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释前嫌乐融融 当我坐在那里看着每一个人时,我不禁在想:事情本来就应该是这样,我一直 渴望着能够这样。 ——南希·里根 挥泪告别白宫 里根在回忆录中谈到他即将告别白宫的情景时说:“对南希和我来说,这是心 情尤为激动的时刻。8 年来,白宫一直是我们的家。白宫的工作人员和政府的其他 官员从全国各地来到华盛顿,成为我们这个班子的一员,我们已经像是一家人了。 现在,迁出去的时间到了,我们大家都感到悲伤。”1989 年1 月18 日,当海军 乐队奏起《友谊地久天长》这首古老而令人留恋过去、憧憬未来的歌曲时,里根总 统的夫人南希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感情,泪水顺着她的眼角流到了面颊。里根的一 双眼睛也被泪水浸湿了。为表达离别之情,白宫官员们送给里根一副马具和一个白 宫外型的复制品,希望里根在加利福尼亚州舒心地度过他的余生。对于里根执政期 间的“贤内助”南希,官员们送给她一个精美的金质和珐琅质的盒子。白宫办公厅 主任肯尼思·杜伯斯坦代表官员们讲话时说:“你(里根)使我们成为你生活中的 一部分,你也成为我们生活中的一部分。”1 月20 日,里根比平时起得早,最后 一次到书房走走,然后到了椭圆形办公室。里根给乔治·布什写了封短笺,贴在几 个小时后将成为他的办公桌的最上面的抽屉上。这短笺写在上端印有“别让失败把 你压垮”字样的信笺本上。里根的短笺说:“亲爱的乔治,我珍惜我们共同度过的 美好时光,并且祝你万事顺遂如意。我将为你祈祷。上帝保佑你和巴巴拉。我将怀 念我们每星期四共进午餐的时刻。”里根的工作人员递交的辞呈已于1 月19 日生 效。 因此,20 日上午没有任何别的人进入椭圆形办公室。但是,办公厅主任杜伯 斯坦和国家安全顾问科林·鲍威尔照例来到办公室,鲍威尔向里根做了最后一次国 家安全情况汇报:“总统先生,今天世界平安无事。”新闻官员马克·温伯格像他 8 年来多次做过的那样,领进了一批摄影记者,拍了在这个办公室的最后一张照片。 几分钟后,布什和巴巴拉与奎尔和玛里琳来到白宫,同来的还有国会领袖,他们将 陪同里根夫妇去参加布什的就职典礼。上午11 时,里根夫妇离开白宫,车子沿宾 夕法尼亚大街缓缓而行,抵达国会山。正午12时,乔治·布什宣誓就职,成为美国 第41 任总统。在布什发表完就职演说后,布什和巴巴拉领着里根和南希穿过国会 大厦来到东面的场子,那里有一架直升机在等待里根夫妇。 里根夫妇乘坐直升机飞抵安德鲁斯空军基地后,登上了8 年来一直是空军一号 的那架飞机。里根回忆说:“此时,许多往事又涌上心头。不加夸张地说,我们曾 不只一次乘这架飞机环绕地球飞行到一些国家访问,并且多次乘着它飞往国内各地 视察。在我们最后一次登上这架飞机后,我发现机上的情况同过去8 年的情况大体 上是一样的。”里根回忆说:“但是有一个人不在场值得注意:我的军事副官,他 自1981 年1 月20 日正午12 时起跟随在侧,以便向我提供万一发生核袭击时我 需要知道的信息。今天,那位副官正跟随在新任总统身边。”里根“悠然自得地从 飞机的舷窗向外瞭望”,“俯视下面的房子”,想着居民们的“生活是不是比8 年 前好些了”。忽然听到有人轻轻地敲了敲里根夫妇舱室的门。来人说,机上的工作 人员、记者和特工人员已聚在一起,里根夫妇同他们道别的时候来到了。大家热情 握手,热泪盈眶地拥抱,合影留念。最后,香槟酒斟上了,大家举杯畅饮。“祝贺 你完成任务,总统先生。”有个人高声说,“祝你完成任务。”里根回忆说,当时 “我暗自思忖,任务还没有完成”。 四百万老年痴呆症患者之一 里根虽然年事已高,但回到加利福尼亚州洛杉矶后,仍然到一些国家访问,继 续“还没有完成的任务”。1989 年10 月20 日,里根和夫人南希抵达日本进行 为期9 天的访问。里根这次日本之行的目的是,“就拥护自由贸易和相互安全保障 等重要问题阐述意见,并希望这次访问成为继续保持美日关系的象征”。1990 年 9 月17 日,里根访问莫斯科,在谈到对未来美苏关系的看法时,里根说,“不排 除我们将会在一起登上遥远星球的可能性”。但是,里根的健康状况越来越不允许 他去实现他“还没完成的任务”。 1994 年11 月6 日,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星期天。里根和夫人南希像往日的 每一个星期天一样,来到了他们位于加州圣约内斯山附近的农场。里根照例蹬上马 靴,换上休闲衣裤,在马背上欣赏了近一个小时的农场风光。之后,里根找来斧头, 熟练地劈完了一小堆木柴。到傍晚,里根夫妇共进晚餐。 只有他们两人在一起欢度周末,一切是那么的安闲、惬意。然而,就在前一天, 里根宣布,他患有老年痴呆症。里根在一封致美国人民的信中,宣布自己患上了早 期阿尔茨海默氏病——一种慢慢摧毁记忆力、认知能力和判断力的疾病。受这种疾 病之苦的美国人约400 万之多。65 岁以上者中,有十分之一的人患上此病,半数 年过85 岁的老人受此病折磨。里根还宣布,将与阿尔茨海默氏病协会合作设立罗 纳德和南希·里根研究所,联结世界各地科学界精英和药厂及生物技术公司的研究 成果,以加速资讯交流和找出预防、治疗甚至治愈早期老年性痴呆症的方法。南希 说:“里根研究所建立的目的是,研究出治愈阿尔茨海默氏病的方法。”里根执政 期间曾几次住院医治癌症,并及时公布病情和治疗情况。里根回忆说:“我的岳父 是个外科医生,他总是对我说,每年进行一次身体检查非常重要。他说,这可以使 医生能够及早发现可能是非常严重的问题,在还容易医好的时候解决它。他说,人 们如果每年进行一次彻底的检查,就决不会得结肠癌,因为这可查出早期的病症, 不让癌长成和发展。他说,长在结肠上的肿块有两种,其中一种如果听其发展会成 为癌细胞。如果对这种肿块不予理会,听其生长,恶性细胞会扩散,穿过肠壁,这 时你就得癌症了。”里根说:“南希和我一向遵照她父亲的嘱咐,每年检查一次身 体。根据我们的体会我们很乐意向每一个人推荐这个劝告。”里根是在1993 年患 上老年痴呆症的。作家莫理斯在1995 年1 月16 日出版的《纽约客》杂志上谈到 了里根的病情:“在大约半年前,他(里根)突然不认得我了。我去拜访他时,他 虽然兴冲冲地向我展示了他的照片,但显得魂不守舍。他甚至还把陈列柜上堆的书 籍和文件误当作树。当我与他谈起他童年患过肺炎一事时,他却显得很困惑。”里 根和南希是恩爱夫妻。每当里根生病和治疗期间,南希总是陪伴在身边,精心护理。 1985 年7 月15 日,里根的日记本从白宫拿到医院,里根在上面写道:“南希又 拿来了一些画,给我带来最新的信息、花,等等。今天上午,我又睡着了,睡得很 好,一直到正午。在医生检查的组织切片中,证明是有癌细胞。不过他们保证已经 完全切除干净。这就是说,在今后的五年内,我得年年检查。”里根回忆说:“7 月16 日,里甘顺便来看我,我们谈了一点公务。南希又拿来了一些画,挂在墙上。 30 多年来,她一贯就是这样,每当我需要她的时候,她就在跟前展开那可爱的笑 容,新鲜、喜悦而美丽。 我是一个多么幸运的男人。”里根接着说,没有多久,南希就几乎在墙上挂满 了放在框架里的图片,有牧场的,有戴维营的,有我们家庭的。在我的病房外面, 是世界各地好心人送来的花束和花制品。我当时写道:“这的确起了作用。”里根 患上老年痴呆症后,南希正以勇敢的精神和无限的爱陪伴老年痴呆症病情日渐加深 的丈夫。里根患上老年痴呆症曾使里根夫妇十分痛苦,但是当一切公之于世之后, 他们如释重负。南希的前新闻秘书克里斯平事先不知此事,当她获悉里根的声明之 后,立即给南希打电话表示慰问。“我像是致唁电一样心情沉重,但是,当我与南 希交谈片刻之后,她使我确信,里根自己的感觉的确很好。我们两人都高兴地笑了。” 克里斯平说:“南希向我讲述了里根的一些情况,从电话里可以感觉到,南希本人 的精神状态也很好。”在里根身边工作的人员早已感觉到里根的记忆力开始退化。 在里根总统生涯的后几年,有关里根在开会期间走神儿、打盹儿以及完全忘记了已 做出的决策内容这类新闻报道已经广为流传。里根卸任之后,这种传闻继续时有发 生。1992 年总统大选后不久,里根前去拜访克林顿总统,在交谈中,里根话说到 一半,竟忘掉了下边想说的话。”他说,‘我忘了想说的话,这真让人沮丧’。” 克林顿回忆说。另一件事发生在1993 年1 月。当时,包括英国前首相撒切尔夫人 在内的许多里根的故旧前来参加他82 岁生日聚会。里根在做简短书面致辞时,竟 然看串了行。他先是显得茫然失措,之后又从头至尾把讲稿念了一遍。 在里根日渐稀少的公开露面中,特别是1994 年4 月27 日里根出席前总统尼 克松葬礼时,接近里根的人们都惊讶地发现,里根看上去显得十分衰弱。 1994 年秋季中期选举期间,里根没有像以往那样出来为共和党候选人助选。 正是在记忆力减退、健康状况不佳的情况下,里根决定将自己的病情告诉美国 人民,而且选择了令人轻松甚至愉快的措词:“我开始了垂暮之年的旅程,”他写 道:“但是,我确信,美利坚合众国的前程将永远是光辉灿烂的。”一个垂暮之年、 重病缠身的老人仍然关注着国家的前程,这是多么可贵的精神! 而南希正以无限的爱陪伴着丈夫度过他人生中“最黑暗,也是最无奈的一段时 光”。里根夫妇的好友形容南希现在是里根“黑暗岁月中”的一盏明灯,正带引着 里根慢慢走完人生最后一段历程。 家庭破镜重圆 随着美国军事实力增强,里根在1983 年夏季提出美苏就削减战略武器举行谈 判。里根回忆说:“通过这篇讲话发表后白宫接到的大量电话、信件和进行的民意 测验,我觉得我已使千百万美国人相信,我们采取‘通过实力维护和平’的政策是 做对了,但是有一个人我那晚的讲话没有能说服,这就是我的女儿帕蒂。”与许多 前任总统及他们的夫人不一样,里根和南希在白宫生活期间没有孩子与他们住在一 起。里根的四个子女:莫琳、迈克尔、帕蒂、罗恩和他们的配偶在里根担任总统的 8 年时间里,虽然经常到东部,却全都在加利福尼亚自己生活。里根回忆说:“由 于相隔着将近3000 英里的距离,我们远远不能如我们所希望的那样见到他们,这 是我和南希在华盛顿期间最思念的事情之一。我们通常在圣诞节和感恩节见到我们 的儿女(还有孙儿女),并设法在白宫和在牧场进行家庭团聚。但是,我们对于不 能拿起电话就给我们的儿女通话,说‘干吗今晚不过来吃晚饭呢’而感到寂寞。” 在里根担任总统的岁月里,迈克尔开始对于自己是被收养的孩子这件事心里很不平 静。里根回忆说:“虽然我对他一向同对其他孩子一样,很热爱,但是他却突然感 到难以忍受他是收养的孩子这一事实,因此觉得自己微不足道。他的妻子科琳设法 说服他,使他相信他没有理由抱这种顾虑,但是实际上这件事沉重地压在他的心头, 因此在我打电话给他或见他以弄清我能不能解决这个问题后,我们发生了几次交锋, 他指责我不爱他。”在里根和南希结婚后,莫琳寄宿在学校。里根竞选总统时,莫 琳曾出大力为里根展开竞选活动。里根入主白宫后,她经常与里根夫妇住在一起, 因为她是共和党全国委员会的主席,她同里根夫妇的关系变得更加密切。 同里根夫妇关系最不和睦的是帕蒂。当里根和南希给在学校读书的帕蒂打电话, 告诉她里根已当选州长时,帕蒂哭叫起来。她说:“啊,天哪,你们怎么能对我这 样做呢?”她那时年仅14 岁,但是她是60 年代的孩子,不希望家庭中有体制内 的成员。后来,帕蒂受到与她具有类似观点的人们的影响,至少从人生哲理方面。 里根回忆说:“我觉得我失去了她。”里根回忆说:“身为总统,我当时正倾全力 于根本消除核战争威胁。但是帕蒂却确信我在做的是相反的事。她根本不相信我。” 里根患上老年痴呆症后,一个破裂的家庭得以重圆。里根的长子迈克尔透露,在得 知里根患病后不久,南希便给大家传阅一本书,书中详细介绍了照顾老年性痴呆症 患者的种种方法。迈克尔说,作为一名家庭成员,你所能做的事情就是,不去想正 在发生的一切,不去计较患者的愚蠢或失态,因为这是一种让人失去自我控制能力 的疾病。所以,你必须有耐心。里根的女儿莫琳和次子罗恩也为父亲的康复献计献 策。另一个女儿帕蒂曾由于为《花花公子》杂志拍裸体照片而与父母的关系紧张, 并中断了往来。里根患病后,她多次给家里打电话询问父亲的病情,这使里根一家 人十分高兴。老年痴呆症给这个曾冲突不断的家庭带来了和平。南希说:“我想, 任何疾病都会使家庭成员更加团结。”1995 年的父亲节这一天,是里根家庭大团 圆的喜庆日子,当赠送了礼物、吃了家常便饭和在后院里拍了全家人的快照之后, 儿子迈克尔终于站起身来要走。里根伸出双臂要同儿子拥抱告别。父子俩紧紧拥抱。 一个孙儿在周围跑来跑去。南希慈祥地微笑着。这个家庭的气氛并非总是这样。迈 克尔中学毕业时,里根在毕业典礼上发表讲话之后,被要求同少数毕业生握手。 当迈克尔戴着方顶帽自豪地站在里根面前时,里根高兴地宣称:“我叫罗纳德· 里根。你呢?”迈克尔长大成人后写了一本内容尖刻的书,把这些事情都抖搂出来。 迈克尔除了谴责父母其他事情之外,还谴责他们从来不拥抱他。 如今,年迈的里根总是拥抱不够。迈克尔是6 年前开始拥抱父亲的。他说,现 在,“每当我起身要走时,他就张着双臂站在那里,等待我去拥抱他,尽管他也许 甚至都不记得我来这里了”。 帕蒂·戴维斯被父母称为“不听话的女儿”。帕蒂同父亲不和,与母亲的关系 更坏。帕蒂写过一本尖酸刻薄的回忆录,把她母亲说成善于操纵他人的瘾君子,说 她父亲是个冷漠而孤傲的人。帕蒂出于对她父亲从政的藐视而更改了她的姓,至少 还写了三本书,说她家庭有机能障碍。然而,随着里根病情的发展,南希在她的大 家庭里找到了安慰,她的多少有点令人羡慕的新知音就是帕蒂。在洛杉矶的阳光和 煦的父亲节这一天,帕蒂同南希聊天,并同她一起放声大笑。现在两人每天都通电 话,有时一聊就是一小时。但是,母女之间友好关系的恢复一直是缓慢的,有时甚 至是痛苦的。帕蒂1993 年搬到曼哈顿时,只留下了转递地址。实际上是里根做出 了第一个真诚的主动表示。帕蒂说:“他说他将给我写短信。他想对我说:‘我80 多岁了,我将不久于人世,我爱你,我们都爱你。’”里根还给她打电话,通常正 好是在南希的生日之前给她打电话,提醒帕蒂送一张生日贺卡。帕蒂说:“我不想 听。”帕蒂在40 岁之后,解除了灾难性的婚约,帕蒂叫警察迫使她的未婚夫搬出 了她的家。在她父亲的老年痴呆症的消息公布两三周之后,帕蒂决定道歉。 帕蒂对她母亲说:“我对因我造成的痛苦而感到内疚。”南希呜咽着说:“你 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有多么宝贵。”从此,两人开始相互信任了。南希写给美国《新 闻周刊》的信中说:“很显然,我们的关系当时和现在犹如黑夜和白昼截然不同。 她填补了我非常空虚的生活空白。”母女关系的重新和好扩大到整个家庭。帕蒂说 :“一旦我母亲和我重修旧好,它就促使其他人之间的关系也得到修复。”南希已 变得更加亲近莫琳,而且迈克尔也“非常风趣”。 现在,帕蒂坚持写日记,她写的日记首先送给母亲看,然后再把它们送给出版 商发表。 里根的小孙女、11 岁的阿什利得知爷爷的病情后,天真而又动情地说: “爷爷就是真的认不出我是谁了,我也要像以前一样地永远爱他。”里根家庭 已破镜重圆,但是里根的疾病对南希打击特别大。南希一直是里根最好的朋友和最 亲密的顾问。南希极为注意外表,总是设法确保这位前总统每天穿着外衣,打好领 带到办公室呆三四个小时。迈克尔讲到有一天他回家看到这样的情景:“母亲正忙 着为父亲到乡间俱乐部吃午饭作准备,还给父亲穿上一件运动衫,母亲并对父亲下 达指示说:‘听着,亲爱的,别忘了我叫你做的事。’当母亲一离开房间,父亲转 向我微笑着坦白说:‘我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据知情者透露,里根在家里经常 徘徊在妻子身边,有时喃喃自语,有时不断问东问西,看来病情已加深。但是,南 希誓与丈夫挽手迎战病魔。 她经常征询医学界人士意见,阅读有关书籍,以便加深对此不治之症的了解, 安慰、鼓励和支持丈夫与病魔搏斗,走完他人生最后的旅程。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