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左拉的新文章(1867—1868) 1867 年初,塞尚出现在巴黎了。左拉写信给瓦拉勃莱格说“保尔在努力工作”, 还接着说“他目前在做梦画庞大的作品”。 这次沙龙的展出品准备工作有特别重要的意义,因为据左拉的热情的文章说, 希望形势有些变化,同时又因为这次沙龙是和吸引许多人到巴黎的国际博览会一起 举办的,但这次还是落选了。 根据1867 年4 月8 日《费加罗报》上登载的阿尔诺德·莫尔狄的文章,有如 下的报道: 人们关于赛萨姆先生(M.S ésame)的两幅落选画有各种传说(虽然说赛萨姆 先生的画,但不是《一千零一夜》的故事)。在1863 牟的落选沙龙上,这位赛萨 姆展出了一幅《两条猪腿组成的十字形)的画,果然他成了大家的笑科。 这次赛萨姆先生向展览会提出两幅构图。这两幅画不说稀奇古怪,至少被沙龙 抹杀。 这两幅画题名为《古罗哥酒》,一幅是描绘一名衣着整齐的妇女供给一名全裸 体的男人古罗哥酒;另一幅是一名裸妇和一名穿意大利贱民服装的男人在倒古罗哥 酒。 埃米尔·左拉读了这个报道后,立即给《费加罗报》投寄更正文章,4 月12 日的报上刊登了如下的文章。 我亲爱的同志: 我衷心恳求贵报刊登一些更正文章,问题是关于鄙人的竹马之友,鄙人特别尊 敬的、有强烈个性和才干的青年画家。 1863 年的落选沙龙上展出了一幅《两条猪腿组成的十字形),据说今年一幅 《古罗哥酒》落迭了,贵报刊登了关于赛萨姆先生其人的文章。 现在声明一下,在蒙面的赛萨姆的假名中,某些人认为像我中学里的同学之一保 尔·塞尚先生,但至少在塞尚的美术作品中这今尚未画过猪腿之类的画。鄙人这样 讲,也是因为不明白他为什么下像画香瓜和人参那样来画猪腿。保尔·塞尚先生和 许多朋友一起,今年确实准备展出《古罗哥酒》和《醉》两幅画。阿尔诺德·莫尔 狄先生对这两幅作品很满意,在其上倾注了多大的努力和想象力赐以说明,这时塞 尚来说真是无上光荣。 我认为一切都是不成问题的快乐的玩笑,不过,关于嘲笑未曾见过的画、给它 下判断以及奇怪可笑的评论方法,鄙人完全不能理解。必须讲明,至少阿尔诺德· 莫尔狄先生所写的说明是不正确的。 你本人给这种倾向略微加了一点药味,你确信“画家在其作品中可以画出哲学 观念”,这毕竟是不能令人满意的想法。你要寻找哲学美术家可以到德国人中间去 找,也可以到我美丽法国的往往做梦的画家中去找。但请注意,站在鄙人所辩护的 立场上的许多青年派画家们,以自然的宽广现实为满足。 但是《古罗哥酒》和《醉》是否展出只是纽魏尔克先生的问题。我认为还有一 件事要记住,即大多数画家在要求最近开设落选沙龙的请愿书上签了名。被阿尔诺 德·莫尔狄先生轻率下评论的作品,恐怕没有立刻展出的机会吧。这岂不是一件十 分巧妙的事吗? 的确,保尔·塞尚不叫赛萨姆,而且无论如何他不是《两条猪腿组成的十字形 》这幅画的作者。 埃米尔·左拉谨启这次不像去年那样举办落选沙龙,落选画家提出请愿书,要 求在香爱丽榭宫的一部分展出他们的作品。报纸立即报道了,纽魏尔克先生拒绝回 答的论旨。左拉写信给瓦拉勃莱格说:保尔落逸了,基依迈也落选了,大家都落选 了。审查员对我的“沙龙”文章很生气,把在新路上走的人全部排斥门外。 左拉继续写道: 我……必须放弃要写“沙龙”文章的思想,但发送关于画家朋友的小册子是可 能的。 事实上左拉将从前在《十九世纪评论杂志》上数次发表的文章汇总,出版了一 本关于爱德华·马内的小册子。 据和左拉同一思想的保尔·阿历克西斯说,左拉还给属于汉诺威王室的《西丢 西翁报》写过“沙龙”文章。这种报纸今天不存在了,根据其他确证,因这篇“沙 龙”文章激烈攻击沙龙,立即停止刊登。 从发表许多关于艺术的著作来看,左拉在一群青年画家之间占着重要的地位。 献给塞尚的、全篇充满友爱的小册于,以及《费加罗报》上发表的有关塞尚的文章 等,对塞尚来说,出现了非常有趣的结果,即过去塞尚将左拉介绍给艺术家,所以 左拉是“画家之友”,而现在左拉做了全体的评论家,塞尚便成为“作家之友”了, 而且这种状态一直继续到左拉去世。 1867 年4 月底,瓦拉勃莱格给左拉的信中提到了左拉给《费加罗报》的一例 更正文章,而且还证明了这时候的情况。瓦拉勃莱格说:保尔最近给了我信。你来 信告诉我保尔沙龙落选了,我和你们一样也在等候这种结局。到什么时候保尔才不 落选呢?请你代替保尔答复一个振奋人心的办法,那我便高兴了……你负着要将他 的敌人处于几刑的使命,对完成这个任务的你,怎么也祝福不尽。保尔在生活上是 个无知的小孩,你是他的保护人、指导人。你照料他,他走在你的身边,这样的话, 他便觉得什么时候都可以受到保护了。为了保护他,有必要的话可以攻击,请与他 结成同盟。 你是他的思想的灵魂,如果你的使命是照顾他的生活,他的使命使是作画。 假如没有你的友爱和献身,无疑塞尚会更加感到孤独和灰心。大家还认为目前 塞尚没有受到审查员不断拒绝的忧愁,连展出绘画的唯一方法也放弃了。 1867 年5 月,左拉写信给瓦拉勃莱格说: 塞尚大概10 天内回埃克斯,他说在静寂的乡间过3 个月,9 月回巴黎。 他现在非常需要工作和勇气。 塞尚动身以后,莫里斯·劳克司也到埃克斯去了,所以左拉委托莫里斯与塞尚 碰头谈话。左拉收到了如下的情报,塞尚对青春时代的朋友怀有美妙印象。莫里斯· 劳克司写信给左拉说: 为了践约,到埃克斯以后就立即写信了,但是或许写得略微早一些,因为不能 按照你的要求来写。如果可以再等一下,今天还是写得太快了。保尔对于我来说, 完全是个谜。我一到埃克斯,立刻就到他的地方去了。在他家会面,交谈得相当长。 数天后一起到乡下去宿了一夜,有足够谈话时间。 那末我关于他能够向你谈的,只是保尔很健康。这并不是把两人的谈话忘记了, 我想将他的声音活生生地传达给你,你给我翻译他的话就好了,我怎么也不能翻译 出来。就是不说以上的话,你也知道我所说的吧。我还不了解保尔的心,所以不知 他的话的真正意思。 不过,我再想痛快地谈一下自己的见解。他对绘画抱着神圣的热情,还没有被 打败。然而对埃克斯,却没有抱着对绘画那样的热情,不过我觉得今后他在这里生 活比在巴黎生活更为喜欢。他是被巴黎的生活打败了的,而对自己家里的汤汁却怀 有尊敬的思想。 他欺骗自己吗?他认为不败于纽魏尔克先生而败于巴黎吗?那里我说不清楚, 想今后写更长的信时再对你讲吧。 然而,塞尚又开始工作了,战胜极大的失意。当时马利翁在给他们的朋友H.莫 尔西泰特的信中特别写道:保尔在这里画画。今天的保尔不是过去的保尔,而且他 还坚信今年会很快取得成功。最近在制作几幅很美的肖像画,已经不使用调色刀了, 而是用同样魄力的、心地更加巧妙的好技法……他的水彩画,特别以其稀有的配色 和奇妙的效果,出类拔草地开拓了水彩画上不可能的境界。 其后不久,马利翁写信给左拉说: 目前他想给你看正在制作中的画。《坦霍查序曲》的题材你早已知道了,现在 他又采用这个题材,但在格调上已是面目全非了。而且配色极其明快,人物都完整, 这点也是和过去的完全不同。美丽而且有力,令人惊叹的金发女郎的脸及我的侧面 像都完成得很好,实在很像我,那种烦恼的凹凸没有了,不愉快的粗暴样子也消除 了。钢琴同前作一样非常美丽,罗纱之类用可惊的写实手法描绘。这幅画在沙龙或 许会落选,但一定会在别处展出。这样的作品有评论的价值。 但是塞尚没有赢得马利翁所期待那样的评价,当初这一年曾试图展览,显然证 明了这一点。1867 年底,瓦拉勃莱格写信给左拉说: 莫里斯听说在马赛的一家商店里展出了塞尚的一幅画,唤起了很大的反响。街 上聚集许多群众,无下惊慌失措,还有人呼喊保尔的名字。在这种意义上可以说成 为一个运动,取得意想不到的成功。但是,如果让此画长期展览下去,恐怕玻璃窗 要被打破,画要被撕裂。 左拉在巴黎几乎光与画家朋友交际,他给瓦拉勃莱格写道:“在我周围只有画 家,可以交谈的文学家一个也没有。”在离“拉丢攸大爷饭店”不远的克林西路附 近的盖尔波瓦咖啡馆里,左拉经常出现在马内身边。他们的朋友都聚集在这所咖啡 馆,于是以这个咖啡馆所在的街名把他们称做“巴提约尔集团”。画家一到晚上便 不工作了,左拉经常和马内、丢朗提、芳汀·拉图尔、爱德加·德加、克洛德·莫 内、别尔提及其他画家在这里会晤,谈论艺术。保尔·阿历克西斯也经常来参加这 种集会。这个集团的主将是爱德华·马内,那时他”像个绅士,戴手套的手中拿着 手杖,头戴大礼帽”。 塞尚不太去盖尔波瓦咖啡馆,有时被音乐家朋友基伯纳尔硬拉去。他不喜欢光 是高谈阔论的气氛,特别对马内抱着轻视的态度,因为他认为只在自己的画中表现 对官方艺术的嫌恶还觉不够,要以全身表示反抗。正因如此,他和马内完全相反, 不讲究服装,也不注意措词,说周围人的痛处觉得是一种快感。在他说来,那种嘲 笑的心情永远消除不掉,如连看到牧师就嘲笑之类的事也不介意。克洛德·莫内说, 塞尚一到盖尔波瓦咖啡馆,就“先向大家注视一番”,然后解开上衣,以铅皮匠那 样的举止将裤子往上吊一下,洋洋得意地矫正一下侧面的红皮带,再同大家握手, 走到马内面前就脱帽,微笑着用鼻音说:“姑且不握手吧,马内先生!因为我8 天 不洗手了。”他坐着角落里,显得对交织在自己周围的各种思想漠不关心的样子, 偶尔听到过分与自己相反的见解,便突然站起来,也不向谁讲一声,返身就走,以 代替回答。 左拉还和画家朋友一同焦急地等待1868 年春的审查员协商会。在去年的沙龙 取得很大成功的索拉里,一直在到安丢斯托丽宫去收集情报。他向左拉报告说: 在沙龙遇见到皮萨罗、基依迈及“巴提约尔集团”的成员,大家说塞尚的作品 非常好。还遇到过塞尚,最近的作品大概可以吧。 塞尚的作品又被拒绝了。审查员对他的朋友却不严格,《埃米尔·左拉肖像》 及其他马内的作品,皮萨罗、克洛德·莫内、巴裘、雷诺阿的作品入选了。不用说 为了这次成功,《埃凡纳曼插图报》(这是《埃凡纳曼报》的续刊,M.维尔美逊不 是最初的总编辑)的编辑让左拉写沙龙的报告文章。用心尤深的是,在左拉之后还 请妥协的作家写文章。左拉说“比不写要强”,同意执笔。不过有一个附带条件, 即谈到官方画派时必须是一般议论。左拉慎重地避免了光是大写特写令自己生气的 作品。 这时的评论文章没有以前那样好战的性质,而且爱德华·马内也没有受到1866 年那样的批评。左拉说:“我认为马内的成功是完璧的,做梦也没有想到取得如此 迅速而辉煌的胜利。”因而左拉已经不能再为《草地上的午餐》的作者进行攻击了。 这次的“沙龙”文章里看不到1866 年沙龙中那种热烈激昂的气势,他的目标开始 指向另一方面了。现在不需要与攻击作激烈斗争了,成问题的只是让不被人们发觉 的约翰金德、克洛德·莫内、雷诺阿、皮萨罗等画家唤起注意了。 左拉给”巴提约尔集团”以”自然主义者”的名称,但不能取得朋友们的承认。 他声明说: 古典风景画被生命和真理灭绝了。今天,自然必须理想化啦,天空和水是卑俗 的啦,或者要创作优秀的作品需要把地平线弄得精确一致啦,当今有多少人说这种 话呢……? 我们的风景画家好像热爱大气的猎人一样,背着画箱从黎明出发。他们 不管什么地方都行,或者坐在那里的林边,或者坐在这里的水边去寻找画题,找出 到处皆有的地平线,可以说以人的兴趣工作。 某种风景画家,画得十分像真的一样,同时具备虚假的、刺激性的优雅,创造 迎合时尚的自然。我非难这样的人是在于缺少个性这一点……他们粉碎大自然这个 主人,创造因袭守旧的自然,在他们的画中必然可以看到模糊不清的自然。有才能 的自然主义者反而是个性的解释者,他们把真理翻译成独创的语言。在保持那种独 创性方面是非常深刻而真实的,因为首先他们是人类。他们不管怎样小的细胞都要 渗入那种人性,所以才能将作品画得栩栩如生。 听了左拉这番话,便觉得他的朋友都在户外工作了,实际上这种工作方法那时 刚开始。 以往画家们都是使用基于自然的画稿或着色的习作,在画室里画风景。 德拉克洛瓦、杜庇尼、卢梭、库尔贝、柯罗等的大多数风景画都是这样制作的, 只有柯罗,显然在户外画的作品比由“梦幻似的色彩排列”而成的画室里制作的大 作更为真实和出色。他已经向自然迈出了第一步,要是完全在户外画他的作品就好 了。作为先驱者之一的约翰金德,在水彩画上也做到了这一点。尤开·勃坦和克洛 德·莫内继续发扬这种作风。接着,卡美尔·皮萨罗又在巴黎附近的蓬图瓦兹建造 房屋,将在户外画的茅屋风景画拿到沙龙去展出。左拉说”艺术家的优秀作品是诚 实人的工作结果”,皮萨罗的作品证实了这句话。 如果从这点来着,或许可以认为左拉懂得在户外画画恐怕是全靠卡美尔·皮萨 罗、克洛德·莫内和勃坦(或许还有雷诺阿),也可以认为不是依靠塞尚知道的。 因为那时塞尚在画群集的构图、裸体像、肖像和静物等,很少在巴黎画风景画。塞 尚在理论上也在树立户外工作的趋势。1866 年塞尚写信给左拉说: 在室年或画室里制作的作品都不及在户外制作的,如果要表现户外的情景,便 知道对照地上形象之奥妙是可惊可叹的了。风景这个东西关极了,绝妙的东西就在 自己眼前,我决定不在户外就不画。古代大师们的作品,表现户外风景都不是轻易 取得的,这是因为他们不按实情,尤其是不具备自然所给予的独特性。 这里也可知道,塞尚的艺术见解反映在他的朋友左拉的评论中。 左拉在他的评论中谈到自己所爱的画家(一一列举名字),以称赞伟大的雕刻 家腓力普·索拉里的《睡眠的黑人》和对展览会作如下总结为结束语。 ……以趣味为主的通俗戏剧泛滥,被欺骗的丈夫打手枪这种风气受到人们的欢 迎。病床上濒死的病人在列席人的流泪下结婚那样的事也不受讨厌。 明天的青年画家呀!模仿一下吧,描写乞怜的题材,或者甚至描写可怕的题材 无疑会成功的。学会画法,有个性及严格地探讨真实都是废话……逗乐感觉,讴歌 理想主义便被赞为至高的巧妙。 《埃凡纳曼插图报》的编辑认为,以保尔·德尔马的2 次文章“补充”左拉的 “沙龙”文章是最得时机的安排。德尔马的文章开头就刊登了如下的注释: 埃米尔·左拉从高处论问题,完全从个人的立场提出“沙龙论”的。其结果, 必然只谈到参加展览艺术家中极有限的几个人。 《埃凡纳曼插图报》在这里完全同意左拉的自由立场,同时又在这里刊登了左 拉有意识忘掉的艺术家的文章,想加以补充。 继左拉之后登载的德尔马的文章,很遵奉上述说法,它是不从个人立场来制作 的《本年度展出的著名作品表》。德尔马的文章首先提到从卡巴纳和波古罗开始的 官方画派首领的名字。当时为了不牵连要想奏起新画派凯歌的左拉进行第二次尝试, 仍和以前一样挫败。在这第二次战斗中,显然不能为朋友获得许多领土,当然其原 因是由于完全没有实践左拉的座右铭:”只赞美所爱的人是不够的,还要打击可恨 的人。” 这里有一件值得奇怪的事,那就是左拉在这篇文章中提出朋友的作品加以讨论, 但关于塞尚却什么也没有讲。当然也许有人说,那篇文章是沙龙的报告书,没有余 地来谈不参加沙龙的画家。尽管保尔·塞尚不在展出人中,但他是落选人之一,而 且是第一轮的落选人,左拉想称赞一个无名的画家还是应该办得到的。然而,在写 著名的“沙龙论”的时候,在左拉攻击审查员和公众的文章中,一点也看不到涉及 塞尚的东西。 对左拉来说,塞尚尽管是自幼最亲密的朋友,但他那和马内结为一体的艺术上 友谊比作为画家的塞尚的友谊深得多。在给《费加罗报》的文章中,左拉自己说对 塞尚富有倔强个性的才能特别尊敬,从这点也可知当时的情况。他那种最对马内的 偏护是否真的纯粹从审美观念产生呢?还有讨论的余地。期望成为现代生活描写者 的左拉,必然关心有同样意图的马内。严格他讲,马内的作品及其名望大大地提高 了左拉主义的声誉。事实上后来马内在给左拉的信中谈到”自然主义绘画”时,强 调了互相之间有一种理论一致性,和左拉一起付出了画家朋友所不追求的努力。 左拉对塞尚和马内的绘画特色不太感觉到,他认为题材非常重要。塞尚的题材 是风景和浪漫主义的情景,马内则坚决取材于新奇的日常生活和事物,所以完全相 信左拉对马内方面的画“易懂”,同时在马内的画中还能看到自己所热烈拥护的自 然主义要素。左拉为了献身于小说,放弃了艺术评论,不再担任马内周围的画家的 领导工作了。不过还通过塞尚和画家朋友交际,画家朋友每当要想拜托左拉什么的 时候,总是来委托老相好“左拉之友”塞尚,从此塞尚便叫做“左拉之友”了。由 此也可想见,左拉如何保护他引导他了。另一方面,我们还可想见塞尚的强烈个性 给左拉的艺术观念以影响,可是左拉决不像为马内、库尔贝、约翰金德、皮萨罗、 索拉里及其他人而写那样,为塞尚写文章。左拉还为马内争取公众,尽管他全力发 挥一切雄辩,谁也没有抱着要责难马内的想法。 然而朋友中也有人认为塞尚是个非常伟大的艺术家,马利翁给莫尔西泰特的信 是其一例。此信是为谈“塞尚与写实主义”而写。马利翁说: 他的画在官方艺术派的世界会取得成功之类的说法,仍然好像是梦话。 他的画被官方艺术派的展览会展出之类,确实也是渺茫。即使有时画家审查员 挺不住而让他的作品入选,他也过分著名了,过分是个有革新艺术观念的人了。保 尔一直在说:“行,这些家伙所做的事情永远没有问题,我一定要再忍耐些。”这 种耐心和冷静真使我佩服。 由此想来,他一定在考虑什么别的办法,在考虑更大的宣传。他现在已经达到 实在惊人的科学阶段了,那种太明显的凶暴性格温和起来了。我相信,现在是周围 的人给他许多做工作的方法和机会的时期。 关于马利翁所讲的这种宣传,为什么左拉不帮助他呢?在左拉的美术评论的文 章中又为什么不记载塞尚的名字呢?左拉这种沉默的真正原因就是塞尚的精神在开 始变化。塞尚年轻时对绘画所表现的热情随着岁月淡薄起来了。塞尚对天才的信赖 没有改变,但对这种天才是否能表达出来,开始抱着畏惧的思想了。当然塞尚的作 品连续落选也使他的心动摇起来,恐怕塞尚还认为自己没有掌握表现手段。 左拉给狄奥道尔·丢勒的信对这个问题具有很大的意义。塞尚每向展览会提供 作品总是落选,这是评论家所关心的,结果使评论家产生一种好奇心。 1870 年3 月丢勒给《托利皮报》的同行左拉写信说: 亲爱的左拉呀! 我确实听到了名叫塞尚什么的那样画家的传说,他是个先被审查员拒绝的画家, 你觉得什么时候能给我讲一讲那位埃克斯地方出身、完全反常的画家的故事呢?那 位画家今年落选吗? 如果是他的话,对不起,我想了解一下他的住址及其人和作品,所以想请你写 封介绍信给我。 狄奥道尔·丢勒 左拉答复说: 你所打听的那位画家的住址不能告诉你。他是个极为埋头思考的人,目前正处 于暗中摸索时期。我认为,确实他的画室任何人都难以进入,还是请你等到他看到 自己的时候吧。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