解决办法,它的 影响无法预料,持续的时间也不能肯定。它将使导弹得以投入使用;使赫鲁晓夫可 以对我们进行反威胁,给予他一个宣传的好机会,在全世界煽起一片惊慌、抗议和 警戒;导致拉丁美洲一些国家的政府倒台,并使卡斯特罗可以宣布,如果封锁持续 下去,他每天就将处决两名猪湾事件中的俘虏;它还鼓动联合国、美洲国家组织或 我们的盟国向我们施加压力,要我们进行谈判。所有这一切在导弹继续存在的情况 下,将使再进行空袭更为困难。由于局势紧张,我们自己的人民将会感到沮丧并出 现分裂。赞成空袭的一位共和党人从桌子那边递了一张条子给我,上面写道: 特德——如果我们让古巴的导弹基地完全安装好并作好 战斗准备,那么下届众议院很可能是由共和党获得多数席位, 你有没有考虑到这种非常现实的可能呢?这就会使我们对苏 联的进一步冒险完全失去作出切合实际的、连贯的反应的能 力。 尽管有这种种不利因素,随着其他方案变得日益难以实行,封锁的方案在星期 四获得了更多的支持者。它是比空袭更为有限、更为低调的军事行动。它给赫鲁晓 夫提供一种选择,只要使他的船只避开,就可以避免一切直接的军事冲突,至少, 它可以在不打一枪或不杀伤一名苏联公民和古巴公民的情况下就实行起来。因此似 乎不大可能突然出现直接的军事报复。况且,在离我们海岸不远的加勒比海上交锋, 即使不可避免的话,也是最有利于美国的军事对抗。不论战略部队和地面部队可能 存在的均势如何,美国海军所占的优势是毫无疑问的。而且,这种优势是世界范围 的,假使苏联的潜艇在其他地方进行报复的话。为了避免军事上的失败,赫鲁晓夫 很可能会命令他的船开回去,这就使美国的盟友对我们的信用提高了信心,并使古 巴共产党人感到他们被抛弃了。 提出该论点的人还说,正因为封锁是有限的、低水平的行动,它的好处在于使 我们方面可以更有节制地升级,随着形势需要逐步升级或迅速升级。它可以作为向 赫鲁晓夫发出的一种明白无误而又不是突然的或屈辱性的警告,让他了解我们期待 他采取什么行动。封锁是慎重的,可以避免重大伤亡,可以避;免进攻古巴领土, 这就会使它比空袭更易为其他国家所接受,使美洲国家和盟国可以支持我们初步采 取的立场,并使以后需要采取的不论是空袭或其他行动更有可能得到他们的支持。 星期四下午,我们成立了一些小组委员会来拟订每一项重要行动的细节。封锁 小组委员会首先必须决定,它建议采取哪种封锁方式。我们决定了从最低一级行动 着手——这一级也是最不致于激怒和古巴有贸易关系的盟国的——只对进攻性武器 实行封锁。由于总统曾经表明,防御性武器不是不可以容许的,还由于把全部粮食 和供应品都排除在禁运之外,这对无辜的古巴人影响最大。这样区别对待有助于使 封锁同导弹这个特定的问题更密切地联系起来,并使惩罚同罪行更为相称。这也避 免了拦截潜艇和飞机的困难(即使把导弹和轰炸机拆成部件,要用飞机和潜艇运进 来也是难以办到的)。 下一个问题,一个在以后十天里一再出现的问题,即封锁是否包括军方所谓的 “POL”在内——即是否包括石油、原油和润滑油。对“POL”实行禁运,必然会使 全部油船折回,这即使不会立即导致、却会直接导致古巴经济的崩溃。虽然我们可 以令人信服地把这些商品说成是同进攻性战争机器有关,但是作为初步行动的一个 措施,它似乎太严厉了,很可能会使对方非作出更为敌对的反应不可,而且会过分 明显地表明,我们的矛头是针对卡斯特罗的生存,而不是针对赫鲁晓夫的导弹。我 们建议这一步留待以后需要升级时,作为收紧封锁的一种手段。 我们下一步考虑的事项是苏联可能作出的反应。苏联对封锁本身默认的可能性 ——使他们的船开回去或者同意接受检查——用一个克里姆林宫问题专家的话来说, 是“很大的,但并不很肯定”,不过他预测,他们可能会迫使我们先向他们开火。 在世界其他地方实行报复,看来几乎是毫无疑问的。我们估计,苏联人将封锁柏林 ——不仅针对进攻性武器(那没有多大意义),而且将是全面的封锁,包括空中航 线和所有民用通道,这就使两个大国陷于另一场严重的军事对抗之中。其他的封锁 也作为一种可能性提到了,同时也提出了共产党对玻利维亚、委内瑞拉、危地马拉、 厄瓜多尔、海地和拉丁美洲其他地方的威胁有可能增加。根据预测,长期的、逐步 收紧的封锁,到时候将在古巴内部引起军事和政治上的行动。 接着,我们提出了美国针对共产党的这些反应可能作出的反应,我们主张柏林 应以其本身原先准备好的应急计划为基础加以处理,根本不管其他地方采取了什么 行动。我们研究过这些问题后,在会议室里同空袭小组委员会和其他小组委员会重 聚在一起交换意见。 同时,总统——那个星期四上午和下午,我们有些人曾经两次会见他——在苏 联外交部长葛罗米何从联合国返回莫斯科以前,同他进行了两小时早已安排好的会 谈。虽然我们大家都在猜想,这会不会正是苏联人预谋的要使肯尼迪面对他们的新 威胁的时刻,但是我们一致认为,总统不应把我们所了解的情况告诉葛罗米柯。这 不仅因为刚经过两天,我们的情报还不够完备(每天都有新的材料送来),而且因 为我们还没有准备好应如何采取行动——同时,由葛罗米柯把我们的情报转给莫斯 科,将会带来外交警告所带来的拖延、回避、威胁和其他种种不利之处。另一种可 能是,老好巨猾的苏联外长很可能会决定在白宫门前亲自宣布这一军事集结。肯尼 迪强烈地感到,要保持主动权和公众的信任,必须首先由美国总统向他的人民揭露 出这些事实,同时宣布一项行动计划。当这次会晤临近时,他感到焦急不安,不过 他在办公室里迎接葛罗米柯和多勃雷宁时仍强作笑容。 葛罗米柯坐在总统摇椅旁边的沙发上,他不仅没有提到进攻性武器,而且继续 进行欺骗,说古巴根本没有这类武器。这种情况,就某种意义上讲,正是肯尼迪所 希望出现的,因为他相信这会加强我们在世界舆论中的地位。谈论的主题是柏林, 而在这个问题上,葛罗米柯比过去更顽强、更加寸步不让。他说,如果在美国选举 后,还看不到一个解决办法,那么苏联将单独签订和约。(“看来都是事先策划, 互相配合好的,”总统后来对我说,“所有的事情一下子全到了重要关头——导弹 基地的建成,赫鲁晓夫到纽约来,西柏林出现新的紧张局面。如果苏联好歹都要采 取那种行动的话,我将不认为它是由于封锁古巴而引起的。”)随后,苏联外长转 到古巴问题上来,不是道歉而是抱怨。他列举了授权征召预备役军人的国会决议, 对新闻界发表的各种声明和美国对一个他认为不会构成威胁的小国的其他干涉行动。 他说我们对盟国船舶实行的限制是一种抵制贸易的封锁,也是违背国际法的。他还 说,对人类来说,这一切只能导致巨大的不幸,因为当有人策划要发动侵略,战争 的威胁日益逼近时,他的政府是不能袖手旁观的。 总统没有回答,葛罗米柯于是看着发言稿读道: 至于苏联对古巴的援助,我奉命表明,正如苏联政府已经 做过的那样,这种援助的唯一目的是加强古巴的防御能力和 发展其和平经济……由苏联专家训练古巴人掌握自卫武器, 这决不是进攻性行为。如果不是基于上述的目的,苏联政府 就绝对不会提供这种援助的。 肯尼迪仍然毫无表情,对葛罗米柯的表白既不表示赞成,也不表示反对。他没 有露出紧张或忿怒的形迹。但是为了避免对方误解,他叫人取来他9月份发表的针对 古巴的进攻性导弹所提的警告,大声宣读了一遍。葛罗米柯“一定对我为什么宣读 它感到不解”,总统后来说。“但是他并没有作出任何反应。” 两天以前,就在总统知道古巴出现导弹的那一天,他曾经获悉,一个类似的骗 局又出现了。赫鲁晓夫主席在接见我们新任驻莫斯科大使福伊·科勒时,振振有词 地为谣传的俄国在古巴新设的一个捕鱼港将成为潜艇基地一事而叫屈。他说,他本 想不公布设置这个港口,为的是他不希望在竞选期间加重肯尼迪的负担。他还希望 再次说明,在古巴的一切活动都是自卫性的。(在这次本未是友好的会谈中,唯一 不祥的音调是他尖锐地提到美国在土耳其和意大利的丘辟特导弹基地。) 当葛罗米柯在那个星期四晚上八时到国务院八楼来参加一场正式宴会时,我们 这个班子正在七楼开会(腊斯克和汤普森因为陪同葛罗米柯,没有来参加)。麦克 纳马拉和麦科恩乘车来时,意外地碰到一群记者,当记者问他们是否是来参加招待 葛罗米柯的宴会时,他们都作了肯定的回答。显然,他们太匆忙了,连夜礼服也没 有穿。 在那天头几次会议上,总统曾要求大家晚上九点到白宫开会。虽然我们只开了 三天会(却好象开了三十天一样),时间却已经不多了。美国大规模的军事行动迄 今为止一直被解释为是由于早就安排好的在加勒比海的海军演习,并由于早期宣布 的卡斯特罗空军的集结。但是总统说,秘密很快就会泄漏出去,而且这些导弹不久 就可以使用了。 这时,封锁方案已获得大多数人的支持,我们准备向总统提出各种供他选择的 方案和可能出现的问题。在这以前,乔治·鲍尔已命令把很显眼地集中在前门的政 府官员的汽车分散开来,以免引起猜疑。除了马丁宁愿步行外,在从国务院到白宫 去的这段很短的路上,我们都挤进了司法部长的大轿车,有的人坐在别人的膝上。 “要是这辆车于发生意外事故,那例会是个大新闻,”有人嘲弄地说。 在白宫二楼的椭圆形办公室里,我们讨论了各种方案。实行封锁和对这种威胁 完全置之不理这两种方案都提了出来。总统已经从空袭方案转到封锁阵营里来了。 他倾向于采纳给赫鲁晓夫留一条出路的办法,从低水平的封锁开始,随后可以逐步 升级;其他的方案全有过多的难于克服的困难。他表示,封锁是他暂时作出的决定。 当天晚上,我们开始拟订细节。国务院、国防部和司法部召集各自的法律专家 在这个基础上准备一份关于封锁的声明。国防部要求参谋长联席会议准备一份禁运 的进攻性武器的精确单子,考虑对飞机进行封锁是否可行,确定有哪些拉丁美洲国 家的海军可以参加封锁,并研究一些古巴的流亡组织是否也应参与封锁。同时还要 求开列一份我们能提供给拉丁美洲国家的防暴装备的清单。第二天大西洋和加勒比 海两个海军司令部全奉命进入戒备状态,以防巴拿马运河和其他卡斯特罗可以进攻 的目标可能遭到的空袭。所有休假回国和回国述职的美国驻拉丁美洲国家的大使全 奉命返回他们的岗位。当为葛罗米柯举行的宴会在午夜结束以后,腊斯克和汤普森 同鲍尔、马丁和约翰逊讨论了那天晚上的决定。 但是这并不是最后的决定。到10月19日,星期五上午,看来离最后决定甚至更 远了。总统准备动身到中西部和西部去进行预先商定的周末竞选活动,他把我叫进 去,看上去有点不耐烦。总统刚会见过三军参谋长,他们主张进行空袭或者入侵; 而其他的顾问则表示怀疑。现在回顾起来,这一拖延显然使我们可以把封锁方案更 为彻底地思考一番,但总统当时却感到不耐烦和有些泄气。他说,他指望司法部长 和我能使这个班子迅速地拧在一起——否则更多的拖延和争论对他作出的任何决定 都将为害不浅。他希望不久就采取行动,如果可能的话,就在星期日——等我们作 好准备后就由鲍勃·肯尼迪把他请回来。 那天上午,我们的会议大半重复了先前的论点。反对封锁的意见一条条列举出 来,接下去就列举了反对空袭的意见。前一天晚上或前几天没有出席会议的人,又 经历了我们其他人早些时候经历过的同样过程。我有点不礼貌地评论说,我们没有 很好地为总统效劳,同时我新近刚治好的溃疡病也很不喜欢这样的拖延。然而封锁 这个方案确实仍然有点模糊不清。我同意起草宣布封锁的一篇演说的初稿,作为把 意见集中在具体事项上的手段。 但是当我口到办公室时,封锁方案最初碰到的困难仍旧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们 应当怎样把封锁同导弹联系起来?如何使他们把导弹撤走?如果这些导弹变得可以 发射,我们将怎么办?我们对实行监视,对同赫鲁晓夫对话又该说些什么?那天下 午较迟的时候,我不是带着演说稿而是带着这些问题回到我们那个班子去的。在我 们通过讨论得出具体的答案后,总统政策的最终形式渐具形体了。就某种意义上讲, 这是封锁一空袭方案的混合,而且它是立足于一种更强有力、更令人满意的意见一 致的基础之上的。本来我还得起草一份宣布空袭的演说稿,但现在把它取消了。 星期五晚上——我清华盛顿一位家庭主妇给予帮助,她给我送来了一盆盖好的 食品,我的体力由于几天来第一次进热餐而有所增强,——我起草那篇演说一直到 清晨三点钟。在我参考的背景材料中有威尔逊和罗斯福宣布参加第一次及第二次世 界大战的演说原文。星期六上午九点,大家审查、修改并大体上通过了我的初稿— —华盛顿时间上午十点刚过,我们打电话把总统请回华盛顿来。 陪同白宫记者到芝加哥去的皮埃尔·塞林格向记者们宣布,“总统得了感冒”。 他的确得了感冒,不过这不是他决定回华盛顿的原因。临上飞机前,他打电话通知 在格伦奥兰的妻子,请她和孩子们回到白宫来。在他的一生中,没有一项其他决定 比得上这一次,他希望他的家属呆在他身边。他一作出决定以后就问杰奎琳,如果 发生袭击,在时间许可的情况下。她是否象某些人那样宁愿不离开华盛顿,而留在 地下防空洞附近(那是美国第一家庭疏散的地点)。她说,不,如果受到袭击,她 宁愿到他的办公室来与他共患难。 一点半刚过,总统的直升飞机降落在白宫南草坪上。当他阅读了演说稿后,我 们在预定于两点半举行的决定性会议开会之前在他的办公室里轻松地闲谈了一会儿。 我向总统谈了自己对其中主要论点的看法:不进行空袭——因为空袭不可能是外科 手术式的,而且会导致入侵;因为全世界既不会理解,也不会忘记不发警告而发动 的攻击;因为赫鲁晓夫可以使用计谋挫败任何形式的警告。赞成封锁——因为它是 一个灵活的、挑衅性较少的开端,突然挑起战争的可能性最小,而使苏联人让步的 可能性最大。 下午两点半,我们的会议又在白宫楼上椭圆形办公室里举行了。我们首次作为 国家安全委员会第五百零五次会议正式集会。为了减少新闻界愈来愈大的猜疑,我 们分别在不同的时间由不同的人口处进入白宫。一开始总统先请约翰·麦康把最近 拍摄的照片和其他情报材料拿出来传阅。接下来两条基本行动路线的全部细节都摆 到了总统的面前:从封锁着手,然后根据需要由此升级,或者以极有可能导致入侵 的全面空袭开始。赞成封锁的发言人强调指出,不管我们采取什么行动,都要付出 一种代价”,一种受到共产党方面报复的代价。他说,封锁方案看来最有可能以最 低的代价达到我们的有限的目的——撤走导弹。另一个人则提出,进行空袭将导致 卡斯特罗的垮台,这将是解决问题的最直接、最有效的手段。 当发言结束时,出现了短暂的、难以容忍的沉默。这是任何一位总统所能作出 的最困难、最担风险的决定,这只有他才能作出。没有一个别的人能肩负他的那种 责任或是能象他那样正确地观察问题。后来,吉尔帕特里克讲话了。通常,当国防 部长出席总统主持的会议时,他是很少发言的。“实际上,总统先生,”他说, “这是在有限行动和无限行动之间进行选择。我们大多数人全认为从有限行动开始 比较好。” 总统点点头表示同意。在他作出最后决定之前,他想同空军战术轰炸司令部直 接谈谈,以确定真正有限的空袭是否真行不通。但是,他说,他想以有限的行动开 始,所以封锁正是入手的途径。他又说,赞成空袭和入侵的人应该明白,将来决不 排除作出这种选择的可能。演说稿中提出的两结合方案不仅指望苏联人停止军事集 结,而且指望他们撤掉导弹——否则就得由我们来干。不过,封锁办法的好处在于 既保留他的选择权,也给赫鲁晓夫保留有某些选择的余地。在两个核大国之间,这 是很重要的。他希望我们的行动指向另一个核大国,而不是指向卡斯特罗。后来, 肯尼迪在美利坚大学谈到这次危机给我们的教训时说:“最重要的是,当我们保卫 自身的重大利益时,核大国必须避免这样的对抗,即迫使对方在丢脸的退却和进行 一场核战争之间作出选择。”赫鲁晓夫挑起了这次危机,但是封锁也许可以缓和升 级,而不致于使他匆促地陷入一种难以挽回的困境。封锁施加了足够的军事压力, 把我们的意志表达清楚,但是又不使和平解决成为不可能。总统然后重申,这项决 定在开始时只限于水面舰只,并不包括石油、原油和润滑油及其运输工具,而且, 在一个重要决定中,他使用了“隔离”这个词,认为这比“封锁”火药味较少,比 较适用于和平、自卫的行动。 随后,他询问了关于柏林问题的计划。他估计苏联人将在那里有所行动,但是 不管我们采取什么措施,他们大概总要有所行动。也许这次显示实力会使他们对这 一点再次考虑一下:“对我们来说,最糟糕的就是听其自然。”我心里把这句话记 下来准备加到演说稿中去。“没有什么上好的解决办法,”他继续说,“不论我选 择什么方案,那些提过方案而没有被我们采纳的人都是幸运的人——在一、二星期 内,这些人就可以对我们说,‘我告诉过你们是这样的吧。’但是,这个方案看来 是缺点最少的了。”在他讲完的时候,我们班子里那些初来参加会议时还赞成空袭 和入侵的人,实际上已被争取到他所提出的方案这边来了。 但是对于和封锁同时采取的外交行动,大家展开了激烈的争论。总统虽然反对 提议在那时举行最高级会议,却希望强调我们主张和平解决,主张在两大国之间交 换意见,主张把这个问题提交给联合国,并使全世界相信我们的行动是慎重的和必 要的。但是,正如参加会议的一个顾问所指出的,我们在制订这个计划的政治一外 交方面还没有做多少工作,而没有这方面的工作,盟国和美洲国家组织恐怕不大会 同意。他说,我们应该先到联合国去,赶在俄国人的前面,并且准备好一份用我们 的方式写成的、可以接受的决议案,这得到了总统的赞同。 然而,大家对我们应采取什么外交姿态还是意见不一致。在这星期的早些时候 ——星期三上午,就是在总统亲自跟这位顾问谈过话的次日——总统从这个人那里 收到了一封手写的、有点自相矛盾的短信,他感到很气恼。这封信一方面说: 必须把国家的安全放在首位……我们不能在枪口的威胁 下进行谈判……如果他们不撤走导弹,恢复原状,我们就不得 不自己动手——到那时,我们就将准备在签订一次裁军条约 或其他条件下讨论基地问题。……但是另一方面又说: 如果冒发动一场核战争的风险,那么在最好的情况下也 必然会引起分裂,而历史的判断很少会同当前的情绪相一致 的。……我感到,在我们采取任何行动之前,你应该明确表 示,任何地方存在的核导弹基地都是可以谈判的。……我承 认我对拟议中的行动方案有许多顾虑。…… 这封短信还建议派一名高级信使去见赫鲁晓夫,信的出发点是主张采用空袭的 办法。在星期六和更早的时候,写信人完全赞成封锁方案,虽然对我们不经美洲国 家组织同意就采取任何单方面的行动表示怀疑。但是他希望这次军事行动应有信上 提出的、总统认为根本不能接受的外交行动予以配合。他希望总统提出使古巴非军 事化、中文化并保证古巴的领土完整,这样就要放弃关塔那摩基地——他认为这个 基地对我们没有什么用处——以换取撤出古巴境内所有的苏联导弹。他说,作为一 个代替办法,或者作为事后采取的一项措施,我们可以建议撤走我们在土耳其和意 大利的丘辟特导弹基地,如果俄国人撤走他们在古巴的导弹基地的话。我们还可以 建议,由联合国派出视察小组到双方设在外国的一切基地上去,以防止它们利用这 些基地发动突然袭击。他还提到请联合国监督双方的军事活动,使之保持原状—— 这样,就让导弹存在下去而不实行封锁。他提到举行最高级会议,提到联合国视察 小组不仅去调查古巴,而且也调查可能用于进攻古巴的美国基地。后来他在一份补 充的备忘录中说,提出这个政治性的方案是为了避免同人侵苏伊士相提并论。他声 称,如果措词确切,这个提议不会使人觉得是“软弱的”。它将是“明智的”,特 别是同美国的军事行动结合起来时更是如此。 这些计划中丝毫没有一点“姑息侵略者”的意味——象某些人所会攻击的那样 ——只是力图提出一种比战争可取、为全世界所能接受的谈判立场。甚至主张空袭 的“强硬路线者”在本周早些时候所准备的一份纲要里也不仅要求召开一次最高级 会议,而且还保证美国准备立即撤出以土耳其为基地的全部核力量,包括导弹和飞 机。国会原子能联合委员会前一年也曾提出过一项撤除丘辟特导弹的提议。[注] 这时候,使总统极感兴趣的是,一位曾在前届政府中任过职的顾问竟然同意, 设在土耳其和意大利的丘辟特导弹已经过时了,没有什么军事价值,而实际上这是 前届政府强加给这些国家的。 然而,几个出席会议的人一致对这些外交建议进行了尖锐的攻击。总统很钦佩 这些建议的提议人在遭到抨击时寸步不让的勇气。他同意我们应该加强演说中的政 治方面,并说他很早以前就曾请麦克纳马拉检查过海外的丘辟特导弹了。但是,他 感到,现在不是作出会使盟国分裂的让步的时候,因为这样会证实欧洲国家的疑虑, 认为我们为了在一个与他们无关的地区保护自身的利益,就牺牲他们的安全。我们 应该指控苏联口是心非及其对世界和平的威胁,而不应在外交方面采取守势。” 在这次会议余下的时间里,我们简要地讨论了一下演说稿以及发表的时间。总 统想在第二天(星期日)晚上发表。保密工作快要瓦解了。过早地揭开秘密可能会 改变我们的整个计划。但是国务院强调说,我们的大使必须通知盟国和拉丁美洲国 家的领导人,并说不可能在星期日会晤到他们所有的人。总统于是同意改在星期一 发表,但是表明,如果事情肯定会泄露出去,他就仍然要在星期日发表。此外,不 管盟国反应如何,他准备干下去,虽然他要让他们全都知道。演说定于10月22日, 星期一,下午七时发表(在方案中通称为P时)。下次会议定在星期日举行。 我们随即回到办公室去处理手头的各项工作。那篇演说稿传阅了一遍后,重新 起草。对船只实行隔离检查的声明拟好了,还拟好了给美洲国家组织的通知,给各 国首脑的信件,给西柏林市长的信件以及一份通知赫鲁晓夫的简短电报。派直升飞 机到葛底斯堡去把艾森豪威尔接到了华盛顿,由约翰·麦康第二次向他简要地介绍 了一下本周情况。副总统也从夏威夷的竞选旅行中被召了回来——他也患了总统所 患的那种感冒。美国新闻署安排好同私营中波电台一起向古巴和整个拉丁美洲进行 一次特别的二十四小时联播,包括用西班牙语广播总统的演说。国务院准备了一份 全面的、高效率的工作计划,把每一机构每一步骤的行动时刻全安排好。参谋长联 席会议通知各军种的指挥官,为可能采取的军事行动作好准备。他们下令星期一增 援关塔那摩基地并撤退妇孺。在该周早些时候,艾奇逊曾很明智地建议派一个高级 特使去向戴高乐和北大西洋公约组织汇报,这时就请他肩负起这次使命。针对古巴 的各级军事行动继续在进行着准备。 星期日上午,我把大家提出的各条修改和订正意见综合写进了这篇演说的第四 稿中去。同时,总统会见了战术空军司令小沃尔特·斯威尼和其他几个人(司法部 长从弗吉尼亚州直接驱车赶来,仍然穿着驾驶服装)。当肯尼迪获悉无法肯定一次 空袭能使所有的导弹都被消灭掉时;他进一步决定排除空袭方案,采取封锁办法。 他会见了英国大使,他的同盟者和密友。同时,他通知了奥布赖恩和塞林格。奥布 赖恩通过白宫军事助理安排交通工具,负责把国会两党领袖从全国各地找来。塞林 格则负责同国务院、美国新闻署和五角大楼负责情报的人员协调我们的情报方针。 当外间已在传说出现了一场危机的时候,防止泄露消息和追根问底愈益成为难 以应付的问题了。军队、飞机和船只向佛罗里达州及加勒比海区的移动、到处找不 到高级官员、召集国会领袖、星期六晚上和星期日的活动、总统和副总统竞选旅行 的取消,以及需要向范围广泛得多的官员公布这件事,凡此种种都意味着保密的宝 贵时间已经不多了。华盛顿和纽约的报纸已经在猜测。我们要求报刊发行人不经过 查核不要透露任何消息。有一家报纸星期日晚上采访到了已经发生的事情,在总统 亲自要求之下,出于爱国的热忱同意暂不刊登这一消息。其他记者直截了当提出的 询问都给回避掉了,或者让不了解真相的官员作出不符合事实的回答。同时,还发 表了几篇彻头彻尾的谎言,为了不让共产党人得知我们已经知道的情况。 这是“美国政府历史上保密工作做得最好的一件事,”总统这样说,对此,他 既感到惊讶又感到高兴。在那个星期的大部分时间里,除了十五位正式成员及他们 大多数人的妻子和部分秘书以外,没有几个人了解事实真相。有些官员亲自用打字 机打出自己的文件或者用普通书法缮写J我们暂时停止在国务院门口的签到簿上签名, 使用不同的人口进出国务院和白宫,并且尽可能参加例行的约会。 10月21日(星期日)下午二时半,总统再次召开国家安全委员会会议。他批阅 了国务院起草的发给各驻外使馆的训令和总统致各盟国的信件,这些都将在当天夜 间用密码发出去或准备递交。他检查了向美洲国家组织和联合国提出这件事的准备 工作,并且同意要求联合国监督和视察导弹的拆除工作。他请海军参谋长小安德森 谈谈封锁的计划和程序。这位海军上将说,首先,向每条驶来的船只发出停止前进 的信号以便上船检查。然后,如果没有得到满意的反应,就朝船头正前方开炮以示 警告。最后,如果仍然得不到满意的答复,就射击船舵,使其不能驶行,但并不将 它击沉。“你肯定这能办到吗?”总统苦笑笑问道。“能办到,总统!”海军上将 回答。尼采汇报了关于柏林的部署。接着总统命令对古巴进行更严密的空中监视。 这次会议的大部分时间全花在逐页审阅演说的最后一稿上。会上和会议前后我 同总统会晤时提出的问题有: 1.是否应由总统把最近拍摄的放大的照片在电视中展示出来?总统决定,不这 样做,因为一般观众能够从中辨认出来的东西太少了,还因为仅仅展示照片就可能 会引起惊慌。为了避免出现惊慌情绪,总统删去了所有有关这些导弹从百万吨级威 力的角度同广岛原于弹所作的对比,并且在谈到它们的威力时只使用“打击”而不 使用“毁灭”某些城市的提法。但是为了增强本半球的团结一致,他的确指出加拿 大和拉丁美洲地区都在这些导弹的射程之内。 2.演说中是否应承认我们用U-2飞机秘密进行监视?这在1960年以来已成为国 际上一个敏感的问题,而且是对古巴领空的非法侵犯。应当承认——总统决定把不 得不做的事情当做应做的事情,把加强空中监视作为他公开回答的一部分,并根据 美洲国家组织早些时候发表的反对在本半球秘密进行军事准备的公报来为这项行动 辩护,还说如果导弹留在古巴,采取“进一步行动是理所当然的”,同时晴示进一 步行动的性质,敦促他们“为了古巴人民和号弹发射场的苏联技术人员的利益”, 考虑一下所冒的危险。 3.如果得不到美洲国家组织的同意,他将实行封锁吗?是的,如果我们得不到 该组织的同意,也将实行,因为这直接关系到我们国家的安全。但由于希望得到美 洲国家组织的支持,他故意在演说中把这个问题讲得很含糊,只是笼统地呼吁美洲 国家组织采取行动,并宣布“为了保卫我们自身的安全和整个西半球”而实行封锁 和采取其他措施。 4.他的演说中应否预先提到苏联在柏林周围可能实行一次报复性的封锁呢?是 的,他认为应当提到——一方面强调我们并不“切断生活必需品的输入,不象苏联 在1948年封锁柏林时企图做到的那样”,另一方面也提出警告,我们对“世界上任 何地方危及我们对之承担有义务的人民的安全与自由的任何行动——尤其包括英勇 的西柏林人民在内——都将予以抵抗”。 5.关于外交行动,他将说些什么?他将不说任何会束缚住我们两手的话,将说 二切会加强我们立场的话。星期六的讨论又获得了国务院在周末更多的支持和润色, 这对我们有很大的帮助。总统删去了我的原稿中关于召开最高级会议的呼吁,认为 不如先说我们准备陈述我们的理由, 并随时准备在联合国或任何其他有益的会议上,在不限制我 们行动自由的情况下……,提出我们关于建立一个和平世界 的建议。……我吁请赫鲁晓夫主席……共同来作出有历史意 义的努力,结束掉危险的军备竞赛并改变人类的历史。…… 我们过去……曾提出消灭一切军备和军事基地。……我们准 备讨论……建立一个真正独立的古巴的可能性。 这些话同星期六下午的建议有很大的出入,但是内容比起我们写的第一稿却充 实了。 6.我们怎样向长期生活在导弹阴影下的其他国家解释我们的行动呢?总统删去 了根据。联合国宪章》第五十一条特别提到以自卫抵抗武装进攻的那一段,遇到别 人引用那一条时,他总很审慎地帮他选择字眼: 过去,只有实际开火才表明是对一个国家的安全的十足 挑战,构成一种重大的危险。现在我们已不再生活在这样一个 世界上。核武器的破坏力如此之大,弹道导弹如此快速,以致 使用导弹的可能性大幅度地增加或者导弹部署突然改变,都 可能被看作是对和平的明显威胁。 他还大大小小地作了几十处其他的修改。每次引述苏联政府9月间和葛罗米柯1 0月间提出的保证后,他总是加上这么一句:“这项声明是虚伪的。”他在所有单独 提到美国的地方,都必然带上拉丁美洲和本半球,或者不提美国只提拉丁美洲和本 半球。同时,国务院中由肯尼迪任命的高级官员,波多黎各人阿图罗·莫拉莱斯· 卡里翁把演说中直接向古巴人民呼吁的一段大大加以发挥,他理解下列这些词句在 西班牙语中的微妙差异,如“祖国”、“对民族主义革命的背叛”以及古巴人“将 获得真正自由”的日子——“摆脱外国统治,自由选择自己的领导人,自由选择自 己的制度,自由拥有土地,并享有言论、写作和宗教信仰等自由而不用害怕,也不 会遭到贬辱”等。 但是肯尼迪从演说中把所有暗示他的真正目的是想搞掉卡斯特罗的地方全部删 掉。他不谈全面胜利或无条件投降,只谈消除当前这场挑衅这一明确规定的目标。 根据同样的调子,他删去了关于给苏联人的通知、关于企图通过封锁线的任何船只 将要受到的待遇以及封锁可能给予卡斯特罗的影响之类的词句,因为他认为把这些 问题公诸于世的做法同他不想迫使赫鲁晓夫摊牌的想法并不一致。他删去了国务院 提出的采取几个次要行动的建议——特别是召开一次加勒比海安全会议和进一步限 制航运——因为在一篇涉及核战争的演说中谈这些,显得太软弱,太无关紧要了。 极其明确地强调下列这段话,其主题是再明确没有的:“我国的政策将是:从古巴 向西半球任何国家发射的任何核导弹,都将被看作苏联对美国的攻击,因而就需要 对苏联作出全面报复性的反应。” 整个星期日晚上和星期一的大部分时间,我们对演说稿作了一些次要的修改, 每作一次修改总匆匆送交美国新闻署的译员,并交给国务院转发给我们的大使馆。 星期一,全国都知道一场危机即将发生——特别是在塞林格于中午宣布总统将在晚 上七时电视联播时间内发表一篇关于《国家处于最紧急状态》的演说以后。人群和 纠察聚集在白宫外面,新闻记者聚在白宫里面。我拒绝接记者们打来的电话,只在 电话中回答了一位有影响的国会议员(“事情很严重吗?”“是的”)和特德·肯 尼迪(“我可以在竞选的午餐会上发表关于古巴问题的演说吗?”“不行”)。我 把情况告诉了我的办公室里的迈克·费尔德曼和李·怀特,给他们每人一份演说稿 的副本。当我们听说葛罗米河在启程回莫斯科之前要发表一篇声明时,我们安排了 一个专门的监听员——但是他说的只是通常那套告别的话。 10月22日,星期一,是总统主持一系列会议的一天。他通过电话同前总统胡佛、 杜鲁门和艾森豪威尔进行了商谈。上午,他会见了我们这个班子。下午三点,他同 国家安全委员会全体成员开了会,参谋长联席会议全体成员都列席会议。这些都是 紧张的、有关组织工作的会,没有讨论其他事项。他原先在六天前召集来开会的那 个班子,正式成为国家安全委员会的“执行委员会”,其会议日程是:每天上午十 时同总统一起开会。下午四时,他召开了内阁会议,简短地谈了一下他正在采取的 行动后立即散会。他语调紧张,不带笑容。没有人提出问题,也没有进行讨论。 就在内阁会议举行之前,总统按照早先约定好的那样。会见了乌干达总理米尔 顿、·奥博特。总统本来希望尽快结束会晤。陪同接见的国务卿腊斯克显然心不在 焉。总理喋喋不休地谈下去,跟总统辩论起美国对罗得西亚学校的援助是否明智的 问题来。总统发现自己不得不进行辩论,但对于这样更换话题,由两个有头脑的人 进行交锋感到很有意思。腊斯克急急忙忙地整理他的文件,内阁成员在窗外踱来踱 去。会晤终于结束了,总统亲自把奥博特送到白宫门口,看上去这是他这一天里最 轻松的时刻。第二天,当乌干达总理从肯尼迪的演说中获知总统为了这一严重问题 而在争取时间时,他写信给总统说,他在那样的时刻居然会那样耐心地倾听他的话, 说明总统对新兴的非洲国家的真诚关怀。 在其他地方,国务院的方案正在有效地实行。业已定稿的总统演说,成为在世 界各国首都和国务院同各国大使举行的一系列会议上概括地介绍情况的基本文件。 高空拍摄的照片也提供给外国。下午六时,苏联大使多勃雷宁应邀到腊斯克的办公 室来。稍后一点,科勒大使在莫斯科也递交了同样内容的函件。在土耳其和意大利 基地上守卫核武器的美国人员,奉命进入特别戒备,除非得到总统命令,不准发射 这类武器。此外,还分别通知了拉丁美洲各国政府,要他们注意可能出现的骚动, 以及美国可以提供的控制骚动的装备。我们自己的驻外机构全奉命在玻璃窗上贴上 纸条。国务院、国防部和白宫的许多官员实行了二十四小时值班,在办公室里搭起 帆布床,全体工作人员轮流值班。 那天唯一令人不快的事情是,总统于下午五时同二十多位国会领袖的会晤。这 些人是从全国各地的竞选旅行和休假地点被找回来的,有些是用喷气战斗机和教练 机接回来的。(例如,正在墨西哥湾钓鱼的黑尔·博格斯先是由美国空军飞机把通 知装在一只塑料瓶里丢下去给他,然后用直升飞机把他送到新奥尔良,再从该处搭 喷气式飞机回到华盛顿。)正在为国会改选进行选举活动的两党议员全欣然宣布取 消原定的竞选演说,理由是总统需要听取他们的意见。 不过在某些情形下,他们的意见是吹毛求疵和自相矛盾的。在麦克纳马拉一腊 斯克一麦康三人分别介绍了情况以后,不少人的反应同我们中大多数人早先的反应 一样,认为封锁既和古巴的导弹无关又迟迟不会有什么结果,而且这肯定会激怒我 们的朋友,并对撤除导弹不起作用。一向具有强大影响而又彼此政见不同的民主党 参议员如拉塞尔和富布赖特(两人曾强烈反对过1961年对古巴的入侵),则极力主 张与其封锁,不如入侵。查尔斯·哈勒克说,他倒是愿意支持总统的,不过要在记 录上写明他是在最后时刻才被告知的,事前并不曾找他商量过。 为了谋求两党意见一致,总统宣布,他与副总统和内阁成员都已取消未完成的 竞选旅行,不论会出现什么情况,他说,无论如何,人侵不能立即开始,而且最好 是同赫鲁晓夫慢慢磨。但是起草火药味较浓的国会决议案的执笔人之一拉塞尔却抱 怨说,我们需要采取比折中手段更为彻底的手段。 然而,总统是坚定不移的。他是根据总统最高命令、总统声明和固有的职权采 取行动,而不受国会的任何决议案或是法令的约束的。在此以前,他已把所有重新 召开国会或要求正式宣战的建议顶了回去,他只是在掌握了确凿的证据和一项既定 的政策的情况下才把这些领袖召集起来的。他事后说:“我感到,如果他们经历过 我们所经历的那五天——看到各种办法和它们的利弊之后……——他们就会得出和 我们同样的结论。” 会议拖延到下午六时以后。我拿着总统宣读的那份演说稿等在门外,心里感到 很生气,他们竟然把他折磨到最后一分钟。后来,他出来了,稍带怒容,忙着回到 住宅去更换衣服,准备在晚上七时发表演说。在我和他一起走的时候,他对我讲了 这次会议的情况,接着嘟哝说;“假如他们想干我这个差使,让他们来干——这差 使对我来说,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但几分钟后,他已经又平静下来,心清也不 那么激动了。我们独自回到内阁会议室去,又审阅了一遍这份演说稿。几分钟后, 他那篇在其一生中最重要的演说便广播出来了。 晚安,同胞们: 本政府象以前保证的那样,对苏联在古巴岛上的军事集 结一直保持着最严密的监视。过去一周里,确凿无疑的证据 证明了这一事实,即一系列进攻性的导弹发射场目前正在这 个遭受监视的岛上兴建起来。设置这种基地的目的不可能是 别的,正是提供对西半球进行核打击的能力。…… 由于引入这些能够突然进行大规模毁灭的大型的、远射 程的和显然是进攻性的武器,古巴就急剧地变成了一个重要 的战略基地,这构成对整个南北美洲的和平与安全的明显威 胁。 多年以来,苏联和美国双方都极其小心地部署战略核武 器,从未打乱确保在没有重大挑战下决不使用这些武器的不 稳现状。我们自己的战略导弹从未利用秘密和欺骗的手段运 往任何其他国家的境内。…美国公民已经适应于在苏联境内 或潜艇上所设置的苏联导弹瞄准下过日常生活。…… 但是共产党人在一个众所周知同美国和本半球国家有特 殊历史关系的地区,违反苏联的保证,无视美国和本半球的政 策,秘密、迅速和一反常态地设置导弹的这种做法——突然 地、秘密地决定,将战略武器第一次设置在苏联领土以外—— 是对现状作出蓄意挑衅的和毫无理由的改变。如果我们要朋 友或敌人继续相信我们的勇气和我们承担的义务,这种改变 是美国所不能接受的。 二十世纪的三十年代使我们吸取了一个明确的教训:如 果允许侵略行为不受遏止和不遭反对地继续下去,最终必将 导致战争。美国是反对战争的。我们也信守我们所讲的话。 因此,我们的不可动摇的目标必然是,使这些导弹不致被用 来攻击美国或任何其他国家,并使它们从本半球撤走或清除 掉。 我们不会过早地或不必要地冒全球性核战争的风险。在 核战争中,甚至胜利的果实也是到嘴的灰烬,然而到了必须面 对这种风险的时候,我们也决不畏缩。 他接着用他在整整一周中指引着我们的那种谨慎的语言,扼要地叙述了一下即 将采取的初步措施,并强调了“初步”这个词。这里包括:隔离措施;对军事装备 的监视;如果情况继续下去,我们将采取的行动;在对方使用这些导弹时我们将作 出的反应;对关塔那摩兵力的加强;在美洲国家组织和联合国中采取的行动以及向 赫鲁晓夫和古巴人民发出的一项呼吁。 我们目前所选择的途径,象所有的途径一样,是充满了危 险的,但这是最合乎我们作为一个国家的特性和勇气,最合乎 我们在全世界承担的义务的途径。自由的代价一向是高昂的, 但是美国人向来为此付出代价。有一条途径是我们永远不会 选择的,那就是投降或屈服的途径。 我们的目标不是推行强权,取得胜利,而是申张正义;不 是牺牲自由的和平,而是在本半球这里,以及——我们希望 ——在整个世界上,实现和平和自由。愿上帝保佑,这个目标 将会实现。 这场危机正式开始了。有些美国人对此的反应是惊惶失措,但大多数美国人则 为之感到自豪。一位国会领袖打电话给总统说,离开总统办公室后,他们有些人一 同看了电视,对总统的政策有了更充分的理解并给予更全面的支持。同时,美国向 那个月安理会的主席,俄国的维拉里安·佐林,递交了一份美国的决议案。国务院 和五角大楼向各国外交官和新闻界简要介绍情况的会议也在继续进行。战略空军司 令部和北美防空部队在总统开始演说时,就已在地面和空中处于最高度的戒备状态。 他的演说由美国新闻署用三十八种语言播往世界各地,并立即用更多种语言书面印 发出去。作为一个“协商机构”,美洲国家组织将于第二天召开会议,封锁将到那 时正式宣布。我与总统闲谈一下后;便回家小睡一会儿。 总统也很早就睡了,他从午餐后就没有休息过,只是在午餐前游了一会泳。许 多人对他在此时居然还能游泳或睡觉感到惊奇。然而在上星期和本星期,他一直尽 可能坚持正常生活,每夜工作得忘记了时间,把次要事务推迟进行,而对古巴导弹 的注意则毫不放松,可是他仍旧和家人一同进餐,还会见不了解古巴事件内情的外 国领导人和助理人员,颁发了一项航空飞行奖,并在他演说后的夜晚同奥姆斯比一 戈尔一家以及其他客人共进晚餐,以代替先前安排好的一次庆祝宴会。英国大使说, “他的冷静沉着……[和〕一贯愉快的心情,看上去真是了不起,〔而且〕他也使 别人都保持平静和良好的情绪。”席间不时有电话来找他,但他总是立即回到刚才 被打断了的比较轻松的话头上来。在危机期间,他的妻子倒比平日更常见到他,因 为这时他却要她陪同一起进餐(而在正常情况下,他往往在进餐时谈工作)和一起 在南草坪散步。 同样,在那两星期中,无论在会议上或者在他的办公室内,他都显得镇定自若 和从容不迫,他的头脑十分清楚,情绪正常,从不郁郁沉思,始终指挥若定。甚至 我们大家都感到疲惫不堪时,他仍然保持这种镇静沉着。在第二个星期的一次会议 后,他对我表示担心,说有一位官员由于工作过度,已到了心力交瘁的地步。 在面临着第一次核对峙时,总统的职位比任何时候更加需要由他本人来作出决 断。约翰·肯尼迪绝不会无视于战争或投降所会给全人类带来的后果。他的联合国 代表团正在准备谈判和平,而他的参谋长联席会议则在准备作战,他对这两方面都 抓得很紧。不管意见如何分歧,不管压力如何咄咄逼人,他已下定决心,既要采取 一切必要的行动,又要避免一切不必要的行动。他决不草率行事或踌躇不决,也不 会鲁莽冒险或胆小怕事。他后来说,苏联人径直走向战争的可能性,当时在他看来 “约在二比一和一比一之间”。在发表演说前的那个星期六,他在后面走廊上谈论 的不是他自己可能死去,而是世界上所有从未获得一次机会和一次发言权的无辜儿 童。虽然在我们的讨论中他有时插进一些幽默话,他的心情却可以用发表演说后不 久举行的一次会议上,他在那本法律问题专用的黄本子的两张散页上信手乱涂的一 些字最好地来加以说明: 严重…严重…一星期内有十六枚到三十二枚(导弹)…二千二 百(英里)…赫鲁晓夫…苏联潜水艇…潜水艇…潜水艇…封锁 …星期…关塔那摩…十六枚到三十二枚…星期五早晨…危 险在增长…必需继续下去…麦康…一百万人…抓住联盟。 隔离措施 联盟保持住了。麦克米伦打电话来表示支持,虽然对举行一次关于裁军和双方 暂停活动的最高级会谈表示兴趣。阿登纳、勃兰特和西柏林的人民既没有畏缩,也 没有抱怨。尽管加拿大有点动摇,但在艾奇逊介绍了当时的情况后,北大西洋公约 组织理事会和戴高乐都保证给予支持,既不附有保留意见,也没有因为事前未进行 协商而加以抱怨,同时对充斥伦敦和其他国家首都街头的示威者和抗议则置之不理。 英国的报刊大体说来甚至比法国和某些中立国家的报刊更为消极。有些报刊怀疑那 里是否确有导弹。总统于是在星期二的晚餐会后,和奥姆斯比一戈尔大使一同看了 这些照片,并在大使的建议下,把最确凿无疑的照片发布出去。说来有趣的是,和 平主义者的谴责全都对准美国的隔离措施,而对苏联的导弹讹诈却只字不提。例如, 哲学家伯特兰·罗素致电肯尼迪说:“您的行动是铤而走险的,……没有半点可以 相信的正当理由。”与此同时,他发给赫鲁晓夫的电报是:“我们最大的希望就是 您能继续克制。” 然而对肯尼迪说来,比罗素勋爵的电文远为重要的是,美洲国家组织二十个成 员国立即就这一行动一致通过了一项广泛的给予授权的决议。总统本来一直为能否 获得必要的三分之二票数以支持他的隔离措施感到关切。这时,他向腊斯克和马丁 热烈祝贺。马丁在那一周中是总统的最有头脑、最坚定的顾问之一。卢埃林·汤普 森也是这样,他和马丁一起强调了获得美洲国家组织对隔离措施赞同的重要性。马 丁所担心的是拉丁美洲国家对美国采取任何单方面行动的不可避免的怨恨情绪。汤 普森关心的是,根据国际法、海商法和联合国宪章,美洲国家组织对隔离措施的赞 同将增加其合法性。他说,这不仅对我们的海上盟国是重要的,而且对克里姆林宫 中那些有法规观念的决策人同样是重要的。 在联合国、华盛顿和外国使馆中,对美国立场的支持惊人地强烈。这部分是由 于苏联人的背信弃义和他们徒劳地试图在那些证明他们想搞核讹诈的照片面前进行 抵赖的行为,使人们感到震惊;部分是由于全世界都认识到这是东西方之间的一场 核对峙,而不是美国和古巴之间的争吵;部分还由于总统在开始时选择了低水平的 武力行动和他所采取的有力而克制的办法;最后更由于驻联合国大使史蒂文森会同 在紧急情况下特别派去的助手施莱辛格和作为两党形象的约翰·麦克洛伊所作出的 卓越的指控。 还有一种支持是必不可少的——而且是可以得到的。有些美国人企图逃走,躲 藏起来,或是重新收拾好他们的放射性尘埃防空洞。股票市场下跌了。但是在白宫 收到的电报中,表示支持与反对的比数为十比一。有人提醒肯尼迪,在1958年的福 摩萨危机中,公众信件里所反映的是,反对冒险采取军事行动,肯尼迪对此没作评 论。但是他内心里必然感到相当满意,因为在过去两年中他作了很大的努力,使美 国人民面对这些事实而有所准备。他只向我谈到两份电报,谈到时都带有嘲笑的口 吻。一封电报是一位右翼领袖发来的,此人长期以来竭力主张对那个微不足道的卡 斯特罗采取更为强硬的政策,可是当我们面临同一个核大国对抗的前景时,他却吓 得发抖。另一封是密西西比州州长巴尼特发来的,他“撤回了”早些时候埋怨我们 不把军队用在加勒比海而用在密西西比州的那份电报。 在这一周的下半周,众议院共和党竞选委员会指责说,肯尼迪的全部做法看来 是“无耻的欺诈”和毫不生效的。更晚些时候,有人还认为整个危机在政治上是算 好时间的、受人指使的。但是在星期二,共和党的国会领袖们在参议员基廷的响应 下,号召大家全力支持总统。 早在二十二年以前,年轻的杰克·肯尼迪曾在《英国何以沉睡》一书中预言: “除非我们的军队和作为军队后盾的人民准备支持军事统帅,甚至不惜一战,否则 我们无法叫任何人不介入本半球来。”1962年10月23日星期二,人民看来是准备好 了,军队也是如此。在他进入白宫的二十一个月中,除了其他的行动外,他把作好 战斗准备的师从十一个增加到十五个;增加了空运和战术空军支援部队;加速了北 极星潜艇的计划的实施,使服现役的导弹潜艇从原定的三艘增至九艘(每艘配有十 六枚导弹);还增加了美国海军的军事人员,提高了舰队的战备程度,增加了舰艇 的数目。所有这些增强了的力量这时全作好了战斗准备。 他以前从没有把这么多注意力集中在海军上。“隔离措施”是根据国际法采取 的一种新形式的报复行为,是根据联合国宪章、美洲国家组织的宪章和1947年的里 约条约[注]对侵略行为采取的一国的和集体的自卫行动。证明其合法性的论据已经 精心地制订出来,而美洲国家组织的赞同又使这种合法性大大增强了。在总统发表 演说后的第一天,即星期二上午十时和下午六时,我们在执行委员会的两次会议上 讨论了《禁止将进攻性武器运往古巴的公告》,会后立即予以颁布,并于第二天生 效。公告强调指出: 除非一艘船艇在我方作出适当的努力,向之发出命令后仍不 遵守命令或拒绝遵守命令,或者在自卫的情况下,将不使用武 力。在任何情况下,将只在必要的范围内使用武力。 这道“使其失去航行能力,不使其沉没”的命令,按时逐步采取行动;暂时把 石油、原油和润滑油排除在外的决定(这自然使所有的油船可以通行无阻),以及 总统亲自指挥隔离措施的执行,所有这一切都意味着他决心避免节外生枝,不让鲁 莽的下级人员使如此危险和一触即发的危机上升到难以控制的地步。他在猪湾事件 中得到的教训是,事态的势头和情绪热烈的人可以从他本人手中把和平和战争的决 策权夺走。同猪湾事件的情况不一样,海军的通讯工具使这次行动可以直接从他的 办公室和五角大楼内进行指挥。他回忆起,在他担任总统的第一星期里,流亡分子 在南大西洋上夺取了一艘葡萄牙客船,美国后来同意去寻找。当时总统对海军花了 那么长的时间才找到那艘船感到吃惊,他接受了海军提供给他的答复:“大西洋一 片汪洋大海。”1962年10月,大西洋仍然是一片汪洋大海,即使由十六艘驱逐舰、 三艘巡洋舰、一艘反潜艇航空母舰和六艘供应舰以及近一百五十艘其他的后备舰只 组成的一道封锁线,隔离措施也并不是一项能自动地解决问题的办法。 星期二召开的两次执行委员会会议上,还讨论了一些其他问题:假如有架U-2 飞机被打下来,该怎么办,怎样使新闻界和国会了解情况,在柏林需要作的准备工 作,入侵要作的准备工作,取消总统秋天的巴西之行,以及东南部各州对突然空袭 的防御问题。该地区的民防当局奉命处于戒备状态,飞机也予以疏散,因为总统坚 持说,他在早些时候飞往棕榈滩时,看到这些飞机一排排地停在机场上,这是一个 容易受到袭击的目标。(当有关部门再度向他保证说,这些担心是毫无根据的,他 下令在不让怫罗里达州空军基地获悉的情况下,从空中拍下些照片,发现我们的飞 机仍然高度集中,这使军方感到极为狼狈。)在那年秋季国会的批准下,军队服役 期延长了。低空侦察飞行第一次奉命在古巴上空进行,正在苏联的萨姆导弹射程以 下的树梢上飞行。这些照片异常详细地显示出来,苏联的军事人员和武器比预计的 要多,而古巴人则全被排斥在导弹区之外,有两枚可怕的中近程弹道导弹已经随时 可以发射了。 成为大问题的是这个大海洋。从苏联政府星期二上午发表的一项把隔离措施称 作“海盗行为”而拒不接受的措辞粗暴又杂乱无章的声明中,从星期二上午和星期 三晚上赫鲁晓夫给肯尼迪的两封私信中(对这两封信,我们都在收到后几小时内便 作了答复,坚定地重申了一下我们的立场),以及从他对伯特兰·罗素和联合国代 理秘书长吴丹的呼吁的答复中,我们看到赫鲁晓夫似乎已经被搞得手忙脚乱,正在 玩弄花招,正在谋求从克里姆林宫的最高统治集团中取得一致意见,同时又拿不准 是否要承认导弹是在那里,因为这一行动遭到了普遍的谴责。看来苏联人原来是指 望使我们措手不及的,指望西方不团结,还指望美国人对战争十分恐惧,以致不能 作出任何军事上的反应。在我们证明他们已打错了算盘之后,我们怀疑他们这种前 后矛盾的立场是否反映出一种可能出现的内部斗争。我们在内阁会议桌旁开玩笑地 说,赫鲁晓夫显然是今天听从强硬路线一派人的话,明天又听从和平鼓吹者的话。 我们还玩笑地提到这一事实——由于时差和电讯传送的迟缓——我们整天工作把电 报发出去,以便他们醒来就可以收到,而他们一定也是这样做的。 但是,十八艘苏联货船仍然朝着隔离线的方向驶来,这可不是玩笑。这些船中 有五艘大舱口的受到特别严密的监视。执行委员会每天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开会,我 们很快就知道每一条苏联船的名字,以及其中哪些船有携带军火的嫌疑。星期二晚 上,当这些船只驶近隔离线时,紧张局面达到了最高峰。当晚罗伯特·肯尼迪奉派 向苏联大使去查明,是否已向苏联船长发出了任何训令。但他什么也没有了解到。 总统说,“你们这些认为封锁是最和平的解决办法的人,很快就会发现不是那么回 事了。”星期三上午,在隔离刚开始生效后召开的一次会议上,我们接到报告说, 大约有六艘苏联潜艇和那十八艘货船会合到了一起。我们于是准备下令击沉任何干 扰隔离的潜艇。在这次会议开到一半时,我们收到了更多的消息。距离古巴最近的 几艘苏联船只显然已经停航,或改变了航线。会议桌周围的人才都感到松了一口气。 然而,海上对峙的前景绝对没有消失。苏联的意图还不清楚。隔离也还没有受 到考验。肯尼迪在答复联合国秘书长最初发出的呼吁时告诉吴丹,封锁不能取消, “目前存在的威胁是由于把进攻性武器秘密运入古巴所造成的,因而答案在于把这 些武器撤走。”(吴丹同史蒂文森磋商后,在星期五提出了第二个建议,敦促双方 在以后几天内,避免不必要的接触。这个建议是比较可以接受的。肯尼迪直截了当 地说,十分明显的是,如果苏联船只避开的话,就不会发生什么意外事件。)赫鲁 晓夫召见一位正在苏联访问的美国商人,告诉他肯尼迪应当同意举行一次最高级会 议,加勒比海的冲突可能会导致核战争(包括动用他这时承认已设置在古巴的进攻 性导弹在内),而且苏联潜艇将会击沉强迫苏联船只停航的任何美国船。 星期四黎明,海军向一条苏联油船发出信号,并根据总统的命令——总统认为 很可能这条油船还没有接到莫斯科的命令——象一切无可怀疑的油船那样,仅仅要 它说明身份后便放它通过了隔离线。东德的一艘客轮也是如此。星期五拂晓,有条 苏联租用、美国建造的巴拿马货船(船员是希腊人,该船在黎巴嫩注册),被拦截 住,并被登上船去搜查。这是海军在得到总统的批准后采取的行动。总统不愿在不 必要的情况下拦截任何苏联船只,但是他却乐于选择一条苏联租用的非集团国家的 船只来登上去搜查,以表示我们是认真对待的。这艘货船经一队非武装人员登船检 查,发现装载的仅是卡车和卡车部件后,就获准通过了。 真正的问题不是黎巴嫩的货船和苏联的油船,而是苏联的货船和护送它们的潜 水艇。总统说,如果吴丹的建议到那时为止还没有使它们改变航向的话,那末到星 期五就必须迫使它们停止前进。海军急于想远航大洋中去拦截关键性的苏联船只。 总统在白宫的“情况室”内注视着那块大板上每条船的航线,并在麦克纳马拉和奥 姆斯比一戈尔的支持下,坚持认为应给赫鲁晓夫尽可能多的时间去作出一个不舒畅 的决定,并将此决定通知他的船只。在同海军的一场尖锐争执中,他坚持他的意愿 必须占上风。 渐渐地,而不是戏剧性地,传来了好消息,事实上还夹杂着上述的那些“坏” 消息。据报告,十八艘俄国船中的十六艘,包括大舱口的五艘在内,星期三全已经 停航,当时正在水面上停住不动,或者正在犹豫不定地兜着圈子——最后在星期四 和星期五全掉头回去了。我们班子内的一个成员说,“这很好。苏联厂对我们正在 作出改变现状的反应。”美国飞机一路钉着这些船只返回苏联的港口去。我们用最 低限度的实力获得了最大限度的收获。在核时代中,常规力量的价值已得到前所未 有的强调。总统后来推测,隔离的“威力比我们最初想象的要大得多,因为我认为 苏联人很不愿意我们拦住那些载有……极其秘密的和高度机密的物资的船只”。他 推论说,长期以来苏联军方对保密着了迷,不能冒险听任其导弹、核弹头和电子设 备落入我们的手中。 危险的顶点 海上对峙的危险并未结束,但至少已暂时缓和下来了。然而古巴的导弹呈现出 的危险却日益增长。在每天上午会议开始时的汇报中,麦康总报告说,为数更多的 中近程弹道导弹——这时已匆匆伪装起来——正进入可使用的状态。军事工程正全 速在进行。到那个周末,所有中近程弹道导弹都可以发射,而在大约一个月后中远 程弹道导弹也全会准备就绪。星期四和星期五,总统和执行委员会一直在仔细考虑 对苏联人加强政治、经济和军事压力的新措施,其中包括: 1.加紧封锁。将导弹燃料加到禁运清单中去,这就已为拦住油船提供了一个理 由,假如需要拦住油船的话。再下一步就包括一切石油、原油和润滑油,接着便是 除粮食和药品以外的所有其他商品。 2.增加低空飞行。此举不仅可以提供改进了的侦察,而且可以提供一种手段去 折磨苏联人并使卡斯特罗丢脸,特别是如果增加使用照明弹的夜间飞行的话。古巴 人和苏联人因为害怕美国采取更严重的报复,所以没有试图来打下这些飞机。而且, 美国飞机每日的出动,使一次突然的空袭更有可能。 3.对古巴国内的行动。总统授权向古巴人民空投一次传单,命令美国新闻署筹 备此事,并亲自批准传单的文字和所附的照片(即导弹发射场的低空照片),他下 令着手进行此事,但随后又暂时搁置下来。在此期间,再次探索了一下直接与卡斯 特罗接触的办法。 4.空中打击。 5.入侵。前一星期赞同最后两项措施的那些人,这时重新提出了他们的主张。 总统拒绝匆促行事。入侵和应付其他军事意外事故的准备工作仍在进行。苏联 船只已经折回。会谈正在联合国内进行着。但是在致吴丹的电文中,在白宫的一项 声明中,以及在国务院的通告中,我们都以最严肃的语调指明导弹发射场的建筑工 作还在进行。 由于国务院的新闻官员在星期五中午发表这项通告时向记者提到总统在星期一 晚上发表的那篇演说中的一段话,因而该通告比白宫声明的立场更进了一步。总统 在那段话里说:“进一步的行动将被认为是合理的,”假如导弹工程继续进行下去 的话。这段话,再加上国会和新闻界方面的某些含糊不清的推测,使报纸的大标题 一下子全说,一场入侵或空中打击迫在眉睫。总统第一次发脾气了。他打电话给国 务卿,接下去又打给助理国务卿和新闻官员林肯·怀特,他的嗓门一次比一次高, 用的语言也一次比一次激烈。他竭力表明,这个事件将成为一次持久的斗争,需要 谨慎、耐心,而且要尽可能避免公众对他施加压力。 但是在随后的二十四小时里,他开玩笑地说,怀特的过失也许起了有益的作用、 10月26日星期五晚上,国务院收到了赫鲁晓夫写给肯尼迪的另一封信件——长篇大 论、漫无边际、充满诡辩,但实质上似乎包含了一点合理解决的萌芽:由于他把导 弹运进那里纯属防卫对古巴的入侵,所以假如美国同意不入侵的话,他愿意在联合 国的检查下把这些导弹撤走。同一天,佐林在联合国同吴丹进行了类似的会谈,而 且通过一条高级的非正式渠道,即由苏联驻华盛顿大使馆的参赞阿历克山德·福明 同负责采访国务院新闻的美国广播公司电视记者约翰·斯卡利进行了同样的会谈。 在赫鲁晓夫的信中,提出的建议有点含糊,上一段和下一段似乎提法各不相同,而 且还带有通常的威胁和谴责。虽然如此,执行委员会在10月27日星期六上午开会草 拟一封复信时,还是抱有很大的希望。 但在开会期间,我们的希望迅即成为泡影。赫鲁晓夫又发来了一封信,这是一 封公开信,信中丝毫没有提起那封私信,却提高了赌注说:必须撤走设在土耳其的 丘辟特导弹作为交换。此外,我们还听说,福明同佐林都谈到把联合国的视察扩大 到美国基地的问题。我们推测:是不是赫鲁晓夫那里的强硬派又占了上风呢,还是 华盛顿和伦敦的报纸发表了同样的交换建议,促使苏联人认为我们在压力下会软化 下来呢?事实上,许多西方国家和中立国家的领导人对苏联的新立场全很快就表示 赞成。还有一种可能是,这个第二种、公开提出的建议实际上是在第一封信之前提 出来的[注]。 更多的坏消息接踵而来。据报告,一艘新的苏联船只正在驶进隔离区。最近拍 的照片表示出来,没有迹象表明导弹发射场的工程已停下来,以等候我们对星期五 信件的答复。恰恰相反,永久性的、耗资巨大的核弹头贮存库和兵营的兴建工作正 在迅速进行。有人说,赫鲁晓夫的信件不过是打算在导弹设施完工之前拖延时间和 欺骗我们。接着,最坏的消息来了:这次危机中的第一次袭击和死亡,地面炮火攻 击了两架低空飞行的侦察机,一架高空飞行的U-2飞机被苏联人操纵的萨姆导弹击 落下来。被击毙的驾驶员小鲁道夫·安德森少校正是十三天前在执行飞行任务时首 次发现这些导弹的。 本周早些时候,我们曾谈论过,如果有架美国非武装飞机——在执行一项公开 宣布的监视任务中——被击落的话,我国应作出何种反应。当时我们暂行决定对苏 联的萨姆导弹发射场进行一次报复性打击,然后,如果袭击继续进行,则把它们全 部毁灭掉。现在,执行这种政策的时机来了,在执行过程中会打死一些苏联人,也 许会扫除掉卡斯特罗的飞机,可能还会导致一场全面的空中打击、入侵,或苏方的 进一步回击。但是总统十分小心,他不肯事前授予空军全权去执行这一决定;这时 他还是不愿意授权。他希望再等一天——等待更多的关于我们飞机遭到些什么事的 消息,等待赫鲁晓夫的最后谈判立场。他取消了计划于当晚进行的用照明弹的飞行 (对每次侦察飞行都必须逐日由总统分别批准),因为照明弹有危险,会被误认为 是飞机的空对地炮火。但是他批准了一项通告,要采取一切必要措施“以保证此项 任务有效和受到维护”,批准战斗机护航,并下令战斗机应对米格机的任何进攻予 以回击。他还督促国务院和国防部的官员对柏林、土耳其和伊朗等地区从最坏方面 作好准备。在这些地方,面对着盟国的意想不到的团结,预料中的苏联人的反击还 未出现。 同一天,使事态更糟糕的是,在阿拉斯加上空飞行的一架美国U-2飞机因为遇 到航行上的困难而深入苏联的领空,以致在返回原来的航线之前招来了一群苏联战 斗机,不过它们并没有开火。总统决定,如果苏联不公布此事,就无视这件事,但 是,他怀疑赫鲁晓夫是否会推测我们是在勘查先发制人的核打击目标。(实际上, 赫鲁晓夫后来的确对这架飞机的危险性是这样看的:“这架飞机可以被看作是一架 核轰炸机……它是在一切都作好战斗准备后闯入苏联的。”) 双方都做好了一切战斗准备。美国的常规部队和核部队已在世界各处处于戒备 状态。空袭的飞机和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集中的最大的入侵力量都集结在佛罗里达 州。我们这个小班子在那个星期六一直坐在内阁会议桌旁开会,大家全认为,在这 一天,核战争的爆发比核时代的任何时候都更为接近。如果苏联船只继续开来,如 果萨姆导弹继续发射,如果操纵导弹的兵士们继续工作,以及如果赫鲁晓夫继续坚 持用枪对准我们的脑袋、逼我们让步的话,那么——我们大家都相信——苏联人必 然是想发动一场战争,而战争也就不可避免了。 总统无意用让步来破坏我们的联盟,但他认为把我们的立场表达得十分明确是 更为迫切的。他决定把赫鲁晓夫最后的一封信看作是宣传,而集中力量研究星期五 晚上的那封信。我们在下午四时半发表了一份不带个人口气的白宫声明,驳回了星 期六的信件,表示“那些前后不一和相互矛盾的提议……涉及到西半球以外各国的 安全”。声明说,一俟苏联一手造成的当前这次威胁结束以后,切合实际的裁军谈 判就可以立即进行。递送给吴丹的一封私人信件也强调了危险的迅速临近,请他急 速查明,苏联是否愿意马上停止在古巴的那些基地工程,并在联合国的核实下,使 这些武器处于不能使用的状态,以便可以讨论各种解决方案。 最大的注意力是集中在赫鲁晓夫前一天晚上的来信上。在总统的指挥下,我们 这个班子整天都在草拟复信。疲劳和为探索正确途径而产生的意见分歧,引起了比 平时更多的争吵和激动。最后,总统责成司法部长和我作为一个两人起草委员会, 搞出一个最后文本。总统还要我拿这个文本请史蒂文森审阅,因为他在联合国巧妙 地推动着平行的会谈。总统复信的最后一稿仅限于回答赫鲁晓夫星期五那封信中所 提的那些建议,根本不理睬佐林和福明的谈话,也只字不提土耳其的基地问题,而 是按照我们的需要去理解部长会议主席的那封信。史蒂文森担心复信措辞太生硬了。 但我作了两处总统可以接受的小修改后,得到了史蒂文森的同意。总统着眼于速度 和心理影响,在此信发往莫斯科后的下午八时后不久我们就把它公开发表了。 需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在联合国的有效安排下,停止 古巴进攻性导弹基地的工程,并使古巴全部能够供进攻用的 武器系统不能使用。(按:总统不去同赫鲁晓夫先生辩论他的 导弹和飞机是否打算用来进攻,而是坚持必须对那些“能够供 进攻用的”导弹和飞机采取行动。) 我看了您的来信后,您的建议的要点——据我理解,这些 建议总的说来似乎是可以接受的——如下: 1.您同意在适当的联合国观察和监督下把这种武器系 统撤出古巴,并且在适当的保证下,同意不再进一步把这种武 器系统引入古巴。 2.我们方面同意,一俟通过联合国建立了适当的安排, 保证持续履行这些义务后: (a)迅速取消现在实行的隔离措施, (b)保证不入侵古巴。(请注意,同赫鲁晓夫保证要采取 的行动不同,我们是以联合国的安排为条件的。) ……我要强调,第一条……是在有效的国际保证下停止 古巴导弹发射场的工程和采取措施使这些武器不能使用。如 果这种威胁继续下去,或是把这些问题同欧洲和世界安全的 广泛问题联系起来,而使古巴问题的这项讨论拖延下去,那么 肯定会导致古巴危机的加剧,并使世界和平受到严重的威胁。 在总统私下的要求下,罗伯特·肯尼迪把这封信的副本递交给苏联大使,并带 去一个强硬的口信说,事态即将升级,美国可以朝着和平和裁军的方向走去,或者, 象司法部长后来描述的,我们也可以采取“强硬的、势不可挡的报复行动……除非 (总统)立即收到通知说,这些导弹将被撤走”。这个口信后来传到了莫斯科。 与此同时,执行委员会正颇为激烈地讨论着下一步的计划。我们征召了二十四 个空军预备队的运输机中队。还向北大西洋公约组织、戴高乐和阿登纳发出专函, 扼要地说明了我们所达到的紧急阶段。主张空中打击、入侵以及对石油、原油和润 滑油实行封锁的人,对于在何时采取何种手段意见分歧。有人说,如果我们飞机发 现的这时已在古巴的苏联装甲师的地面火箭已经装上了核弹头,那么入侵或许会产 生与预期不同的后果。在白宫前面,有一千多人集合起来示威,有的要求和平,有 的要求战争,其中有一人干脆把肯尼迪叫做卖国贼。 据我判断,总统不会立即采取空中打击的办法,也不会立即采取入侵的行动, 但是在下星期二,要求采取这种行动的压力迅速地、不可阻挡地增长起来。它得到 我们这个班子里少数人的强烈支持,而形势的日益恶化,也使这一步愈来愈有必要。 我们对击落我们的飞机不能置之不理,也不能对驶近的船只、导弹发射场工程的继 续进行和苏联的萨姆导弹置之不理。星期六我们整天开会,后来在晚上八时后不久, 总统注意到大家全火气上升,越来越急躁,于是宣布休会一小时去进晚餐。他后来 私下提到,压力和劳累在随后的二十四小时或四十八小时内可能会破坏这个班子的 镇定情绪。在白宫工作人员的“食堂”进晚餐时,副总统、财政部长狄龙和我谈的 是截然不同的话题。晚上九时开的会时间较短,大家也全比较冷静和沉着。我们在 获悉第二天上午十时的会议可能是决定性的——要么是和平,要么是战争——后, 便休会了。 获胜 10月28日星期日清晨,我醒来后便打开床边的收音机收听新闻,象在这一星期 中我每天早晨所做的那样。在九时的新闻节目中,有一条来自莫斯科的特别新闻报 道。这是赫鲁晓夫发来的一封新的信件,也是自从星期二以来他发来的第五封信。 为了争取时间,他将此信公开发表。肯尼迪提出的几项条件全被接受了。导弹正在 撤出。准许就地视察。对峙业已结束。 我对此事感到简直难以置信,于是打电话到白宫去找邦迪。这消息是确实的。 他刚刚去见过总统,总统对这条消息感到“非常满意”,要求在去教堂做弥撒的途 中亲自看看这封信。我们的会议从上午十时推迟至十一时举行。那个星期日上午, 华盛顿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十一时,我们怀着十分宽慰和振奋的心情在内阁会议室开会。这是我们连续通 力合作的第十三天。正如导弹比过去任何类似的武器都快得不可比拟那样,这场世 界范围内的危机也比过去所有的危机令人难以置信地一下就结束了。开会前的谈论 是兴高采烈的,有人哈哈笑着说,“卡斯特罗现在还有什么话说呢?”罗伯特·麦 克纳马拉说,那天早晨他很早就起身草拟一张“除人侵外应当采取的步骤”的一览 表。约翰·麦康说,听到这消息时“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在等候总统到 来时,我们就下述的假设情况会对这次事态的发展发生什么影响的问题,作了种种 推测: ·假如肯尼迪选择了空中打击而没有选择封锁…… ·假如美洲国家组织和其他盟国不支持我们…… ·假如我们的常规力量和核力量在过去二十一个月里未予加强…… ·假如没有那种才干和勇气的结合,提供了U-2飞机所摄的照片以及对照片的 解释…… ·假如我们在证实苏联人口是心非和存在着进攻性武器之前就实行封锁…… ·假如肯尼迪和赫鲁晓夫没有习以为常地彼此直接通信并使这条渠道畅通无阻…… ·假如总统10月22日的演说没有使赫鲁晓夫吃惊…… ·假如约翰·F·肯尼迪当时不是美国总统…… 约翰·F·肯尼迪走了进来,我们全体起立。正如哈罗德·麦克米伦后来所说的, 仅仅由于这一件事,他已在历史上赢得了他的地位。为了争取世界领导权,他曾经 参与了一场个人的和国家的竞赛,而他已取得了胜利。他使担心我们会使用过多的 实力或一点实力也不使用的国家消除了疑虑。古巴曾是他最失败的地点,而此刻却 成为他最成功的地点。第一次古巴危机的严酷教训被他用来稳健地处理第二次危机, 他是以一种精心斟酌过的防御、外交和对话相结合的手段来加以处理的。然而他走 进来主持会议时,丝毫没有流露出兴奋,甚至得意的样子。 会前,在他的办公室里,邦迪和凯森告诉他,由于中国人的进攻,他向印度和 巴基斯坦同时发出的呼吁,请它们消除彼此在克什米尔问题上的分歧,肯定会受到 印巴两国的重视,因为现在他看上去是一个“形象高大的巨人了”。他平静地回答 说:“这在一周左右就会逐渐消失,人们都会回过头去专门考虑自己的利益了。” 在过去十三天里他曾经慎重而正确地作出估计,决定应该施加多少压力。现在, 他表现出同样慎重和正确的态度,迅速而悄悄地搭起班子,为争取联合国视察和调 查进行准备。他取消了星期日的空中飞行,下令海军在那天不要使任何船只停航 (一艘以前驶近隔离线的船只已经停航了)。他要求采取预防措施,防止小股的古 巴流亡队伍通过一次宣传性的袭击来打乱协议。他规定了一条大家都要遵守的方针, 既不自夸,也不幸灾乐祸,甚至也不自称取得了胜利。我们是通过使赫鲁晓夫没有 丢尽面子的做法才取得胜利的——现在我们不应去羞辱他。假如赫鲁晓夫想要自吹 自擂,说他已赢得了重大让步,还证明他具有和平风度的话,那也是失败者的特权。 我们仍然面临着履行协议的重要问题。世界上其他危险的地点仍然存在。对苏联人 的背信弃义我们记忆犹新,所以现在决不能放松我们的警惕。 他拒绝作一次吸引人的、戏剧性的电视露面,仅仅发表了一项只有三段的简短 声明,欢迎赫鲁晓夫的“具有政治家风度的决定……一个对和平的重大而又建设性 的贡献”。接下来,我们起草、讨论、批准和发出了总统这个星期中的第四封信。 这是对部长会议主席的“坚定承诺”的一封和解性的复信。由于苏联部长会议主席 的信件的正式文本尚未通过外交渠道送来,这封回信是根据电讯部门收到的赫鲁晓 夫信件的电讯稿起草、讨论通过后发出的。 几星期后,总统送给我们每人一只银制的1962年10月的小月历,底座是胡桃木 的,上面刻有10月16日-10月28日字样,这十三天早已同样特别深刻地铭刻在我们 的记忆中了。但是那个星期日中午,他却把大大松口气的感觉和全身的疲劳掩盖了 起来。只是草草地谢了我们一声,吩咐在星期一早晨再次开会,然后就象危机期间 每天晚上那样,同家人团聚去了。 我走下过道到我的秘书格洛里亚·西特林那里去,她几乎有两星期一直不停地 日夜工作。我从她的书橱中取出一本《勇敢人物的画像》,读了序言引文的一段给 她听。这是约翰·肯尼迪从伯克对查尔斯·詹姆斯·福克斯的颂词中摘录来的: “他可能活得很久,他也可能干上很多事,但这却是顶峰。他决不能超过今天他所 做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