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包公 时间:一九六二年五月二十五日晚;地点:天津中国大戏院;演出者: 北京京剧团。 观众按时到场,买到一张戏票并不容易,尤其是要买到一张前排好座位的戏票, 是要排几个小时的队才能买到的,所以人们连前面的开场戏也舍不得不看。场内座 无虚席,人们轻声交谈着,寒暄着,人人心舒气爽,喜形于色,为了有机会看一场 国家级水平的京剧演出而颇感幸运。戏准时开演,剧场内自然地安静下来。第一出 戏是名丑慈少泉演的《老黄请医》。这出戏原为《拜月亭》传奇中的一折,表演秀 才蒋士隆与王瑞兰同行至旅店,蒋士隆患病,开店的老黄为之请来一位姓翁的医生, 在请医过程中产生许多笑料。 这是一出丑角戏,由于慈少泉演得不温不火,所以做到了既使观众感到轻松可 笑,又决无油滑俗气的毛病。观众看了这第一出戏更加感到剧场内气氛和谐舒适, 观赏的兴致也更趋浓郁。接下来的第二出戏是谭元寿主演的《定军山》。谭元寿是 谭富英先生之子,又曾在富连成科班坐科,受到过严格的京剧表演的教育,再加上 他有较长的舞台实践经历,在表演上力求继承谭派艺术风格,所以他把这出相当难 演的靠把老生戏演得很见功力,颇有其父风范。 这出《定军山》受到了全场观众更加热情的欢迎,剧场的气氛进一步热了起来。 就在观众情绪高涨,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情势下,裘盛成主演的大轴戏《铡美案 》的锣鼓敲响了。这一天除裘盛戌扮演主角包拯外,由马长礼扮演陈士美,李世济 扮演秦香莲,李毓芳扮演皇姑,何盛清扮演国太。裘盛戎扮演的铁面无私包龙图稳 步出场了。只见他身穿黑蟒、头戴黑色相貂、戴一口黑满髯,脸上画着黑整脸的脸 谱,配以白水袖、白靴底,以及脸谱上的白眉子和白月牙,整个形象显得黑白相映, 既肃穆而又文雅。尤其是裘盛戎把脸谱勾画得极为成功,脸谱上白色的线条处理得 精细圆美,更展示出人物刚毅果断中含有睿智干练的神态。 当秦香莲向包拯拦轿喊冤时,裘盛戎仅用几句短短的念白即勾画出包拯特有的 神情。秦香莲禀告包拯她要告的人是“当朝驸马陈士美”,包拯不禁也重复着秦香 莲的话念出“陈士美”三字。裘盛戎念这三个字时并不像有的演员那样显得大惊小 怪,而是用较轻的语气似乎不经意地念出。他这样念便可以巧妙地暗示出包拯的确 是处理涉及高官显要的案件的老手,因而他能沉着不慌。而且,用轻声来念还能说 明包拯的内心正在进行着紧张的思索。秦香莲又禀告包拯,韩琪的尸首尚在三官庙 内。这时,包拯则当机立断吩咐王朝“前去看来”。裘盛戎念此四字时,念得清晰 果断,念出一种命令口气,把包拯办事干练、决不拖拉的特点体现得很清楚。包拯 让秦香莲呈状,秦香莲却说因状告当朝驸马此状无人敢写。包拯的台词是:“无人 敢写?马汉! 将她带到官代书厅写状,哪个不写,抓来见我。”裘盛戎这几句白的念法与前 面又有不同,他念得语气很急、很重。这虽是一个小小的细节,却由于他把台词中 应有的语感念得十分准确、十分鲜明,所以观众能从中感受到包拯刚直爱民的性格。 你看,他对那些在权贵面前吓破了胆的人是何等的反感啊! 那么,他自己将怎样对待陈士美,怎样处理这个案件不也就可以想象了吗? 陈士美过府后,包拯对陈士美采取了一方面打击他的气焰,另一方面争取他回 心转意的态度。裘盛戎表演细腻,角色层次清楚,使戏剧矛盾自然地趋于尖锐化。 陈士美一见到秦香莲拔剑就刺。这时包拯的台词是:“驸马你可认识他?” “不相认,为何掌剑就杀?”“杀了她还问什么?”裘盛戎把这几句念白念得速度 不算快,但却念得清晰响亮,把人物频频逼问、理直气壮的神情展示得恰到好处。 当陈士美刚一承认做事“莽撞”之后,包拯又立即“哈哈哈……”地笑了起来,以 缓和紧张气氛,并不失时机地劝陈士美“相认才是”。这是包拯第一番以仁义之心 劝说陈士美。裘盛戎把包拯讲话的语气处理得不卑不亢,从容大度,十分难能可贵。 尤其是他的这些念白在声音的高低与节奏的快慢上都给人一种适度感,因而使观众 听起来非常舒服。全场两千多观众把听裘盛戎念这些普通的白口也视为一种美的享 受,当陈士美被包拯的逼问弄得张口结舌、语无伦次时,观众则开心地笑了起来。 从观众席腾起的笑声反映出裘盛戎虽然这时还没有唱,然而却有力地抓住了观众。 包拯把陈士美想溜走的企图顶了回去,并以高屋建领之势高声喊出:“只恐你 来得,去不得!”然后起唱“包龙图打坐在开封府”这个著名唱段。美学家王朝闻 先生曾经这样写道:“我听他(裘盛戎)所演唱的《秦香莲》,听到‘包龙图打坐 在开封府’,觉得唱法由松弛转向激越,转得那么有劲头又那么自然,令我也感到 精神振奋。他把最后那个‘府’字,唱得好像泉水喷发那么有力,它出现的环节完 全出乎我的意外。唱得那么有新鲜感却又不显得火气十足,这是真本领。这句唱腔 使我觉得,临战的包拯将与陈士美斗争到底的决心和气派的威严。”(见《裘盛戎 艺术评论集》第106 页)这位著名美学家的感受与广大观众的感受是一致的,当这 句[西皮导板]刚一唱完,整个中国大戏院从楼下到三楼到处响起热烈的掌声,人 们用雷鸣般的掌声回应裘盛戎那泉水喷发般的唱腔。这时裘盛戎左手威严地一理长 髯,右手微端蟒襟,双目直视陈士美,显出一种既严肃又有所期待的目光。这个包 拯的典型身段,裘盛戎演来风度极佳,好像是在观众面前树起了一座塑像。在接下 去的[西皮原板]中,裘盛戎用“说起了招赘事你神色不定,我料你在原郡定有前 妻”这两句词表达出包拯其人的明察秋毫。在唱完这两句的胡琴过门中,他使用眼 神表现包拯对陈士美在察颜观色。他在这段唱的最后则以异常婉转的唱腔旋律唱出 了“我劝你认香莲是正理,祸到临头悔不及。”表现了包拯第二番劝说陈士美的苦 口婆心。就在唱这最后二句时,裘盛戎有一个非常绝妙的表演,颇有画龙点睛之妙, 那就是在他唱“临头”二字时,用力一顿,并在这一顿后,甩他那对大而传神的黑 眼珠在眼眶里有力地颤动了一下,好像是从中放出了一股强烈的威慑之光,直接射 向了陈士美,从而把包拯所唱的“祸到临头”这四个字的分量做了一个明白的注解。 当陈士美又拒绝了包拯的第二番劝说以后,包拯只得提出了秦香莲的诉讼问题。 这时裘盛戎用两段〔西皮快板〕表现包拯为陈士美读状的情景。当王朝奉命取出秦 香莲的状纸,跪在地上双手举状时,陈士美气急败坏地扑过去就要抢夺状纸,恨不 能立即把状纸撕得粉碎而后快。这时裘盛戎的表演再一次显示了他在演技上的精湛 传神。他先以左手略拦陈十美的右臂,再顺势执陈士美的右手腕,领其趋前看状, 整个动作呈现出一种刚中有柔、威严中不失文雅的风度。而与有的演员演到这里时 一味强调包拯的威严、好像要与陈士美“动手”那样的演法相比,的确高明多了。 当裘盛戎唱那段著名的“驸马爷近前看端详……”时,完全以一种紧锣密鼓的节奏 和凌厉的气势,直截了当地揭穿陈士美的罪行。裘盛戎把这整个快板唱得急如奔马, 势不可挡,而在唱最后的“大堂上”三字时又使用虎音,唱得格外沉重有力,从而 使前面整段唱急如奔马的音乐形象顿时化作三座风雨不动的山峰。这样就把包拯刚 毅正直、坚定不移的品格生动地表达出来。于是,场内又响起了一个满堂彩。这段 唱的最后一句是〔西皮散板〕“咬定了牙关为哪桩?”包拯的语气又一次变得温和 了一些,其中也还有一定的劝说陈士美改弦更张的含义。这是包拯第三次对陈士美 的规劝,也是最后一次仁至义尽的挽救。 接下去的戏是包拯升堂,刀、鞘相对,陈士美在事实面前仍然顽抗不招。 在这段戏中,在包拯与秦香莲之间、包拯与陈士美之间都有〔西皮散板〕的对 唱。裘盛戎把这些〔西皮散板〕唱得情绪饱满,节奏明快,并随唱词内容的不同唱 出不同的语感。对于有些重点唱句他更运用纯熟的控制节拍的能力,把散板的自由 节奏唱出一种自然有板的效果,使观众听起来更觉铿锵悦耳、道劲有力。如“刀对 鞘来鞘对刀,件件事实你还不招?”“开封有人将你告,先打官司你后上朝!”这 两段唱中的下句,就都有散板不散、自然有板的感觉,因而这些唱腔虽然都比较简 洁,却能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当陈士美黔驴技穷,拿出自己的最后一张王牌,说 什么“纵然有人将我告,敢把我当朝的驸马怎开销?”的时候,包拯被激怒了,他 命人捆绑了陈士美,做出了“铡了这无义人再奏当朝”的决定。裘盛戎唱完这句以 后,站在“小边”台口面对下场门,左手撩蟒、右手抓袖一亮相,接着以涮八字步 的步法向前走了两步,然后右手撩蟒、左手抓袖、端左腿又一亮相,最后在“急急 风”的锣鼓声中急步下场。他的这些动作,无言地道出了包拯决心铡驸马、正国法 时的勇往直前的气概。下面“见皇姑”一场戏,使戏剧气氛由剑拔弩张又转为委婉 多姿。包拯不得不把秦香莲呼唤到大堂上小心翼翼地做秦香莲的思想工作,鼓励她 不要畏惧皇姑的权势。包拯唱道: 香莲! 金顶伞下五彩轿,里面坐的是龙凤娇。 我命你向前莫胆小,看她把你怎开销。 裘盛戎把这四句〔西皮散板〕视作重点唱段来唱,传达出包拯对于秦香莲这样 的老百姓和受害者是那样地耐心扶助和全力支持,从而与包拯对待违法害人者的嫉 恶如仇形成鲜明对照。他把“金顶伞下五彩轿,里面坐的是龙凤娇”这两句唱得较 慢,尤其是“龙凤娇”三字更以裘派特有的一个低婉而俏皮的小腔来处理,有意唱 出一些轻蔑的语气,以缓解秦香莲在威势赫赫的皇姑面前可能有的怯阵心理。唱后 两句“我命你向前莫胆小,看她把你怎开销”时,则增加了速度和力度,以表现包 拯要为弱者做可靠后盾的语气。在这一场中,裘盛戎把包拯那种爱憎分明、据理力 争的态度刻画得相当鲜明。 作为“金技玉叶”的皇姑在开封府的言行,充分地暴露了她的无知与任性。 她不但乱发淫威拷打秦香莲,甚至欲打包拯。她一见惹恼了包拯又立即回宫去 搬国太。在皇姑走后,包拯在盛怒之下喊出了“我任她搬来国太到,宋王爷到此我 也不饶”的激愤之辞。这是见皇姑这一场的最强音,也是裘盛戎在这出戏中的得意 之笔。他在“宋王爷到此”的“到”字后面加了一个虚字“哇”,而且把这个“哇” 字拔高来唱,形成由“到”至“哇”两个音节之间由“2 ”到“5 ”的四度音程的 上升,为后半句做了第一个铺垫。他唱完“宋王爷到(哇)此”这前半句以后在做 拱手身段时,垫一个“空——匡”的锣鼓,为后半句又做了第二个铺垫。接下去他 在唱“我也不”时,配合唱运用了耍眼技巧,只见他两只大眼的眼珠在眼眶中一个 劲地转颤,以之展现包拯这句话是从心底说出来的,他在受到皇姑的一番搅闹刺激 后,铡美正法的决心不但没动摇,而且更加坚定了,人们从他的眼神中就可以看到 他不是在说着玩的,而是要付诸行动的。裘盛戎在唱完“我也不”三字后他并不连 着唱出“饶”字,而是做了一个小小的停顿,明显地饱吸了一口气,这样就为唱最 后一个“饶”字又做了第三次铺垫。裘盛戎用苍劲浑厚的音色,以几度回旋的唱腔, 着力唱出最后一个“饶”字,那种声音的厚实、气息的充沛、神情的饱满,再加上 前面所做层层铺垫的充分,从而把“我也不饶”的“饶”字唱得特别有感情,也特 别动听。于是,在中国大戏院观众席上又掀起了一阵风暴。台上声情并茂的演唱与 台下热烈的享声形成了一组雄浑而和谐的交响乐,这声浪使表演者与欣赏者的心灵 打成一片。裘盛戎并没有在这热烈掌声中就此下场,而是沿着包拯此时此地的内心 逻辑,继续进行细致的刻画。他顺着“饶”字的尾音双手托髯、低头看髯口,一副 若有所思的情状;继而一手抓袖、一手撩蟒,精神为之一振地转身下场;但他没有 径直走下场,而是走了几步又停住,再次转回来,面向观众,眼睛往远处看了一看, 然后才又用力地双抓袖,在激越的锣鼓声中转过身去、足跟一顿,健步下场。观众 也许并不能把这段语言性很强的舞蹈动作一下子破译出来,但观众能清楚地感受到 包龙图在左思右想,他虽然喊出了“宋王爷到此我也不饶”的豪语,可是他的内心 却并不平静,他的内心还有着复杂的矛盾斗争。这就把包拯的形象应有的复杂性如 实地表现了出来,也引起观众有兴趣关注下面剧情的进一步发展。 下面就是《铡美案》全剧的最后一场了,也是围绕秦香莲状告陈士美这个中心, 包拯与皇室之间相对峙的矛盾强度最大的时刻。国太与皇姑一同赶到开封府向包拯 施加压力。当国太问包拯驸马为什么没有回宫时,包拯巧妙地答道:“臣府无有陈 驸马,有一个悔婚男儿叫‘状元郎’。”当国太又以皇帝的名义逼包拯让步时,包 拯则采取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办法答道:“圣上道臣不忠良”。结果弄得国太只能 羞恼成怒地在传见秦香莲时强行抢走秦香莲的儿女,以逼其让步。包拯虽然针锋相 对地又把两个小孩抢回,但他也从中感到了问题的实在棘手,国太与皇姑母女二人 完全采取了耍无赖的办法,然而对她们又能怎么样呢?!于是,剧情在这里出现了 一个曲折,裘盛戎也正是在这里留下了他一段永远为观众称道的精彩表演。包拯让 王朝拿给秦香莲三百两银子,然后对秦香莲唱道: 这是纹银三百两,拿回家去度饥寒,教子成名把书念,千万读书你莫做官。 你爹爹倒把那高官做,害得你一家不团圆。 香莲就此下堂转…… 戏演到这里时,在天津中国大戏院能容纳两千多人的观众厅里不知从什么时候 起变得异常安静,人们在感情投入地聆听这段带有浓郁裘派韵味的唱段。这还是一 段〔西皮散板〕,但裘盛戎从人物出发,把这个唱段唱得与前面的那些〔西皮散板 〕的激昂高亢的调子完全不同,他极富创造性地唱出了一种包含着同情、感慨、无 奈、惶愧等复杂感情的独特的味道。他把前两句“这是纹银三百两,拿回家去度饥 寒”唱得朴素深沉,而毫不拖泥带水;中间两句“教子成名把书念,千万读书你莫 做官”,他唱得更加动情,因为这两句涉及到孩子,包拯不禁心头一热,泪水为之 盈眶,裘盛戎唱“读书”的“书”字时使声音发涩,“莫做官”的“莫”字则唱得 含悲欲泣,同时他即兴地以左手抚摸着一个孩子的后脑勺、右手轻轻拍了两下孩子 的小脸蛋,仿佛是在说“多么好的孩子啊,可惜遇到了这样一个父亲,你可要好好 读书,走正路啊……”;下面的两句“你爹爹倒把高官做,害得你一家不团圆”, 裘盛戎唱得节奏加快,使人感到这位包大人也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悲痛的感情,他毕 竟是办事的人,不能任感情抛洒,当裘盛戎在唱“害得你一家”的“一”字时,却 再一次使用下行的悲腔,一面伸出右手的食指颤动着、一面吐出“一家”二字,好 像秦香莲一家的悲剧命运全都包含在这“一家”二字的声音中了,当他唱到“不团 圆”三字时则从悲凉的情绪中走了出来,以炸音唱“团圆”二字,感情又由悲转怒 了。许多观众在听这段唱时,被感动得流下了热泪。在这里裘盛戎把情与美高度和 谐地结合在一起,从而成为京剧舞台上一个罕见的声情并茂的黄金点,成为戏迷们 津津乐道的一个精彩片段。难能可贵的是,裘盛戎的演唱是那么悠扬动听,其音色 随唱词不同而变化显得那么丰富多彩,其声与形配合得又是那么自然适度,而感情 的流淌则既真切可感,又决无有意煽情、故意做作之迹。总之,他的声腔、音色、 形体、情感都展现出了一种适度之美。也许这正是裘盛戎所追求的那种“恰”的境 界的体现吧! 包拯受不了秦香莲对他发出的“官官相护有牵连”的指责,于是收回成命,又 把秦香莲喊了回来。这时,随着戏剧矛盾的发展,包拯已被逼到了不能不做出最后 抉择的关头。在包拯心中的天平的两边,一边是皇室的利益加自己的官职权位,另 一边是国法与道义。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两全其美的道路可走了,但要他只倾向于 天平的一端,又确实是十分困难的。包拯唱“本当铡了陈士美”以后,他听到了皇 姑的哭声,于是他声音较轻地“哎呀”了一声,接唱“金枝玉叶靠哪般?”他又唱 道“本当不铡陈驸马”,于是他又听到秦香莲的哭声,这时他重重地“哎呀”了一 声,然后唱道“倒叫包拯两为难!”这是人物的心声,也是全剧矛盾将得到最终解 决的临界点。裘盛戎唱这最后一句时,右手托髯,左手扯蟒,右脚用力跺台板两下, 形象地把人物内心的矛盾展露出来。最后包拯终于做出了抉择,他“头上摘下乌纱 顶”,“身上再脱这滚龙衣”,决心宁可丢官,也要铡美。当全剧结束时,裘盛戎 一手托着相貂,一手翻袖,以声如霹雳的声音念出:“刽子手!……开铡!”把包 拯的清廉刚毅的形象最终完满地塑造出来。 这时全场掌声大作,人们站起拥向台前,向演员表露他们满意而欢快的心情。 裘盛戎站在台上轻轻鼓掌,向观众致意,衷心感谢观众对演出所表现出的诚挚的热 情。 也许当时并没有人赞扬裘盛戎在《铡美案》中塑造的包拯形象是“活包公”, 但不知为什么随着岁月的流程,时间隔得越久,人们却越来越认识到称之为“活包 公”是并不过分的。包拯是京剧舞台上的一个典型人物。裘盛戎演的包拯则是以京 剧的形式塑造包拯形象的一个理想范本。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