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麻白血红 当时,警厅前门,几省会馆的管事联名具状,警厅后门,吴某紧送人情,也不 怠慢。他赶紧使出以往的霹雳手段,一方面让吴某不伤筋骨地拿钱抚恤死者亲属, 一方面贴出告示,言称警厅已经派员调查,实系该洋行当年并无大量收购原麻的打 算,各地麻农盲目送原麻到津,却又守门求沽,而非吴某故意刁难。今为麻民生计, 经本厅长竭力斡旋,求得一些殷实商户限量收购,了解到津麻农的返乡之难。凡已 售出原麻之外省农民,钱货两讫,迅即离津,否则,本厅长则视为聚众闹事,强令 遣返,勿为言之不预也云云。 可是,那些暗中代吴某低价收购原麻的中国商家嫌收来的原麻影响自家仓储, 前手收来,后手就运到了吴某的货仓。 阴谋败露,有人再次告状,领衔的就是刘道原。 杨以德没有当回事,四省的麻农已经散去,对几省有关头面人物稍施恩威,他 们不闹事,谅与死者苦主没有什么直接瓜葛的刘道原想闹也闹不起来。 不日,到了杨以德母亲杨太夫人的花甲寿诞。各方送的寿礼如何珍贵丰盛自不 必说,单说那吴买办,为了答谢杨以德的解围之恩,他用心搜集,还真送上了一件 稀罕物,那是当年陈忄亶老主手书并勒石为碑的朱拓“无量寿佛”四字中堂。据说, 这方碑石自明末就毁损,所以,这幅朱拓中堂就格外稀罕。 杨太夫人寿诞之日,贺客盈门。其中,还有人备礼贺寿而来,却是为了一赏陈 的墨宝。 杨以德是个有名的孝子,为母亲做寿正接待来客忙得不亦乐乎。有手下匆匆奔 来,对他耳语几句,他的脸色立刻白里透青。 那手下悄声问:“怎么办?我叫人打散了他。” “混账!他‘文匪’要的就是投石激浪,人人皆知……” “那怎么办?” “只能问他想怎么了结……” 他二人正嘀咕,门外的喧哗已经引得许多来客起身去看热闹。 杨家宅第对面的街上,此时已经做起了一个小小的道场。 一张八仙桌,香烛俱全,五份贡品,全是拧成人头状,并画成白骨骷髅的白麻, 而供着的一尊三尺弥勒佛像,分明全身也横七竖八披挂了成把的麻经。十几个小要 饭的身穿天津人办喜事时“童子转轿”的七色彩衣,把手里的破碟儿破碗儿敲得板 眼整齐,高唱佛号。刘道原走在他们前面,身披袈戴,头戴唐僧带的那种“大座儿” 僧帽,手敲木鱼,却也念念有词。法座上方的黄布横幅上,写了“杨太夫人万 寿增福道场”,两边有对联,黄纸红字,写了“无良有寿”,“无道成佛”。而那 横幅对联周围,连那莲花宝座,扎的挂的,全都是淋上了血红颜料的白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