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斯瓦比亚人 1944年4 月中旬,经过几星期的干燥天气后,雨水来到了法国。隆美尔站在城 堡内卧室的窗前,思忖着他还剩下几个星期可以作好准备,以迎接他一生中最大的 一次战役。整个德国都托付给他了,希特勒这样说。 15日晚些时候,一辆军用轿车驶过高大的铁门,在大门口嘎然停下,一位陌生 的军官钻出车来,走进雨中。他的公文包被送到城堡的塔楼上,那是他未来的卧室, 而本人则去向隆美尔报到。此人就是斯派达尔中将,隆美尔的新任参谋长。一个月 以前,隆美尔忍痛割爱,把自1941年7 月起就和他生死与共的阿尔弗雷德·高斯将 军放走了。他很器重高斯,并把他视为知己。但是在赫尔林根休假期间,这位将军 和他的妻子以房客们常有的那种无可非难的方式和露西闹翻了——有一次,赫尔曼· 阿尔丁杰由于到花园里工作时来晚了一点,高斯申斥了他一通。露西觉得高斯夫人 搞得她心烦意乱,最后她要求隆美尔撤销高斯参谋长的职务,而这位陆军元帅竟顺 从地照办了。 4 月17日,他在给露西的信中这样写道:“让我们认真地考虑一下 这个问题……我准备撤销他的职务。高斯或许还会找到别的职务,但在这种关键的 时刻更换参谋长,对我来说无疑是个困难的课题。”隆美尔私下写信给施蒙特,请 求他分派高斯指挥一个合适的装甲师。 高斯的继任并非是一个寻常的将军。隆美尔在汉斯·斯派达尔的颈脖间瞟见了 希特勒因第八军团在俄国战线上的英勇后撤而授予他的骑土十字勋章。他可能还记 得斯派达尔就是1915年他在阿尔贡斯森林里碰到的那位沉默寡言的斯瓦比亚同乡。 两次大战之间,在第十三伍尔登堡步兵团里,斯派达尔是总参谋部特意推荐给隆美 尔的两位继任人中的一个。象往常一样,隆美尔挑选了这位斯瓦比亚人。 斯派达尔四十六岁,比隆美尔小六岁。隆美尔发现这位面孔严肃、戴着眼镜的 将军曾获得过很高的历史学位,举止也落落大方。作为一种合适的调节,此人对于 隆美尔单一化的思想显然是一种补充。斯派达尔有着学究式的派头,深谋远虑,喜 欢美学和音乐。隆美尔4 月16日给露西写信时说:“他给人的印象很好,富有朝气, 我想我跟他会合得泉的。” 埃尔温·隆美尔和露西·隆美尔以斯派达尔取代了高斯,从而间接地由他们两 个签署了这位陆军元帅的死亡书。 1944年4 月的斯派达尔,是一位肩负着一项秘密使命和具有某种“过时”的东 西的将军。斯大林格勒战役之后,他便参与了反对希特勒的密谋。一眼可以看出, 总参谋部的反希特勒分子正是缘于此种理由把他派给了隆美尔。他在到来的前一天 还和斯图加特市市长施特罗林商讨过怎样引导隆美尔参与这个密谋。然而隆美尔对 此却未引起丝毫的怀疑。几个月后,他在写给希特勒的一封著名的私人信件里还含 蓄地说他信任斯派达尔,当他前往巡视海岸地区时,也时常把他留在城堡里“照料 工作”。 约德尔在伯格霍夫恳求斯派达尔给隆美尔打气,“尽你的一切努力治好他的悲 观主义病症。自非洲的经历后,他就受了不少这方面的罪。”在斯派达尔的书信和 隆美尔的家信中有许多证据表明,斯派达尔与此完全是背道而驰的。他随身带来的 是关于俄国战线灾难性局势的黯淡消息:两支南方集团军完全崩溃,克里米亚已被 苏军收复。自这位将军到来那天起,隆美尔日记的调子就变了:“将来历史学家会 怎样评论这些撤退? 对于我,历史将作出什么样的裁决? 假如我在这里取得胜利, 谁都会说,一切全是光荣——正象他们大肆赞赏我构筑的防御工事和设置的滩头障 碍物那样。倘若我在这里失败了,那么所有的人又都会因此而责备我。” 隆美尔的私人参谋艾伯尔哈德·沃尔弗莱姆少校在慕尼黑南部他的森林之家里, 生动地向我讲述了在集体用餐期间斯派达尔对隆美尔的所谓忧郁症的影响。“隆美 尔不在时,斯派达尔就一手遮天,所有谈话都围绕着伯格霍夫的那头蠢驴,也就是 指的希特勒。我一出现,席间的谈话就转成凄凉的失败主义的调子……除了隆荚尔 进来时例外。接着讨论的话题就随之一变,没人敢把失败主义的论调说得稍许过火。” 在他们合作的短短几个月里,斯派达尔从智力上控制了这位质朴坦率的军人。 隆美尔对他显然有几分敬畏。一次,他叫赫尔穆斯·兰格去请斯派达尔,这位将军 告诉兰格说,“我准备好就来。”( 高斯就从来不敢耍这种态度) 。斯派达尔以他 的冷漠无情和镇定自若在指挥所里出了名。兰格在一封私人信件里进一步描述了1944 年6 月18日的一件事;“我在餐厅休息室里大开着收音机,欣赏贝多芬的第九交响 乐。房门砰地一声打开,隆美尔进来要我关掉‘那可怕的吵闹声’。我关掉收音机, 但却听到从斯派达尔房间里传来了同样的音乐,而且声音还要大得多。隆美尔耸耸 肩回到书房里去了。他再也没说什么,忍受着贝多芬音乐的吵闹。” 隆美尔所不知道的另一个失败因素是造成灾难的泄密事件,自那时起,这一点 也同样决定了他的命运。盟军开始执行代号为“坚毅”的复杂多变、老谋深算的蒙 骗计划。该计划的目的在于表明进攻将在5 月初开始,而第十五军团的防区多佛尔 海峡便是其进攻的目标。即便没有斯派达尔,隆美尔也难以看穿这个混淆视听的计 划,因为希特勒的情报机关已打进许多反希特勒分子。隆美尔自己的情报军官是一 位性情笃实、举止温文尔雅的陆军上校,叫安顿·施道布瓦塞。由于他是对英情报 专家,所以特意将他分派给隆美尔。施道布瓦塞手下有一些工作人员和两名译员, 但却没有他自己的情报人员。他不得不依靠总参谋部西线外国军团的情报部门—— 其头目后来被纳粹以反希特勒密谋分子的罪状而绞死——以及伦斯德庞大的参谋班 子所提供的数据资料。 由于德国空军处于劣势,实际上对英国已不能进行空中侦察。 因此,坚毅计划的拟定者们碰上了易于上当受骗的对手。 他们给希特勒的情报网送去假情报,说进攻已迫在眉睫。早在采取这种必要手 段之前,英国政府就已经停止检查邮件,禁止外交官员离开英国( 尽管如此,一位 外交官,他是瑞典人,却被允许“溜出去”了) 。民间旅游已受到限制,公共建筑 物被征作医院,对德国的铁路实行不彻底的轰炸,伪造无线电通讯,并将假情报送 给德国间谍,有意让他们得知根本不存在的美军已“调往”英国南部,正隔海面对 撒尔穆斯的第十五军团。 只有阿道夫·希特勒,亦即“在伯格霍夫的那头蠢驴” 感到此事可疑。 4 月6 日希特勒对约德尔说:“英国人为对付我们所作的这一切看来全是假的。 从他们最近实行的限制以及取缔安全等措施来看,要是一个人真的对什么事有所打 算,他决不会按常规的办法来干的。我不能不感到所有这一切不过是寡廉鲜耻的伪 装罢了。”当希特勒得知“部队朝英国南部运动”时,他怀疑地说:“我这样自问 :为什么对此要不着边际地加以解释呢? 我敢担保,我们不会这样干! 他们也不会 这样干的,是吗? 他们完全能够把部队开到这一带( 东南方向) ,然后用船把部队 运到这里( 诺曼底) 。我真不知道他们要在那儿干什么。”几分钟后,希特勒宣布 :“我赞成把全部部队调到这里。” 他指着诺曼底的海岸线说。 隆美尔在4 月17日至19日视察时并未去诺曼底,而是又到了第十五军团的驻地。 这一次他带着斯派达尔,另外两辆车载着参谋人员、战地记者和准备分发给干活最 卖力的人的手风琴。隆美尔喜欢出其不意地探访下级官兵。一位哨兵被这位陆军元 帅的出现搞得惊慌失措,以至向他语无伦次地叫道“是的,少校大人”。根据隆美 尔的命令,各处的地形都作了改变。田野里布满了圆锥形石堆,耸立着阻止滑翔机 着陆的木桩。滩头拉满了层层铁丝网,打下了木桩,设置了水泥障碍体,埋下了地 雷。每一处都插着骷髅牌子,表示警告附近有地雷区。就连隆美尔也分不清真假地 雷的所在。自然也有一些令人愤怒的错误,下级军官取消了隆美尔发布的命令,还 允许牛群在假地雷区放牧,在绿色草原上构筑的秘密工事竟用陈旧的黑色盖网掩护 着。隆美尔起草了一份二十二页的手稿,让所有指挥官总结他那些注重实际的提示。 他给希特勒也呈送了一份这样的报告。施蒙特在回信里向他转达了元首的祝贺。他 自己也是个“务实的人”,施蒙特说。 隆美尔付给法国人的工钱很高,所以成千的男男女女都愿来参加构筑工事,挖 壕沟,砌砖,倒水泥,编织蒲席防止海滩障碍物淤塞。“动员法国乡民帮助设立障 碍物,”隆美尔在勒阿弗尔附近的一个师里演讲时说,“给他们高价钱,他们会争 先恐后来干的。告诉他们:敌人不可能在障碍物多的地方进攻!法国农民只要钱囊 鼓胀就行了。让他们象德国女青年团那样排着队唱着歌去工作,并使他们相信这是 为了他们的利益。敌人从海上进攻的道路已经被切断,因此他们将从后方进攻我们, 时候差不多快到了。”他回来后给露西写信说:“这儿的人们认为敌人在5 月以前 不会进攻。我倒情愿它越晚越好,因为我还有许多重要的事情要做。”隆美尔现在 比以往任何时候对胜利都更充满信心。 但一个很大的裂缝依旧存在。关于装甲部队的争论仍未得到解决。作为西线装 甲群的指挥官,吉尔将军的意见仍旧古着优势。隆美尔近来从空降军司令官处得知, 敌人在十分钟内可以投下三个师的空降部队,可能还配备有大批的反坦克炮。吉尔 预言,敌人可能在法国内地空投部队,想在那里阻止德军装甲部队的反攻。4 月10 日在巴黎的一场激烈的辩论中,隆美尔狠狠地嘲弄了吉尔一番。“依我看,”隆美 尔在给约德尔的信中说,“只要我们成功地封锁住海岸,敌人任何空降着陆的战略 早晚是注定要失败的。”他对施蒙特也是这么说,而且补充道:“这将是这场战争 的最关键的一次战役。第三帝国的整个命运全系于此次大战。”若是装甲师过迟地 到达海岸,就会导致另一次类似安齐奥的消耗战。“这将是我们面临的最糟糕的局 势。”他请求施蒙特另外安排一次他和元首的会面,不过在他见到希特勒之前,可 能又会发生许多事。 整个4 月,隆美尔都在四处活动,要把吉尔将军的装甲师调往海岸地段。他强 调说,一旦面临猛烈的空袭,分散在内陆各地的第十二党卫装甲师至少要两天的时 间才能赶到卡昂。第二装甲师离海岸的索姆地段也有五十多英里。鉴于此种情况, 隆美尔害怕敌人在装甲师和他的大西洋壁垒之间的开阔地带从空中设下反坦克炮屏 障。“事情的结果并不象2 月20日达成协议后我所想象的那样。”巴黎会议后他苦 恼地写信给露西说,暗指指挥所有部队的诺言没有兑现。伦斯德对隆美尔所处的困 境开始打哈哈了,他对参谋长古恩特·勃鲁门特里特说:“隆美尔现在象只没有挨 过打的狐崽子,一点也不象只老狐狸了。他太过于野心勃勃。他在非洲把局势弄得 不妙,现在却心痒痒地要充起大人物来了。” 隆美尔继续推行他自己的战略:‘只要在最初几小时内我们能成功地把机械化 师投入战斗,”他在4 月23日给约德尔写道,“那么我相信敌人对我们海岸的进攻 在第一天就会一败涂地……与3 月20日达成的协议相反,机械化师仍然没有置于我 的控制之下,这些部队远离海岸,四处分散。”他又直言相告:“我和吉尔为此发 生过争吵,如果不及时地把他置于我的管辖;兰下,我的办法就行不通。”隆美尔 结束时预言:“在允许我通过正常的渠道提出要求把装甲师归我指挥并调往前线之 前,如果我还得等待,势必造成当敌人的进攻真正开始时部队才能迟迟到达的态势, 那恐怕就成了马后炮了。” 第二装甲师即是一个恰如其份的例子。隆美尔让这支部队驻守位于亚眠北部的 索姆地区,以便它的主要战斗群能真正地布署在阿布维尔的海岸线上。而吉尔却要 它远在内地。伦斯德出于外交仲裁的角度认为,还是布署在居于这两地的某地区最 好。 4 月25日,隆美尔命令该师推进到接触阿布维尔的地区。第二天他看完电影 回来,发现该师还未行动。 他狠狠地抨击那些“捣乱分子”,卢格引用他直接了当的话说:“管他们愿意 不愿意,这个师就是得朝前开!” 结果招来了吉尔28日下午对城堡进行的一次怒气冲冲的访问。这一次由希特勒 的坦克专家古德里安将军陪同,他当时正在法国进行实地调查。古德里安的参谋官 康拉德·冯·沃尔瓦斯男爵事后写道,这是一次“吵得不可开交的会议”,特别是 吉尔和古德里安得知隆美尔建议在海岸线上让坦克挖壕固守时发表的反对意见最为 突出,沃尔瓦斯记述道,“装甲纵队的力量在于火力和流动这两者的结合。”古德 里安坚持所有的坦克必须远离敌人战舰炮火的射程之外,敌军在意大利的登陆已经 证明了这一点。( 他向希特勒报告说;“我们必须设下一条准确的停留线,装甲师 不得超过这条线开往前沿。”) 他们对未来这场战役缺乏了解,隆美尔只好一言不 发。 他说:“你们如果把装甲师留在后面,那它们就根本无法开往前线。一旦进攻 开始,敌人的空军会阻止任何部队朝前运动。”吉尔固执地认为他的坦克可以在夜 间推进,甚至白天也行,只要能保持一百五十码的间隔。隆美尔告诫他说,敌人的 照明弹会把黑夜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如今看来,这些论据都有各自的道理。假如敌人占有空中优势,我们可以同时 采纳吉尔和隆美尔的战略设想,只要一心一意去执行,便能达到同样的目的。希特 勒拒绝接受古德里安袒护吉尔的劝告,结果达成了软弱的妥协。根据5 月7 日签署 的一项最高统帅部的命令,三个装甲师,仅仅有三个装甲师调拨给隆美尔指挥。这 三个装甲师是精锐的第二装甲师,重新组建的第二十一装甲师,——该师由一些缴 获的德军不熟悉的坦克作了补充——和优秀的第一百一十六装甲师。其余的四个装 甲师作为最高统帅部的后备队留在远离海岸的内陆。“敌人目前的意图比较模糊,” 约德尔那天写信给隆美尔说,“所以必须采用保持间隔而有节制的后备队的方式维 持战略指挥能力。无需你提出进一步的请求,一旦我们弄清敌人进攻的意图和重点, 就会把这些部队投入战斗。”这番话听起来怪有道理的。 隆美尔不再随意破口大骂了。他已渐渐习惯于法兰西那永恒的诱惑,他的体重 也在不断增加。饭菜十分丰盛,只要花一个下午去打猎,晚间的餐桌上就能有四头 野猪。一次,他骑着一匹不中看的脾气温和的灰马出外溜达( 这是自1939年以来他 头一次骑马) ,他对卢格说,那马只配驮一位七十岁的乡间牧师。他跳下马来叹了 口气,“这马真讨厌,我简直一点耐心也没有了,”他说,“那些讨厌的人也叫我 受不了,我看你已经注意到这一点了吧! ” 他和罗歇孚考尔德家的关系已逐渐加深。公爵夫人为庆祝希特勒的寿辰,送来 了城堡里四瓶上好的1900年酿制的葡萄酒。隆美尔的年轻参谋军官们轮流陪伴漂亮 的夏洛特太太。在法国的这一地区,上层阶级无疑是亲德国的,他们害怕出现欧洲 共产主义那样的结局。大多数下层人士都对他们唯命是听,何况本地人与英国还有 世仇。隆美尔连警卫员都不带,自由自在地四处闲逛。 4 月23日,一个春光明媚的下午,隆美尔和赫尔穆斯·兰格在树林里漫步,他 沮丧地将自然的美景和战争的丑恶作了一番比较。对于自己肩负的纳粹德国生死存 亡的重担,他再次耸了耸肩膀。他说:“历史只注重那些取得胜利的.人。作为一 个拥有雄厚物力进行战争的富裕国家的军阀来说.没有什么艺术可言。然而我,倒 还满意自己有这么一点点艺术修养,并力图以最谦恭的方式去打败敌人。如果布尔 什维克主义不能战胜我们:他们就注定要失败。我们打败英美两国之后,和俄国的 战争也不会完结,因为俄国拥有巨大的人力和物力。” 他预言:“也许那时一个联合的欧洲将共同与这个敌人作战。” 兰格详细地在隆美尔日记里记下了这些忧心忡仲的言谈。 这时特工人员报告,敌人的进攻内定在1944年5 月的头一个星期或第三个星期。 隆美尔再次把他的注意力转向第十五军团的防御上。他在视察回来后给曼弗雷德写 信说:“英国人的士气低落,罢工此起彼伏,‘打倒丘吉尔和犹太人’、‘我们要 和平’的呼声日益高涨。这种铤而走险的进攻可是一种不祥之兆。”( 他显然还在 相信戈培尔所鼓吹的那一套) 。他那不安宁的头脑仍然被一些战术问题所纠缠,接 二连三的锦囊妙计变成命令从指挥所里发布出去。他突然命令在海滩上对着海面架 设强力探照灯,设想在登陆艇碰上障碍物之前就用灯光把敌人照得眼花缭乱,使他 们惊慌失措。他说:“敌人迎着探照灯的强烈光线会造成登陆的极大困难。”他亲 自向指挥官们扼要地说明摧毁滑翔机和伞兵的异想天开的方法——把分散在田野里 对付滑翔机的障碍物绑上饵雷和手榴弹。“你们可以想象,敌人的飞机在月光下会 象一群蝗虫似的飞扑过来! ” 隆美尔和他的参谋们分乘五辆武装部队的重型卡车于4 月29日动身前往比斯开 湾和地中海的防区视察。跟随他的一群战地记者几乎没有什么可报道,但是在穿越 比利牛斯山时,隆美尔在佩皮尼昂附近一块向外突出的大岩石下停车,接着就站到 公路上,摆出一副摄影师们熟悉的架势。‘英国人一定认得出那块岩石的模样,” 他解释道,“让他们看看我隆美尔也同样来到这块巨石之下了。” 5 月3 日晚些时候,隆美尔回到了城堡,急切地要和赫尔林根通电话。他的一 条名叫厄尔波的狼犬认出了那熟悉的轻便皮大衣和元帅拐杖,快活地叫着从桌子下 面呼地窜到他跟前,顿时滑稽地四脚朝天倒在他身旁,把隆美尔逗得捧腹大笑。这 时他显得特别高兴。给露西的电话接通了,露西告诉他,那只小狗阿杰克斯刚刚还 在别墅外边奔跑。隆美尔对她说了些安慰的话,并在放下电话前问:“你能把你的 鞋的尺码告诉我吗? 我要在巴黎给你买双鞋,为的是6 月6 日。”这一天是露西五 十岁的生日。 盟军的坚毅蒙骗计划并未使希特勒上当受骗。他愈来愈相信进攻的目标在诺曼 底。5 月1 日晚些时候隆美尔不在时,斯派达尔将军接到电话说,元首急切地想知 道有关马尔克斯指挥的那个军团防守诺曼底的情况。在第二天的作战会议上,希特 勒不等斯派达尔的回话就决定把更强大的部队——一个伞兵军和空降部队调往诺曼 底和布列塔尼半岛。有趣的是,西线海军部的战争日记表明,西奥多·克朗克海军 上将根据敌人轰炸和埋设地雷的情况以及手头掌握的德国空军对英国南部的侦察照 片得出结论说,勒阿弗尔和瑟堡的大港口很有可能是敌人进攻的主要目标。但是由 于隆美尔的海军副官卢格上将和克朗克上将之间结有见不得人的私怨,因此隆美尔 的指挥部没有接到克朗克的意见,要不就是被忽略了。隆美尔的两眼仍旧紧盯着英 吉利海峡。 多尔曼5 月5 日建议,如果在诺曼底发生大规模的进攻,就把第七十四军全部 人马从布歹IJ塔尼调到诺曼底。但是隆美尔拒绝了这项建议。同一天,指挥第一百 一十六装甲师的冯·施维林中将向隆美尔作汇报时,隆美尔向他简单交待:“我们 预料进攻会在索姆河河口的任何一方展开。”他向赫尔穆斯·兰格口授道:“我比 从前更为有信心。倘若英国人再给我们两个星期的时间,那么我就丝毫怀疑也没有 了。” 5 月6 日,隆美尔对露西说,“我以百倍的信心期待着这次战役,它可能 开始于5 月15日,要不就是本月底。”那一天,他心怀疑虑地给最高统帅部打电话, 询问为什么他们命令增援诺曼底。 约德尔回答,元首有“确切的情报”,瑟堡是第一个战略目标,“此外”,他 透露说,“我们获得的情报说明,英国人成功地进行了穿越你那一类障碍物的试验。” 这显然叫隆美尔大吃一惊。他立即与马尔克斯将军通话,说他在三天之内要视察诺 曼底。 5 月9 日早些时候,隆美尔动身前往诺曼底,嘴里唠咕着自己的怀疑。他注意 到的头一件事就是第七军团的防区与第十五军团的防区相比之下,敌人的空中活动 要少得多,这更增加了他的怀疑。每到一处,他都可以看见自己努力的结果。 名符其实的密如森林的木桩和魔鬼般的障碍物黑压压地布满了每一片海滩。根 据他的命令,横跨瑟堡半岛顶端数英里内的乡村已成了一片汪洋。大路上埋设了地 雷,布置了路障,四处都有重兵和大炮。隆美尔在圣洛与马尔克斯一同进餐。 ( “我和他处得很不错,尽管我们两个属于完全不同的类型。” 马尔克斯写道。) 然后到法莱地区埃德加·弗希丁格将军指挥的第二十一装甲 师作了一番巡视,就这样结束了他为期两天的视察。 弗希丁格是纳粹党的心腹——一年一度的纽伦堡集会就由他组织——但他显然 缺乏军纪,因为时已早晨8 点,装甲师指挥所里尚空无一人。当冯·奥普林—布朗 尼科斯基上校醉醺醺地姗姗来迟时,隆美尔气愤地哼了一声说:“你们这些混蛋, 懒鬼! 敌人要是8 点半发起进攻怎么办? ”上校气喘吁吁地说,“那将大祸临头! ” 然后就颓然倒在椅子里不动了。惊愕之余,隆美尔没有采取什么行动。卢格在日记 里解释说,‘隆美尔一眼就看出他是个好样的,没有因为这点过失而苛责他。” 弗希丁格手下的大多数军官过去从未跟坦克打过交道。 弗希丁格凭着他的机智用缴获来的捷克、法国和俄国坦克把该师武装成机械化 部队。假若敌人进攻诺曼底,他的这支部队将是临阵时唯一能够作战的装甲部队。 马尔克斯,诺曼底的军指挥官,过后写了一封半认真半开玩笑的信回家:“目 前众人的看法都认为英国人决定拿我开刀……我已得到许多出色的新兵,并且正忙 着把他们的名单从卡片盒里拿出来理一理。这使得第八十四军的兵员数字达到了十 万之多。在战争进行到第五个年头,我们在数量和质量上还能得到这样的士兵叫人 见了真高兴。最近到达这里的第九十一空降师是一支货真价实的精锐部队,自1918 年以来,我们就不曾有过这样的部队了。我怀着欣喜的心情展望未来,不管敌人怎 样向我进攻都不在话下。我总觉得要在我生日的前后几天局势才会见分晓。”马尔 克斯将军的生日和露西的生日正好是同一天,6 月6 日。 汉斯·斯派达尔的到来,给这座城堡带来了一种漫不经心的气氛,隆美尔不久 也就染上了这种习气。虽然紧张的局势正缓缓地走向高潮,可隆美尔还是带着狼犬 继续作他的长距离散步,要不就是和法国地主们出去打猎,而让斯派达尔留在城堡 里照料军务。 5 月12日,他们为陆军最有权势的军需主任爱德华·瓦格纳将军举行了一次丰 盛的宴会。隆美尔知道瓦格纳性喜口腹之乐,希望借此疏通他调拨给大西洋壁垒更 多的武器,譬如正处于短缺状况的反坦克火箭炮。这位头脑简单的陆军元帅压根儿 没想到斯派达尔亦有他自身的目的:瓦格纳来访的真正动机是与斯派达尔商讨推翻 希特勒的计划,实际上就是暗杀希特勒。( 斯派达尔在战后最早的文稿中承认了这 种动机,以后却又加以否认。) 这时,柏林的密谋分子已给斯派达尔发出信号,允 许他诱导隆美尔入伙。他们暗杀希特勒之后要借隆美尔的名字向广大陆军粉饰自己 的行动。5 月初, 密谋分子的关键人物之一,前任参谋总长路德维希·贝克将军 曾派遣一位中间人到巴黎敦促军事总督卡尔—海因里兹,冯·施图尔纳格将军准备 起义,俾配合暗杀阴谋。这位代号为“冯·泰彻曼男爵”的中间人前往苏黎世,并 于5 月17日向瑞士秘密机关作了报告。他写道:“贝克还要我和施图尔纳格一道尽 快地拉拢隆美尔,直接告诉他希特勒将被暗杀。” 施图尔纳格决定做通斯派达尔的工作。他毫不困难地接近了斯派达尔,因为后 者在1940年曾任过他的参谋长。而且斯派达尔的妹夫迈克斯·霍尔斯特医生是施图 尔纳格巴黎参谋班子里的人,也是那里的密谋分子之一。霍尔斯特在巴黎拉菲尔旅 馆里扼要地向斯派达尔说明了他的使命。“斯派达尔答应用狡猾的手腕小心谨慎地 开展工作。”另一个会议目击者这样写道。斯派达尔警告说,要使隆美尔成为政变 的重要人物并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对于所有这些密谋活动,隆美尔根本一无所知,他还是那样快乐自在,对斯派 达尔仍旧坚信不疑。若干年以后,梅斯在一封信里回忆说:“他俩都是斯瓦比亚人。 常常可以看见他们用斯瓦比亚方言交谈,互相都能了解对方。”其实他们之间并不 互相了解,因为斯派达尔现在开始他的争取工作了。 城堡里陆续出现了陌生的面孔,他们是斯派达尔拉进密谋圈子里的人。在隆美 尔离开城堡上前线期间,这些人总是来找斯派达尔,许多人的日记都有这一方面的 记载。譬如有一位众人都熟悉的作家思斯特·约思格,就是施图尔纳格参谋班子里 的陆军上尉,正在为密谋分子起草一份和平宣言。 5 月13日晚些时候,正好隆美尔前往视察第十五军闭时这人来了。“我们一同 进餐,”约恩格在日记里写道,“一同在花园里散步,然后爬到诺曼城垛下面城堡 最古老的一隅喝了一瓶酒……斯派达尔没有参谋长们夜晚回卧室时总要挟上一大堆 急件的通病,这看了真叫你痛快。他身上有的是安祥自如,不由得使人想起一只大 轱辘上坚实的中轴,或是一阵旋风的风眼。”约思格瞧着斯派达尔,而斯派达尔却 凝视着一朵鲜花,评述着展现在他们足下的百花盛开的草原和树丛,以及塞纳河谷 的美景。他俩一起在村庄里漫步。紫丁香、金链花和各种紫藤植物都已绽开花蕾, 色彩鲜艳夺目,散发出阵阵沁人肺腑的清香。过了一会儿,斯派达尔说:“到秋天, 欧洲的战事就将全部:改场了。” 这当然不是隆美尔的见解。他还在准备打一场持久战。 5 月13日那天早晨,隆美尔驱车离开城堡:最后一次到第十五军团防区视察了 一遍。“我很高兴自己能负责这项任务,”同一天他向兰格口授日记时说,“因为 在这以前,人们把我描绘成一个疾病缠身的人。但是元首信任我,这使我感到心满 意是。” 隆美尔此刻心情愉快。兴高采烈。当他看见第二装甲师还在练习运动战时,便 叫道:“敌人进攻时,别窜来窜去,只管一个劲地射击就是了! ”另外一个师抱怨 缺少机关枪,隆美尔讥诮地说: “等敌人来拜访你的时候从他们手里去夺吧! ” 当隆美尔对冯·撒尔穆斯在英吉利海峡海岸部署的防御工事表示赞赏时,这位 将军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午餐过后,在夏特尔附近建造的巨大的V 形武器地下掩体 里,撒尔穆斯为隆美尔发表了一篇贺辞。师一级的指挥官们骄傲地宣布他们的总成 绩:一个师设置了九万八千根木桩;另一个师打下了九万六千根。隆美尔亲自为成 绩最大的部队分发手风琴.以资奖励。截至这一天,沿英吉利海峡海岸用打桩、夯 实、喷水、拖曳等办法已布下五十一万七干座海滩障碍物,埋设了三万多颗泰勒式 地雷,在死亡地带也埋了四百万颗。但在诺曼底却没什么显著的成果。轰炸破坏了 铁路和公路运输,必要的水泥和材料运不上去,反空降设施刚开始动工,海滩障碍 物也仅仅在高水位地带完成。此时,克朗克海军上将大声疾呼,敌人可能改变进攻 战术,选在低潮时登陆。 5 月的头几天对荚军试验进攻的观察情报和玻泽的密码 电报都证明了这一点。 就第十五军团的防区而言,隆美尔充满了百分之百的信心。当新闻摄影机呼呼 作响地拍片时,隆美尔对着一组送话器,向聚集在英吉利海峡岸边勒图盖以南的大 西洋据点炮位的德国士兵和托特组织侃侃而谈。他谈到自己的信心时说,“对于在 西线即将到来的具有历史意义的战役,我充满了信心。”隆美尔坐镇法国一事,使 整个德国掀起了乐观主义的热潮。秘密警察有关士气的报告透露了这一明显的事实, 几乎所有的人都在迎接这场进攻,“人们把这看作是扭转乾坤的最后机会。事实上 没有一点害怕盟军进攻的迹象。” “已经是五月中旬了,”15号那天隆美尔怀着温柔的不可名状的心情给露西写 信说,“还是无所事事……我想还有几个星期的时间。”那天下午,隆美尔驱车到 巴黎郊外的一个农舍参加一位上校女儿的洗礼。他素来不喜欢这类宗教仪式,但是 斯派达尔恳请他破例一次。( 事实上斯派达尔是以此为借口,去跟施图尔纳格碰头。 )隆美尔同那个婴儿,施图尔纳格,拜尔莱因以及教父们站在开花的栗树下合影留念。 过后便回到了城堡。 拜尔莱因这时担任李赫精锐装甲师的指挥官。为了对付盟军的进攻,专门组建 了这支部队,甚至把最后一辆载人装甲车都用上了。隆美尔在非洲时和拜尔莱因就 很熟悉,他悄悄地跟拜尔莱因吐露说:“我真担心在这里会重演北非的悲剧,真担 心后勤补给线被炸得支离破碎,弄得从莱茵河那边什么也运不过来。就象在北非一 样,无法跨过地中海把给养送到我手中。” 由于隆美尔必须忠于职守,所以只好在第二天的中午,即5 月16日,打电话给 希特勒,向他汇报进展情况。他这样描述弗希丁格将军改革的多种火箭发射器: “我想象得出,这些发射器从地堡里一次可以连射四十七发炮弹,打出五千码的距 离。 弗希丁格对我说,他完全有能力弄到火箭弹药。”希特勒赞成这个主意。隆美 尔接着自豪地补充说:“这里的官兵们士气高昂。有个军为对付空降着陆已埋设了 九十万根木桩,该部队在今后的几星期内将用一百万枚手榴弹作为爆破武器把自己 武装起来。”这是隆美尔生平第一次和希特勒通电话。过后他在家信里写道:“元 首心情极好,对我们西线的工作表示祝贺。 我希望能比现在取得更快的进展。”在一旁戴着耳机监听谈话的卢格被希特勒 的言语迷住了。斯派达尔也在监听,可他并不那么高兴。笼络隆美尔陆军元帅加入 反希特勒密谋活动的前景似乎更为暗淡了。 继此之后,隆美尔驱车前往诺曼底检查马尔克斯将军是否按照他的命令正在把 他的预备队全部调往前线。“如今我不能过于冒险深入前沿,”他对露西解释说, “天知道什么时候会出意外。”5 月17日晚些时候,隆美尔驱车抵达布列塔尼。阳 光灿烂,苹果花开满乡间,令人眼花缭乱。在勒瓦兰德,他上一次视察时眼前还是 一英里接一英里空荡荡的海滩,现在已布满了坚不可摧、密密麻麻的隆美尔式障碍 物——带刺铁丝网,四方体鹿砦,多层排列的楔形反坦克混凝土障碍物,捷克式环 形筑垒阵地,系有泰勒式地雷的木桩以及对付登陆艇的钢铸“罐头刀”。隆美尔与 当地防区指挥官一同进餐,十分感慨地回首着往事,谈到两年前托布鲁克的战果— —菠萝、英国啤酒、蟹腿和其他可口的食品? 还谈到被俘的新西兰人G ·H ·克利 夫顿准将。这位将军在沙漠上曾四次逃跑,又四次落网。夜幕降临后许久,隆美尔 才回到海滩上,他与卢格海军上将信步走进一片致命的人造障碍物的纵深处。“让 敌人现在进攻我们吧,”第二天他对一位师指挥官说,“他们会心惊胆战、两腿发 抖的。” 隆美尔心满意足地驱车回到拉·罗歇—基扬。他极想回到赫尔林根的家中去, 可是他写信给露西说自己不能有这个念头。然而当斯派达尔将军提出请假数日回家 过降灵节时,隆美尔却宽容地同意了。实际上斯派达尔是去和在符滕堡的密谋分子 进行磋商。 也就是20号这一天,作为坚毅蒙骗计划的一部分而派遣登陆的两名英军突击队 员被押到隆美尔的指挥所受审。在索姆海湾抓到的这两名俘虏似乎再次证实敌人将 在那里发起进攻,而兰格中尉说,索姆—迪埃普海岸线壁垒森严? 不可能遭到进攻。 有人问他,“如果进攻近在眼前,此类间谍使命真有必要吗? ”兰格回答说:“进 攻并非迫在眉睫,你把我们的斗志估计得过高了! ” 隆美尔无所事事,只得等待。他不是外出打野兔,就是和卢格、梅斯到林子里 散心。他们常常带着一群狗,那只名叫特雷弗的小狗象个橡皮球似的高兴地在田野 里四处奔跑。 要是野兔钻到地下,隆美尔就从法国农民那里借来雪貂把它们撵出来。从德国 传来了新近空袭的惊人报告,连斯瓦比亚的首府斯图加特也遭到了几次空袭。隆美 尔感到惊讶,曼弗雷德的高炮部队是干什么吃的。有一次,敌人的轰炸机中队就在 头上几千英尺的低空飞过,隆美尔不得不钻进城堡的地道里。“法国人可遭殃了,” 他在5 月29日给露西写信说,“仅在过去的四十八小时里,他们的人口就有三千人 丧生。”进攻前的轰炸开始了。 降灵节那天,即5 月28日,隆美尔驱车来到舒瓦齐的森林里。他跟兰格聊起戈 林和他的德国空军:“当别人加强空军力量的时候,我们自己却在呼呼大睡。现在 该我们受惩罚了。 我觉得元首周围的那些人并不把他们对局势的真正看法告诉他。”他们在林边 钻进轿车前去探望舒瓦齐侯爵,隆美尔在1940年就和他结下了友谊。侯爵如今虽然 有些弱不禁风,但仍然一表堂堂。他的儿子跟随德国军队在俄国转战了三年。 作母亲的活泼好动,充满生气,对英国人没有一句好话。隆美尔认识他们的女 儿,一位脸蛋漂亮的少女。她常常上城堡来走亲戚,探望罗歇孚考尔德的家人。兰 格当天写道:“这些人把自己的一切都押给了德国,这正是总司令所需要的。因为 当盟军开始进攻时,他们会和我们站在一边,他们自己妥协得太过份了。总司令认 为德国、法国,甚至整个欧洲必须团结起来,如果我们反对布尔什维克主义的进军 要想取得胜利的话。”( 侯爵以后被戴高乐处以绞刑o)回到拉·罗歇—基扬,隆美 尔和兰格与罗歇孚考尔德一家一直谈到深夜。隆美尔认为公爵是一个毫无生气的老 绅士,但他心里显然一清二楚,因为当他俩告辞就寝前,公爵要全家站起来祝酒: “为德国的胜利干杯。”几天后,隆美尔注意到在那巨大的书房里挂了几百年的漂 亮的四块壁毯已悄然取下放入箱中。毫无疑问,这家人认定进攻就要开始了。 没有什么迹象表明隆美尔对有关进攻的目标和前景的看法有丝毫的改变。所有 的事实都表明,进攻的目标仍旧是最靠近英吉利海岸的第十五军团的防区。使人感 到有趣的是,敌军每进行两次侦察飞行,都要在第七军团的防区飞越一次。 就在上个星期,塞纳河北面的目标遭受了二百四十六次空袭,而河的南面却仅 有三十三次。( 隆美尔在每星期的报告里都要提到法国公众对敌机的空袭日益增长 的愤怒。) 隆美尔明白,敌人要是进攻这里,他是可以打败他们的。他在5 月23日 的信里呼吁约德尔请希特勒尽快地对伦敦实行导弹攻击,破坏敌人的工事,从而迫 使他们进攻第十五军团防守的地段——秘密导弹发射场。令人感到意外的是,证实 敌军要进攻这一防区的不是别人,正是非洲军的末任指挥官汉斯·克拉默,他因患 严重的哮喘病获释放回德国。这简直有些令人不可思议。克拉默跑来找隆美尔告诫 说,敌人的进攻选在索姆河的任意一方。 隆美尔查看了月相和潮汐表:6 月20日以后才会有适于进攻的潮。 6 月2 日, 他和侯爵打了一天的猎,第二天到巴黎看望伦斯德时顺便为露西买了双鞋。伦斯德 的书面报告认为,“目前尚未出现进攻迫在眉睫的迹象。”然而就在那一天,隆美 尔向指挥官们发布了一项意义重大的命令,就连他自己也不理解该命令的意义: “敌军接二连三地进行低潮时期的进攻演习,这就要求我们对此加以慎重的考虑。” 隆美尔的所有海滩障碍物都是以涨潮时的进攻标准构筑的,现在不得不急匆匆地加 紧进行在低潮水线构筑障碍物的计划。“务必在6 月20日前完成该计划。”他在命 令的结尾这样说。第二天早晨,即6 月4 日早晨,隆美尔告假驱车回德国去了。与 他同行的有作战部长冯·坦贝尔霍夫上校,而斯派达尔却留在城堡里照管军务。露 西就要得到她的新鞋了。 希特勒大本营里的气氛并不那么乐观。最高统帅部约德尔的参谋人员们正确地 预料到进攻目标将是瑟堡半岛,他们查看潮汐表后警告希特勒说:“6 月5 日至13 日将是适合进攻的日子。”然而在法国,这类警告却被置若罔闻。有的人甚至怀疑 盟军是否会发动进攻,这就不能不意味着坚毅蒙骗计划的胜利。陆军元帅雨果·斯 比埃尔的空军高级指挥官们就持这种看法;勃鲁门特里特将军也持同样的观点( “我认为这是英国人玩弄的一个大骗局”) 。空军少校威尔纳·博迈尔堡在? 月23 日的日记里有类似的这样一段令人震惊的话:克拉默说,他听到隆美尔在离开之前 曾说:“不会就进攻的。即便敌人发起进攻,他们在海滩上也无法逃回去!” 只 有独腿将军埃里希·马尔克斯依旧心神不安,在视察诺曼底海岸线的卡尔瓦多斯地 区第七百一十六师和第三百五十二师时——每个师的防御地段长达三十英里——他 觉察到了这一点。“那里是全军最薄弱的防御地带。”5 月30日马尔克斯将军向撒 尔穆斯承认说。碰巧那天隆美尔带领手下的全部高级指挥官到卡昂参加武器检阅去 了。两天以后,马尔克斯又站在阿诺曼彻勒巴思的一座山上凝视着海面,仿佛在期 待地平线的远方出现军舰。他对身旁的一位陆军上尉说:“假若我了解英国人,下 星期天他们将是最后一次去教堂祈祷,然后星期一(6月5 日) 就开船。B 集团军说 敌人还不会来,即便出动了,也是冲着加莱去的。但是我认定我们要在星期一迎接 他们,就在此地。”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