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故事
“卡帕:他是一位好朋友,也是了不起的摄影家,而且是非常勇敢的摄影家。
战地死亡的百分比追上了他,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坏运气。对卡帕就尤其如此了。
他是那么生动活泼的一个人,想起他已经是一个过世的人,那可真是很难熬的一天
啊。”
恩内斯特·海明威,马德里,1954年5 月27日虽然卡帕在战地拍摄遇难总归是
不可避免的一件事情——他比任何人都明白,人的运气总有用完的一天——但是,
他的死讯还是让朋友、家人和梅格纳姆的同事极其震憾。约翰·斯坦贝克据说在巴
黎糊里糊涂地走了14个小时,这个消息让他实在接受不了。小约翰·哈蒙德记得,
他母亲珍米接电话的时候,他就跟她在一起。“怎么也安慰不了她——她后来一直
没有从他的死讯中恢复过来。他是她一生的最爱,他走了以后,她一切都变了。她
成了一个极内向的人,不太爱社交活动,而且开始酗酒。也许他们现在已经在一起
了珍米·哈蒙德死于1993年。小约翰·哈蒙德说,她从来都没有放下对卡帕的爱。。”
梅格纳姆的员工,比如英格·邦迪,她当时在梅格纳姆纽约公司工作,1954年
5月份的那件事一直留在她心里。“我们简直无法相信。真是太可怕了,极可怕的一
段时间。”悲剧又一次发生在梅格纳姆家族:5 月16日,卡帕的门徒沃纳·比斯柯
夫在秘鲁出了车祸,汽车从1 ,500 英尺高的地方溜下公路,结果摔死了。他的死
讯过了九天才到达纽约——当时刚刚宣布卡帕的死讯。是邦迪把沃纳·比斯柯夫的
死讯告诉约翰·莫里斯的:“约翰,我得到极坏的消息。沃纳死了。死了!”
沃纳的死让莫里斯惊呆了,他跟他和他妻子罗塞琳娜是好朋友,而当时她正怀
着这位摄影家的第二个孩子。莫里斯从芝加哥回到纽约,“满脑子都是幸福和悲哀
的回忆”。当天晚上,《生活》杂志的一位资料员打电话到他家里。“你听到坏消
息了吧?”她问。
“听到了。”莫里斯回答说,他以为那个资料员是在说比斯柯夫。
“如果我问一些关于罗伯特·卡帕的问题,你不会介意吧?”
“卡帕?”
又听说卡帕去世,对于一个人的一天来说,这可实在是太多的坏消息。不管怎
么说,他还得为梅格纳姆的这两位摄影师安排讣闻的事情,而且特别小心,不能让
比斯柯夫的成就为人所忽视——卡帕很有名,但比斯柯夫了不起的成就却不为人了
解。第二天早晨,他见了悲痛欲绝的朱莉亚和康奈尔。就他记得的,朱莉亚不知道
应该对她如此喜欢的儿子做什么样的葬礼安排。但是,最后还是决定,不能够在阿
林顿国家公墓里埋葬。“包勃是这个血腥世纪最伟大的战地摄影家,他不喜欢战争,
也痛恨战争带来的纪念碑和纪念品,”莫里斯写道,“认真考虑过卡帕喜欢的巴黎
彼埃尔——拉雪兹公墓,考虑了好几个小时,格尔达·塔罗是葬在那里,但自从格
尔达之后,卡帕一辈子还有太多别的女人。”
在这种情况下,纽约不上会堂的犹太人一般会交给殡仪馆处理,但朱莉亚又不
愿这么办。他是太特别的一个人了,不能够放在一个无名无姓的地方作为结局。约
翰·莫里斯最近几年信了教友派,他建议在靠近阿蒙克柏切斯的一个会堂里举办一
个简单的告别仪式, 距纽约北部才一个小时车程。让比如朱迪·弗莱伯格等犹太
人感到万分吃惊的是,朱莉亚居然同意了这个建议。莫里斯希望,教友派非正式和
非宗教派别式的仪式,会成为很合适的一种送别办法。 卡帕死后的那个星期天,
柏切斯的会堂挤满了人。爱德华·斯戴申站起来宣布:“向你们两位致敬,罗伯特·
卡帕和沃纳·比斯柯夫。”来自全球各地的唁电在会上宣读了,包括英格丽·鲍曼
的唁电。两个星期后,卡帕安葬在阿马沃克的一个教友派公墓里,离柏切斯北边30
英里。只邀请了他的家人和密友。让英格·邦迪觉得吃惊的是,棺材下葬的时
候,有个年轻摄影师开始拍照。她问莫里斯,是否可以上前请那个摄影者不要拍照。
他走到18岁的德克·哈尔斯泰德身边,并开始提醒他不要拍照,但后来又没有再坚
持下去。“再说了,”他对邦迪说,“我们正在埋的人是谁呢?”
“我是在头一个星期听说卡帕死了的,”哈尔斯泰德回忆说,“完全惊呆了,
因为那是卡帕,是我一向视为偶像的人物,而且因为我听说他将安葬的地方属于我
在当地报纸划定的报道范围以内……我一直在墓地周围转,之后,送葬的队伍就来
了,棺材也出现了。棺材上面写着‘罗伯特·卡帕,摄影家’几个字。我当时不习
惯看到人们用货箱装尸体。”
哈尔斯泰德拍下了卡帕葬礼的照片,他的职业生涯并不是从这里开始腾飞的,
但是,因为在那里与莫里斯见面,导致他得到《生活》杂志第一个拍摄任务。他后
来的一生赢得了众多奖项,都是新闻摄影界人人羡慕的。1974年,他因为在越南战
场上的报道而获得罗伯特·卡帕奖,那是大部分战地摄影记者心目中最高荣誉的奖
项。《生活》杂志和海外媒体俱乐部启动了这么一个奖,旨在奖励“需要在海外特
别勇敢和有极强事业心的最佳摄影作品”。1955年,第一个获此奖项的人是霍华德·
索楚来克,卡帕最后一次执行要命的任务就是临时替代他完成的。1993年,笔者问
他,得知卡帕死讯后有何感觉,他回答说:“我觉得自己有责任。他报道的路线本
来是该我去的……如果卡帕再活三天,他本来可以返回东京的。”
“最让我深受卡帕吸引的东西,”哈尔斯泰德说,“就是那个传奇,就是他自
己发明了自己这个事实,是他发明了自己这么一个了不起的人物。在我看来,那就
像克拉克·肯特变成了超人。”卡帕是第一位使新闻摄影变成如此惹眼,如此有吸
引力的一门职业的人。
他的榜样激发了很多了不起的新闻摄影记者,比如唐纳德·麦库林、吉姆·纳
奇威和梅格纳姆的鲁克·德拉哈耶,还有哈尔斯泰德,这些人后来都得了罗伯特·
卡帕奖。斯坦贝克在致卡帕的颂德文中写道:“卡帕产生的影响会被在他身边工作
的人感触到。他们的一生都会带有卡帕的某个部分,也许还会把卡帕的精神传递给
他们的后来者。”
梅格纳姆另外的一些创始人——乔治·罗杰、亨利·卡迪埃- 布莱森和卡
帕最亲密的朋友大卫·契姆·塞穆尔——发誓,一定要在失去了梅格纳姆的领袖和
梅格纳姆最有前途的新手比斯柯夫以后,继续维持该机构的运转。可悲的是,1956
年,塞穆尔在报道苏伊士运河危机时,死于埃及人的机关枪下。尽管在不长时间内
损失掉了两名创始人,但是,梅格纳姆还是挺了过来。让许多人感到惊讶的是,卡
帕的智力之子一直活到了今天,尽管他的地位已经不堪与40年代和50年代鼎盛时期
的地位相比了,现在,作为向全世界传递视觉信息的媒介,电视已经取代了静止画
面。
兄弟去世以后,康奈尔·卡帕辞去了在《生活》杂志的工作,一心扑在振兴梅
格纳姆的事业上。在50年代末期,他着手提高他兄弟和其他他所说的为“关怀摄影”
献身的其他一些新闻摄影记者的声望。1970年,他以极强的毅力和精明的头脑在纽
约建立了国际摄影中心。今天,那是此类摄影中心里最有影响力的一个机构。他母
亲朱莉亚死于1961年,就埋在阿马沃克,紧靠在卡帕旁边。一直到死,她都在崇拜
自己喜爱的儿子。
卡帕最大的遗产不是一个机构,也不是卡帕奖,更不是他树立的激发灵感的榜
样。就跟其他许多摄影家一样,他最大的遗产就是他的照片。“他在人世活了很短
的一个时间,但他活得充足,爱得广博,”康奈尔1999年4 月论及他兄弟时是这么
写的,“他留下的是他特立独行的故事,也是视觉上的一份证词,确证他对人类忍
受和不时克服困难的能力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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