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从“挪戚丛林”到白宫南草坪 1992 年8 月24 日至9 月24 日,中东和平进程在华盛顿开始了第6 轮谈判。 这是以色列工党政府成立后的第一次阿以谈判,因此引起了各国新闻媒介的极大注 意。 会谈开始前,以色列方面的态度就表现出不少新变化:与沙米尔政府回避联合 国安理会242 号决议不同,拉宾政府公开宣布接受该决议作为和谈的基础;与沙米 尔政府只讲巴勒斯坦人的自治、拒绝“以土地换和平”不同,拉宾政府表示,如果 达成巴以自治协议,以军将首先撤出西岸和加沙的人口稠密区,并在五年内就被占 领土的最终地位通过谈判达成协议;鉴于从第三轮会谈开始以色列代表已同巴勒斯 坦代表单独进行谈判,拉宾政府进一步允许东那路撒冷的巴勒斯坦人参加和谈和境 外巴勒斯坦人参加某些诸如水源、军备控制的多边会谈;尽管拉宾政府仍拒绝承认 巴解组织的合法性,但对巴方代表团内出现众所周知的巴解人士采取了“不闻不问” 的“开明”政策。 会谈就实质性问题一展开谈判,就露出了取得进展的迹象:在叙以谈判中,以 色列第一次表示同意在戈兰高地问题上作有条件的让步,叙利亚则第一次表示愿与 以色列媾和;在巴以谈判中,以色列一改原先只同意在市镇进行选举的政策,同意 在西岸和加沙举行全体已勒斯坦人的普选,并由此产生一个实施自治的行政委员会。 尽管这一轮谈判的进展到此止步,但国际舆论还是表现出较高的希望与企盼。阿以 对峙、冲突几十年,和平当然不可能一蹴而就,这是谁都明白的道理…… 1992 年10 月至11 月举行的第7 轮谈判和12 月举行的第8 轮谈判都未取 得实质性的成果,其原因主要是布什总统在大选中被民主党候选人比尔·克林顿所 击败,各方静待美国新政府中东政策亮相,从而放慢了脚步。 克林顿政府的国务卿是原在卡特政府任副国务卿的沃伦·克里斯托弗,此公擅 长“悄悄外交”,又挟当年戴维营协议的经验,因此一开始就被新闻媒体视为推进 中东和平进程的关键人物。克林顿入主白宫才两周,就宣布要派克里斯托弗赴中东 执行恢复阿以和谈的使命,这就更加深了舆论界对这位美国国务卿的印象。1993 年2 月18 日至24 日,67 岁的克里斯托弗用一周的时间访问了埃及、约旦、叙 利亚、沙特阿拉伯、科威特、黎巴嫩和以色列,主要精力放在重新启动中东和谈方 面。 在那路撤冷,克里斯托弗破天荒地会见了被占领土上的巴勒斯坦人代表和参加 中东和谈的巴勒斯坦代表,他透露说,美国决心在中东和平进程中发挥“完全伙伴” 的作用,改变以往那种“只搭框架、不介入具体谈判”的办法。为此,美国打算向 巴以双方提供一份由美国人综合巴以双方观点的巴勒斯坦自治方案。克里斯托弗的 此次“中东穿梭”虽然没被新闻界炒得火热,但给中东和谈的前景还是带来了一缕 粉红色的光芒。 4 月27 日至5 月13 日举行的第9 轮谈判又出现了一些新进展的迹象: 以色列第一次允许两名来自被占领土之外的巴勒斯坦人参加巴方代表团;巴以 双方还决定建立三个工作小组处理土地和水资源、巴勒斯坦人自治与国际监督选举 等问题,然而,双方在讨论美国事先提供的“被占领土巴勒斯坦人自治文件”上却 产生严重分歧。以美国代表团团长身份参加谈判的克里斯托弗表示愿意以巴以双方 的意见修订“自治文件”,谈判这才在没有出现“险情”的情况下结束了。 在6 月15 日至7 月1 日举行的第10 轮谈判中,克里斯托弗抛出了修订过的 “自治文件”。为了打破僵局,这一文件建议巴以双方先冻结被占领土管辖权方面 的争论,集中讨论巴勒斯坦人自治政府的职能问题。巴方代表团因文件有意回避东 那路撤冷问题和自治区域的地理范围,拒绝了美方的建议。在叙以谈判中,双方也 在“先撤军还是先和平”的问题上争论不休,结果谈判也无成果。英国《中东月刊 》评论道:“目前的和平进程除非发生重大的改变,否则只能给中东带来一个新的 不战不和的时期。”舆论界的悲观论调使克里斯托弗感到空前的压力,所以在8 月 2 日至6 日又开始了他的第二次“中东穿梭”,先后访问了埃及、以色列、叙利亚、 约旦和黎巴嫩。各方领导人谈起对中东和平进程的承诺时调子都挺高,但一接触到 实质性问题却纷纷作出难以妥协的姿态。在向记者陈述此次“中东穿梭”的成果时, 克里斯托弗只能低调他说他“挽救了中东和平进程”,同时也承认“前面还有许多 障碍”。 8 月下旬,克里斯托弗到加利福尼亚州去度假,满脑子想的还是如何弥合中东 各方的分歧。正当他为第11 轮谈判如何举行冥思苦索之时,他在23日接到了佩雷 斯从那路撤冷打来的电话:巴以双方已就“巴勒斯坦自治原则宣言”和“加沙一杰 里科自治方案”达成谅解,佩雷斯不日将来美向他通报情况。 在政坛上栉风沐雨多年的克里斯托弗也不禁为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惊呆了。要想 知道这一爆炸性信息的原委,那还要回顾一下,从1992 年5 月谈起。 1992 年5 月正是中东和平进程陷入僵局、以色列大选进入白热化的时候,挪 威工党议员、“法福研究所”所长特那·吕德·拉尔森恰好到以色列参加特拉维夫 大学主办的一个学术讨论会,题目是“自治后的被占领土同以色列的经济合作”。 在会上,拉尔森遇到了被人称作佩雷斯门徒的约西·贝林。贝林是特拉维夫大学政 治系毕业的博士,当时又是以色列议会的议员,母校召开这样的讨论会当然少不了 要邀请他。两人交换名片后就中东形势进行了讨论,拉尔森告诉贝林,他曾为调查 社会各阶层生活状况去过加沙和北非等国,认识不少巴解高层官员,如果贝林愿意 与他们接触,他可以从中介绍。 一个月后,以色列工党在大选中获胜,佩雷斯执掌外交部,贝林因此也当上了 副外长。不久,拉尔森又来以色列求见贝林,一是就其升迁表示祝贺,二来也旁敲 侧击地反复谈论以色列官员与巴解人士会晤的设想。一向少年气盛、直言不讳的贝 林这时却变得十分老成,他没有直接回答拉尔森的设想,却把拉尔森介绍给了以色 列海法大学中东历史系教授希斯菲尔德。 拉尔森在听了希斯菲尔德的自我介绍后才明白了贝林为两人牵线并非出于搪塞 和回避,希斯菲尔德是以色列国内主张通过和平谈判解决巴以争端的开明人士,与 佩雷斯的私交颇深,同被占领土上的巴勒斯坦知名人士保持着密切的联系。早在1989 年1 月,他就安排佩雷斯、贝林跟后来成为中东和谈巴方代表团成员的侯赛尼、阿 什拉维等人会晤过。拉尔森了解到这一点后,立即向希斯菲尔德提出安排以色列官 员与巴解人士会晤的事,并说挪威政府将同意为这种会晤提供方便。 希斯菲尔德很赞赏拉尔森的建议,但对拉尔森是否有能力安排好此类会晤将信 将疑。9 月10 日拉尔森再访以色列,带来了挪威外交部秘书长伊格兰达,希斯菲 尔德才真正相信拉尔森所说的不是虚言。其实,拉尔森的夫人就在挪威外交部当司 长,而当时担任挪威国防大臣的约翰·约根·霍尔斯特的妻子海贝格又在拉尔森领 导的“法福研究所”担任高级研究员。凭着这样几重关系,拉尔森要实现他的许诺 并不困难。 伊格兰达代表挪威政府正式向贝林提出安排巴以官员会谈之事,经贝林请示佩 雷斯后,决定先进行“非直接的秘密会谈”,并以希斯菲尔德作为以方的代表。 1992 年12 月,巴解代表同以方代表的第一次授权接触在英国伦敦一家大饭 店的餐厅里“公开”——也是秘密地开始了,巴解派来的人是该组织经济部主任阿 布·阿拉。此人通晓经济与外交,深得阿拉法特器重。阿布·阿拉也常来往于欧洲 各国,所以他出入伦敦已不为新闻记者所注意。拉尔森介绍希斯菲尔德与阿拉认识 后,寒暄了几句就借故离开。希斯菲尔德于是告诉阿拉,从1991 年以来,他一直 留意着阿拉就地区合作所讲的一些话,觉得其中不少与佩雷斯的看法一致。他希望 能与阿拉就巴以关系“寻找一些井同点”,看看有没有“可松动和灵活的地方”。 ……待到拉尔森回到餐桌旁,他发现阿拉与希斯菲尔德已谈得很投机。尽管拉尔森 不知道两人是否已进入正题,但明确地以挪威政府的名义表示,他的国家今后将进 一步促进两人“保持接触”。 1993 年1 月,以色列议会经过表决,取消了原来禁止以色列人士与巴解成员 接触的禁令,这就为希斯菲尔德与阿拉的进一步会谈扫除了法律上的障碍。1 月20 日,希斯菲尔德动身前往挪威首都奥斯陆。 为了使巴以会谈保持高度机密性,挪威方面作了极为精心的安排。希斯菲尔德 和阿拉乘坐不同的航班在不同的机场降落,一下飞机就被等候多时的轿车接走。挪 威政府把会谈的地点选在奥斯陆东南80 公里处保尔高德庄园,这里曾是中世纪挪 威国王的夏宫,至今仍是一处四周被丛林掩盖的幽静之地,巴以秘密谈判后来因此 被称作“挪威丛林会谈”。 在古朴典雅的庄园内,挪威外交大臣斯托尔滕贝格礼仪性地为希斯菲尔德和阿 拉相互作了介绍,然后把两人留在屋内,正式开始谈判。庄园院外的挪威特工人员 受命严格人员进出,庄园内的服务人员受指示说,未经许可不得进入两人谈话的会 场。他们只是感觉到两人所谈的事非常重要,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是近30 年中 被人看作是“死敌”的巴解官员与以色列人士的谈判。 2 月份,阿拉同希斯菲尔德在挪威第二次会面,双方所谈的事情已具有明确的 现实性。希斯菲尔德提出双方应先解决加沙问题,并表示以色列可以从这一地区撤 军,使加沙率先自治。阿拉指责这一构想是企图使加沙与西岸地区分离,要求以方 同时也在西片采取相应的政策。谁都知道,邻接埃及西奈边境的加沙地区面积只有 363 平方公里,却居住着近百万人,是世界上人口居住最为稠密的地区之一。缺乏 资源、淡水不足使得加沙居民的生活极端贫困,暴力事件经常发生,因此早已成为 以色列的一块心病。阿拉指责希斯菲尔德只让加沙、不让西岸的主张有失公平,希 斯菲尔德要阿拉提出新建议,会谈就这样结束了。 阿拉返回巴解总部所在地突尼斯,向阿拉法特汇报时已到了2 月底,阿拉法特 在同助手们经过几天的研究后,制定了一个代号为“豹斑”的计划。 具体说,阿拉法特要求以军未来不仅要从加沙撤出,而且也要撤出西岸的所有 巴勒斯坦市镇,如:纳布卢斯、拉姆安拉、伯利恒、杰里科等。如果未来巴勒斯坦 人在这些市镇先行自治,从地图上看,就如同豹子身上的斑点一样,计划也因此得 名。 3 月份,阿拉带着“豹斑”计划再赴挪威与希斯菲尔德谈判。方案一摊开,希 斯菲尔德就表示反对,谈判陷入僵局。两人似乎觉得都无讨价还价的余地,于是谈 判不欢而散。 如果巴以就此结束了“挪威丛林谈判”,实在难以想象它们还能在什么地方取 得突破。好在“车到山前必有路”,当阿拉法特派阿拉带着“豹斑”计划赴挪威时, 他也把巴以“挪威丛林谈判”和“豹斑”计划的事告诉给埃及总统穆巴拉克。穆巴 拉克在得知巴以谈判陷入僵局后,决定把问题放在“高一点儿的层次”上寻求变通 办法。 3 月底,佩雷斯应埃及外长穆萨的邀请到埃及的亚历山大城访问。埃及总统穆 巴拉克在接见他时,悄悄说了几句话,然后就派车把佩雷斯送往附近的一个机场。 在机场,佩雷斯登上埃及武装部队的一架波音707 飞机。在机舱里,他见到了穆巴 拉克刚刚告诉他的那个人——巴解组织的第二号人物阿布·马赞,以及陪同他在场 的阿布·阿拉。 飞机起飞了,越过苏伊士运河进入红海上空。阿布·马赞告诉佩雷斯,他参加 这次会面的目的是要表明巴解组织对“挪威丛林谈判”的严肃认真性,向佩雷斯介 绍“豹斑”计划已在适当时候得到以方的“反建议”。阿布·阿拉摊开地图,将巴 解的想法逐一作了介绍。佩雷斯不时提出问题,马赞和阿拉尽可能地详加解释。两 个小时后,当飞机降落在原起飞的机场时,佩雷斯已大致有了自己的基本构想。 到此时为止,拉宾只是知道有一个“挪威丛林谈判”正在进行,而具体进展和 细节全是由佩雷斯一手掌握。佩雷斯回国后,将整个谈判的进程和自己对解决问题 的设想向拉宾作了全面汇报。通过认真的研究,两人拟订出后来被称作“加沙一杰 里科先行自治”的方案,具体说,就是以色列从加沙的大部分地区以及西岸的杰里 科市撤军,把这些地方交给巴勒斯坦人实行自治。4 月中旬,佩雷斯将这个方案通 过秘密渠道交给了埃及总统穆巴拉克。 穆巴拉克在收到方案三天后又一次邀请佩雷斯到埃及去。在埃及总统府,穆巴 拉克问佩雷斯:“没有更多的东西了?”佩雷斯沉默了好久,然后回答说:“很坦 率地讲,总统先生,我想是这样。”穆巴拉克同佩雷斯的谈话从来都是这样:语言 简练得惊人,但对方话里的意思却明明白白地被理解了。埃及总统明白,现在是他 找阿拉法特的时候了。 几天盾,阿拉法特坐在了佩雷斯来访时坐的那把椅子上。穆巴拉克问阿拉法特 :“你可能很容易争取到加沙自治,可是你要求以色列从西岸的所有大城镇撤军, 这绝对得不到。”阿拉法特想到埃及总统已得到了某些消息,于是忙问“高见”。 穆巴拉克说:“除了加沙外,你应当要求收回杰里科,这将是未来巴勒斯坦在整个 西岸自治的雏形。”“杰里科?”阿拉法特想到了以色列方面不会满足他的全部要 求,但绝没想到以色列仅仅给了一个杰里科。说实话,他确实感到吃惊。过了一会 儿,他对埃及总统说:“给我几个小时研究这个问题。”阿拉法特的政治顾问纳比 勒·沙阿斯等人就在隔壁房间,要商量一件事没有什么难的,但他们足足商量了两 个钟头。 阿拉法特再次走进穆巴拉克的房间后,摊开了腋下夹着的地图:在加沙和杰里 科之间用红线划了一条穿过以色列的走廊。穆巴拉克似乎一下子就明白阿拉法特在 这两个小时中和他的顾问们商量了些什么,他指着那条“走廊”说:“这个方案行 不通。”阿拉法特又一次感到吃惊,连忙说道:“不仅要有这条路,而且这条路还 要享有‘城外管辖权’!必须有某种东西表明我们领土的两部分是连在一起的,表 明我们组成的是一个唯一的实体……”穆巴拉克边听边摇头,终于忍不住打断了阿 拉法特的话,他说:“我很了解拉宾,他永远不会接受你的方案的。眼下,你就满 足杰里科吧。在谈判中,你要指出加沙和杰里科以后是不可分的。”阿拉法特沉默 着离开了埃及总统府。穆巴拉克明白,对这位巴解主席来说,选择是痛苦的。不过, 一天后,阿拉法特来电话说,他接受“加沙—杰里科先行自治”方案。 待到5 月恢复“挪威丛林谈判”时,不仅障碍减少了,便利条件也在增多。4 月,霍尔斯特被任命为挪威外交大臣,他对巴以间的秘密谈判从一开始就知道得一 清二楚,所以安排起来也很得心应手。为了安全和保密,霍尔斯特决定经常更换谈 判地点。从第4 次谈判开始,谈判地点一会儿在保尔高德庄园,一会儿在某家旅社 的32 层楼上,还有几次是在霍尔斯特的奥斯陆郊外别墅里。由于谈判已进入细节 制定和文件草拟阶段,谈判代表也有了一些变化:以色列方面的代表是外交部办公 厅主任萨维尔,外交部国际法专家辛格担任他的顾问;巴方的代表仍是阿布·阿拉, 但他请曾参加过埃以谈判的埃及前大使沙西担任自己的法律顾问。 从5 月到8 月中旬,萨维尔与阿拉共进行了11 轮谈判。虽然总的框架已经存 在,但就细节的磋商还是进行得十分激烈,几乎每一条、每一款都要发生争吵。有 趣的是,当谈判在霍尔斯特的乡间别墅举行时,有时进行不下去了,萨维尔和阿拉 就跑到另一间房子里,和霍尔斯特4 岁的男孩爱德华做一些游戏,放松一下情绪, 然后再进入严肃甚至有些让人感到冷酷的谈判。经过让步和妥协,他们终于在8 月 中旬完成了全部文件文本的准备工作。 8 月20 日,佩雷斯飞往挪威。近几个月来他出访不断,还在5 月访问了他久 己向往的中国,所以新闻界对此次出访并没加以注意。由于奥斯陆夏季昼间极长, 所以霍尔斯特为佩雷斯举行的欢迎晚宴在晚上10 点钟才开始举行。热热闹闹的宴 会结束时,时间已接近午夜。挪威外长摆出殷勤待客的风度,亲自陪佩雷斯返回下 塌的旅店。 然而,车队在大街上拐了几个弯,从后门进了帕克路45 号的挪威外交部大楼。 在那里,佩雷斯又一次见到了阿布·阿拉,后者为了保密,也是刚刚乘车从下榻的 奥斯陆广场饭店秘密来到帕克路45 号的。在一间极僻静的小会议室里,佩雷斯和 霍尔斯特出席了萨维尔和阿拉草签他们经过几个月的秘密谈判达成的三个文件的仪 式,第一个文件后来被称作“巴勒斯坦自治原则宣言”,它规定了巴勒斯坦人在加 沙一杰里科实行5 年先行自治以及巴以继续谈判的基本原则;第二个文件后来被称 作“加沙—杰里科自治方案”,主要涉及以色列军队在先行自治区域的“重新部署” 问题;第三个文件涉及成立一个双边经济委员会,以为先行自治区域如何吸引外国 资本制定战略。 值得注意的是,这三个文件都没有提到巴解的名字。所以,当霍尔斯特挥手让 侍者端来香槟酒以庆贺文件草签时,佩雷斯也没有忘了提醒阿布·阿拉,以色列和 巴解如何正式相互承认的问题还没有解决,以色列在这方面的条件是:巴解更加明 确地宣布不再采取“恐怖行动”,删除巴解宪章中有关消灭犹太国的内容。站在一 旁的霍尔斯特热情地表示,挪威政府将为解决这一问题继续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 走出挪威外交部大楼时,早已是21 日凌晨时分。一阵凉风吹过,佩雷斯才猛然想 到,这一天正是他70 岁的生日…… 8 月29 日,巴解组织批准了阿拉与萨维尔所草签的“奥斯陆协议”;30日, 这个协议在以色列议会也获得通过;全世界都为这一过去连想也没有想过的事情所 震惊,随即是一片欢迎与赞扬声。但是,巴以相互承认的事情还没有找到妥善的方 式加以解决,所以9 月初,佩雷斯前往巴黎与在那里的霍尔斯特商讨解决的办法。 年轻的挪威外交大臣不愧是美国哈佛大学政治系的高材生,在他的安排和作证下, 阿拉法特和拉宾在9 月9 日以互致信件的方式实现了巴以相互承认。阿拉法特的信 件全文如下: 总理先生: 原则宣言的签署标志着中东历史的一个新纪元。由于确信这一点,我要确认巴 勒斯坦解放组织的以下承诺: 巴勒斯坦解放组织承认以色列国在和平与安全中生存的权利;巴勒斯坦解放组 织接受联合国安全理事会第242 号和第338 号决议;巴勒斯坦解放组织保证参加中 东和平进程,保证要和平解决双方之间的冲突,并且宣布:有关永久地位的一切悬 而未决的问题都将通过谈判求得解决。因此,巴勒斯坦解放组织宣布放弃恐怖活动 和其他暴力行动,并将负起对巴勒斯坦解放组织的一切分支组织和人员的责任,以 便确保他们遵守宣言,防止暴力和防止出现违反纪律的人;鉴于新纪元带来的希望 和原则宣言的签署并以巴勒斯坦接受安全理事会第242 号和第338 号决议为基础, 巴勒斯坦解放组织郑重声明,巴勒斯坦宪章中否定以色列生存权利的条款和巴勒斯 坦宪章中不符合此信作出的承诺的规定从现在起已不生效,而且今后不再有效。因 此,巴勒斯坦解放组织承诺要将有关巴勒斯坦宪章的必要修改提交巴勒斯坦全国委 员会正式批准。 巴勒斯坦解放组织主席亚西尔·阿拉法特1993 年9 月9 日霍尔斯特在拿到阿 拉法特的信后,把它交给拉宾,拉宾也发出了回信,全文如下: 主席先生: 为了回答您1993 年9 月9 日的来信,我要向您声明:鉴于来信中包括的巴勒 斯坦解放组织所作的承诺,以色列政府已决定承认巴勒斯坦解放组织为巴勒斯坦人 民的代表并开始在中东和平进程的范围内同巴勒斯坦解放组织谈判。 以色列总理伊扎克·拉宾1993 年9 月9 日内行的人无不对这两封来往信件中 蕴含深刻且又字句简练的外交语言加以赞叹,它们可称为现代外交场上的杰作。可 又有谁知道,佩雷斯和霍尔斯特在巴黎为了这两封来往信件曾多次且长时间地与驻 地在突尼斯的巴解官员反复协商?还有霍尔斯特的夫人海伯格,她也曾在电脑上为 信件的草稿字斟句酌地一遍又一遍反复修改…… 正式签订“巴勒斯坦自治原则宣言”等文件的障碍已被全部克服,美国总统克 林顿也为签约确定了地点。在近九个月的时间里,美国被排斥在这个当代世界上最 秘密的外交活动之外,现在当然不能让它与自己失之交臂。克林顿总统向有关各方 发出邀请——请到美国华盛顿的白宫来签约! 1993 年9 月13 日上午,刚刚摆脱夏季酷暑的华盛顿天气一片晴朗,微风吹 来,使人似乎品尝到一股收获季节的果香。在白宫南草坪,当年签订戴维营协议的 那张长桌已被摆在草地上。在人头攒动的来宾席上,人们又发现当年曾在中东外交 场上活跃的美国知名人士:尼克松、卡特、布什、基辛格…… 上午10 时整,克林顿总统陪着拉宾、阿拉法特和佩雷斯等人走到了长桌前。 在克林顿等人致辞后,佩雷斯和阿布·马赞坐在长桌前,代表以巴在文件上庄严地 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热烈的掌声响起来,克林顿伸手与阿拉法特握起来。之后,他 向后微微退了半步,向阿拉法特打出一个朝向拉宾的手势。 阿拉法特的手伸向拉宾,这两个过去被人们看成是“终生死敌”的人的手紧紧 地握在了一起。紧接着,阿拉法特越过拉宾身边的俄罗斯外长科济列夫向佩雷斯走 来,他把手伸向了这位以色列方面的“和平设计师”……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