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外遇” 当今社会,由于推行一夫一妻制,“外遇”这个词便应时而生了。它既是时髦的又是普 遍的,其影响力之大,就连生活在大漠中的三毛和荷西,这对恩爱的神仙眷侣,也难免面对 这个问题。 好在两人均是受欢迎的角色,荷西英俊,三毛动人,魅力不相上下,于是各有各的“外 遇”经历,没有谁不平衡,倒也相爱无事,不至于闹到离婚的地步。 两人的“外遇”中,最货真价实的一次,是三毛与荷西的同事——马诺林之间发生的那 唱—有一个周末,荷西突然捧了一大把最名贵的“天堂鸟”的花回来,我慢慢地伸手接过 来,怕这一大把花重拿了,红艳的鸟要飞回天堂去。 “马诺林给你的。” 我收到了比黄金还要可贵的礼物。 以后每一个周末都是天堂鸟在墙角怒放着燃烧着它们自己。这花都是转给荷西带回来的。 荷西,他的书籍大致都是平原大野,深海,星空的介绍,他不喜欢探讨人内心的问题, 他也看,但总是说人生的面相不应那么去分析的。 所以,他对天堂鸟很爱护地换淡水,加阿斯匹灵片,切掉渐渐腐烂的茎梗,对马诺林的 心理,他就没有去当心他。 马诺林自从燃烧的火鸟进了我们家之后,再也不肯来了。 有一天荷西上工去了,我跑去公司打内线电话,打马诺林,我说我要单独见他一面。 他来了,我给他一杯冰汽水,严肃的望着他。 “说出来吧!?心里会舒畅很多。” “我——我——你还不明白吗?” 他用手抱着头,苦闷极了的姿势。 “我以前有点觉得,现在才明白了。马诺林,好朋友,你抬起头来啊!” “我没有任何企图,我没有抱一点点希望,你不用责怪我。” “不要再送花了好吗?我受不起。” “好,我走了,请你谅解我,我对不起你,还有荷西,我——。” “毕葛(我叫他的姓)你没有侵犯我,你给了一个女人很大的赞美和鼓励,你没有要请 求我原谅你的必要——。” “我不会再麻烦你了,再见!”他的声音低得好似在无声地哭泣。 荷西不知道马诺林单独来过。 过了一星期,他下班回来,提了一大纸盒的书,他说:“马诺林那个怪人,突然辞职走 了,公司留他到月底他都不肯,这些书他都送给我们了。” 我随手拿起一本书来看,居然是一本——《在亚洲的星空下》。 我的心里无端的掠这一丝帐然。 ——三毛《白手成家》 比起三毛来,荷西的运气从没有这么好过。他的机会虽然不少,但怎奈三毛是个眼明手 快,敏感而小气(指在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这件事上),又极其厉害的太太,“先拿了丈 夫的心,再拿他的薪水,控制他的胃,再将他的脚绑上一条细细的长线放在她视力所及的地 方走走。她以爱心做理由,像蜘蛛一样的织好了一张甜蜜的网,她要丈夫在她的网里惟命是 从”。在这样的太太的管辖之下,荷西好几次艳遇就眼睁睁地泡汤了。 第一次是与蜜娜。 蜜娜是一个漂亮的沙哈拉威女子,是让三毛倍感头痛的沙漠芳邻之一。 荷西和三毛都是热心肠,乐于助人,于是渐渐地便和邻居的关系密切起来。 密切到什么程度,请看三毛给你讲的这个生活片断——有个晚上,荷西和我要去此地的 国家旅馆里参加一个酒会。我烫好了许久不穿的黑色晚礼服,又把几件平日不用的稍微贵些 的项链拿出来放好。 “酒会是几点?”荷西问。 “8点钟。”我看看钟,已经7点45分了。 等我衣服、耳环都穿好弄好了,预备去穿鞋时,我发觉平日一向在架子上放着的绒皮高 跟鞋不见了,问问荷西,他说没有拿过。 “你随便穿一双不就行了。”荷西最不喜欢等人。 我看着架子上一大排鞋子——球鞋、米拖牲、平底凉鞋、布鞋、长筒靴子——没有一双 可以配黑色的长礼服,心里真是急起来,再一看,咦!什么鬼东西,它什么时候跑来的?这 是什么? 架子上静静的放着一双黑黑脏脏的尖头沙漠鞋,我一看就认出来是姑卡的鞋子。 她的鞋子在我的架子上,那我的鞋会在哪里? 我连忙跑到姑卡家去,将她一把抓起来,凶凶的问她:“我的鞋子呢?我的鞋呢?你为 什么偷走?” 又大声喝叱她:“快找出来还我,你这个混蛋!” 这个姑卡慢吞吞的去找,厨房里,席子下面,羊堆里,门背后——都找遍了,找不到。 “我妹妹穿出去玩了,现在没有。”她很平静的回答我。 “明天再来找你算帐。”我咬牙切齿的走回家。那天晚上的酒会,我只有换了件棉布的 白衣服,一双凉鞋,混在荷西上司太太们珠光宝气的气氛里,不相称极了。坏心眼的荷西的 同事还故意称赞我,“你真好看,今天晚上你像个牧羊女一样,只差一根手杖。” 第二天早晨,姑卡提了我的高跟鞋来还我,已经被弄得不像样了。 我瞪了她一眼,将鞋子一把抢过来。 “哼!你生气,生气,我还不是会生气。”姑卡的脸也涨红了,气得不得了。 “你的鞋子在我家,我的鞋子还不是在你家,我比你还要气。”她又接着说。 我听见她这荒谬透顶的解释,忍不住大笑起来。 “姑卡,你应该去住疯人院。”我指指她的太阳穴。 “什么院?”她听不懂。 “听不懂算了。姑卡,我先请问你,你再去问问所有的邻居女人,我们这个家里,除了 我的‘牙刷’和‘丈夫’之外,还有你们不感兴趣不来借的东西吗?” 她听了如梦初醒,连忙问:“你的牙刷是什么样子的?” 我听了激动得大叫:“出去——出去。” 姑卡一面退一面说:“我只要看看牙刷,我又没有要你的丈夫,真是——。” 等我关上了门,我还听见姑卡在街上对另外一个女人大声说:“你看,你看,她伤害了 我的骄傲。” ——三毛《芳邻》 真是令人啼笑皆非的沙哈拉威人! 三毛和荷西在沙漠居住了一年半后,由于他们的热情善良,慷慨大方,荷西成了邻居的 电器修理匠、木匠、泥水工;三毛则成了代书、护士、老师、裁缝。 刚才三毛在和姑卡的对话中曾问她:“除了我的‘牙刷’和‘丈夫’之外,还有你们不 感兴趣不来借的东西吗?” 其实,对三毛的丈夫荷西感兴趣的不是没有,比如蜜娜便是一个,只不过她不是来 “借”丈夫,而是来“要”——……荷西去她家。 有一天她又来了,站在窗外叫:“荷西!荷西!” 我们正在吃饭,我问她:“你找荷西什么事?” 她说:“我们家的门坏了,要荷西去修。” 荷西一听,放下叉子就想站起来。 “不许去,继续吃饭。”我将我盘子里的菜一倒倒在荷西面前,又是一大盘。 这儿的人可以娶四个太太,我可不喜欢四个女人一起来分荷西的薪水袋。 蜜娜不走,站在窗前,荷西又看了她一眼。 “不要再看了,当她是海市蜃楼。” 我厉声说。 这个美丽的“海东蜃楼”有一天终于结婚了,我很高兴,送了她一大块衣料。 ——引自三毛《芳邻》 另一次是两人做“素人渔夫”时,去“娣娣酒店”卖鱼时发生的——到了酒店门口,我 对荷西说:“你进去,我在外面等。” 等了快20分钟,不见荷西出来。 我拎了一条鱼,也走进去,恰好看见柜台里一个性感“娣娣”在摸荷西的脸,荷西像一 只呆头鸡一样站着。 我大步走上去,对那个女人很凶的绷着脸大吼一声:“买鱼不买,500块一斤。” 一面将手里拎着的死鱼重重的摔在酒吧上,发出啪一声巨响。、“怎么乱涨价,你先生 刚刚说5O块一斤。” 我瞪着她,心里想,你再敢摸一下荷西的脸,我就涨到5000块一斤。 荷西一把将我推出酒店,轻声说:“你就会进来捣蛋,我差一点全部卖给她了。” “不买拉倒,你卖鱼还是卖笑?居然让她摸你的脸。” 我举起手来就去打荷西,他知道理亏,抱住头任我乱打。 一气之下,又冲进酒店去将那条在酒吧上的大鱼一把抽回来。 ——三毛《素人渔夫》 有人说:香艳心理是男人的天性。 荷西是男人,而且是个年轻男人,自然更不例外。 不过,三毛的爱心蜘蛛丝果然厉害,教训得荷西遇见美女,也不得不目不斜视,不过, 有没有心猿意马便不得而知了。 ------------------ 书路 扫描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