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接曙光 一九四七至一九四八年的两年期间,正处于国民党节节败退,共产党步步前进 的解放战争时期。 抗日战争胜利以后,国民党政府一面与共产党在重庆举行和平谈判,签订了与 共产党“长期合作”的“双十协定”,一面对解放区进行武装军事进攻。然而,上 党战役、邯郸战役、孟良崮战役,国民党都一败涂地。接着,一九四八年秋冬之际 的辽沈战役、淮海战役、平津战役三大战役,共产党更是以摧枯拉朽的军事攻势, 导致了国民党根本性的惨败。 国民党政府开始向台湾逃亡。大官僚、大资本家、大地主们也纷纷追随前往。 而一些文化界、艺术界的名流,也因种种情况,想方设法,离国而去。 梅兰芳也面对着两种抉择。 “向来不关心政治”的梅兰芳却偏偏总是被政治所关心。 不关心政治,不等于不辨是非。生活中的梅兰芳有他明确的为人处世原则。 萧长华先生曾写过一篇文章,题目是《畹华的高尚品格》。在这篇文章中,他 深有感触地提到:“要说畹华的为人处世,那是秉承了梅氏家风的。 他祖父巧玲先生一生就是仗义疏财,济困扶危,对同业中任何人都是忠厚相待, 诚心以见,台上最有戏德,甚得人们的赞佩。这种关心同业生活困难的美德,影响 了后来的畹华同志。”多少年后,梅兰芳在他所写的自传中,曾提及他的祖父梅巧 玲对他的至深影响:“我的祖父梅巧玲是满清同治、光绪年间的名演员。在那个时 期,戏曲演员是被人看不起的。我祖父一生为人有行侠仗义的作风。他对同业和朋 友们的帮忙,常常是牺牲本身的利益去替别人解决困难。这类事情很为人们所称道。 我的父母去世很早,我祖母和姑母把我祖父的为人行事讲给我听,我受了感动,立 志要学我祖父和一切好人的样子,要长进向上,不敢胡来。”梅兰芳自己也把帮助 京剧界的同仁解决经济困难当作义不容辞的责任。 他曾多次以自己的这种行为教育、告诫子女:“除了平时给他们接济安排生活 以外,我到了旧历年,就要为他们组织一场义务戏,那就是所谓的‘窝窝头’会。 我总是与各班的演员联合一起亲自参加演出,把收入分发给贫穷的同行,让他们安 度年关。如果我不在北平时,在外地也要专场为北平的同仁们演出,然后把所得的 款额全数寄回北平周济他们。”这里有一封信,是梅兰芳将一次义演所得款项的分 配委托萧长华代理时所写的,时间是一九四八年六月三日。 长华先生大鉴: 久未通信,想您身体安好?兰芳此次天蟾出演,嗓音似比去年好一点,上座也 好。五月二十三四两日在天蟾为上海伶联会和北平国剧公会义演两日,每会应得二 亿九千六百八十九万六千元。此款已于前日由新华银行汇平,暂存曹经理处,并加 升水七千四百二十二万四千元,共计三亿七千一百一十一万二千元整。尚有娱乐捐 一亿六千二百一十三万七千元,此款因财政局免捐事迄未批准,候财局批准后领回, 此款当即汇平,所有清账候春林回平带上。已汇北平之三亿七千万款项,应如何支 配,请先生费神,到会召集主持诸位商量,兰芳对此并无意见。再此次义演,北平 来沪梅、杨两剧团完全义务,特此奉闻。专此即请道安梅兰芳拜启六月三日由这封 信可以看出,梅兰芳对承担同业的经济负担是当仁不让,极其认真的。而在平时, 梅兰芳对自己剧团的同事,更是关心得无微不至。不论是演员、伴奏员或是后台工 作人员,谁在生活中遇到了经济上的困难,他都会在背后解囊相助。或是私下里塞 过去一个小包,轻声说:“您留着喝点茶吧。”或是在与人握手时,将钱塞到对方 手里。对于体弱多病的老年同事,他必定亲自前去探望,给予安慰,并且在不知不 觉中将事先包好的钱塞在他的枕头底下。 这些事情,他从来没对别人说起过,但是却经常传诵在那些受惠之人以及许多 同行的口头上,才逐渐为人们所了解。 梅兰芳急公好义的品格,不仅表现为对同行们的一片赤诚之心,而且表现在他 对社会公益事业的热情上。早在一九一七年,他还在桐馨社、春和社搭班演出时, 就曾和谭鑫培一道,为福建赈灾进行过多次义演,其演出收入都悉数捐给了福建灾 胞。一九二三年,日本东京发生了空前的大地震,引起熊熊烈火,将东京部分市区 顷刻间化为灰烬。梅兰芳得知后,率先举办义演,把全部收益约一万元捐给了日本 的救济事业。一九二九年,梅兰芳去兰州演出时,正赶上闹饥荒,大批百姓生活困 苦,生命危在旦夕,梅兰芳便在兰州设了几处施饭场,赈济受灾饥民…… 梅兰芳天性宽厚善良,再加上他小时候曾经过贫苦生活的锤炼,这些使他对劳 动人民的贫困和不幸,充满着感同身受般的理解和同情。 抗战胜利后,在上海一家小报的广告栏中出现了“艺人梅兰芳卖画”的字样。 这显然是冒梅兰芳之名而为自己赚钱的一种恶劣行为。梅兰芳的朋友们十分气愤, 纷纷准备去那家小报兴师问罪,并打算找到这个冒名者,狠狠地教训他一顿。是梅 兰芳劝阻了他们。他告诉朋友们,这个冒名者想赚钱不假,但通过卖画来赚钱,想 必还得真有点“玩艺儿”才行,估计也是个读书人,只不过命运不济罢了。梅兰芳 嘱咐他们先从侧面了解一下冒名者的来龙去脉,再决定下一步怎么办。经了解,那 人的情况,与梅兰芳预料的几乎一模一样。梅兰芳让朋友们送了一些钱给那个冒名 者,那人感激涕零并谢罪不迭,一桩公案至此了结,而梅兰芳宽厚仁爱的品格,却 在朋友们中间长久地流传。 当然,梅兰芳的乐善好施,也是有原则的。梅葆琛在《怀念父亲梅兰芳》这部 书中曾回忆起梅兰芳在这方面对他的谆谆教诲:“你别以为我的钱来的容易,这是 我的血汗钱,所以在花的时候要思忖一番。做好事是对的,但要看对方的真实情况。 对于那些徒有虚名,而不干实事的,以致造成经济恐慌,影响生活的人,实际上他 们并不是真的生活上过不去。为此,对于这些人来向我伸手时,我是绝对不会轻易 地给予资助的。我一分钱也不会给,断然拒绝。如果这次满足了他的要求,他尝到 甜头,他还会二次、三次,这样做岂不是害了他。我非但不接济,而且还要狠狠地 严厉训斥他一通,让他在事业上励精图治,不要当社会的寄生虫,做一个自食其力 的人。”的确,正如他自我表白的那样,在接人待物方面,梅兰芳有所为,也有所 不为。 二十年代中期,梅兰芳的学生,著名琴师徐兰沅的弟弟徐碧云以青衣崛起,并 一度成为梅派颇有希望的传人之一。梅派早期的一些剧目,他全能拿得起来,尤以 《木兰从军》之武功见长。其嬉耍敌将,玩弄双枪之姿势与风度,即使与乃师梅兰 芳相比,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然而,此人最大的毛病是在男女之事方面把握不住 自己,时而发生“桃色事件”。梅兰芳及亲朋好友,多方劝阻,他执意不听,终于 因为与某位出墙红杏发生瓜葛,而被牵连在内,身陷囹圄。 当时的梅兰芳,已是梨园泰斗,交游甚广,可谓无路不通,当权人物几乎没有 不认识他的。徐碧云出事之后,所有亲戚朋友都来到梅宅,整个地把他包围在中间, 要他想办法,把人弄出来。但梅兰芳一口回绝,根本没有商量的余地。 梅兰芳对徐碧云的行为是深恶痛绝的。作为徐碧云的老师,他平日里没少在这 方面对徐碧云进行苦口婆心的规劝。然而,徐碧云却将他的劝告置之脑后,恣意行 之,因此,这次出事也是他罪有应得。当然,凭梅兰芳在各界的关系和交情,可以 使他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但他出来之后,有恃无恐,岂不会更加为所欲为?梅兰 芳绝不做这种助纣为虐的事情。 一九四七年一月六日的《新民报》上登载了一篇文章,提到梅兰芳拒绝去日本 为太平洋美军司令麦克阿瑟将军演出一事。接着,又这样写道:“最近梅君赴京演 剧,当局为了要招待马歇尔元帅,特别挽留他多演一天戏。有人认为这也是一种莫 大的荣誉,在常人是求也求不到的,但是梅君也拒绝了。”是的,梅兰芳不愿意为 美国的马歇尔元帅演出。他怎么能为帮助国民党发动内战,致中国人民于水火之中 的刽子手效劳呢?梅兰芳当面拒绝了蒋介石,连夜离开了南京。 一九四八年的上海,战争的疮痍满目,自然灾害严重,物价一日三涨,民众苦 不堪言。一些做投机股票生意的“朋友”来到梅宅,要梅兰芳也参加他们的活动。 他们轮番向梅兰芳进攻,说他们的消息直接来自某某大亨,绝对保证做一笔赚一笔。 他们甚至表示,梅兰芳只要同意,都无需真正付钱做本金,仅用“梅兰芳”的名字, 就能通过买空卖空的手段把钱赚回来……对于这些诱惑,梅兰芳一一地给予了婉言 谢绝:我目前已出台演戏,生活费用已经够了。送走了这些人后,梅兰芳才愤慨地 对夫人福芝芳说:“我才不做这种缺德事!假使我真做赢了投机买卖,每当我端起 碗吃饭的时候,都会有做输了的人正在跳黄浦江!一想到这些,你说,我这碗饭还 吃得下去吗?”当然,在这方面最具有说服力的,是他在抗战八年期间里,蓄须明 志,拒不为敌伪演出的高尚行为…… 后来梅兰芳于一九四九年九月在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上发言时说的话,可以 解释他此时的政治选择:“辛亥革命、北伐成功,对我个人并不发生关系……我看 他们(指反动统治者)的所做所为和善良人士绝不一样……”抗日战争胜利以后, “(我)看到蒋介石政权的贪污黑暗日甚一日,认为这个集团必定要倒台……? ‘ 到了一九四九年,平津相继解放,人民解放军迅速南下,势如破竹,这时我看清楚 了,解救中国的真正力量是共产党领导的人民革命。”正因为这些,当国民党的一 些高级官员频频劝诱梅兰芳离开大陆,和他们一道逃往台湾时,共产党也及时地向 梅兰芳伸出了欢迎的双手。一天,梅兰芳正在马思南路的寓所里休息,家人跑来告 诉他:有人隔墙向梅宅的院子里扔进来一本《白毛女》的剧本。梅兰芳手捧这本简 装的油印剧本,久久地琢磨着这个剧本的创作者们,以及将这一剧本送给自己的那 些人,那些完全不同于自己和自己朋友的陌生而遥远的人们……不久,在中法大药 房药剂师余贺的家中,梅兰芳与共产党的要人周恩来见了一次面。余贺是一位医术 高超的医生,是国民政府第一任卫生部长刘瑞恒的妹夫,早年与周恩来是天津南开 中学的同班同学,又因梅兰芳的好友李桂芬的关系而认识了梅兰芳。这次梅周的见 面,就是由他安排的。会见的细节,梅兰芳后来都记不清楚了,但周恩来鲜明的态 度却使梅兰芳永志难忘。他诚恳而热情地对梅兰芳说:“你不要随国民党的撤退离 开上海,我们欢迎你。”梅兰芳知道,周恩来的话,不仅代表他个人,而且代表着 他的党。一九四九年的春天,上海解放前夕,夏衍和熊佛西受中国共产党党组织的 委托,一起来到了梅兰芳家里,动员梅兰芳留在上海,迎接新中国的诞生。含泪送 走了好友齐如山等人之后,梅兰芳最后做出了决定:留下!五月二十七日凌晨,上 海解放。梅兰芳兴高采烈地和上海人民一道,走上街头,热情欢迎解放军的进驻。 走到建国东路时,梅兰芳亲跟看见不少解放军战士纪律严明地露宿街头,心里十分 感动。回到家后,他高兴地逢人就说:“共产党的军队确实解放了上海,纪律好极 了。”自五月三十一日起,梅兰芳剧团在上海南京大戏院连续演出三天,热情地招 待和慰问解放上海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指战员。第一天演出结束时,夏衍陪同陈毅市 长来到后台的化装室,向梅兰芳致以诚挚的谢意。 六月四月,即上海解放后的第九夭,梅兰芳应陈毅市长的热忱邀请,到中国青 年会参加了上海各界知名人士座谈会。 六月下旬,梅兰芳接到通知,邀请他到北平去参加第一次全国文学艺术工作者 代表大会。几日之后,梅兰芳又遇到陈毅市长。陈将军说,周恩来副主席打来电话, 说毛主席想请您在文代会期间唱几场戏,不知可不可以?梅兰芳回答:当然可以。 于是,梅兰芳、许姬传、梅葆玥、梅葆玖、王少亭、郭歧山、顾保森等十二三 个人一行,集体北上,赴平演出。 梅兰芳上车时的打扮是:西装、草帽、手杖,斯文儒雅,见人颔首而笑。 同车的多是同去北平参加文代会的上海文化界名流。一路上说说笑笑,很是热 闹。 车到南京时,刘伯承将军盛宴梅兰芳。满席的文化名流们,都被刘将军那豪迈 而威武的气概所吸引,更为刘将军那幽默而风趣的谈吐所析服。离开南京后很久, 刘伯承那充满着胜利喜悦之情的讲话还久久地回荡在梅兰芳心中:“从前我们打到 哪里,国民党垮到哪里;如今我们走到哪里,国民党就垮到哪里。”火车通过浦口 时上了轮渡。看管轮渡几十年的一位老工人走过来,主动握住了梅兰芳的手,热情 向他表示问候。他认识梅兰芳,以往梅兰芳走津浦线赴上海唱戏时,每次都要经过 此间。唯一不同的是,过去总是梅兰芳主动上前,去和这位老工人寒暄,而这回, 却是老工人先伸出了布满老茧的大手。 梅兰芳不由得感慨起来:解放了,工人阶级的地位确实提高了…… 火车过蚌埠时,正赶上淮河桥断了。于是,一车人只好先乘轮渡到北岸,等候 了一天。中午时分,梅兰芳去一家两层楼的饭馆吃饭,消息一经传开,满街都是围 观的人群。人们拥挤到饭馆跟前,不肯离去。梅兰芳只得从二楼临街的窗户中探出 头来,向人们挥手致意。 午夜后路过济南,火车停靠时,只听见月台上的人群齐声高呼:“欢迎梅兰芳 先生!”原来,早在梅兰芳抵达泉城之前,沿线的火车站已用专线电话将梅兰芳所 乘车次向北进行了通报。于是,一路之上,只要是需要停靠的站台,都少不了前来 欢迎梅兰芳的人群。梅兰芳也不得不时时出来答谢一番。 对于人民群众这种自发的欢迎形式,梅兰芳十分感动,而且,他明显地感到了 现在与过去的不同。他不止一次地谈起过他的这种感觉:“我由上海到北平,参加 全国文代大会,沿途所见的气象都是新鲜的,光明的。我坐津浦车北上,每站都有 工农兵大众来欢迎,他们对我那种诚恳热烈的态度,简直描写不完。我感到这和过 去时代各地戏院里观众对我喝彩的情况大大不一样了。”第二天上午,火车到达终 点站——北平。尚小云、荀慧生、谭富英,萧长华、姜妙香、李少春、叶盛兰、袭 盛戎、叶盛章、袁世海、筱翠花、李宗义、刘连荣等,前往前门车站迎接。北平的 老百姓事先并不知道梅兰芳要在今天返回故都,但前门一带的人对京剧名伶却都熟 识。他们惊讶地发现这么多梨园知名人士都齐聚于车站,最初因奇怪而争相传告, 继而不知是哪位知情人走漏了消息:梅兰芳回来了!于是,人们簇拥着将前门火车 站围了个水泄不通。 据说梅兰芳出站时,左右是尚小云、荀慧生,谭富英、萧长华等相陪,前面则 由李少春、叶盛章等武功高强的名伶开路…… 这次前门火车站人民群众欢迎梅兰芳的盛况,甚至传到了国家主席毛泽东的耳 边。当文代会期间,梅兰芳第一次与毛主席握手时,毛主席风趣地提及,北平人对 梅兰芳的欢迎程度,不亚于解放军进北平时的情形。他幽默地对梅兰芳说:“你的 名气比我大。”七月二日,中华全国第一次文学艺术工作者代表大会召开,梅兰芳 出席了这次会议。在会上,见到了毛泽东、朱德、周恩来等国家领导人。 那天,梅兰芳回到招待所后,兴冲冲地对老伴说:“今天我见到了毛主席、周 恩来副主席。毛主席是那样和蔼可亲,令人敬爱。周副主席对每一个代表都十分关 怀。他对我说:三十年前,南开校庆,我们排演了话剧《一元钱》,北平文艺界曾 邀我们来平演出。他说到这里,我想起来了,就说:您在《一元钱》里演一个女子。 演过之后,好像我们还开了座谈会。周副主席笑着说:对,虽然那是青年时代的事, 但我们可以说是同行。‘五四’前后,学校演新剧,都是男同学扮演女角的。”晚 上,梅兰芳兴奋得久久不能入睡。大会期间,梅兰芳还代表艺术工作者进行了大会 发言。不久,由欧阳予情、田汉、洪深、马彦祥、阿英五人组成的“演出委员会” 成立。在他们的安排下,三十五个文艺团体从六月二十八日到七月二十八日,进行 了为期一个月的演出。梅兰芳演出《霸王别姬》时,毛主席出席并观看了演出。谢 幕时,他和大家一同起立鼓掌。回到家里,来不及坐下休息一会儿,梅兰芳就激动 地诉说起当时的情景:“我一出场就看见了毛主席,坐在楼下第五排中间。他穿的 是短袖白衬衫,神采奕奕地观看了演出。”停了一会儿,他接着又说:“这个戏, 我演了一千多场,都没有今天这样淋漓酣畅。”文代会期间,梅兰芳还在开明剧场 首次观看了延安平剧院演出的《中山狼》、《进长安》和现代平剧《四劝》等,周 恩来向梅兰芳等祝贺演出成功(左二)并会见了戏剧家杨绍萱同志。 大会将闭幕时,周恩来表示,希望梅兰芳能回到北平来工作,并嘱咐有关方面 作出适当的安排。 七月下旬,中央成立了中华全国戏曲改革委员会筹备委员会。欧阳予倩任主任 委员,马少波任秘书长,梅兰芳当选为委员。为了筹款救同业之急,梅兰芳没有和 同来参加文代会的人们一起回沪,而是与周信芳留在了北平,在长安剧场演出了几 场义务戏。八月八日上午,梅兰芳由北平启程返沪。到车站送行的有田汉、洪深、 周扬、阿英、欧阳予情、马彦祥、马少波等。火车抵达天津时,天津京剧公会代表 到站迎送。 从北平回到上海后,《文汇报》编辑部人员来到梅宅,约请梅兰芳撰写有关舞 台生活经验和经历的文章,以便在《文汇报》上连载。梅兰芳欣然答应下来。 九月四日,梅兰芳接到了全国政治协商会议筹备会的开会通知,动身离沪,前 往北平参加政协会议的预备会,住六国饭店政协招待所。 九月二十八日,梅兰芳出席了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开幕式。会议期间,梅兰 芳作了大会发言。在发言中,他掩饰不住激动的心情,诉说了自己切身的感受: “我在旧社会是没有地位的,今天能在国家最高权力机关讨论国家大事,又做了中 央机构的领导人,这是我们戏曲界空前未有的事情,也是我祖先们和我自己梦想不 到的事情。”会议期间,梅兰芳还热情地在专场文艺晚会上演出了《宇宙锋》。 三天之后,也即九月三十日,政协会议闭幕,梅兰芳当选为全国政协常务委员。 十月一日,梅兰芳参加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和中央人民政府成立的庆祝典礼,并 观看了阅兵式。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