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最震撼人心的莫过于威风锣鼓了。几十面蒙着牛皮的大鼓,几十口扎着红绸 的大铙,再加上几十个锅盖大小的铜锣,按照古老的节拍,传统的鼓点传出有力 的响声,走在游行队伍最后面的是" 社火" 的压轴戏" 血骨尸" 。" 血骨尸" 是 路井地区特有的一种民间文化艺术。几十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赤裸着上身,装 扮成古典戏曲中不同的人物。他们的头部、颈部、肩部、胸部或者腹部,或插一 把血淋淋的尖刀,或戳一根血淋淋的竹棍,或嵌一把血淋淋的斧头,白骨森然, 血肉模糊,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由于天气寒冷,这些光着膀子、扮作" 血 骨尸" 的年轻后生们通常要事先喝上大量的烈性酒,以抵御严寒。 人们好多年没有见过" 血骨尸" 了,着实让刚刚获得解放的庄稼人痛快。" 血骨尸" 表现的不再是秦桧、曹操、法海等千百年来人们唾骂的奸贼,而是黄世 仁、穆仁智等地主老财,更有那千刀万剐的" 蒋光头" 。 一九五○年二月十一经人介绍,我到路井乡担任乡文书。我的工作是统计数 字,填写报表,一切按上级指示的精神办事。农村工作的主要重点是生产救灾、 渡春荒和反霸、清匪、肃特等。 一九五○年(" 五一" 节)早上,我亲眼看到了带着手铐的敌伪镇长刘振海。 全西南区各个乡的群众都来参加公审会。头挽白毛巾的青年男女民兵们,扛着红 旗,挺胸昂首,真威武。拥拥挤挤、人山人海的老老少少、男男女女,足有成万 人。县长在公审会上宣布了罪大恶极的敌伪镇长刘振海残杀我地下共产党员高克 明的罪行,判处执行枪决!刘振海跪在场北边的坟边,一声枪响,头顶开花,身 躯趴地,一命呜呼!真是大快人心! 我虽然不当乡文书了,却是乡上最早的一名团员,也就是第一任团支书了。 城内最早加入青年团的人,都是由我发现、培养、介绍、接收的,有侯俊元、侯 居敬、侯全锁、侯印槐、侯天义、侯根全、侯雷七等。这年镇压反革命后,省上 就于六月份公布了新的土地改革法,各村纷纷组织农民协会,秋季就开始定成分。 我被定为中农。 一九五○年十二月二十五为了认真地学习《土地改革法》,我把它抄在自己 的笔记本上: 第一条,废除地主阶级封建剥削的土地所有制,实行农民的土地所有制,藉 以解放农村生产力,发展农业生产,为新中国的工业化开辟道路。 第二条,没收地主的土地、耕畜、农具、多余的粮食及其在农村中多余的房 屋,但地主的其他财产不予没收。 第六条,保护富农所有自耕和雇人耕种的土地及其他财产不得侵犯。富农所 有出租的小量土地亦得保留不动,但在某些特殊地区经省以上人民政府的批准, 得征收其出租土地的一部或全部。半地主式的富农出租大量土地,超过其自耕和 雇人耕种的土地数量者,应征收其出租的土地。富农租入的土地应与其出租的土 地相抵计算。 第七条,保护中农(包括富裕中农在内)的土地及其他财产不得侵犯。 第十条,所有没收和征收得来的土地和其他生产资料,除本法规定收归国家 所有者外,均由乡农民协会接收,统一地、公平合理地分配给无地少地及缺乏其 他生产资料的贫苦农民所有。对地主也分给同样的一份,使地主也能够依靠自己 的劳动维持生活,并在劳动中改造自己。 一九五一年二月十三路井乡的农民和全国人民一样,积极响应毛主席发出的 " 抗美援朝,保家卫国" 的号召。贫下中农子弟纷纷报名参军。群众敲锣打鼓, 给参军青年披红戴花,热情欢送,并开展了拥军优属和募捐、捐献活动。我在团 支部、学校、合作社、群众会等各种场合共捐三万两千元现金和六斗八升小麦。 一九五二年春节我花一万四千元,割了二斤猪肉招待客人,这是多年来的第 一次。农民收入一增加,粮食不但够吃,还有了剩余,心劲越大了。政府一有号 召,群众便积极响应。政府号召棉花要增产,良种很重要," 母壮儿肥" ,种子 必须粒选。于是我一家三口专门一粒一粒地选种,选下一瓮棉籽。政府号召防霜, 全村家家户户便都准备好柴草,堆放在各家各户的麦地里,打啼起,人们便守候 在地头,只听城墙上一声枪响,城头上火一起,但见四面八方火起,如满天星光, 烟照地面久久不散。政府号召积肥:" 庄稼一枝花,全靠肥当家,人勤地不懒, 肥多保增产。" 于是各家各户便一人一把锹,一对笼担,把地头埝边的杂草、脏 土铲得光光净净,坟地陵墓上也铲得白白净净,祖坟也焕然一新。麦田白地全堆 满了肥堆,一家比一家多。政府号召:" 谷锄三遍没皮,麦锄三遍没洰。" 我和 菊兰把娃放在家里,到了地里不歇一口气,一晌锄了三个来回,把四亩多地的麦 田齐齐锄了两遍。政府号召使用新式农具,我为购买一架五寸步辇,便从合作社 贷款八万一千九百五十元,运费三千元,月息一分四厘,八个月期限,约值三斗 多麦。我买架步辇回来,使了两年便入了社。 -------- 虹桥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