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赫斯驾机出走 在首都度过短暂时光后,希特勒决定再度前往贝希特斯加登,我又一次跟随他 出行。在别墅逗留期间,5 月11日,希特勒获悉了一个令他惊愕的消息:他的副手、 忠诚的战士鲁道夫·赫斯失踪了。赫斯是他最早的朋友,这名纳粹党副党魁驾驶一 架梅塞施米特110 战机从奥古斯堡飞往英国。他是独自走的,没有告诉希特勒,也 没有通知帝国的任何一名高级官员。我仍清楚地记得这段插曲。当时,我们离进攻 苏联只有几周时间,这段时间是那场战争中最重要的时刻。此外,有关希特勒这位 得力助手穿越英吉利海峡的企图流传着不同的版本,我掌握的情报都是第一手的。 我是赫斯的侍从塞普·普拉特泽的好友,仅仅几个月,我就与他结下了深厚友情。 我当然不清楚这个故事的来龙去脉,但肯定比某些亲信了解的要多,如赫斯的传令 兵阿尔弗雷德·雷特根,他对上司出走前的准备工作就不甚了了。 谈到赫斯驾机出走,还得从头说起,回顾一下他最终出走前的几个月,甚至是 在伯格霍夫的情况,大约在1940年11月的一天晚上,序幕似乎已经悄悄拉开。晚餐 前不久,一名副官过来让我们去找些客人与希特勒共餐。一位同志当时回忆说,赫 斯就在附近,在他位于阿尔卑斯山的别墅,离希特勒的别墅并不算远。“他总可以 露一下面吧!”他说完这话,便给赫斯打了电话。赫斯有空,不一会儿就到了。晚 餐结束时,一名信使出现在房间。他走近奥托·狄特里希,将一份快讯递给他。新 闻官马上看了一眼,接着便交给了希特勒,希特勒也很快浏览了一遍,然后手里拿 着电文叫嚷:“我还能做什么?我总不能坐飞机去跪在他们面前吧!” 我当时在场,就站在大厅里,但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手里没有那份 著名的快讯,可我从只言片语中听到了最强烈、最震耳的语句,大概是涉及到那个 被大家称为“希特勒邮差”的德国大使冯·林特宁和瑞典外交官伯纳多特伯爵在西 班牙所进行的一次会晤,一次重要会议。我不清楚个中缘由。总之,正是在这一时 刻,人们开始关注赫斯。我不清楚他的原话是怎么说的,但他当时说了诸如“希特 勒实际上不能做这事。相反,我却可以做”之类的话。 讨论刚一结束,赫斯便提出先走,之后他在两名副官阿尔弗雷德·雷特根和卡 尔- 海因茨·平奇的陪同下告辞。临行前,希特勒只是劝他去看看他的私人医生莫 雷尔,让他进行一次全面检查。 当天晚上,赫斯在别墅里不断重复着几分钟前的那句话:“不,元首不能做这 事。”我不知道他的侍从是否完全明白赫斯指的是什么。总之,他接到命令,要尽 快找到两本有关英国历史的书,而且他不得对任何人提起此事。赫斯还特别强调不 要让副官知道幕后策划的事情。 赫斯要做的第一件事,是找到出行必不可少的飞行地图。赫斯必须得到特别口 令而又不能引起任何人的怀疑。这些口令标注在参谋部一张标明时间的地图上,即 在某一时段里,飞机可以在某些特定地区上空飞行而不会被防空系统或某个飞行部 队击落。这些在当时军事术语中被称为“死亡区域”的宝贵资料通常由希特勒的机 师、空军上尉汉斯·波尔掌管。根据塞普·普拉特泽的描述,要拿到这些口令并不 容易。赫斯只得在波尔身边强调:“可你明明是了解领袖的,他希望准确地掌握一 切……” 波尔让步了,最终把戈林的备用地图给了他,这是供希特勒的备用机师、空军 上尉贝茨使用的。赫斯如获至宝,立即把资料剪贴拼好,然后贴在房间的墙上。他 做这一切时需要塞普·普拉特泽帮忙,尤其是在晚上。赫斯研究了最佳线路,安排 自己的飞行,这一切都是在极为秘密的情况下进行的。如果有人敲门,他俩会迅速 将地图卷起来,把房间收拾好,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塞普·普拉特泽找来了专用鞋供赫斯跳伞时使用。尽管希特勒的这名得力助手 是一名优秀的飞行员,但他不曾从飞机上跳下过。他的侍从也向他提供了专用绷带, 是专供初学跳伞者使用的,将其绑在腿上可以在接触地面时避免摔断骨头。赫斯自 己准备了一套军服,他必须在上飞机时穿上。他知道,一个从陌生的飞机上跳到英 国领土的身穿便装的人极可能会被挂在墙上或被第一个赶来的宪兵打死。相反,赫 斯认为,如果身着军服则可能获救,英国人在这方面严格执行国际法。 赫斯不停地利用自己的飞机进行训练,实际上,每天都从奥古斯堡的梅塞施米 特飞机制造厂起飞。一次,他经过司令部时正好我当班,他碰到了希特勒。“你在 这干什么?”希特勒问他。赫斯提出了自己想作为机师加入邮政运输机构。希特勒 一口回绝了他,对他说,他在这方面没有任何任务,从现在起,他和希特勒的另一 名助手赫尔曼·戈林都不能飞行。这两人显然都没有遵守命令。 1940年至1941年的初冬,行动准备就绪。在一个我记不清的日子里,赫斯在上 机前不久,将一个白信封交给了副官。他要求他们,如果未来20分钟他没有回来才 能打开。塞普·普拉特泽当时也在场。他发现,在场的人很快明白即将发生什么事 ——头儿显然是要逃跑。赫斯一飞上天空,两名副官便迫不及待地打开信封,一刻 也没耽搁。信封里套着一个信封,是直接写给希特勒的,上面写着“十万火急”的 字样。然而,在起飞后7 分钟,赫斯就调转了机头,驾着飞机在机场的跑道上停了 下来。他害怕了吗,还是飞机出了问题?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赫斯走出驾 驶舱后,脸色阴沉,直接朝机械师纽迈尔走去,两人嘀咕了一小会儿。 在坐上开往慕尼黑的汽车前,副官们上前与鲁道夫·赫斯交谈了一会,向他解 释说,他们非常害怕,拆开了那封信,尽管他有言在先。赫斯听着,没吭一声。路 途遥远,一路上车内静得令人窒息。为了缓和气氛,塞普·普拉特泽提醒说车子正 在穿越森林,并说赫斯喜欢在林中漫步,但还是没有人回应。 过了一会儿,赫斯命令司机鲁迪停车。“普拉特泽认为我应该散散步,那我就 散步吧。”半小时后,赫斯回到车上,将身边所有的人召集起来:“你们知道正在 幕后策划的事情,但我要求你们所有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要说一个字。这一切不应 该发生。” 2 月份,赫斯又尝试了一次。这次,飞机发动机点火仅几秒钟,他就放弃了, 甚至没有起飞就离开了驾驶舱。 第三次尝试很顺利。5 月10日晚,鲁道夫·赫斯真的飞了。第二天早晨,卡尔 - 海因茨·平奇带着信来到伯格霍夫。一名副官叫醒了希特勒,当希特勒读完赫斯 的信时,我仍记得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保持了冷静。他提高嗓门说:“赫斯不应 对我做这种事情!我不明白,这是不可能的。赫斯做了这一切,可这完全行不通!” 他显得越来越烦躁,仿佛腹部刚刚受到重拳猛击。他让人把鲍曼叫来:“快去!” 当时,海因茨·林格和阿尔伯特·施佩尔也在场,希特勒在和他们说话时,要求把 戈林也叫过来,同时马上通知里宾特洛甫。 希特勒让人逮捕了平奇,接着,又下令逮捕了赫斯的随从人员、每天接近他的 人和没有也不愿意揭发他的人。普拉特泽、纽迈尔、雷特根都被送到了萨克森豪森 集中营,关在一间特殊的木板屋里。 下午,希特勒在伯格霍夫召集一大帮人开紧急会议。为了填补因赫斯变节留下 的空缺,希特勒以惊人的速度任命马丁·鲍曼为纳粹中央办公室领导人。 希特勒抽身而去。从5 月11日到13日晚,他一直待在伯格霍夫二楼的房间里, 不挪一步,也不曾下楼。人们没有看到他去客厅或离开别墅到山里去散心。他在楼 上办公室接待客人。5 月12日,约瑟夫·戈培尔抵达别墅,他也不得不上楼去见希 特勒。 直到伦敦方面正式通知抓住了鲁道夫·赫斯,希特勒才下楼到一楼大厅。大厅 里挤满了人,黑压压的一片。将军、纳粹成员、区长们也被召集来了,参加在别墅 举行的一次特别会议。当晚,帝国新闻机构播发了这一份公报,公开承认赫斯逃到 苏格兰。文中强调了他的健康问题,着重指出他患有所谓的精神错乱症和其他精神 障碍症。 这一事件显然成为我和同志们讨论的话题。我一开始就深信,它并不是希特勒 策划的一个阴谋。在我和我们中的部分人看来,赫斯是单独行动的。我们似乎很清 楚,与当时流传的谣言相反,他驾机出走是希望和英国领导人谈判。赫斯无疑失败 了。 至于他的身体状况,我们很多人都认为,赫斯的头脑很清醒。在他驾机出走前 的最后几个月里,我们都先后碰到过他,都未发现他有什么不妥。相反,赫斯似乎 异常清醒。总之,希特勒在通告中挖苦他,把他视为疯子,当做是希特勒德国的叛 徒。而实际上我认为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在我看来,它完全是希特勒的一种反应, 是他在风暴中做出的一项战术决定。可以说,此事对我没有影响。这种迅速且带有 欺骗性的反应既未影响、也未改变希特勒最初几个月在我心目中的印象。 在这一危急时刻,在希特勒身上甚至无可争议地表现出了某种特质,他表现得 像个慈父,这是鲍曼或戈林无法比拟的,他俩都自以为拥有与希特勒同样的地位。 据我在这一时期的观察,希特勒可能专横,有时易怒,但却不会使用怪招或无耻的 谎言。待在希特勒身边,能够感受到一种真正的安全感和真诚的关注。我认为,我 和我们中的很多人一样,希望他关注我,对我的工作和举止给予表扬。 赫斯事件发生后不久,大约5 月底,德国海军的大型装甲舰“俾斯麦号”在大 西洋被击沉,没能返回圣纳赛尔港。这是德国在战争中第一次遭受重挫。这一事件 发生在对苏联发动进攻后不久,但当时很少有人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