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人弟子 各领风骚 马连良自幼入科班学戏,可以说是幼儿失学,既没有学过孔孟之道,也没有上 过洋学堂,学过什么新的做人理论。但是他做人有准则:规规矩矩,谦虚谨慎,而 且尊师爱棣,爱才育才,在这方面有许多感人的例子。 马连良在富连成科班时,社长叶春善识才,对他十分提携,并亲授他《失印救 火》、《一捧雪》、《马义救主》等许多重表演、话白的“未”角戏。 萧长华、蔡荣贵教了他许多蟒袍戏、官衣戏、褶子戏和箭衣戏。如《甘露寺》、 《借东风》、《清官册》、《大红袍》、《问樵闹府》、《三家店》、《广泰庄》 等。出科后,虽然很快便大红大紫起来,但从不得意忘形,眼中无人,而依然谨慎 做人,尤其对授业的老师更是恭敬维谨,极有礼貌。出外巡回演出归来,常将带回 当地的土产、特产分送给各位老师,尤其是叶师傅。一九三三年,叶春善患了中凤 症,马连良正在湖北演出,听到消息后,他十分惦念,特地为老师买了一根做工非 常考究的硬木拐杖,上刻一百个寿字。当然这根拐杖的价格也相当可观。他所以要 买这根百寿图的拐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一来可以拄着它,当个三条腿帮助走路, 二来也有祝愿老师早日痊愈寿比南山的意思。 这时候马连良和他的“扶风社”正在“火头儿”上,兴旺得很,无论到哪里演 出都是客满。马连良挣了大钱,已经置了小卧车。他从湖北返京后,头一件事便是 去老师家探病。按说他的车应该停在老师家门口,可车还没开到叶家所住的胡同口, 马连良便连呼停车,然后一手拿着大包小包的补养品,一手提拉着百寿图的拐杖下 了车,步行去师傅家。并一再叮嘱司机:“不论我什么时候出来,你都在这儿等着, 千万别按喇叭。虽说我师傅知道我置了汽车,可我这作徒弟的说什么也不能在师傅 家门口摆谱儿。”病中的叶老先生见自己的爱徒来探病了,十分高兴,便努力站起 身来让马连良坐下讲话。他赶忙跑过去搀扶师傅坐下,忙说:“您快请坐,在您面 前可没我的座儿,我跟您说话儿还是站着习惯。”叶老先生便说:“如今你也是大 名鼎鼎的头牌老生,年岁也不小了,你就坐下吧。”马连良说什么也不坐,还说: “唱多红,我也是您的徒弟,岁数再大也得站着。”叶老先生见他不肯坏规矩,只 好依着他由他站着。 如今晚儿的年轻人,也许对此还不以为然,甚至还认为是“有病”呢! 其实这正是中华民族文明礼貌的体现。俗话说,没有规矩不成方圆,这些破不 得扔不得的呀!其实由于叶春善老先生在富连成执教数十年,行得正、做得端,不 独马先生,学生们都很尊敬他。一次他去吉祥戏院去看出了科的谭富英的演出。散 戏后到后台看望大家。谭富英一见师傅来了,立马搬过椅子来请师傅落坐,接着亲 自沏上茶给师傅斟上端过来,然后垂手侍立站在一边听训教。您看,跟马连良不是 一样敬师如父吗…… 还是言归正传吧:马连良从师傅家里出来,出了胡同口儿,司机远远看见了, 忙打开车门请马老板上车。可马连良还是不敢坐,他低声说:“我先不上,你把车 开到前边那个胡同口停下来,我在那儿上。”写到此,我倒想起了一出戏:《清官 册》。寇准不敢在八贤王面前上马,这道理是一样的,可见马连良是遵守着传统尊 老敬老的美德。 一九三五年冬,叶春善老先生因病逝世。 当时马连良正在湖南长沙领着“扶风社”演出。得悉噩耗后,一连打了四封唁 电,并要立即停止演出合同回京奔丧。但叶家弟兄不肯。然而马连良演毕返京第一 件事,便是急赴永定门外叶家坟莹,在师傅叶春善坟前哭祭,那哀哀的嚎啕声,令 人看到两代名伶的深厚感情。 马连良对他的另一位老师萧长华也是异常敬爱的。马连良的弟子迟金声先生曾 说过两件很感人的例子: 一九五六年,在北京电影制片厂拍摄《群英会·借东风》时,因为拍电影和舞 台上的表演毕竟有所不同,戏曲是夸张的,可是拍电影是写实的,得向生活方面靠 一些。但电影导演岑范考虑,改动较大的是“借东风”一场。 因为这一场近镜头和特写镜头特别多,就不能和舞台上的表演一样了。可让响 誉海内外的马连良改他的拿手杰作,他有些说不出口。但这位导演早听人讲过马连 良最是尊敬师长。恰巧他的蒙师,当年给他说这出戏的老师萧长华就在这个剧组里, 并担任艺术指导,于是便请萧老师出面说明此事。那天,本来没有萧先生的拍摄蒋 干的任务,导演岑范特地将萧老接到摄影棚来。萧老一到,就把马连良叫到跟前, 说: “连良啊!今天人家特意把我找来,让我跟你说说他们的要求。人家可不是要 你改‘借东风’的表演,只是为了适应拍电影的需要,……”萧先生就把要改哪些 地方大致说了一下。马连良毕恭毕敬地站着听完萧老师的话后,连连点头,表示服 从。并说: “是,好。就按他们说的照办。您瞧,为了这么点儿事,干嘛还劳动您一趟! 您把我叫去不就行啦!”当时在摄影棚里的人不少,剧团的、北影的,都在那儿听 着呢:没有一个不为马连良尊敬师长,不骄不躁的好作风而感动的。 几年以后,一九六一年,中国唱片社约马连良、萧长华、张君秋合灌《审头刺 汤》唱片。马连良的陆炳,萧长华的汤勤,张君秋的雪艳娘子,这可真是珠联璧合, 最佳阵容,为后人留下最珍贵的资料。 不想,这出极普通并且是马连良经常上演的剧目却临时出了问题。 在中国唱片社休息室里,三个演员都准时到了,等候灌片。不想,萧老从怀里 掏出一张折叠得很整齐的纸来,并对马连良说: “连良,我想了好些日子,觉得陆炳斥责汤勤那段念白,少了点儿词儿,能不 能借这次灌唱片的机会把它加上?”说完,萧先生把那张纸递了过来,上面有密密 麻麻的字。原来早已写好了添加的词句。 “你先瞧瞧,这么多词不知道怎么一来就给减下去了。这次你要是能把这些词 儿加上,后人就可以照这个不偷工减料的样子去学啦!”听完萧先生这番话,大家 的眼光都集中在马连良身上,不知马连良会怎么说。谁都知道,演员最怕临时改词 或加词。因为用老词用习惯了,突然一改词或一加词,就可能新的没记住,旧的也 给吓回去了。尤其是成了名的演员,更怕这一手,万一把词弄错了,干在了台上, 一世英名可就付于流水了。 所以,大伙都觉得萧老师这一回可能要下不了台阶。 出人意料的,是马连良不但答应加词,而且态度特别谦和。他说: “先生,您说得对,咱们不能让后人稀里糊涂的。我抓紧把整个话白先熟悉熟 悉,呆会就按这个词录吧!”马连良那时年事已高,可在他老师面前还像小学生一 样:完全照办。不过,记忆力毕竟有所衰退,录这段词儿,着实让马连良费了不少 劲。 马连良对他的父母双亲非常孝顺。 由于自幼家贫,马西园老先生为拉拔孩子,可吃尽了苦。后来,马连良成了老 板,买了房子,置了小汽车,可马老先生仍粗衣淡饭,不肯妄花。而且每天早上, 天刚朦朦亮,爷俩就起床——马老爷子要陪儿子去喊嗓子。那时马连良家住崇文门 外木厂胡同翟家口内的豆腐巷。由马老爷子打着灯笼,给马连良照着亮,爷儿俩步 行一直走到西便门,对着城墙“咿”、“啊”地喊起来…… 可以说,马西园不仅是父亲,也是马连良的良师益友。所以儿子对父亲特别尊 敬、孝顺。三十年代中期,马西园遽归道山,马连良悲痛欲绝。一段时间停止自己 的演出,以示哀悼。而且给他父亲办的这场“白事”,极为隆重丰盛,出了好大的 一个殡,那就接近铺张了。 马连良的母亲姓满,身量不矮,脑门高又宽,眼睛较小但炯炯有神。这是一位 慈祥、勤劳又身体特别健康的老人。她和马连良母子情深,马连良五官相貌,尤其 是前额和眼睛,长得太像她的高堂老母了。满老夫人性格豁达,在得到马连良夫妻 精心的照料下,颐养天年,直活到快九十岁才逝世。 以上说的是马连良的尊老,才说了一部分,就要转到他是如何对待人才的。 马连良爱才、识才、更育才。 马连良五十五年舞台生涯,提携后进,培育学生,不遗余力。张君秋、叶盛兰、 袁世海等在艺术上迅速成长,很快便成为能够自树一帜的头牌演员,与马连良的精 心安排,做了大量宣传、策划的工作有关,这在前面已经有所介绍。另外,像林秋 雯、王吟秋、李玉茹、李玉芝、罗薏兰、李世济、李毓芳等青年旦角;李盛藻、叶 盛长、李洪福、马盛龙、言少朋、王和霖、王金璐以及马长礼、张学津、冯至孝、 安云武、张克让等一批老生演员,还有黄元庆、周和桐等当时的中青年演员,都受 到过马连良的大力支持和栽培。 像林秋雯,本来是南方的小旦角。他是江苏南通张季直张四爷主办的南通伶工 学校的学生。这个学校的校长是张四爷从上海招聘去的大戏剧家欧阳予倩,所以他 是予倩先生的弟子。一九三六年上半年,马连良去上海演出,偶尔看了林秋雯的一 次戏,认为这个青年旦角不错,有培养前途,就聘请他北上加入“扶风社”,担任 “扶风社”的二牌旦角。林秋雯于八月底到了北京,几天以后——九月四日,林秋 雯第一次在“扶风社”亮相,扮演全部《一捧雪》中“审头刺汤”一折的雪艳娘。 马连良“一赶三”,扮演前莫成、中陆炳、后莫怀古三个角色,唱做非常繁重,轻 易不肯一唱。而敢于让这个南边来的小旦角扮演女主角雪艳,马连良也算够育才的 了。 这一天的演出,林秋雯并没有大红,却也没有“黑”,观众反应一般。 但马连良并没有解聘他,还继续留他作“扶风社”的当家旦角。除这出《审头 》外,还与马连良合作演出《打渔杀家》、《青风亭》等戏。他个人单挑的戏有《 女起解》、《二本虹霓关》、《打花鼓》等。林秋雯在“扶风社”当了一年多当家 旦角,尽管没有名声大振,但也名声日大,后来还和著名琴师杨宝忠之妹缔结良缘。 可惜后来由于林秋雯身体不好,嗓音大不如从前。 林秋雯先要求来二旦,后来由于没有合适的角色演,林秋雯便携眷回到南方去 了。不久,因患肺结核,医治无效而辞世。 另外,像李玉茹、李玉芝、王吟秋等青年旦角,当时都是不到二十岁的小青年。 虽然她(他)们演唱技巧都不错,但若与马连良搭档,自然不能相提并论。但马连 良都主动让她(他)们与自己并挂头牌。解放后,他在与青年旦角罗薏兰、李毓芳、 李世济、小王玉蓉合作演戏中,不但以他精湛的演技、丰富的舞台经验来影响、感 应她们,同时,在演出前或演出后,都要给她们说戏,指出哪些应该注意或不足的 地方,因而使她们的演技提高很快。 《乌龙院·坐楼杀惜》,是马连良的得意之作。在科班时与于连泉(小翠花) 合演便誉满梨园。后来多次贴演此戏,但配演阎惜姣的常常仍是小翠花。两个人珠 联璧合,十分默契。解放后,马连良更注意提携青年,这出戏的阎惜姣,马连良曾 与赵燕侠、吴素秋等中年花旦演员合作上演此剧目。不久前笔者见到了年过七旬但 容貌依然很少相的吴素秋女士。当笔者问起她可否与马连良先生合作过?她便讲了 他们合演《乌龙院》的事。她说:“马先生的宋江,那可说达到炉火纯青的程度, 不仅他的身上漂亮,哪个角度看都边式耐看,话白好听,有语气,表现了宋江老干 事故,遇事沉稳的一面。但是到了非杀阎惜姣不可的时候,表演上变化可大了。那 真是浑身的杀气,而且他双目炯炯有神不算,并且目露凶光,灼灼逼人。我虽然知 道是在演戏,可是我都有点害怕了,我体会这就是逼真,或者说达到了艺术上的真 实的极至。”接下来,我问素秋同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素秋同志记不太清楚了。 她说:是在一次重要会议期间,由大会安排的这出合作戏。我想有可能是一九 五六年党的第八次代表大会,因为一九五九年吴素秋、姜铁麟领衔的北京京剧四团 就离开北京调到东北沈阳去了,所以在这个时间的可能性最大。 赵燕侠同马连良合作这出《乌龙院》,那是在六十年代初,赵燕侠领导的燕鸣 京剧团与北京京剧团合并,做为该团团长的马连良为了表示团结合作,两个人合演 了这出好戏。马、赵都是极擅表演,极会刻画人物的艺术家,取得了一次极强烈的 艺术效果。 马连良从他八岁入喜连成科班学戏,到他六十六岁含冤谢世这五十八年的艺术 生涯中,与他同台合作过的戏班和演员数不胜数。如果从他一九二七年夏天挑班挂 头牌算起,截止到一九六六年他逝世,和他同班、同团合作(其中有很多人得到他 的提携)的各行当演员也甚多,下面扼要依参加时间先后列出: 旦角:王幼卿、关丽卿、黄桂秋、陈丽芳、于连泉(小翠花)、林秋雯、张君 秋、李玉茹、李玉芝、王吟秋、罗薏兰、李世济、李毓芳、小王玉蓉、赵燕侠等。 净角:钱金福、郝寿臣、钱宝森、侯喜瑞、董俊峰、刘砚亭、马连昆、苏连汉、 霍连仲、刘连荣、袁世海、周和桐、裘盛戎、张洪祥等。 里子老生:李荣升、鲍吉祥、李洪福、李洪春、张春彦、陈喜兴、张荣奎、李 宝奎、曹连孝、马盛龙、马长礼、高宝贤等。 丑角:王长林、马富禄、萧长华、茹富薏、郭春山、孙盛武、慈少泉、李四广、 钮荣亮、蒋元荣等。 武生:吴彦衡、马春樵、尚和玉、马君武、周瑞安、茹富兰、黄元庆、杨盛春、 谭元寿等。 小生:姜妙香、朱素云、金仲仁、张连升、叶盛兰、江世玉、茹富华、闵兆华 等。 老旦:罗福山、龚云甫、李多奎、文亮臣、马履云、刘峻峰、何盛清、耿世华 等。 二旦:诸茹香、芙蓉草、王琴依、荣蝶仙、何佩华、吴富琴、唐富尧、张蝶芬、 马艳芬、赵丽秋等。 武旦:朱桂芳、邱富棠、粉菊花、宋丹菊等。 从这一份名单中,您看到的都是各行当中的精英,出类拔萃的人物,说明马连 良是特别注意整体质量的。他要求他的配角都是各个行当中第一流的演员,他希望 他演的戏是最出色的。所以,他不像有的主演,害怕配角太硬“欺”了自己,因而, 净找些二三流演员对付,因而使观众感到不过是光杆牡丹而已。马连良的宗旨是: 红花既艳,绿叶也鲜,红花更须绿叶扶。 此外,在解放前后的一些大义务戏或大合作戏中,马连良还和梅兰芳、尚小云、 程砚秋、苟慧生、杨小楼、余叔岩、周信芳、金少山等艺术大师合作,演出过令人 三月不知肉味的好戏。这在前边已有所介绍。他和另一位著名老生艺术家谭富英的 合作,更是司空见惯。这两位老生翘楚常在一起作珠联璧合的演出,这不仅使戏的 质量变得无可挑剔,同时也给后辈演员留下极好的影响,所谓“榜样的力量是无穷 的”。特别是一九五八年,马连良和李少春、谭富英、李和曾等三位名老生的携手 合作,更给京剧艺坛留下一段佳话,成为表率,至今还令许多演员、观众,尤其是 京剧院、团的领导或做思想工作的同志津津乐道。当有些名演员不能在一起合作, 甚至提出“有他没我,有我没他”或“在台上我不能跟×××见面”时,人们往往 就把马连良同那么多名演员都能合作,而且马连良在合作戏中不全是每一出戏里都 任主角,有时也心甘情愿地来配角作例子,进行劝喻或说服,并且常常取得很好的 效果。 像马连良这样爱才育才,为了提高戏的整体质量,对合作的演员还有乐队、服 装、舞美、道具都要求最上乘的,以争取最多的观众。这种精神在今天京剧观众锐 减,京剧振兴刚刚收到一点效果,有些青年人已开始注意这一国之瑰宝的时候,更 应该大力提倡。 马连良一生收过不少徒弟、学生,马的门人弟子不但多,而且其中大多数都是 能独挡一面的好角,并且把马派艺术继续传下去。 马连良收的第一个不是弟子的弟子是后来成为名武生的李万春。 一九二一年,他去上海在亦舞台演出,结识了在亦舞台长期坐班的名武净,李 万春之父李永利,两人感情甚笃。李万春那时只有十一岁,一边学戏,一边演出。 李永利便将他托付给二十一岁的马连良,要他教教这个“大侄子”李万春。马连良 在上海便首执教鞭,教开了这个称他为“三叔”的学生,因为马连良和李永利是弟 兄相称。马连良认认真真地教了这个大侄子好几出武老生戏:《南阳关》、《珠帘 寨》等等,这才叫因材施教,因为李万春那时武戏就唱得很棒。后来李万春也唱 “红”了,当然主要是武戏,但有时也贴几出老生戏。比如《群英会·借东风》, 他也绝对按马的路子演,他是前鲁肃后诸葛亮,唱腔、服装、扮相都是马派。笔者 可是亲眼看过的。 李万春在艺术上也是一位改革派,这一点据他自己说是受了马三叔的影响。马 连良在舞台风貌上很讲究,给陪他演戏的所有演员提出过胡子、鬓发、颈发上台之 前一定要剃、剪干净的“三光”和穿的戏装的水袖、护领、靴子底上台以前一定要 洗白、刷好大白的“三白”的要求,李万春也照方抓药,同样这样要求他的剧团的 演员。 因为马连良和李万春是发小的交情,虽然李万春一直管马连良叫三叔,没有举 行过正式的拜师礼,可马连良确实传授过李万春许多好东西,而且感情甚笃。笔者 曾在李万春京剧团供职充当过编导,和李万春先生的关系较深,李先生给我讲过他 和马先生的许多事,其中有几件特别有意思,写出来请大家看: 一九五七年下半年,“轰轰烈烈”的反右派斗争开始了。在戏曲界,继吴祖光 后,李万春在劫难逃,开始了对他的口诛笔伐。有一天,在前门外粮食店中和戏院 召开批判“右派”分子李万春大会。京剧界有头有脸儿的大演员都得参加而且必须 上台亮相,对李万春的“反党反社会主义”的“右派言论”予以声讨、严厉批判。 谁都知道马和李的关系不一般,于是马连良便成了众目所视的对象:看他上不上台、 批不批?何况事先领导已经和马谈过,一定要立场鲜明地去批判右派分子李万春, 否则……于是,在大会快要结束的时候,马连良终于鼓足勇气走上台去,“义愤填 膺”地说了几句不关痛痒的大批判词,便急急忙忙地下台鞠躬大会开到大家肚子都 有点饿了的时候,终于继续不下去了,台上的领导只说了一句“散会”,大伙便如 同得到“大赦令”一般散场。当李万春最后一个人走出空荡荡的会场准备返回他宣 武门外大吉巷四十一号寓所时,他忽然感到衣袖不知被谁拽了一下,抬起眼来一看 :呀,原来是马连良马三叔。 只见他冲他使了个眼色,转身就走,李万春明白这是有话要与他说,便在后面 紧跟。只见马出了粮食店,过马路等着他。然后爷儿俩一同钻进了马先生的汽车。 只听马先生说了一声什么,司机一踩油门,车就一溜烟似的开走了。 马先生进了铁树斜街的“鸿宾楼”饭庄。李万春自然也跟了进去。紧张的气氛 暂时缓解,马连良要了个单间,只有爷俩时这才边吃边谈。马先生很有点不好意思 地开口了,他说:“万春呀,我希望你不要记恨我,不是我要批判你,是他们要我 批判你,我是没辙。我还听说,这一回内定的右派本来不是你,是我,后来听说上 边没有批,这才改了你。可是不管是你还是我,谁也不敢反党不是,就是给咱们爷 俩一个人一杆枪,咱们也不会去反社会主义不是!你先受点委屈,总会有一天能说 清楚的。今儿个三叔请你吃饭,是给你赔个不是……”李万春先生说到这儿,笔者 曾问过他又是怎么说的。李先生说:我当时只是说:“三叔,你这话说远了,我还 不知道是他们逼您说的,您说的什么我跟本没往耳朵里听,我才不往心里去呢,您 也不用往心里去。快吃,快吃,菜一凉就没劲儿了,不好吃了……”马先生自以为 事情做得很机密,没有人知道,孰不知,领导还是有知人之明,早派人监视马连良 的行动。因而马连良请李万春“鸿宾楼”吃饭的事,很快就反馈了回去。领导马上 找马连良谈话,受到了严厉的申斥,如果不是当时的北京市市长彭真的保护,“右 派”帽子也得给马连良戴上。 李万春爱逗哏,他常跟人幽默地说:“马先生请我吃鸿宾楼,差点没‘安’ (犯错误的意思)了,看来饭不是个东西……”还有一件事:那大概是一九六三年 吧。李万春所在的内蒙新华京剧团到山东济南市去演去,刚下火车,在火车站碰到 了刚刚在济南市演完要返回北京的北京京剧团。李万春先生兴致勃勃地对我说: “我刚一下火车,迎面走来了两个人,一个人管我叫大哥,一个人管我叫姑父。你 说多有哏……你知道这两个人是谁?”“我不知道,您快说……”“一个是马崇仁, 一个是谭元寿。他们俩可论哥儿们,可对我的称呼却是两辈。因为马先生是我的老 师,我管他叫三叔,从这儿论,崇仁叫我大哥一点没错。元寿哪,不能从他爸谭富 英那儿论。元寿是少春的学生(指李少春),少春是我的内弟,他当然得管我叫姑 父。”那时,李万春先生的内心是非常得意的,接着又说,“可惜那会儿我没见着 马三叔,火车就要开了,我没敢惊动他……”李万春在艺术上追慕马连良,师生之 间结下了深厚友谊。 两家的后代也走动很近。马崇仁年轻时,李万春让他在他的永春社唱戏。 马连良的小儿子马崇恩与李万春的长子李小春也有很深的交往。 一九八○年二月二十五日,北京为纪念马连良先生八十岁诞辰,举行盛大的纪 念演出。戏码是《甘露寺·回荆州》,参加演出的演员都是上乘的,而且都和马连 良有较深的关系。刘备是由谭元寿扮演的。当年,马连良在一九四七年了了那场 “查无实据”的所谓汉奸嫌疑案后,京剧界的同仁为庆祝马连良官司出头,为他举 行了一场义演,戏码就是这出。马连良自然要参加演出,还是前乔玄后鲁肃,而刘 备一角,却是谭富英为了给师哥压惊,主动要求友情出演的。解放后,这出戏常做 为名家荟萃的大合作戏,马连良是非他莫属的乔玄,而刘备一角常由谭富英扮演。 如今,谭已作古,由其子元寿继演,顺理成章。马连良的堂弟马最良,弟子王和霖 分饰乔玄,弟子言少朋演鲁肃。本来应该由梅葆玖扮演孙尚香,因梅马两家情同一 家,但因梅夫人福芝芳刚刚仙逝,葆玖正在守制,不宜粉墨登场,遂请著名赵派创 始人赵燕侠和其女马小曼分饰孙尚香,刘雪涛周瑜,袁世海张飞。其中还缺个后部 赵云,这个活虽然戏不重,可一向由挑梁大武生担任,昔日那是武生泰斗杨小楼的 绝活。后来大家便商之于七十岁的李万春。不想李万春一口答应,还说: “纪念马先生,让我演什么我就演什么,演什么都光荣!”李万春出演赵云, 演得相当精彩,观众为他的艺术,也为他的一片真情,多次报以热烈的掌声。 三十年代初,马连良在长沙收了两个学生:李慕良和朱耀良。朱耀良没有学到 什么戏,大家对他已经陌生,且不去说他。李慕良却是与马连良合作多年的琴师。 他原是唱老生的,先学余派,后改学马派。起名“慕良”,是有讲究的,就是倾 “慕”马连“良”。马连良在长沙圆满完成演出任务后,就把李慕良带回北京,真 心想教他几出戏。可这时李慕良的嗓子正倒仓,还没变过声来,只能在“扶风社” 里扮演一些不太用嗓子唱的扫边老生角色。 可是李慕良拉得一手好胡琴,人又聪颖,马连良的唱腔一听就会,一听就能拉, 马连良就一边给他说戏,一边请他给自己吊嗓子。这时给马连良操琴的是大名鼎鼎 的名琴师杨宝忠。马连良是个善于思考的班主,他可能当时就考虑到了万一杨宝忠 日后不跟自己合作了怎么办?因此,他便有意加紧培养自己学生李慕良的琴技,而 且他也看准了这个学生台上不行可是在操琴伴奏上一定会有极大的发展,他可以做 自己琴师的备份。 恰巧来了个机会,言派创始人言菊朋言三爷要去趟东北演出。言先生演出不多, 没固定胡琴,这趟出外就不能马虎凑合。言和马私交很好,言三爷知道马有个拉一 手好胡琴的徒弟李慕良,于是便去马府“借赵云”。没费三言两语,马连良一口答 应,让慕良跟着言三爷下关东拉胡琴。在走之前,还得给李慕良找个干乐队的师傅, 要不,你是演员,凭什么拉胡琴挣钱,场面上的人会不干,这也是旧社会的陈规陋 习。马连良就和当时最有名、辈分又高的琴师徐兰沅商量。徐是慨然应允,于是李 慕良重新拜师。这样一来,也不会有人来找麻烦了。李慕良这趟东北奠定了他成为 主要琴师的基础。谁都知道,言派的唱腔,起伏变化很大,很有特点,不是是个琴 师就能拉得下来的。可是这位由演员而琴师的李慕良却游刃有余,傍、托都很严密, 起到了烘云托月的作用。连一向傲气的言三爷都很折服。于是从东北回来以后便正 式改行担任琴师了。几年以后,杨宝忠因故终于离开“扶风社”,而去给他堂弟杨 宝森操琴。马的胡琴便由李慕良担纲。他不但很好地完成了平时的演出任务,而且 还能够设计唱腔。解放以后,马连良的几出新戏:《官渡之战》、《赵氏孤儿》、 《海瑞罢官》等的唱腔和音乐都是由李慕良设计的。他成为马连良须臾不可离的左 膀右臂。 这里顺便说一下,马连良的乐队是极有实力的,水平相当高的。在李慕良担纲 操琴时,打鼓的——乐队指挥是乔玉泉,因他排行老三,人称乔三。 有人评价他,技艺仅逊于“鼓王”杭子和。他的点子准、尺寸稳,不但能打出 气氛来,而且能把人物内心的感情和节奏打出来。马连良善于刻画人物,善于把人 物的情绪和心态鲜明地揭示出来,乔玉泉的鼓楗子给他帮了不少忙,马连良依为干 城。可惜乔于一九四七年患肝炎病逝。马连良痛哭嚎咣,感动得周围人皆流下了热 泪。为马连良伴奏的月琴是高文静。高是月琴界中的翘楚,弹得悦耳动听,丝丝入 扣,与胡琴的配合浑然一体,极尽烘托之妙。 在打击乐方面,最主要的大锣,一直由马连良的弟弟马连贵担任。他的锣在烘 托气氛、增强节奏方面,能起极大的作用,因此有“大锣王”之美誉。 由此可见,马连良的乐队是多么有战斗力的一支队伍了,为马派艺术的张扬做 出了很大的贡献。 书归正传。在一九三三年的冬天,马连良又收了中华戏曲学校的两名高材生: 王和霖和王金璐为徒,手把手传艺授课。 这是当时任戏曲学校校长焦菊隐先生的主意。当时王和霖是戏校的老生台柱子, 王金璐是武生、老生两门抱,也是佼佼者。焦校长商之马连良,请他收两个弟子传 授马派艺术,马先生欣然答应,而且亲自选定了这两个学生。 他们是在北京东长安街长安饭店楼上行了鞠躬拜师礼(中华戏校废除了磕头大 礼)。马连良亲自为他们传授了马派名剧《清官册》。后来又教了许多马派戏。最 有影响的是王和霖和王金璐合演的《群英会·借东风·华容道》。 王和霖的前鲁肃后孔明。“借风”时,台下有强烈的反应:由于王和霖得到马 连良的亲授,又学得刻苦认真,所以掌声雷动。后来王和霖并获“小马连良”的称 号。王金璐演前孔明后鲁肃,末了还赶个义重千秋的关云长,这出戏在当时可“火” 了一阵子。 然而出一个好演员是太难了。不久,王和霖嗓音因变声出了问题,唱功戏动不 了了,只好对付着演一些侧重念白和身段的马派戏。王金璐也因为在武戏方面非常 有光彩,便也逐渐地把文的放在了一边,专演武生戏了。但是玉金璐的武戏是很讲 究刻画人物性格的,颇有点武戏文唱。这得力于他对马派艺术的学习,间接地滋润 了他的武生艺术。如今,王金璐虽年近八旬,却精神矍铄,仍不时作示范演出,可 谓老当益壮。 王和霖解放后参军西北军区京剧团,后调回北京成立中国京剧院四团,后又全 团调宁夏成立宁夏京剧团。六十年代马连良在一次外出巡回演出的途中,得知在宁 夏的徒儿王和霖已离开舞台而干起了行政工作,他很惋惜。他是深知王和霖是很得 了他几分真传的,便写信给宁夏王和霖的有关领导。这封信还真起了作用,王和霖 又被恢复了舞台生活。如今尚健在,虽已退休,但对京剧的振兴,仍做着力所能及 的事情。 一九六六年马连良病危时,是王金璐守护在老师身边,恰恰在这时王和霖也 “串连”来到北京,等到他赶到阜外医院时,晚了一步,是在太平间看到他敬爱的 老师的遗容。他泪如涌泉,口中念起了这样的词句:“司马温公尝言:吾无过人者, 但平生所为,未尝有不可对人言者耳。和霖仁弟雅正。”原来这是一九三七年他马 老师送给他一把折扇,并在上面用朱笔亲自写下了这样的两句话以言志。王和霖反 复背诵,熟记于胸。此时不由得脱口而出…… 马连良收言少朋为弟子,是在四十年代之初。马连良收言少朋为弟子是有过思 想顾虑的。言少朋是言菊朋的长子,言菊朋当然希望自己的儿子克绍箕裘继承他的 言派。可是这位言大公子却偏偏喜爱马派,而且可以说是到了“入迷”的程度。只 要马连良演戏,言少朋必然去观摩,看得非常用心,听得非常仔细,私淑马氏多年。 他把马连良的身段、动作,甚至那些小节骨眼儿的地方都学了去,可以说已得马连 良神髓。只可惜嗓子不太好,如果他也有一副像马连良那样甜、宽、亮的好嗓子, 那齐活,他便是马派最佳继承人。 言菊朋青年时迷谭鑫培到了“痴迷”程度,今日其子迷马连良也到了痴迷程度。 这也可以说是有家庭传统吧,或叫人各有志,不能强求。言老爷子终于想开了,与 其这样不如成全了儿子:让他学马得了。请人一打听马三爷的心气:他非常喜欢少 朋,就是碍于他言三爷的面子不敢收徒。于是言爷请出人来说拜马之事,马三爷答 应得别提有多痛快了。一拍即成,言马二家请客,正式收言少朋为徒。马是倾囊相 赠,言是全盘接受,故此可以说,马连良早期门徒中,言少朋是最实授的。 一九四二年言菊朋病殁后,言少朋便搭班演出,所演的剧目完全是马派名剧, 其中尤以重话白、重表演的剧目为多,如《四进士》、《失印救火》等。但是少朋 对他们老爷子的玩艺并非不会,整天“熏”也会熏得八九不离十,所以到后来,他 的演出对马派有所发展。就是马的艺术之中,又化入言的东西,用马连良的话,就 是“他的唱、念、表演之中有‘言家门儿’的成分”。对此马还很赞许,说“这是 好现象”。 五十年代后期,大家都很怀念行将绝响的言派。它也是百花园中的一朵奇葩嘛! 于是言少朋又顺人心改唱言派。他当时任青岛京剧团团长,演出了言派戏《卧龙吊 孝》。并带这个戏到北京演出,由于多年不见言派戏,轰动北京剧坛。马连良去剧 场观看了演出,对马门弟子演言派戏,并没有一丝不悦和责怪,相反还鼓励少朋要 把言派艺术继承、传衍下去。可见马连良是非常开明的,他不仅要马派艺术代代相 传,也寄希望其他流派的门人弟子,愿京剧这个国之瑰宝总体上更加发扬光大,这 正体现了一个大艺术家博大的胸怀。言少朋八十年代参加了“纪马”的演出,现已 谢世。他的儿子言兴朋继承了言派。 马连良还有一个既是弟子又是师弟的伙伴:马盛龙。他十六岁从富连成毕业, 返回他的老家上海搭班唱戏,二年以后,二十八岁的马连良来上海演出,便收了比 他小十岁的马盛龙为徒。 马连良的里子老生,最得力的是李洪福。李病故后,马连良再来上海演出,一 些重要的里子活,如《四进士》的毛朋、《盗宗卷》的陈平等都由马盛龙扮演。解 放后,马连良由香港返回北京,组成马连良京剧团,二路老生便请马盛龙担任,可 以说师生合作直到马先生逝世。 马盛龙在表演上,稳健、严谨,傍、托很严,是个很理想的里子老生。 但限于他的嗓子,念白里又有一点南方口音,所以始终担任二路。除了偶尔演 两出关羽的正戏如《古城会》之外,没有主演过马派戏,也算是有自知之明吧。但 是他是马连良的得力助手,尤其是他扮演的陈平,冷峻、机智,官气十足,既有马 派的俏,又吸收了周信芳麒派的老辣,演活了这个人物。马盛龙已逝世,人们都很 怀念这个和气又带点幽默的老人。 解放后,马连良广开山门,收了很多学生,据笔者粗略所知有马长礼、童祥苓、 梁益鸣、迟金声、朱秉谦、尹月樵、冯至孝、张学津、王少元、田中玉以及安云武、 张克让等等。还有一个女弟子,她便是驰名全国的越调艺术家申凤梅。 就目前看,马长礼学马、演马派戏的成绩很突出。其实,马长礼从名份上并不 是马的弟子。一九五四年马长礼和高宝贤同时拜谭富英为师学谭派戏。但马长礼聪 颖过人,悟性很强。他的兴趣很广泛,他学谭之外,更多的是学杨(杨宝森)兼学 马。马长礼的嗓子音色好,甜润、好听,但不太能拔高,这种天赋适合宗杨宗马。 何况马长礼又擅长表演,刻画人物惟妙惟肖,这就具备了学马派的基本条件。一九 五五年,马剧团与北京京剧二团合并后,马长礼得与马连良同团,天长日久耳濡目 染之后,对马派的唱、念、做,颇有所获。马连良很喜欢这个又聪明又能办事还很 谦逊的年轻人,但他既已是师弟谭富英的徒弟,自己不便再收入门墙,便变通一下 收为义子。 马长礼学戏很快,感觉极好,马派的一些重头剧目他都学会了,记在心中。 所以,“四人帮”被打倒恢复传统戏后,长礼便大演马派戏。他主演了《借东 风》、《四进士》、《苏武牧羊》、《春秋笔》、《赵氏孤儿》、《甘露寺》等马 派名剧,观众非常欢迎。令人遗憾的是,正当长礼先生在艺术上大展宏愿的时候, 却远离大陆去往香港定居。虽然一些重大节日或一些重大的纪念马先生的活动,马 长礼都返回北京参加演出,但京剧戏迷们总因不能经常一睹马长礼之好戏而叹惜。 据闻,今年(一九九六年)五月北京又要搞纪念马连良先生诞辰九十五周年活 动,马长礼将参加演出《龙凤呈祥》大合作戏中的乔玄,观众将再度聆听到他甜美 的演唱。此次“纪马”活动因故改在八月份于北京人民剧场举行,马长礼在《龙凤 呈祥》中扮演了鲁肃。并唱了一出《遇龙酒馆》。 童祥苓在所谓八个“样板”戏风行全国的时候,他以《智取威虎山》的杨子荣 而响誉海内外。但是那时候人们很少知道他是马门弟子,而且前二次搞的“纪马” 活动他也没有参加,但他确实是正式拜师的。 童祥苓曾于一九五五年参加了当时的北京京剧团。那时候北京京剧团如果排出 马、谭、裘等正、副团长为主演的戏码,助演的人大多是上了年岁的演员,称为大 团;另外,还有一个以青年演员做主演的小团。大团的阵容不但全国首屈,就是小 团的阵容也是很强的。旦角主演有李世济、小王玉蓉、李毓芳,老生主演则有谭元 寿、马长礼、童祥苓、高宝贤、王德鑫等。有一次小团在天津演出了一个合作戏: 《走麦城·哭灵牌·连营寨》。这些年轻有为的演员都上了。马盛龙的关羽、黄元 庆的关平、马长礼的寥化、童祥苓“哭灵牌”的刘备、谭元寿“连营寨”的刘备, 杨盛春的赵云,高宝贤诸葛瑾,王德鑫马良,真是人才济济。童祥苓就在这个时候 在北京正式拜马连良为师的。 不过童祥苓没有多久便离开北京京剧团而参加了上海青年京剧团。他的唱主要 是杨派,很讲究韵味、字眼儿,但这里面化用了马派的东西。他曾对人说:“马先 生的‘流水’非常帅、非常好听,我唱的‘流水’里常揉进去先生的唱法,最明显 的是《智取威虎山》里‘今日痛饮庆功酒……,这一段大家伙都熟悉的‘流水板’, 就是按先生的‘流水’改造的。”童祥苓目前已返回鞍山京剧团,还不时活跃在京 剧舞台上,他准备参加马连良九十五周年诞辰纪念演出。 过去的老戏迷都知道天桥有个“假马连良”梁益鸣。他整天在天桥天乐小戏园 子日夜两场唱马派戏。梁益鸣学艺非常刻苦用功,很有毅力。但是他的条件并不太 好,个头高大又很魁梧,嗓子调门虽然够高却比较窄,因此和马连良的天赋条件差 距较大。但有一个好处,就是学马锲而不舍。解放前在马连良因涉嫌汉奸案而不能 演出时,人们想听马派戏,真有不少观众跑到天桥去听他梁益鸣。后来经人撺掇, 梁益鸣便在长安大戏院唱开了。戏码当然都是马派名剧。笔者还看了他一场《苏武 牧羊》,配角都是谁,因为年幼都记不清楚了,只记住扮李陵的是姚玉刚。这是因 为那天唱到半截剧场停电了,虽然台上挂了两个汽灯,但还是黑乎乎。可是等到李 陵刚一上场起霸,台上的电灯突然全亮了——来电了,明晃晃地照得这个小生很好 看,留给我小孩的印象特别深,所以记住了他的名字。据说马连良还观看了他的演 出,但认为距自己的艺术较远而没有纳为桃李。 但是梁益鸣有一股子韧劲儿。你不收我没关系,那是我玩艺儿还不行,我再努 力,反正我不甘心。梁益鸣学马到了痴迷程度,整天嘴里哼着马派的唱腔,摇头晃 脑地比划着动作。 应了那句了:“老天不负苦心人”。五十年代中期,梁益鸣得到当时任北京市 文化局局长张梦庚的力保,同时梁益鸣的私淑马派较前又有很大提高,终于得到马 连良的允诺,把梁益鸣收为弟子。 笔者也和梁益鸣先生在一起共过事。我在梁益鸣崇文区草厂十条的寓所中看到 过他拜师的照片。马先生坐在中间,高高个子的梁益鸣很规矩地站在先生的后面。 参加照相的人很多,我记得有张梦庚以及萧长华、侯喜瑞、郝寿臣、谭富英、马富 禄、张君秋、裘盛戎、李万春等京剧名家,似乎还有曲艺界的魏喜奎和鸣华京剧团 的张宝华、张宝荣等。“文革”抄家,梁家的这张珍贵照片不知能否被幸存下来。 说到这儿笔者倒想起来,梁益鸣可吃了他的先生的挂落了。马连良不是排了《 海瑞罢官》吗,在排戏时,梁益鸣便向老师提出他也要排,老师当然支持并允许他 到排演场看排戏。梁益鸣天天扎在北京市工人俱乐部的台上盯着老师,把这出戏怎 么排的看了个底儿掉。他打俱乐部回来便召集人马在庆乐戏园(那时他所领导的鸣 华京剧团已从天乐园高升到大栅栏的庆乐园)照方抓药排戏。等马连良的戏排好了, 他梁益鸣的戏也排成了。但为了表示对老师的尊敬,是在马连良演出《海瑞罢官》 的第二天,梁益鸣在庆乐便也演出了这出戏。 梁益鸣这出《海瑞罢官》可没少演,因为他是民营剧团,这出戏能上座就撒开 欢儿演吧。不料想那个要中国人命的“文革”一兴起,造反派可就逮着理了,一通 苦斗梁老板,问他为什么要演《海瑞罢官》?什么目的?什么企图?梁老板是一个 很老实没什么文化的老好人,他哪里见过这阵式,一时蒙住了,竟说了这样一句话 :“真格的,你们说当时咱们为什么要演《海瑞罢官》呢?”其实这还真是他心里 所想的。造反派被激怒了,说他不老实,装傻充愣,又打又骂又让他撅着……结果 梁益鸣惊吓过度也死在这上面。 再说马派弟子迟金声。如今他可是个很重要的马门弟子,也可以说是研究马派 艺术的大专家。 迟金声出身梨园世家。其叔父迟景泉常年在李万春的永春社管事。解放后调到 广和剧场当剧场服务员,站在大门口收票。旧社会管担任这个差事的人叫“坎子”。 笔者跟他很熟,是个非常慈祥和善的老人,脸上总是笑嘻嘻的。笔者小时候常跑到 广和剧场去看蹭戏(不花钱看戏),只要迟先生在门口他就会放我进去。那时还有 在北京戏校学戏的孙毓敏也常去拿蹭,我和如今的孙校长稔熟,就是共同听蹭认识 的。 迟金声和名须生迟世恭,还有给杨小楼来二武生的迟月亭,他们都是一家人。 迟金声自幼学者生,长大后搭李万春的永春社,有扮相,吃亏在嗓子,所以只能唱 个开场戏。那时,马连良的长公子马崇仁也正在永春社唱武生、老生,他们俩人同 庚,又都是世家子弟,所以关系很好。迟金声热爱马派艺术,私淑多年,和言少朋 一样也是马迷。三十年代,他和言少朋只要马先生有戏必看,散戏后就复习,多晚 也得过一遍,所以,当时迟金声就会许多马派戏。 迟金声喜欢金石、书法,有文化,解放后,和马连良先生在一个团,接触更多 了。马先生也喜欢金石碑帖,也喜欢书法,但是有人求写个扇面,画个汉瓦呀,他 太忙就请迟金声代笔。六十年代马连良广收门徒,又担任北京戏校校长。他在授课 之前,都是先请迟金声代他说个大架子,然后再由他细加工,可见对迟金声的信任。 迟金声正式拜马也是六十年代,是由王金璐陪着他到马先生家。马先生知道金声日 子不富裕就既不让他摆桌请客,也不收他的拜师礼。就在马先生家举行了简单的拜 师仪式,然后爷俩去西单一家照相馆照了张合影,就齐活了。因为这只是走个过程。 迟金声追随马连良多年,马连良早就承认他是马门弟子了,所以拜师才那样简便。 迟金声对马派艺术掌握得相当多,所以一些热爱马派艺术的老生演员或是马门 弟子经常去迟金声处掏换东西,切磋技艺。因此,别看金声同志今年七十有五了, 可是他还真忙,整天说戏应接不暇…… 朱秉谦是中国戏曲学校头科学生,与刘秀荣、王荣增、钱浩梁、柏之毅等同窗。 工老生,是雷喜福先生的学生。他身上很干净洒脱,念白也口齿清楚,只是嗓子也 不太强。所以雷先生教的多侧重于念和做的表演戏。另外,他也有武功基础,体会 人物感情也很准确细腻,所以在校时便是高材生。经常演出像《四进士》、《失印 救火》等马派戏,身段和一些小动作,都很有点马连良的帅劲。只是他的唱和念, 可能限于他的嗓音条件,他只是学马连良先生的劲头,而不是亦步亦趋地死模仿, 当然这也是对的。马连良看中了他的创作性和张力,于六十年代初将朱秉谦录为门 人弟子。 现朱秉谦已在中国京剧院离休,但还有许多工作,目前正给中国京剧院青年团 传艺授课。偶然登台演出,丰采依在。 下面说两个当前马派弟子当中的中坚人物:冯至孝和张学津。 冯至孝也是中国戏曲学校的学生,和现任中国京剧院第一副院长、李铁梅的扮 演者刘长瑜是同届的。冯至孝也出身于梨园世家,他的姑姑冯金芙,毕业于中华戏 曲学校,是个有名的青衣旦角。他在学校学戏时,便偏爱马派艺术,马先生演戏, 他总是想方设法抽时间去观摩学习。一天到晚地听马先生的录音,还常常在没人的 地方回忆模仿马连良演戏时的身段动作,念白和唱腔。他非常喜欢马连良的《淮河 营》中的话白,于是他便一连四五个月,天刚蒙蒙亮就来到景山公园,登上一个山 包,面对苍翠的松柏树念起《淮河营》的戏词来。当马连良听得这些情况后,很高 兴,认为孺子可教,便允许冯至孝到北京民族宫对面的马府来。马先生在繁忙的演 出之余,亲自给他说了《失印救火》里白槐的念、唱。 一九六一年,马连良去天津演出,冯至孝追到天津看戏学戏,马先生对这个年 轻人的好学精神很赞赏,于是尽管演出已使年届六旬的马连良很劳累,但还是强打 精神却又十分高兴地给至孝一字一句地说《淮河营》。冯至孝也全神贯注地苦学。 那真是一个愿教,一个愿学,不知时间飞速地过去了,已是别人鼾声大作时…… 不久,冯至孝在中国京剧院一团大轴演出《淮河营》。名净袁世海也为提携青 年,甘愿陪他唱,扮淮南王刘长。演出相当成功。由于这出《淮河营》,学生得到 真传,可以说是手把手抠出来的,故无论是唱、念、做无一不酷肖马三爷,把美、 帅、俏等马派艺术特点都演出来了。马连良一看十分欣喜,于是在心中已经定下了 要收他为门徒弟子的决心。 张学津是和冯至孝同时拜师的。张学津是北京市戏曲学校首届毕业生,也是该 校最有成绩的学员之一。他出身梨园世家,名旦张君秋是他的生身之父。他本是学 余派的,是名老生王少楼的高材生。前边笔者已经讲过,马派是从余派发展而来, 余马一家,所以张学津改学马派也很容易。张学津天赋极佳,扮相华贵,身上也不 难看,尤其是有一副好嗓子,音色很纯正,有个别音儿竟和马先生这个音儿很相似。 同时他的嗓子宽厚之中也带有一点苍凉的味道,这是非常接近马连良的音质的。马 连良很喜欢他,更何况与君秋又是世交。便教了他一出《清官册》。张学津学戏很 快,老师一点即透,这也可能是梨园弟子细胞中有这个基因吧。马连良一看也很喜 欢,便决定冯至孝、张学津两个学生一起收。 经过酝酿,各方面条件成熟,于一九六一年冬,在北京人民剧场二楼会议室举 行拜师典礼。既不摆桌,也不收礼,仅仅清茶一杯,便打发了。不过,那天是贺客 盈门。主持拜师典礼的可不是一般人,而是当时北京市的副市长、也是文史学家的 王昆仑同志。马连良这就算正式收下了这两个优秀接班人。 目前这两位门人都活跃在京剧舞台上,成为传播、光大马派艺术的扛鼎之人。 冯至孝经常演出马派名剧《淮河营》、《甘露寺》、《清官册》等剧;张学津则经 常演出《借东风》、《苏武牧羊》、《赵氏孤儿》等剧。现至孝同志嗓子仍然高、 宽、亮,身体也很好。学津同志美中不足是身体有病,幸好现已痊愈,嗓子也得到 恢复。最近中央电视台搞的多出用马连良先生当年录音再配画面的“音配像”,多 由学津给他老师配像。不仅对马派的普及起了很大作用,而且更锤炼了他的技艺。 希望这师兄弟二人身体健康,演戏顺利,将马派艺术再推向一个高峰。 马连良先生最小的学生,大概要数张克让和安云武了。 张克让是北京京剧团成立学员班招收的学员。马先生当时任团长,他非常关心 这个学员班的学习,并且主动提出由他亲自教学员一出《清官册》。 他选中的学员当中就有张克让。后来又给张克让说了《借东风》。在马先生说 戏的当中,大师哥马长礼、张学津也都在身边,他们既代替老师教戏,也一边进修 再学习。后来,又让张克让还有学小花脸的学员刘广义同到民族宫南报子街马寓, 在马先生一间客厅中先听马老师的《乌盆记》的唱片,然后再由马老师逐字逐句教 这出打基础的唱功戏。 头些天,现为中和戏院经理的刘广义对笔者说:“马老师非常宽厚,这间客厅 中存放着许多好吃的让我们吃。还有那么多马老师的唱片,随便让我们听。我们当 时都是小孩,在马先生家简直是‘横反’。克让那时才十四五岁,他演出的《借东 风》、《清官册》,台底下很有人缘,很有几分像马老师,落了个‘小马连良’的 美名。还有一回,马老师让张克让跟他合演一出《清官册》,克让演前半出的寇准, 马连良老师演后半出的寇准,您说这事有多新鲜。马老师跟谁合演过一出《清官册 》?克让那年大概才十五岁,马先生就这么干,这是真心实意捧学生呀!”后来京 剧团学员班都转到了北京戏曲学校,因为马连良在戏校郝寿臣校长逝世后,受周恩 来总理委托去继任戏校校长了。 马连良就任校长后,他实心实意要为京剧培养出优秀接班人而呕心沥血。他先 看学生演戏,了解学生水平。他发现一个扮相、嗓子、身段都很出众的老生学员, 这就是安云武。当他得知他正在学《刺汤》,就让教他的老师带着安云武在暑假期 间来他家吃“小灶”,由他亲自把那些要紧的地方又过细说一遍。 过后又给安云武说了《白蟒台》,安云武的学业突飞猛进。 如果没有革人类文化的“文革”,张克让、安云武可能会有更大的成绩。 可他们命运不济,黑风偏偏刮来了,校长死了,他们还向谁学去呢…… 张克让和安云武现在都在北京京剧院任演员。克让因为嗓子不太理想,戏不多 ;安云武倒是还唱了不少戏。前年还拍摄了全部《一捧雪》的电视艺术片。不久前 他与上海京剧院合作恢复演出了他老师的《海瑞罢官》,报纸上发表了许多评论文 章,影响很大。应该说,安云武为光大马派艺术做出了贡献。 至于那几位,尹月樵是当年东北沈阳京剧院的著名女老生,以一出《海瑞背纤 》红遍艺苑。王少元是烟台京剧团的当家老生。田中玉是陕西省京剧院的文武老生。 他曾在中国戏曲学校学习过,是头科学生,梨园世家,带艺入学,文戏、武戏都挺 好,但玩艺稍欠规置,所以他要拜名师再度学艺。 这些位外地演员都是六十年代初、中期拜的师,还来不及跟老师学什么东西呢, 也就形势大变了。 倒是有关申凤梅拜师种种要提上一提。 六十年代初,由申凤梅任团长的河南周口越调剧团来京演出《收姜维》。 马连良听说申凤梅唱、念、做俱佳,是一位优秀的地方戏女老生演员,便亲自 去长安戏院看戏。申凤梅果然名实相符,演出极精彩动人。她在收姜维前有大段的 演唱,一百多句都唱得从容不迫、游刃有余,从而获得观众阵阵掌声。戏结束后, 马连良到后台祝贺演出成功,申凤梅却提出倾慕这位有“活孔明”美誉的马先生盖 有年矣,希望马老师收自己为徒。马连良思考再三,但因受不过申凤梅诚挚迫切的 要求,便慨然允诺,于是开京剧老生演员收地方戏演员为徒的先例。 择日申凤梅举行了隆重的拜师礼。马连良送了一件礼物:一柄精制的诸葛亮手 持的羽扇做为纪念,而申凤梅拜师时来宾和老师书写名字的签名绸,也被申凤梅小 心地收藏了起来。马连良对申凤梅扮演的诸葛亮从唱念身段及服装芽戴都提出自己 的看法和提高的途径,使申凤梅从中学到很多东西。 “文革”中,申凤梅同样受到冲击,造反派要她和马连良划清界线,但她更加 小心地把羽扇和签名绸妥善地藏好。她事后对人说:“我死也不交出去……”一九 七八年马连良平反了,申凤梅立即赶到北京参加纪念马先生的追悼会,并带来了有 她老师签名的签名绸,遍请诸亲友好观看。大家看申凤梅对她马老师如此的尊敬与 怀念,有的同志竟被感动得流下了热泪…… 去年,申凤梅在刚刚成功地排练演出了高文澜同志创作的新戏《七擒孟获》后, 因积劳成疾,猝然弃世。 还有一些受过马连良先生授艺或指点的演员,但并无师生的名分,如周啸天、 李盛藻、叶盛长、梅葆玥等。其中周啸天久在天津演唱,酷爱马派艺术,最拿手的 是《夜打登州》,有几分马味。李盛藻是富连成科班盛字辈高材生,马连良和他有 同门之谊。为了支持科班,马连良指点过他,并为他排过不少戏。后来他又吸收高 派的唱、念,于是自成一家。叶盛长倒是受过马连良的真传。这是马先生为感谢叶 春善老师对自己培养提携的恩惠,而积极传艺给叶家老五。叶盛长向他学了《广泰 庄》、《失印救火》、《打侄上坟》、《借赵云》等许多重念、做的马派名剧。如 果叶盛长再有一副好嗓子,那绝对是可以成为挂头牌的好角。 因和梅家的亲密关系,所以马连良也给梅葆玥说了一些像《问樵闹府》、《打 严嵩》等做功戏,来锻炼她的表演才能。 还有一些私淑马连良的演员,像已故的金伯吟,他曾在天津和北京庆乐彩头班 演唱。他学两句马派的唱,还真有似处,只是此人早已做古。此外还有扬州京剧团 的名演员刘继良,从名字上就可看出他有继承马派的愿望,唱的也有味…… 票界学马的不少,名票金福田,多年坚持业余演出,无论扮相、嗓音、唱腔, 都与马连良有几分相似,实属不易。另外,像中央电视台的体育栏目主持人宋世雄, 穆斯林餐厅经理何凤仪、东方茶楼有限公司总经理马健江都是“马迷”,整天哼的 都是马派唱段,还都真有那么点意思。 马连良的再传弟子不少,有马长礼弟子朱强,王和霖弟子朱宝光,迟金声弟子 薛宝臣等,艺事都不弱。朱宝光还是战友京剧团最主要演员之一呢…… 以上可见马门弟子、传人甚多(限于篇幅,尚有遗珠,敬请鉴谅)。这也是马 连良先生为传播马派艺术撒下的种子。笔者深信马派艺术一定会很好地继承下去, 马先生泉下有知,可以含笑矣!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