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想起了孟少东 何长子为丁宝桢分析了两条原因。 其一,山东百姓并不仇恨捻军。捻军始发于咸丰五年夏末,当时,“盟主”张 乐行在安徽与河南交界的雉河集市上张贴告示,指责当地府县为钱财而将百姓刑讯 致死,说他们“以刀锯而代朴责,用贿赂而判生死”,号召百姓组织起来反抗,一 时广得民心,百姓群起响应。 捻军自视为义军,他们打出的旗号是“救我残黎,除奸诛暴”。捻军的军纪非 常严明,禁止掠夺百姓强暴妇女,犯者处死。他们重义轻死,甚至牺牲父母子女也 不肯出卖“兄弟”。严明的军纪和义薄云天的气节,使捻军越来越深得民心,并且 逐渐影响到附近的皖北、河南、山东和直隶等广大地区。 “捻军于山东乡间流毒至深,号召认捐剿捻,抚台您想,乡民的反应怎会强烈? 此其一也。”何长子继续分析道,“其二,城民所以对认捐的热望不高,盖因其对 官府的承诺信任不够,对眼前的这次剿捻信心不足所致。” 摸准了“症因”,想必已有了“下药”。丁宝桢抬起头来,期期望着何长子道 :“那么,依师爷之见呢?” “依老夫之见,宜分而施之:在城市招捐,在乡村募兵。关键是动员士绅商贾 认捐,只要捐银多了,其他事情皆迎刃而解。” “可是,如何才能动员得起来呢?这两天我亲自找了济南商会的几位宿老,一 概叫苦连天。他妈的,平日巴结官府,惟恐不及;眼下官府有了难处,却一个个成 了缩头乌龟,躲得远远的。‘与商不论义’,这话说得没错!” 何长子被巡抚大人的愤态惹笑了,说道:“抚台,看来您真是急乱了心智,您 忘了有一句话道:朝争问老耄,兵斗寻少年!眼下兵锋交接,胜败难判,您去找济 南商会那几个耄耋之徒,他们只顾战战兢兢,想着如何逃命了,还会与您同赴国难, 共担大义吗?与您共担大义应该不忘孟洛川。” “对了!”丁宝桢拍案而起,“我怎么就忘了他了呢!上次他与我论义商奸商 时说,‘义商者自知皮之不存,毛何附焉?故而商利之前,国为先,店为后;民为 重,己为轻。’此时想来,这是何等见识啊!” “这正是一个大商义贾应有的远见卓识!” 丁宝桢的思路顿时活跃起来,兴奋地说道:“省府济南,乃一省之商业重地, 商贾云集,货铺林立。而之所以认捐热望不高,并非其无愿,也并非其无银,实因 其皆瞻前顾后,缩首缩尾,无敢出头者。此时若有人以国家大义为重,率先垂范, 振臂倡导,形势或可顿然逆转。” 何长子跟着说道:“如此功德,当不亚于春秋郑国之弦高。” 这是《吕氏春秋》上记述的故事,丁宝桢岂会不知?遂道:“果真这位孟少东 能有弦高之义德,我亦当效郑国国君之于弦高,重赏厚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