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大名 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国家每天都念着他的大名醒来。他的大名整天挂在广播员的 嘴上,鸣响在歌曲中,出现在所有的报纸里。他的大名被授予工厂、农庄、街道和 城市,作为最高奖赏。在那场最修烈的战争中,战士们喊着他的名字投入殊死的搏 斗。在战时,斯大林格勒流尽了鲜血,损失了全体居民,大地变成了布满弹片的废 墟,但是,以他命名的城市,没有向敌人投降。在他安排的政治审判中,受害者临 死时高呼斯大林万岁。在集中营里,根据他的旨意驱赶来的千百万人,让江河倒流, 在极圈内建起城市,数以十万计的人死亡,这一切,都是在他的画像下完成的。在 这个辽阔无垠的国家,到处都是他的雕像和塑像。 斯大林的巨像曾耸立在伏尔加一顿河运河旁,那是他的囚犯们开凿的又一条运 河。发生在这座铜像上的一个故事,简直是对那个时代的嘲讽。 有一天,铜像看守人吓坏了,因为他发现,候鸟迁徙时喜欢落在铜像头上栖息。 不难想像,斯大林的脸会变成什么模样。鸟是不会受惩罚的,可是人就不一样了。 吓得要死的州领导人想出了办法:把铜像头部通上高压电流。 这样一来,铜像周围铺上了由死鸟积成的地毯。每天清晨,看守人把死了的小 鸟埋到地下,被鸟的尸骨沤肥了的这片土地,鲜花盛开。铜像清除了鸟群的骚扰, 俯视伏尔加河畔的旷野,被囚犯的乱葬堆——大运河建设者的尸骨沤肥了的、鲜花 盛开的原野…… 对我们来说,他是什么人呢? 当年的一位知名经济领导人尤里·鲍里索夫在60 年代是这么讲的:“一天, 斯大林同志召见我。在这之前我没有机会同他说过话。去的时候我在车上像腾云驾 雾一样。在回答他的问题时尽量盯住他的双目,眼都不眨一下,一口气说完。我们 大家都知道他的名言:‘眼珠子乱转,就是心里有鬼。’听完了我的回答,他伸出 手对我说:‘谢谢,同志。’我一触到他的手,像是挨了电击。我把这只手藏到衣 襟里,上了车,径直回家,惊慌失措的妻子问了我好几个问题,我没顾得上答腔, 走到小儿子的床边,抽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让他也接触到斯大林的体温。” 温斯顿·邱吉尔回忆他的时候写道:“斯大林给我们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 当他走进大厅,出席雅尔塔会议时,大家就像听了口令一样,全都站了起来。而且 奇怪的是,大家都两手贴裤缝立正。”有一天,邱吉尔打定主意不起立。斯大林一 进门,邱吉尔就像被一股超自然的力量拉了一下,还是起立了。 战时,罗斯福总统对斯大林很亲切,称他为“乔大叔”。 1959 年,全世界都知道了乔大叔的罪恶,邱吉尔于斯大林80 诞辰那天在议 会下院说:“在艰苦考验的年代,领导俄国的是天才的、百折不挠的统帅斯大林, 那真是俄国的大幸。” 要是邱吉尔知道“百折不挠的统帅”在遥远的1953 年3 月的念头,不知会作 何感想! 但是1953 年3 月1 日,斯大林中风后躺在地上,就在他自己的帝国首都,他 在一个空房间里孤立无援地躺了好几个小时,身下遗了一滩尿,虽说他受到无限的 崇拜,成了活佛。 有人说他是迫害狂,有人说他是恶魔,也有人说他是平庸无奇的暴徒。 但是,他的个性、他的行为动机,正如他在阳光明媚的3 月的死亡一样,依然 是个谜。斯大林穿着一双柔软的高加索皮靴,无声无息地退入历史的阴影。 而如今,在苏维埃帝国瓦解之后,他那威严的影子又飘然出现在地平线上。那 个已经土崩瓦解了的20 世纪最大帝国,越来越频繁地追忆起自己的缔造者,在新 的恐怖神话的阴云中,“当家的”又回到俄国。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