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坚守阵地 从一九四六年起,王莹就以十分饱满的创作激情,开始集中精力,日以继夜地 写作自传体长篇小说《宝姑》的中文和英文稿。往事如电影一般,一幕接一幕地浮 现在眼前,苦、辣、酸、甜的感情,在心里翻腾。恨与爱,通过笔端,倾注在字里 行间。心血、眼泪、汗水,浸透了每一页稿纸。当写到做童养媳那悲惨痛苦的经历 时,她抑制不住悲痛的心情,哭得写不下去,趴在桌子上抽噎不止,直到感情稍稍 平复下来,她才咬着牙又写下去。要控诉! 要谴责!控诉万恶的旧社会,谴责吃人的旧礼教。有时,写到自己参加革命及 加入党组织时,她又喜笑颜开,眼里噙着幸福欣喜的泪花。 在王莹日日夜夜从事写作期间,“九秘”一直尽心尽力地协助她,帮她誊抄, 有时也提出自己的意见。作为王莹的“九秘”,他总是认真细心地帮助王莹推敲每 一章,每一段,每一句,每一词,有许多章节,谢和赓都能背诵下来。他与王莹, 心心相印,息息相通,作为《宝姑》的第一位最忠实的读者,他常与作者的感情共 鸣,读到伤心处,他的眼泪又常常沾湿印满作者斑斑泪痕的稿纸。同时,他全力搞 好里里外外的事务,尽可能为王莹创造较安适的写作环境。 经过两年的辛勤写作,七十多万字的《宝姑》第一稿终于脱稿了,王莹和“九 秘”都万分高兴,这是她心血的结晶啊!朋友们也都向他们祝贺。《华侨日报》的 社长兼副刊编辑梅参天,《民气报》的董事长伍卓山及《中美周报》的主编吴敬敷 博士,看了大部分原稿后,马上答应给王莹一笔很丰厚的稿费,要在他们的报刊上 连载《宝姑》。为此,吴、梅一次次找谢和赓,请他说服王莹,把书稿同时在他们 的刊物上连载。吴敬敷还说,一九四三年,他的刊物用王莹的照片作封面,还登了 王莹的文章,那一期刊物受到读者热烈欢迎。吴敬敷对王莹的文学才华赞叹不已。 但王莹觉得还需要修改,不能贸然问世,没有答应。尽管当时他们的生活十分窘迫, 急需稿费,但王莹的写作态度一向非常认真,不到她自己修改得较为满意时,她是 决不向外发表自己的作品的。 一九四八年,马季良(唐纳)由香港到纽约,他带来了夏衍给王莹、谢和赓的 一封长信,信中分析了国内形势,说解放大陆快完成了,党内急需干部,希望他们 作好回国准备。不久,又连接刘仲容三封来信(是奉周恩来同志指示写的),催他 们回国讨论国家大事,暗指筹备召开第一次政协。 在美国的日子里,王莹和谢和赓无时无刻不在关心着祖国的命运与前途,思念 着神州的山山水水,怀念着许多亲朋好友。日本投降的喜讯,使他们喜泪双流,如 醉如狂;解放战争的凯歌,使他们欢欣鼓舞,喜庆异常。他们日日夜夜都想回到祖 国的怀抱。但是,当时王莹因与浦爱德小姐正在合译《宝姑》,刚刚译了三分之一。 浦爱德不能读中文,必须先由王莹把中文译成英文,用两国语言来解释每章每段的 内容,才能使她准确地翻译好。玉莹深感自已有责任协助浦爱德完成《宝站》的翻 译工作,同时也感到中文稿也急需修改,合译和修改的工作都不能半途而废,一时 实在难于脱身。谢和赓当时是《纽约新报》的代总编辑,负责翻译和撰写社论的工 作。这份报纸是宣传我党方针、政策的重要阵地,是广大爱国华侨发表进步言论的 喉舌。国民党官员陈立夫、潘公展企图夺取《纽约新报》,煽动华侨抵制该报,不 买报纸,不登广告,不给已登报的广告费,致使报馆经济十分拮据职工的薪金常常 不能照付。在这种四周围攻的困境中,谢和赓不能退出阵地,一想到董老在纽约所 作的“要能立住脚”的指示,深感责任重大,多年苦心经营的《纽约新报》决不能 因为自己回国而自行垮台,把进步舆论阵地让给敌人。王莹也很体谅“九秘”独撑 《新报》的境况,她虽然写译《宝姑》之事已十分忙累,却仍然与谢和赓并肩战斗, 经常牺牲休息时间协助“九秘”做《新报》的编辑、翻译和撰写社论的工作。他二 人坚守阵地,配合国内形势,抨击国民党蒋介石破坏团结、制造内战的反动政策, 宣传解放区和新中国的新气象、新成就,争取广大爱国华侨和美国人民支持中国人 民的解放斗争,反对美帝支援中国反动派打内战的政策。在美国报刊和国民党主办 的报刊的双重围攻下,王莹和“九秘二人以韧性的战斗精神,坚持办好《纽约新报 》。谢和赓写了一封长信给周恩来总理,报告了报馆的情况。周总理很快要李济深 给他写来一封信,答应设法帮助他们解决办报的经济困难。同时,王昆仑也写了一 封长信给谢和赓,要他向《新报》的董事会提出把该报改办为民革中央在美洲机关 报的建议。从这些来信中,谢和赓他们备受鼓舞,决心排除万难,把《新报》顶下 去! 新中国诞生的喜讯,使王莹和“九秘”在“十一”之夜喜不成寝。可爱的祖国 终于站起来啦!他俩虽因革命工作缠身,一时不能回国,但他们的心早已飞回了祖 国。玉莹曾满怀激情地写了一首小诗,把自己对党和祖国的无限忠诚凝集在诗中: 石榴花常艳, 虚名昙花荣, 爱国比屈肖, 对党慈母忠。 这首诗中,“石棉花常艳,虚名昙花荣”两句,表现了王莹高尚的志向。 她初写《宝姑》时,曾定名为《石榴花开的时候》,她希望用自己心血浇灌出 来的“石榴花”能永不凋谢。如果单单为了回国去当十分荣耀的政协代表而放弃或 中止《宝姑》的写作和翻译工作,使孕育多年的作品夭逝,对她个人来说,这不是 只图昙花一现的虚荣吗?当政协代表,共商国事,这固然是必要的革命工作,但是, 自已不当代表,由国内更了解国情民意的同志去当代表,不是更能发挥作用吗?身 在异国,对故国的怀恋之情,可比古代诗人屈原和波兰作曲家、钢琴家肖邦。在美 国报刊大肆诬蔑新中国、歪曲报道新中国情况的时候,自己和“九秘”并肩战斗, 宣传新中国的真实情况以正视听,为捍卫年轻的共和国而战,为捍卫祖国的荣誉而 战,这不正是自己应报效祖国的神圣职责吗?王莹和“九秘”决定:一等《宝姑》 译成英文,《纽约新报》的责编找到接班人,就立即回国。 在国内召开政协大会后,谢和赓以个人名义给周总理写了一封长信,提出了对 党和国家的建设颇有见地的建议。这些建议当然都是和王莹交换过意见,经过反复 讨论才提出来的,表现了他们对祖国的一片丹心。四十五条建议中,主要有: (一)搜集毛主席等党的领导人的言论,尽快出书,作为思想上教育全党和中 国人民的精神食粮。 (二)把过去我党建立苏维埃政权起所颁发的各种法令(如土地法等)搜集起 来,作为将来写党史的准备。 (三)搜集长征时期和解放战争时期的史料,以便将来编写人民战争史。 (四)建议人民政府注意城市建设的长远规划,建立比较小的卫星城市,不要 把人口过多地集中在少数大城市里。 (五)大量吸收工人入党,增加党员的工人成分。等等。 他二人在美国,每当看到有什么事对祖国建设有借鉴意义,就暗记心中。 比如,他们看到哥伦比亚大学历史系教授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不到两年时间, 便出版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史》的专著,他们马上想到我们党也应迅速搜集国内革 命战争的史料,尽快编出战史。又比如,谢和赓在纽约社会科学院学习城市计划时, 一位英国女教授提出,资本主义国家建立了不少大城市,造成了物资供应紧张,交 通拥挤,污染严重,秩序混乱等城市弊病。谢和赓听了这门课后,回来和王莹谈了 自已的想法,两个人想到祖国已进入社会主义建设新时期,在建设城市时,要把资 本主义国家大城市发生的问题作前车之鉴。 从一九五○年到一九五四年秋,是王莹和“九秘”在美国最困难的年月。 新中国尚在摇篮之中。美帝国主义就向她们伸出了魔爪,妄图把新生的共和国 扼杀掉!反华反共的毒雾弥漫在美国的上空。王莹和“九秘”在政治上受到了前所 未有的高压。 王莹和“九秘”对美帝国主义的迫害是早有警惕的。从美帝出钱支持蒋介石打 内战的反动政策中,他们已看穿了它的反动本性。 董老那次来纽约时,曾告诫在美国工作的同志“要居安思危,顺境时要考虑到 逆境,听到它说好话时要考虑到它没有说出来的坏打算。”王莹和“九秘”牢记董 老的指示,时刻提防着美帝的“坏打算”。 一九五一年麦卡锡一度操纵参议院常设调查小组委员会,大肆进行制订黑名单、 逮捕民主人士、非法审讯的恐怖活动,采取法西斯手段迫害民主和进步力量。王莹 和“九秘”在麦卡锡主义统治时期,很快被特务们列入了黑名单。 一九五○年秋,《纽约新报》终因经济来源枯竭而垮台了,谢和赓和王莹拚力 支撑的报馆被陈立夫、潘公展他们夺去了!谢和赓怀着无限痛惜的心情,挥泪离开 了报馆。玉莹心里也很难受,她和“九秘”失去了一个苦心经营多年的阵地!谢和 赓失业了!家里主要经济来源断绝了,他们的生活陷入了最困难的境地。赛珍珠夫 妇、浦爱德小姐和冀朝鼎夫人等好友都四处奔走,为谢和赓找工作。赛珍珠给王莹 写信,告诉她,费城宾夕法尼亚大学要聘一位助教,帮助教授研究、翻译中国政治 经济方面的资料,待遇颇高,问谢和赓去不去。两人考虑再三,感到两地生活,开 支过大,浦爱德不能离开纽约,王莹和她合译《宝姑》,大量核对中英文稿的琐碎 工作,离不开“九秘”的协助,最后谢绝了去当助教的荐举。经朋友介绍,到哥伦 比亚大学法学院图书馆作管理杂志的工作,虽待遇较低,但他俩节衣缩食,尚能维 持起码的生活。 就在这个困难时刻,突然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他叫汪亚尘,他是从上海来美国 的,带来一封徐悲鸿的亲笔信和廖静文女士的口信,要王莹马上把过去花用的八百 元美金如数偿付给汪亚尘。 原来,早在一九四五年前,徐悲鸿曾在林语堂手存有三千三百五十元美金,准 备自己赴美游览时支用。后因中美不通汇,这笔钱一时取不出来。徐悲鸿得知挚友 王莹在美留学经济困难,立即要她无条件地取用这笔款子。 莹弟惠鉴: 我接连得到你几封长信,使我感愧!我当年从不欠人函件,比来大变,竟不爱 写信。你那种奋励精神,朋曹无不感动,我有数千美金交语堂先生保管,闻被冻结, 但至少有八百金可动用。你如有急需,可以附函寄去取用。 倘若不愿,即作为借款,待他日还我亦可。因为一远水救不得近火;二老实说 有些人我不愿意去求他,在我书中之两函,已交道藩先生。彼有力量帮得到忙,况 且当年你们贡献国家那么多,出的力如此其长且久且艰巨,他极明了,此时不能不 为你设法,至于你的才能,学习那么需要的科目,他更不应坐视的。英国文学、音 乐、舞蹈都需要用功研究,其外看看就得。你的成功,将来未可限量。我有极坚强 的信念,只要你有健康,其余都无问题。我之不能成行,乃是天意。我最大的损失, 乃是我惟一珍贵的一幅唐画,亦中国国宝之一(八十七神仙卷),去年六月在云南 大学被贼窃去。虽是去年三月至今年一月,贡献国家七十万,总是得不偿失。去年 十月,朱骝先生请我办一美术研究所,我为定名‘中国美术学院’,设筹备处于重 庆及工作所于磐溪(中大对江)。暑期内同人均往青城,至于广西,我们将设一分 院于阳朔之新坪。凡风景清幽之处,我均有意立一分院以代庙宇。我仍度我的孤寂 生活,毫无足道,今年未知有否重要产物,或者有之。 孟圭·曼士俱无消息,南洋数载,竟成一梦。吾所恋恋乃几位高贵性格之友人, 而今除林十一以外,全数沦陷在毒瘴中,可胜悲叹!抑其生活如何,诚不堪想象也。 你要画,当然无问题,惟裱成者不能寄,当设法托人带至语堂处转交,或作小幅置 信中,取出后用水喷湿,待其平直,即用匡装置。下星期六起,接连三日将在中央 图书馆展览鄙作,恨弟之不及见也! 弟学成归来,我将写弟十次八次,只要你不怕麻烦。纸尽灯昏,优维为艺自爱。 三十二年三月二十二夜 悲鸿磐溪 从这封长信中,可见王莹与徐悲鸿之间,存在着多么深厚的友情,字里行间, 都洋溢着兄妹之谊。经济上的慷慨支持,学业上的热诚鼓励,生活上的亲切关怀, 都给王莹以巨大的力量。 “每逢佳节倍思亲”,就在这一年中秋节,徐悲鸿又专为王莹画了一幅《奔马 图》,寄给了王莹。王莹收到后,备加珍惜,亲自用镜框装好,挂在室内。她在美 国期间,经常向来访的外国友人介绍317 徐悲鸿的生平和辉煌的艺术成就。她给徐 悲鸿经常写信,向他报告自己的学习、写作、生活的情况。两个人互相关心,互相 勉励,真可谓“海内存知已,天涯若比邻”。一九四五年中秋节时,徐悲鸿在给王 莹的复信中,又嘱咐她“勿骄勿夸,虚怀若谷,日进不已”: 莹弟惠鉴: 得手书后辄拟作画奉复,奈病后精神不佳,屡画不成,以是稽复,良歉于怀, 得悉近况,喜不自胜! 弟赴美仅需一种工具,语言文字是也。今以数年之力,已致获之,则弟之才能 智慧学识皆能如愿发挥,其成功岂可限量,抑又得大文豪赛珍珠女士之支持乎?所 望勿骄勿夸,虚怀若谷,日进不已,树大旗于艺坛,企予望之。 ………… 王莹在经济上十分困难时,曾写信给徐悲鸿,接受了他的援助,并表示一定如 数奉还。在多年来往信函中,徐悲鸿在信中并未提及此事,但玉莹和“九秘”却一 直惦在心上,只是因一直处于经济困难之中,无力偿还,准备今后王莹的《宝姑》 出版后,还清借债,并致谢忱。 “破屋连遭瓢泼雨,危舟正遇顶头风。”王莹和“九秘”设想到徐悲鸿病势如 此严重,经济上如此困难。王莹见那“危在旦夕”、“适待你的寄款,以应急需” 词语,她心急如焚。汪亚尘告诉王莹,廖静文女士已要他在国内拨了合美金八百元 的人民币给了她,要王莹将欠徐之款归还给汪亚尘。王莹知道,徐悲鸿夫妇不到万 不得己,是不会催他们还债的。她想,无论如何,她和“九秘”也要立即将钱交还 给汪亚尘先生! 当时,王莹已怀孕三个月,她需要加强营养,冀朝鼎夫人、赛珍珠女士、浦爱 德小姐、老华侨黄开德先生,这些好友,每次来王莹家,总要给他俩带来一些肉食 和水果,要王莹好好补补身体。“九秘”自王莹怀孕后,他更是精心照顾她,有时 买来几个鲜桔子,他总是把桔子汁挤在杯子里,对上白开水,端给王莹喝。而他自 己把挤剩下的桔子渣,放点水,囫囵吞下。王莹问他时,他说:“我也有了。你一 半,我一半,快喝吧!”入不敷出的收支状况,使他俩一时无法拿出八百美元还债。 去向朋友再借,那也是拆东墙补西墙。更何况在国外伸手向人家借款,怎好启口? 虽然出国前,周恩来同志曾说过,经济上有困难,可写信给夏衍,但是,这远水解 不了近渴呀!再说,祖国正处于国民经济恢复时期,百废待举,到处都需要钱,怎 么能忍心向祖国伸手呢? 对好友徐悲鸿的极度悬念,无可奈何困境的极度忧悒、长期紧张工作的极度劳 累,使王莹这个孕妇再也支撑不住了,她突然流产了!三个月的婴儿夭逝了!王莹 和“九秘”抱头饮泣不止! 王莹和“九秘”将要回国前,周恩来同志深知他俩一直在艰苦奋斗之中,不可 能有路费,他特意派外交部的一位姓徐的干部专程到纽约送来了必要的路费。党和 领袖的关怀,使这对患难夫妻十分感动,他俩立即将这笔款原封不动地存入银行, 不管多么困难,甚至生病住院,他俩也不动分文。他们很清楚,没有这笔钱,光靠 “九秘”微薄的薪金积攒旅费是绝不可能的。但是,王莹一想到徐悲鸿的病况,担 心一旦他因无钱治病而不幸逝世,就会留下终生无法挽回的痛憾。躺在床上的王莹, 她抹去了眼泪,对“九秘”说: “‘九秘’,咱们先把那笔路费取出还债吧?”“九秘”听了,先是一惊,反 问道:“那样,我们怎么回国啊?”刚问完,他也想到,用那笔路费抵债,是唯一 的办法,他叹了口气,又说: “好吧,我去取。你放心,车到山前必有路。我一定想办法,一定尽早回到祖 国去!”王莹和“九秘”把钱还给了汪亚尘,王莹还在床上给徐悲鸿写了封长信, 向他表示深切的慰问和感激之情,还向他报告七十万字的《石榴花开的时候》已近 竣稿,英文译稿也将翻译完毕等情况。王莹还向画家汪亚尘表示感谢他周转之情。 不久,徐悲鸿给她回了一封信,告诉她,在廖静文女士辛勤看护下,病势日轻, “起居如恒”,王莹那颗一直悬挂着的心才稍稍安定下来了。 在退出《纽约新报》后,王莹和“九秘”并未停息战斗。他俩又很快在《华侨 日报》上开辟了一个新的阵地,几乎是义务地给报社撰写社论、专论,揭露和批驳 美帝散布的种种反华反共的谰言,宣传新中国各方面的成就。夫妻二人,以笔作武 器,配合祖国的抗美援朝的斗争,为保卫年轻的共和国,顽强不息地战斗着。 经济上的困难和美国移民局日益冷酷的迫害,如两座大山一样,向这对“相依 革命”的夫妻压来。然而,两个人却没有屈服。有一天,王莹和“九秘”到纽约公 园去游玩,她让“九秘”照了一张相,她站在湖水中的一块巨石上,双手插腰,满 脸笑意,昂头挺胸,高瞻远瞩。背景是纽约的高楼大厦,与王莹那傲然挺立的英姿 相衬,高楼大厦都矮了许多。王莹那神情和气势仿佛在向一切困难和迫害宣战,来 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让千难万险都一股脑儿地压下来吧,我要把你们象 石块一样踩在脚下! 王莹那蔑视困难、迫害的精神风貌,给周围的朋友留下很深的印象,对“九秘” 也是个很大的鼓舞和安慰。同时“九秘”不免有点急躁、不安,王莹常常讲述莫扎 特和贝多芬两位音乐大师的不屈不挠的奋斗业绩来勉励他。 王莹每次向“九秘”以赞叹的感情讲述这两位艺术大师的感人事迹时,她都表 示一定要以他们为榜样,以百折不挠的精神,在任何困难下也要完成《宝姑》的翻 译、修改工作。夫妻二人,每天紧张的写作之余,都要打开电唱机,静静地凝神欣 赏莫扎特的D 大调钢琴和小提琴奏鸣曲及贝多芬的第二交响曲,沉醉在一种感情共 鸣、艺术知音的快感之中。 一九五二年初,《宝姑》的英译稿终于完成了。素有谦虚美德的王莹却要浦爱 德一人署名。浦小姐深知王莹和谢和赓在整个翻译过程中付出了多少精力,她也谦 恭地表示一定要王莹和她合译署名。王莹再三辞谢,又托赛珍珠向浦小姐转达自己 的诚意。浦爱德看王莹态度坚决,才自己署了名。 《宝姑》的中、英文第一稿都完成了,王莹和“九秘”终于了却了这桩暂留美 国的心事。如果说,写译《宝姑》的工作,尚能慰藉一下他们思念祖国心情的话, 那么,此时他们回归祖国的心情,如钱塘海潮般翻腾胸间。可是,他们手头已无足 够旅费。赛珍珠、浦爱德、冀太太、黄开德、陈及等好友虽然都不忍心与王莹和谢 和赓分离,但是,大家都很理解王莹夫妇归心似箭的心情,纷纷伸出援助的手,表 示愿意帮他们买好般票,并把他们珍爱的大批图书运送到三藩市的轮船上,随他们 运回中国。朋友们无微不至的关怀,使王莹和“九秘”终生难忘。 王莹和“九秘”订好了赴英国的船票,决定由欧洲经苏联回国。一想到将要回 到那梦寐以求的神州大陆,他们就喜不自胜。但是,能否如愿按期回国呢?他俩提 心吊胆,深怕移民局从中作梗,朋友们也都为他们捏一把汗。 此时,移民局的魔爪正伸向王莹和“九秘”。特务们从他们收买的“耳目”那 里,了解到王莹和“九秘”要回中国大陆,立刻象凶猛的野兽一样,张牙舞爪地向 他们扑了过来。特务们将他俩立了专案,开始到处搜集材料,罗织罪名。对“九秘”, 他们到《纽约新报》、《华侨日报》去调查,妄图从中找到陷害他的“罪证”;对 王莹,特务们对她在三十年代后演出的影剧节目,到美国演出的剧目,都加以查究, 甚至她在美国跟谁来往,特务们也记录在案。移民局的特务头子们,亲自参加了制 订、策划迫害王莹和“九秘”的阴谋计划。特务们拟先强行逮捕谢和赓,把他押送 哀离思岛,使他们夫妇二人分离开,各个击破,然后再拘捕王莹,押入哀离思岛, 逼迫他们夫妻打消回大陆中国的打算。 王莹和“九秘”身处逆境,临危不惧。他俩与移民局进行了英勇不屈的斗争。 -------- 泉石书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