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钱绳上打秋千 孟三沉心想了想,问道:“少东所指,可是鸿丰和上海的众纱商?” “的确,我们这一局,除了鸿丰和上海的众纱商,其他各方面皆有利而无害。 不过,如何善处与鸿丰和上海纱商的关系,我已有所谋划。这一点小事,还不至于 对我们形成掣肘。三哥,我们这一局,致命之处是积压资金,棉纱贷放下去了。却 要到棉花收上来,资金才能回笼。尽管这一宕期的利得,可以最终从纱价和棉价上 潜取,但是,别忘了我们还有济南一头:襄饷债券一旦出现危局,最最需要的恰恰 也正是资金。这种生意,老辈称作‘在钱绳上打秋千’——有钱系着稳稳当当,钱 绳一断立马就被跌翻,历来是经商一忌,这回让我们给遇上了。” 孟洛川这番话,使孟三想起在济南时,沙文峰对他说的,“待少东安康后,见 他兴致时,你相机建议他最好尽早将棉纱脱手,倒出本金来,以防可能发生的提款 和退券风潮。”现在看来,少东和沙掌柜想到一块去了。但是,照眼前的现状,济 南和上海,却是万难两全:成全了上海这一局,济南那头会有倒局之危;顾全了济 南一局,不但上海这场‘一枪打九鸟’的大局要泡汤,而且八万担棉纱,弄好了至 多倒出本钱来,弄不好甚至还要折本……“少东,眼下我们急需一笔救急的资金啊! 再有一百万两银子,这张硬弓我们就拉得开了。”明知所为而不能为,孟三的眼里 涌起痛苦的泪水。 “三哥,您别焦虑,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安慰一句,孟洛川又道:“您好 好休息两天,还要再跑趟青浦,依靠徐连功的关系,将他那一带的贷纱收棉落实妥 当了。” 孟三答应后,孟洛川又嘱咐道:“记住,这件事千万要先跟当地官府通融好, 争取到官府的支持和协助。否则,容易埋下后患。” “我记下了。”应诺一声,孟三不禁想到此时正在济南披肝沥胆苦撑局面的沙 文峰,一时忧心如焚,情如刀割,眼泪不由得簌簌滚落下来。 宝儿安慰他道:“三哥,您累了一路,先回房间好好歇息歇息。” 孟三站起身来,往门外走了两步,又站住回过身来,满怀忧虑地望着自己的少 东,嘴唇张了张,却只字儿没有说出口。 躺在床上,孟三哪里能睡得着?翻来覆去折腾了半天,最后索性爬起来,出了 旅馆。 夏夜的上海,景色十分迷人。孟三无心赏景,沿一条马路踽踽溜达下去。 进斜径不远,是一片不大的林子,月光下幽幽如魅,透出几分森森的诡秘。突 见一辆马车急急驶来。马车上没亮马灯,车窗玻璃好像也被蒙遮着,显得古怪而神 秘。孟三好奇心大起,一路尾随马车入了林子。 三转两拐,马车在一处房舍前停了下来。孟三避到一棵树后,看到从马车上跳 下三个人影,一会儿的工夫,房舍里亮起了灯光。只见其中二人从马车上抬下一个 长长的布袋子,进了那座房舍。 孟三找了个黑暗处隐下身子,然后贴到一条板缝上往里探望。不多一会儿,孟 三就看出了究竟:原来是一伙绑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