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蛇的孩子(1)
1893—1910毛泽东1893年12月26日生于华中一个叫韶山的小村子里,此时还是
19世纪光绪皇帝统治的时期。按阴历算,这一年叫蛇年,如果他的父母向算卦人
求教的话,算卦人会说,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将具有蛇的禀性:灵活、狡黠、生存能
力强。当时的算命人一般会这样解释:属蛇的人“在保护自己时,反应强烈,凶狠
恶毒;在躲避和击败敌人时,身手敏捷;喜欢黑夜。”
毛出身农民家庭,他的父亲毛顺生1870~1920年精力充沛、性子
暴烈。相反,毛的祖父生性懦弱,也不会经营,为维持生计被迫出卖田地——毛童
年时,他祖父还活着。毛的父亲16岁就离家出去做工,赚钱贴补家用。毛后来回
忆说:“我父亲原是一个贫农,年轻的时候,因为负债过多而只好去当兵。他当了
好多年的兵。后来,他回到我出生的村子,做小生意和别的营生,克勤克俭,积攒
下一点钱,买回了他的地。”
另有一次,毛回忆说:“我父亲曾经认为,如果一个人不能照料自己,他就会
受到老天的惩罚。我母亲不同意他的看法。我父亲死时,有很少一些人来参加他的
葬礼,而我母亲死时,却有许多人来送葬。”毛75岁时曾经很坦率地对一些红卫
兵说,他父亲不好。要是他今天还活着的话,他也要坐“喷气式”“喷气式”是
红卫兵在文革时期所施行的一种很痛苦的惩罚措施:弯腰低头,胳膊反剪在背后,
高高举起。但是他并不完全无知。“我父亲读过两年书”,毛回忆说,“认识一
些字,足够记帐之用。”毛继承了他父亲那倔强的个性。
毛的母亲叫文其美1867~1919年是湘乡县唐家人。她性情完全不
一样,善良、敦厚,长着一副中国妇女所羡慕的梨子型脸盘。毛长得更像他母亲,
而不像他父亲。“母亲完全不识字”,毛后来回忆说。但她在村里很受尊敬,按照
毛的传记作者的话说,她“心地善良”,为人慷慨厚道,“随时愿意接济别人”。
她是一个虔诚的佛教徒,也很相信各种地方迷信。
半瓦半茅的房子从中分开,毛家住一半,另一半住的一家姓周。房子前面有一
个池塘,据说毛第一次游泳就在这池塘里。
毛家还有一个牛棚,一个猪圈,一个谷仓和一个小磨房。韶山坐落在狭长的谷
地里,地势蜿蜒起伏,住着300来户人家,许多人也姓毛,毛姓是当地最大的姓。
该村的全名叫“韶山冲”,即“美丽和平之山冲”,当地流传着这么一首歌谣:
韶山冲来冲连冲,
十户人家九户穷;
有女莫嫁韶山冲,
红薯柴棍度一生。
农民头上三把刀,
税多、租重、利息高;
农民眼前三条路,
逃荒、讨米、坐监牢。
韶山冲坐落在群山之中,树木葱茏,翠竹青青,离市镇湘潭约有100里路,
但毛在童年时代从未去过湘潭。毛在韶山冲度过的童年生活是平静、贫穷而闭塞的,
他所知道的只有他家族和邻居的人情琐事。
湖南省有3,000万人口,在历史上落后而闭塞,脱离于国家世事沧桑之外。
但在毛的时代,湖南不仅因为贸易和交通而变得重要起来,与外界的联系得到了改
善,而且已经在知识上领导中国,自然而然地成为变革的中心。在过去两个世纪,
湖南的知识分子,特别是王夫之,已经因为重新解释儒家学说而声誉鹊起。他们强
调人类社会和政治制度要根据新的时代的需要进行演变,必须对法律的产生进行科
学的探讨。部分是由于他们的影响,19世纪的湖南成为引进现代教育和工业的先
锋,成为妇女解放的先驱。这就是毛的诞生之地的知识环境和氛围,他自己就很喜
欢引用一句很流行的话:如果把中国比作德意志,那么湖南就是普鲁士。
四分之一世纪之后,毛描述了横跨湘江的他的湖南家乡的情景:“住在这江上
和他邻近的民族,浑浑噩噩。世界上事情,很少懂得。他们没有有组织的社会,人
人自营散处。只知有最狭的一己,和最短的一时,共同生活,久远观念,多半未曾
梦见。他们的政治,没有和意和彻底的解决,只知道私争。……他们中也有一些有
用人才,在各国各地方学好了学问和艺术。但没有给他们用武的余地,闭锁一个洞
庭湖,将他们轻轻挡住。”
毛出身在一个充满巨大潜力的国家,后来他在对自己的共产党伙伴演讲时说:
“我们中国是世界上最大的国家之一,它的领土和整个欧洲面积差不多相等。在这
个广大的领土之上,有广大的肥田沃地,给我们以衣食之源;有纵横全国的大小山
脉,给我们生长了广大的森林,贮藏了丰富的矿产;有很多的江河湖泽,给我们以
舟楫和灌溉之利;有很长的海岸线,给我们以交通海外各民族的方便。从很早的古
代起,我们中华民族的祖先就劳动、生息、繁殖在这块广大的土地之上。”
但是到了毛的时代,中国已沦为“东亚病夫”,成为经济、文化落后的国家—
—毛说:“经济落后,文化也落后,又不讲卫生,打球也不行,游水也不行,女人
是小脚,男人留辫子,还有太监,中国的月亮也不那么好,外国的月亮总是比较清
爽一点,……”
在毛出生前后几十年,列强给他的国家带来了耻辱。毛在一次演说中说:
用战争打败了中国之后,帝国主义列强不但占领了中国周围的许多原由中国保
护的国家,而且抢去了或“租借”去了中国的一部分领土。例如日本占领了台湾和
彭湖列岛,“租借”了旅顺,英国占领了香港,法国“租借”了广州湾。
最糟糕的是中国人民不能组织起来以应付各种挑战。就在第一次世界大战结束
后不久,毛抱怨说:
原来我国人只知道各营最不合算最没出息的私利,做商的不知设立公司,做工
的不知设立工党,做学问的只知闭门造车的老办法,不知同共〈共同〉的研究。大
规模有组织的事业,我国人简直不能过问。政治的办不好,不消说。邮政和盐务有
点成绩,就是倚靠了洋人。海禁开了这么久,还没有一头走欧州〈洲〉的小船。全
国惟一的“招商局”和“汉冶萍”,还是每年亏本,亏本不了,就招入外股。凡是
被外人管理的铁路,清洁、设备、用人,都要好些。铁路一被交通部管理,便要糟
糕,坐京汉,津浦,武长,过身的人,没有不嗤着鼻子咬着牙齿的其余像学校办
不好,自治办不好,乃至一个家庭也办不好,一个身子也办不好,“一丘之貉”
“千篇一律”的是如此。
毛的祖国就是这样腐败,毛后来为消除这种腐败而献身。
毛在韶山冲头三年的生活虽然说不上很奢华,但至少是很温暖的,因为他得到
母亲深切的、全身心的爱抚和无微不至的关怀。他3岁时,又有了一个弟弟毛泽民
1896~1943年,从此毛就进入了竞争的世界。1958年他对自己的
同事说:“每一个人都有忧患与欢乐。学生们怕考试,儿童怕父母有偏爱。”8岁
的毛在中国的家族制度中的地位无疑“上升”了,他得在家里负起小责任,尽一些
小义务,以补偿由于有了弟弟而突然失去的母亲以前所给予他的那一部分爱与关心。
但他可能还太小了,不懂得这种补偿的好处,因而由于有这种失落感而受到了较深
的伤害。
与此同时,家业开始发达,毛的父亲逐渐成为“富农”。毛后来回忆说:“这
时我家有15亩田地,成了中农,靠此每年可以收60担谷。一家5口一年共吃3
5担——即每人7担左右——这样每年还有25担剩余。我的父亲利用这些剩余,
又积蓄了一点资本,后来又买了7亩地,这样我家就有‘富’农的地位了。那时候
我家每年可以收84担谷。”
最后,毛的父亲做起了贩运谷物和生猪的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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