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4)
第一次见面后,毛经常去史沫特莱的窑洞,史沫特莱和伍莉莉合住一个窑洞—
—伍莉莉被史沫特莱选作自己的翻译,被说成是延安惟一一个有永久的窑洞住的女
孩。
史沫特莱回忆说:“我们3人一起吃便饭,纵谈几个小时。因为他从来没有出
过国,所以他提出了成堆成堆的问题。我们谈到印度,谈到文艺。有一次他还问我
是否爱过什么人,为什么爱,爱对我意味着什么。有时他朗诵中国古代诗人的名句,
有时他低吟他自己写的律诗。”紓紣矠
在许多方面,毛的个人品格并不足以使他成为一个群众组织的领袖。埃德加·
斯诺在他的访问中对这点很有感触:
“在个人意志服从群众意志达到迷信的地方,毛显然是个个人主义者。抽烟在
共产党人中被视为缺乏个人纪律的标志,受到劝阻,但毛从不间断抽烟。保安人大
多数天一亮就起床了,而毛习惯晚上工作,白天睡觉,中午以前很少能爬起来……
“毛的大多数追随者都留着普鲁士式的短发,而毛却讨厌理发,头发留得很长
……与周恩来等其他人的清洁、机智和军事忍耐力不同,毛走路时没精打采,肩弯
背驼,像个老农。我给他和林彪照检阅军校学员的相片时,我看见毛的敬礼最是无
力。周恩来是直接对着你的眼睛看你,无论你说什么,他总是显出渴望你相信他的
样子。毛是侧着头看人,等着他的话产生效果,他的逻辑被理解,一副怀疑的神态。
表面上看起来心不在焉,实际上这是毛为了掩饰他那始终警觉而富于联想的头脑而
戴的面具。”紓紤矠
但斯诺也正确地看到了毛作为党的领袖的积极成分:
毛的记忆力好得惊人。他能回忆得起来多年以前与人谈话的日期,客人的姓名,
谈话的确切内容和事件的细节。他领导很有艺术,不是采取明显的方式,而是采取
间接、微妙的方式。他经常同各种委员会的成员磋商问题,一谈就是几个小时,试
探他们的意见,然后把人家的看法和自己的看法统一起来。他先跟他们一一进行个
别谈话,等到他确信意见一致时,方说出自己的看法作为结论。他自信命中注定要
当领导。但是,他待人接物很随便,不装腔作势。他对于忠于他的人开诚相见,因
而取得他们的信任。对与自己持有不同意见的人,他也宽宏大量,反对他的人会渐
渐失掉影响。但他们不会像斯大林的个人对手那样遭到大规模清洗和肉体消灭的命
运。紓紥矠
毛开始更经常地处理对外事务,并反映出他在党内新的卓越才能。1937年
5月15日,他在写给西班牙人民的信中说:“如果不是因为我们眼前有着日本敌
人,我们一定要参加到你们的队伍中去的。”紓紦矠几个星期后,他又致信美国共
产党领导人埃尔·白劳德,称他是中国人民的好朋友。
又有一批外国客人来访问他,想了解他对当时国际问题的看法。除了斯诺和史
沫特莱外,他在陕西的初期阶段,还会见了欧文·拉提摩尔、T·A·比生、詹姆
士·贝特兰,以及瓦列特·克特茜—玛尔克丝。克特茜—玛尔克丝小姐对中国政治
并不太了解,所以最初和毛谈话时出现了一些紧张气氛。
“你听说过我什么吗?”毛问。
“当然只听说过正面和反面的宣传。”这个英国女探险家回答说。
“哪些正面的宣传?”
“说你人特好,你正在改善大批中国人的生活,你不会犯错误。”
“那你听过哪些反对我的宣传?”毛又问。
“说你血洗了许多市镇,把8岁以下、40岁以上的人都杀了。还说你是土匪,
是流氓。”
克特茜—玛尔克丝记得,说到此时屋里所有的人都不作声。当她的话翻译出来
时,椅子背后、手里拿着一把明晃晃的大刀的士兵身子轻轻地抖了一下。她说话时,
毛一动不动,眼睛盯着她。
突然他笑了,“不,午饭我不吃小孩肉。”寒冰也随之消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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