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送蛋取鸡 耿夫人谦和地说道:“事先我的确不知道,若有所知,怎会去截自家兄弟的道 儿?后来乐百川先生和宫中李总管,先后跟我通了实情,我才知道冒犯了瑞生祥, 心中十分不安。同时也感到十分为难:一头是圣太后给做的主,若不领情有负圣太 后一片浩恩;一头是同宗本族的商号,衣襟之连,手足之情,况且还有祖上百年训 规——两者顾了这头没那头,叫嫂子如何取舍?” 话说得意真辞切,情理俱在,不似“金钟罩铁布衫”,而像“太极八卦掌”, 看上去阴柔软弱,却于无形之中化掉你的攻势。孟洛川想了想问:“只不知嫂子打 算如何措置?” “我想来想去,只好兼顾两头而取其中了。”耿夫人换了一副为难而谦逊的表 情,接着说道,“八万两银子的生意,谦祥益和瑞生祥各取其半吧。四兄弟,您以 为如何?” 答应得太痛快了,询问得也急。孟洛川容不得多想,应道:“嫂子宽恤,洛川 代四堂众亲就此谢过!”孟觐侯也站起身来,深施一礼:“瑞生祥的众伙计,也万 分感谢夫人!” “宗亲之间,客气什么!不管怎么说,横竖都是咱旧军孟做的生意。”耿夫人 脸上又露出谦和的笑容,“我已经交待给谦祥益的二掌柜耿玄昆了,让他转告何掌 柜。赶明儿你们去找他俩,具体做做筹划吧。” 又叙了一会儿家常,孟洛川起身告辞。上了马车,将刚才的经过回味一遍,颇 觉不解:“觐侯,我觉着刚才这事有点不大对劲儿。” “哪儿不对劲儿?” “一下子说不清楚,也许就是太对劲儿了。” 孟洛川果断地说:“到岔路口,我另叫车回去,你去谦祥益,找何子野和耿玄 昆,看看葫芦里到底装的什么药。” 到了岔路口,孟洛川易了舆座,先自回到旅馆。 一进门,却见龙爷坐在屋内。两人感慨一番,孟觐侯回来了。带回来的情况是, 谦祥益分给瑞生祥四万两银子的皇庄布确非虚言,不过,瑞生祥四万两银子的布料, 需先送至谦祥益,而后由谦详益统一去宫中发货,结算,再与瑞生祥拆账。 “好厉害的女人!”孟洛川拍了下桌子,忿然站了起来,“她给我们耍起‘送 蛋取鸡’的招数来了!” 龙爷说道:“这一招如何厉害,说来听听。” “劈给我们四万两银子的生意,于乐百川、李总管、瑞生祥,甚至于旧军那里, 方方面面都给足了情面。然而于皇宫一头,出面的却只有谦祥益,而并没有瑞生祥。 八万两银子的生意好比是两只蛋,这回我们逼得紧,她分给你一只,赚足了情面和 名声。然而鸡却仍在谦祥益怀里抱着,它以后还会产蛋,她还会再分给你吗?再说 我们为何如此看重皇庄布的生意?有利无名的生意,取的是近利;有名无利的生意, 取的是远利;而皇庄布的生意,却是近利远利兼而得之。将来声名传出去——钦定 御用布号——这是一只多肥的鸡啊!” 听此一说,两人愣了。 孟觐侯不由得急了:“叫这么说,合着我们注定得喝这娘们儿的一盆洗脚水了?” “别急,觐侯。”孟洛川安慰道,“别忘了,我们手里还攥着一张硬牌呢!” “釜底抽薪?” “她不仁在先,便怨不得咱不义在后了。” 龙爷听出了些眉目,跟着说:“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刀子到底,省得没个完!” 此话一出,在场的人猛然一个愣怔,沉默了。良久,孟觐侯说道:“小世叔, 明天你们就去盛京吧,这里的事我一个人就趟平了。一旦将来闹大了,您也好有个 托辞,也有个回旋缓转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