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哭王掌柜 正想得入神,王世元家来了丧报。悉知王掌柜是于昨夜戊辰时归天的。于是喊 了两顶轿子,到了王世元家。 孟洛川和孟觐侯穿上缟素,披了麻袱,到灵堂行了全孝大礼。礼毕,见王世元 的家人悲戚之余,面上皆隐现忧愤之色。寻个机会,将二少爷辰武叫到一边询问, 方知王世元的一份遗嘱不翼而飞。 “辰武,”孟洛川问,“照你猜测,遗嘱会被谁取走?” “这个……”辰武犹豫了一下,“我猜,可能是大哥。” “为什么呢?” “瑞生祥的厘分,父亲曾说过要我继承,还有两处房产……另外,我和大哥, 乃异母所生。” “辰武,你去忙吧,刚才的话切勿声张。” 孟氏店规中,掌柜“厘分”一条有一套复杂的制例。任职掌柜第一年的“开分 子”定为一厘分,此后每二年长一厘分,至第六年长至三厘分,便固定不再长了。 每一厘分,年底与资东分红时,拆取商号纯利之一成,三厘分就是三成。自第七年 开始,除了照例按三成分红外,还有相应的“延分子”,“延分子”在掌柜休职后 取原厘分之半,由掌柜或其厘分继承人依累年领取。如王掌柜任职二十六年,即有 二十年的“延分子”,因其为逝职,此后的二十年间,须由其继承人每年从瑞生祥 的纯利中拆分一成半的红利。这是一笔既丰厚又享之长久的遗产,既然王掌柜意欲 要二子辰武继承,那么帮他找回遗嘱,便是责无旁贷的事情。 “小世叔,你去大厅坐着喝茶,我去去就来。” 去了一晌,孟觐侯回来了,向孟洛川耳语一番。 然后,孟觐侯起身去了堂厅,招呼王世元一家人到了一个小房间。坐定后,孟 觐侯道:“王掌柜生前立了一份遗嘱,委托我代为保管,让我在他谢世后,向全家 人宣示。现在,这份遗嘱我带来了。” 众人一听,齐齐围了上来,仔细一看,果然是王世元的手迹。孟觐侯道:“人 多一时传阅不过来,我先念一遍,待殡礼一毕,再细阅不迟。” 众人坐好,孟觐侯展开遗嘱,念道:“其一,长子辰文,已受现银三万八千两, 故此,其他家产不再分授……” 刚听至此,满堂哗然。辰文一跃而起,怒冲冲吼道:“这遗嘱是假的!”同时, 冲上来就要夺遗嘱。孟觐侯略一错身,闪过辰文,却突然劈手一掌,狠实实抽到辰 文脸上。 “王辰文!你这不孝之子不悌之兄不仁之辈不义之徒!你父亲尸骨未寒泉路未 上,你竟然斗胆要毁他老人家的遗嘱!这一回看在王掌柜面子上,我且给你留下半 张脸,不过你听着,王辰文,倘若你再执迷不悟,那咱就走着瞧,我让你仔细见识 见识你侯四爷的手段!” 这一番皮里阳秋、击外震中的话,由他竖眉怒目、威严凛凛地说出来,慑得辰 文愣在那里,一时不知所措。忽听外面有人喊辰文,辰文正欲解脱,顺机走出屋子, 却见是孟洛川。 一会儿的工夫,两人回来了。孟洛川对孟觐侯道:“二掌柜,你保存的这份遗 嘱,是王掌柜前期立的。后来辰文兄还了银子,王掌柜又重立了一份,前天我来看 他时,交给了我,并让我跟你要了第一份遗嘱毁掉。因一时忙,竟被我忘了。”说 着,取出一份遗嘱,交给辰文,“你给大家念念,然后仔细保管好。” 说罢,和孟觐侯退了出来。孟洛川问道:“你从哪里弄到一份以假乱真的遗嘱?” 孟觐侯笑道:“我认识一位绰号叫‘仙笔神手’的,没有他临摹不了的字。王 掌柜在店里记了那么多账,取两本给他不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