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布屈贴进十六万两银子 孟三告别沙文峰,日夜兼程,从济南赶抵上海。这时的孟洛川,病情已有所好 转,但人是瘦脱相了,孟三乍一见他时,怎么也难以相信,这就是以前那个卓然超 群、俊采飞扬的风流少东!触目铰心,孟三禁不住潸然泪下。 将沙文峰的话转述一遍,见少东仍然是心悬难落,孟三又道:“沙掌柜一向谨 慎,从不妄说大话,他既说可力保济南,必然是心中已有成算。他还说,只要济南 一有变,他会立马派人来报信的。还有,这两天我在想,说不定那天是我看晃了眼 ——那人其实并不是李中庆呢?” 孟洛川感激地望了望孟三,慨叹道:“沙掌柜是在效萧何守沛之事啊!”见孟 三没十分听懂,又道:“沙掌柜一向行谨言慎,又自知此中的利害深浅,你想,听 到李中庆在上海的消息,岂会安然处之?依他的性格,该是如临大敌,千警百惕了! 他之所以如此说,是怕我们为济南操心,是为了让我们全力以赴搏下上海这一局。 三哥,这一场危局,瓜虽然结在济南,但藤根却在上海。只要我们从上海这里拔根 而出,济南那头的花也好瓜也好,自然就蔫了。三哥,我们要快些行动,给沙掌柜 肩上卸压。” 接下来,孟洛川把孟三走后,上海这里发生的几件事,向孟三作了一番介绍。 这几天,由程家驹引见,孟洛川结识了鸿丰的经理布屈,这位法国佬,五十来 岁,较之巴克尔,可是位生意场上的大行家。孟洛川说:“他得知我们在上海囤积 了八万担棉纱后,十分不安,惟恐我们一码投放市面,引起棉纱市场的大动荡。我 抓住他这层心理,盘马弯弓,步步近逼,直到他答应每担棉纱贴我们二两银子。” “还有这等好事!?”孟三惊道,“一担二两,八万担就是十六万两——我们 又没跟鸿丰做生意,他干吗平白无故贴银子给我们?” “所以我说他是一位大行家。”孟洛川解释道,“如果我们将八万担棉纱一码 儿投到市面,必然引起纱价暴跌,他所受的损失岂止是十六万两银子?——这还只 是近小的一层,更为要紧的是,由此搅乱了上海棉纱市场的秩序,一二年内难以恢 复,必然影响其占领和扩展在华市场的久远设局。两弊相衡取其轻,十六万两银子, 较之上海纱市的大动荡,自然是小弊小失了。这一笔大账,那位布屈算得比谁都清 楚。” “这么说,”孟三疑惑地问道,“我们要退出上海的棉纱市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