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鄂川黔反“围剿” 1935 年2 月,蒋介石调集湘鄂两省10 万正规军,向湘鄂川黔苏区暨2 、6 军团发动了大规模“围剿”。敌军分六个纵队,从几个方向进犯,搬用了对付中央 苏区的那一套“堡垒主义”战法,稳打稳扎,步步为营,企图把我军逐步压迫于狭 小的区域内消灭。 2 月8 日,敌郭汝栋纵队一个旅首先向慈利县溪口发动进攻。溪口是慈利至大 庸交通大道上的一个镇子,6 师和全军侦察队驻在这里,担负苏区外围的警戒。我 师16 团正在桑植开展土地革命运动,我们手里只有一个18 团。 溪口战斗没能挡住敌人进攻,18 团政委熊仲卿牺牲,我师撤回大庸。 3 月中旬,沅陵方向的敌陶广纵队一部及两个保安团与我军在高梁坪打了一仗, 我军击溃了敌人,6 师担任追击,一直追到黄昏后才停下来,17 团一下子把梭标 换成了清一色的步枪。 高梁坪战斗之后,2 军团政治部主任甘泗淇调我到军团政治部当组织部长,从 6 军团调来余导群接替我当6 师政委。 当时党的组织工作主要是为着粉碎敌人的“围剿”,进行战前的思想动员,加 强党在部队中的核心领导,号召共产党员在战斗中发挥先锋和模范作用。我这个组 织部长也是以打仗为主。 这时,敌军各路纵队都围了上来,并占领了大庸城。2 、6 军团决定在后坪消 灭敌李觉纵队。后坪位于大庸城西、澧水右岸。我军计划诱敌深入,趁敌刚刚渡过 澧水时来打它。 第一天,部队上阵地等了一整天,敌人则在澧水对岸停下来。晚上我军撤下阵 地休息,派了一个团在鸡公坯担任警戒。第二天拂晓又拉上去,但敌先头部队已抢 渡澧水并抢占了鸡公垭高地,我军立即向敌反攻。 这一仗开始打得不错,一下于把敌人压到澧水河里。但由于鸡公证制高点没拿 下来,敌人一面以火力侧击,一面乘势组织反扑,一直逼到我方指挥机关面前。情 况相当紧急。贺龙总指挥大喊一声“贺炳炎上!”在管理科打杂的贺炳炎带着几个 警卫员冲上去,把敌人顶住了。我6 师和4 师从两翼插过来,才把敌人击退。 后坪战斗打了一个平手仗,我军没能消灭敌人,敌我双方各伤亡几百人,2 军 团4 师师长卢冬生负重伤,把腿骨打断了,6 军团牺牲了两个团政委。敌军围上来 的更多了,把我军压缩在永顺县塔卧、龙家寨狭小地带。我军不得不决定放弃守卫 苏区,跳出敌人的圈子。 总指挥部派我这个组织部长到湘鄂川黔省委和军区驻地塔卧,疏散伤病员,把 卢冬生等师团干部带走,营以下干部、战士分散寄养到老百姓家里。 撤离塔卧之前,2 、6 军团召开团以上干部会议,由肖克军团长传达中央以电 报发来的《夫于反对敌人五次“围剿”的总结决议》,实际上就是遵义会议决议。 中央指出反“围剿”的“总方针是决战防御而不是单纯防御,是运动战而不是阵地 战”。 4 月中旬,2 、6 军团撤离苏区,向湖北转移。走到桑植县陈家河,碰到鄂军 纵队司令兼58 师师长陈耀汉的部队。该敌一个旅孤军深入到了陈家河,陈耀汉本 人率师部和另一个旅在桃子溪,中间相距约30 公里。贺龙总指挥下决心要打这一 仗,说:“我们要走,也要打了这一仗再走。”其他首长也表示同意。 部队要打仗了,我这个组织部长受命组织一个拦阻队,我当队长。给我的权力 很大,不管什么人一律不准后退,谁擅自退下来就执行战场纪律。 实际上用不着。贺老总抓的战机好,我军集中了优势兵力,指战员个个都勇敢。 战斗一打响,我军就猛冲到陈家河街里,到黄昏时把敌人一个旅全部消灭掉。 隔了一天,我军冒着大雨,沿着澧水插到桃子溪,消灭了敌58 师师部和另一 个旅。 我军三天内连打两个胜仗,消灭了敌人一个整师,还缴到两门山炮,指战员的 情绪高涨极了。陈耀汉的58 师被消灭,其它方向的敌人也都害怕了,停了下来, 我军乘胜反击,收复了桑植城,一直打到慈利的江垭。 陈家河、桃子溪的战斗,是扭转乾坤的一战。它使我军由被动转为主动,由撤 退转为进攻,保住了湘鄂川黔苏区。更重要的是,它使2 、6 军团从实战中对遵义 会议决议精神有了深刻的理解。在六届五中全会上,王明他们搞了一条“短促突击” 的战术,以堡垒对堡垒。受其影响,2 、6 军团在反“围剿”作战初期也是搞阵地 正面防御,造成了不得不撤离苏区的危机。陈家河、桃子溪的胜利,把大家的思想 统一到遵义会议决议的精神上来,大踏步地前进,大踏步地后退,在运动中歼灭敌 人,我从几次战斗中,感觉到这个转变是十分明显的,虽然当时不象现在这样,中 央有什么决定一直传达到支部和每个党员,但是在部队的战斗行动中充分体现出来 了。 4 月下旬,2 、6 军团决定“以主力远出东面敌人的侧后方,伸出到江垭、慈 利一线,调动敌人离开基本苏区,并求得在敌人远距离运动中抓住敌人之过失,给 以新的胜利的打击。”我军进占江垭,总指挥部驻在象耳桥。为了进一步造成东取 津市、澧州之势,贺任关要我和6 师参谋长向国登组织2 、6 军团所有便衣侦察队, 深入白区去捉土豪,筹款。向国登当队长,我当政委。 我俩带着百多人的侦察队,一直深入到常德附近。红军一到,有钱人早都跑到 城里去了。我们象武装大游行一样,在白区里转了一趟,声势搞得很大,只是土豪 没捉到,钱也没等到,走到常德附近就回来了。 这时,2 、6 军团主力已经撤回中心区,只有6 师16 团还留在江哑。侦察队 各自归建,我回去当组织部长。 6 月初,2 、6 军团转向鄂西,围城打援,在咸丰县忠堡包围了敌纵队司令兼 41 师师长张振汉的部队。 战斗中间,4 师政委方理明、6 师18 团团长高利国、18 团政委朱绍田相继 负伤。贺任关把我和贺炳炎叫到指挥所。贺龙总指挥正在生病发高烧,粥时政委下 达了命令,要我到4 师代理政委,要贺炳炎去18 团当团长。 我同意了。贺炳炎却不干。他在永顺天主堂会议时被当作“改组派自首分子” 从18 团团长的职位上拉了下来,到管理科打杂,因此对这个问题有气。 贺炳炎对弼时政委讲:“我是自首分子,不能当团长嘛。”弼时政委很严肃地 说:“你是共产党员!在共产党处于困难的时候,你应该采取什么态度?”听弼时 政委这么一说,贺炳炎把大腿一拍,说:“好,我去!打完仗再回来。”我看到他 俩个的对话,想到在黔东时贺炳炎也跟关向应政委闹过一次。 那时贺炳炎也是因为“改组派”问题撤了他的团长,还差点被杀头,贺关把他 放出来在管理科当管理员。”关政委要他到沿河去组织游击队,他说:“我是改组 派,不能带兵嘛!”关政委说:“你是共产党员!过去抓你的改组派槁错了,党对 不起你。 现在党和红军都处在困难的时候,党需要你出来工作。”贺炳炎二话不说,带 着十几个被罢了官的同志下到沿河,很快就搞起一个独立团来。 这一次又是这样。 贺炳炎就是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倔脾气。当你错整了他,他心里有气,有气 就要发出来,他才不管你是谁呢。但是一旦你给他讲清楚,一旦党需要他站出来, 他会把个人的冤屈统统抛到一边,坚决、勇敢地完成党的任务,就是掉脑袋他都干! 我和贺炳炎受领了任务,转身奔向炮火纷飞的战场,组织部队向敌人阵地发起 新的冲击。 忠堡战斗,我军消灭了敌4 、师师部和121 旅,活捉了敌纵队司令兼师长张振 汉。战斗结束后,贺炳炎的团长职务保留下来,他本人也甩掉了“自首分子”的包 袱。 忠堡大捷之后,2 、6 军团从鄂西回头再入湘西,围困龙山县城,我带4 师14 团到龙山、来凤方向游击,筹款。 红军的经费来源主要是靠捉土豪筹款。我们专打那些罪恶大、财富多的大土豪, 一般不杀他们,而是叫他交出不义之财,一部分分给贫苦农民,一部分留作军用。 我们管这叫作“抓经济犯”或“捉肥猪”。有时候上豪带着钱财跑了,就把他的老 婆孩子扣起来,叫他拿钱来赎。有一个姓陈的土豪扔下么儿子自己跑了,又不肯拿 钱来赎,干脆不要了。我们没办法,只好把土豪的儿子养起来。他在红军队伍里长 大了,不愿再回土豪家,就当了红军,从一个土豪的儿子成为一名红小鬼,拿起枪 来向地主阶级、反动派斗争。 龙山围困战进行了一个多月,没打开,敌人又来了。我带4 师10 团,6 军团 参谋长谭家述带一个团,在大交河击溃了敌人的偷袭。这时,原4 师政委方明理伤 愈归队,我又回到组织部当部长。 2 、6 军团撤围龙山后,于8 月初再入鄂西的敌后,在宣恩县板栗园打伏击, 消灭了敌85 师,把敌师长谢彬打死了。 谢彬这家伙很反动,在江西“围剿”中央苏区时屠杀了许多人。这一次遭到伏 击,他带警卫营死守着一个土围子,使我军付出了很大代价。4 师师长卢冬生负伤, 4 师政委方理明也负了重伤,总指挥部要我二次到4 师代理政委。贺炳炎的6 师18 团打的也很苦,两个营长牺牲了,全团伤亡一半。战斗结束时,贺炳炎看到战士押 来一副滑杆,上面躺着浑身血迹的敌师长谢彬,他气得大冒火,忘了俘虏政策。上 去就把谢彬的脑袋砍了,为此他受到严厉的批评。 板栗园战后,2 、6 军团又在芭蕉坨击溃敌军十个团。至此,彻底粉碎了10 万敌军的“围剿”。2 、6 军团乘胜出击,任务是配合中央红军的行动,牵制敌人, 减轻他们的负担,中央红军向西走,我们向东打。我军从桑植出击,除了游击队、 独立团留在苏区,主力全部打了出去,一直打到临澧、津市、澧州。在那里,一面 宣传抗日反蒋主张,一面扩大部队,筹集了大量的粮食、布匹、银元。 这期间,4 师在澧县大堰当与敌新调来的26 路军部队打了一仗。我正在4 师 代理政委,4 师参谋长金承忠代理师长。我带10 团在左翼,金承忠带12团在右翼, 把敌人打垮了,而后指挥部队追击。我站着观察情况,被敌人一颗子弹打中了头部, 负伤住进了医院。伤好后,关向应副政委要我重到6 师当政委,我就没再回军团组 织部。 我在组织部前后当了几个月的部长,两次代理4 师政委,两次带部队单独出去 游击、筹款,实际上没有多少时间在组织部工作,主要任务还是打仗,粉碎敌人的 “围剿”。 10 月间,在慈利县热水溪开了一次会,任弼时同志总结了2 、6 军团自会师 以来创建湘鄂川黔苏区和反“围剿”所取得的胜利。 通过会师,2 、6 军团在短短的一年里发生了突飞猛进的变化。从被敌人追着 打变成可以整旅整师地消灭敌人,写下了2 、6 军团战史上的最为辉煌的一页;从 原来的8000 人扩大到20000 人,成为中国工农红军的三大主力之一。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