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幽默感 由于我无力购买或租用一栋房子,父母建议我搬去同他们一起住。“好吧”, 我同意了,并说“我只住到卖掉了多森的房子,在经济上能够自主为止”。 那年,当我对搬回伯明翰的费用一筹莫展时,亲人们的慷慨大方帮助我度过了 这次相当意外而又困难的生活骤变。我妹妹斯蒂芳妮和她四岁的儿子特雷已经和我 父母住在一起,合用一个公寓租约。因而,海丝、梅丽莎和我住进他们三间卧房的 最后一间,在这个单独的小房间里,合睡一张大床(幸亏是个特大号的)。每当晚 上回自己的房间时,我可怜的女儿们会同所有沃尔顿家的人一样,要说上一圈: “晚安,外公!晚安,外婆!晚安,斯蒂芳妮姨妈!特雷睡好觉,别让臭虫咬!晚 安,梅丽莎!晚安,海丝!”我父母在他们应该安度晚年的岁月里,接纳了我们所 有的人,他们是真正的圣徒。我唯一的希望是在他们享有天年之时,我们不致于把 他们吵疯了。 让我始料未及的是,上帝在用他那无限的智慧照料着海丝、梅丽莎和我。 那时我们不知道,在那段可能是我们一生中最困难的时期里,还会发生什么事。 但正是这个家庭,尽力支持了我们。 海丝需要适应亚拉巴马艺术学校新科目的严格要求。梅丽莎在一个不熟悉的新 城市,以及与从前不尽相同的新学校里,希望自己能脚踏实地地完成中学最后一年 的学习。我则开始在一个新的校区,担任中学数学教师。因此,可以断定,要保证 我们每天的日常活动,交通问题该是多么可怕。终于,我们制订了一个行之有效的 计划,每天我们等候在各自预定好的碰头地点,然后开车一块儿回家。 梅丽莎自己开一辆老式的大型家庭面包车去伯利中学,那辆车由于不常使用, 已成为孩子们的车。我则每天早晨刚过六点钟,就离开位于伯明翰南郊的父母家, 开车送海丝去亚拉巴马艺术学校。它位于伯明翰市区的西北部,离市中心很近,正 靠近I 一65、I 一20 和I 一59 三条公路的交汇点。如果我能尽早放下海丝,就 可避开早晨最拥挤的市区交通高峰时间,正好回到不太拥挤的通向外边的州际公路 上,开往我的学校,它位于伯明翰东南部的胡佛市。 下午就更加复杂了,梅丽莎下课后自己开车回家。但是,我必须将离开学校的 时间精确地计算到分,以便全速赶到市区,四点半钟准时在亚拉巴马艺术学校门前 的大街上接海丝,她那时刚完成每天下午的舞蹈训练走出来。 我们要赶在下午交通阻塞的高峰时间前,努力逃离伯明翰市区。否则,晚接海 丝五分钟,就意味着我们回家的时间要延迟四十分钟。 然而,交通并非唯一的问题,海丝的学习是每天更大的挑战。事实上,亚拉巴 马艺术学校以前从未接收过失聪的学生,甚至也不具备所有地方学校系统所能提供 的专门的特殊教育服务,因此结果就十分严重了。虽然海丝的老师们千方百计试图 做到尽善尽美,但是,他们却不知道如何才能使一个有听力障碍的学生,能较好地 达到学校对课程和体能两方面的严格要求。 海丝的舞蹈老师索尼亚·阿罗娃经验丰富而且令人尊敬,海丝在她锐利、严格 的目光下,每天要一丝不苟地进行三个多小时的训练。除了学校课程规定的九十分 钟芭蕾舞蹈课以外,索尼亚老师还要求每天下学后增加额外的训练。可能是由于海 丝觉得在聋儿中心学校时,耽误了那么多次的舞蹈练习,也可能是她意识到通过这 种强化训练,她将会取得多么巨大的进步。总之,海丝似乎从这种每天使她精疲力 尽的日常训练中,体验到一种真正快乐的感受。她对这一切几乎着了迷。 其实,海丝的舞蹈训练除了消耗掉她可用于生活、学习等其他方面的大量精力 外,并未给她带来不愉快。我们从索尼亚老师处得到的全部反馈表明,海丝显示了 作为一个舞蹈家的夭资、献身精神和扎实的功力。 海丝在其他课程方面的进展并不理想。亚拉巴马艺术学校缺乏教育聋生的经验, 这仅仅是问题的一方面,而最大的障碍可能出在海丝每节课都必须使用的听力训练 器上。虽然所有的老师都很乐意合作,戴上这个话筒装置。 但问题是,离亚拉巴马艺术学校一步之遥便是高速公路,每当海丝打开接收器 时,老师的声音经常受到公路上卡车司机使用的对讲机上传呼声的干扰。 持续的电波干扰和震颤声经常分散着海丝的注意力,令她厌烦。要知道,即使 在最好的情况下,海丝要想听懂在嘈杂的教室中的讲话,也不是件轻松的事情。 当海丝想努力听懂科技知识课,或想听明白英语课指定的作业细节时,司机的 “喂!喂!”声使她感到厌烦丧气。我们一次次地拧开听力训练器,无论调试到那 一种频率,司机的讲话声都会不时打断或压过老师的许多授课声,这使得课堂学习 几乎成为不可能。 我们所能采用的唯一解决办法是,让海丝为每一节课录音。每天下午一回到家, 当海丝开始做代数作业时(即或有过,她也很少需要数学课方面的帮助),我就将 她这一天其他课程的录音写成文字。一旦我写完一个录音带,就将手写的抄本交给 她,这样她就能够开始复习功课或是按照老师的要求去做作业,同时我接着听下一 门课的录音带。多少个夜晚,都是斯蒂芳妮或妈妈,或是她们俩人一起在帮助我完 成这种转译工作。我们一般要到十点或十一点钟,才能转译完录音带,向海丝提供 出完成家庭作业,以及预习次日功课所需的全部资料。只有到这个时候,我才能开 始评阅试卷或准备我自己教授的课程。 对于海丝,她每天都必须完成两天的工作量。她的汗水没有白流,在她的成绩 单上永远保持着A 和B 。但是,海丝为了取得那些让她精疲力竭的舞蹈课和学业的 成功,从精神上、身体上都付出了巨大的代价,我也同样如此。 事实上,如果没有我的家庭始终如一的支持,我们俩人谁也不能熬过哪怕一年。 我的家人们的贡献不仅仅只限于每晚长时间的帮助海丝学习,在我们搬到父母 家以后不久,我的父亲——上帝保佑他洞察入微的仁爱之心,向我指出我从未注意 过的海丝的一些表现。 “这孩子需要有较好的幽默感,”他说,“当有人取笑她时,她一点儿也不明 白。”对于我父亲这样的幽默大师来说,他认为任何一个不会和别人开玩笑,或用 笑话愉悦自己的人,在性格上都是一种严重的缺陷,是一种真正的社会性残疾。从 那以后,在我们同住的整个时期,父亲都把亲自锻练培养海丝的幽默感,当作他生 活中的主要任务和责任。 海丝最根本的问题是听力障碍,而不是性格乖僻。虽然她的听力和交流技能已 锻练得如此之好,以至我经常忘记了她是耳聋的。但是,当她学习唇读和使用自己 残存的极小的一点儿听力去理解别人讲的话时,她从助听器听到的声音是如此的微 弱和失真,以致她很少能理解这些话是怎么讲出来的。 她从未学会通过声音辨别和区分冷嘲热讽、挖苦或讽刺的口气。事实上,她听 到的一切都只是根据字义去理解的。由于她不能从别人的声音中察觉出讥讽的语气, 因而当她自己(或是别人)受到嘲弄时,她一无所知。 比如,晚上当她拿出一筒冰激凌作为睡前小吃时,父亲会讲这类的后,“孩子, 你都把我吃穷了,瞧瞧你长得多胖了!在你明白这种危险以前,我不得不去找个承 包商来加宽所有的门。”由于海丝把他的话当真了,她的反应是把冰激凌送回冰箱, 并逃离房间。她不懂用语言善意地开玩笑。 海丝不仅在每当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的时候感到沮丧,并且当人们对她所不明 白的事发笑时,她也认为是在取笑她。于是,父亲采取了正面进攻的策略。在和海 丝相互交流时,他经常不留情面地取笑她,他刺激她、戳她、打击她、逗她,直到 她学会以牙还牙后,他们就都大笑起来。母亲为此经常嗔怪他说:“吉姆,她是位 年轻的小姐,你这样难道是教她做个淑女吗?”父亲坚持说:“她需要学会如何开 玩笑。”他认为这种幽默自然的打闹玩笑是培养幽默的语言玩笑的先决条件。他决 心给她指明生活并非总是一本正经的。 海丝最初不知如何对付她的外公。有很多次,他假装生气地讲话或开玩笑,把 她气哭了,跑出房间去。母亲斥责说:“你瞧你都干了些什么,你走得太远了。” 父亲摇摇头,说:“外边的世界并不风平浪静、温文尔雅,琼,如果海丝不学会忍 受一点嘲笑,她将如何能变得足够坚强以生存下去呢?”父亲是对的,他的努力不 久就得到了回报。我父亲和小女儿之间逐渐形成了一种很特殊的关系。他们在一起 时常常可以听到发自肺腑的笑声,表现出相互之间深厚的喜爱和感情。 我也开始欣赏并受益于海丝性格的这种新发展,不久,我也能用自己以前从来 未想到过的方式来与她幽默一下。 有时我突然发觉自己忘了海丝的听力障碍,当她在另一个房间时,想对她讲话, 或者当我们正在谈话时,我漫不经心地走到她看不到我的口型的地方做事并继续和 她交谈。当她听不懂时,我就假装出生气的样子说:“你是聋了还是有别的毛病?” (若海丝的一些朋友在场时,你会看到我的这种过错在她们脸上引起的惊讶表情。) 但是,海丝会笑着回答我,“我本来就是聋子,希望你不要忘记这个事实。”海丝 慢慢地,但却实实在在地有了很好的幽默感,这主要应该感谢我的父亲。这丰富了 我们所有人的生活。但是,海丝肯定不是唯一的一个在与我父母共同生活期间受益 巨大的人。我并没有意识到,近来我们的家庭创伤使得我和女儿们的感情变得多么 的脆弱。但是,我父母的稳定婚姻和充满浓浓亲情的家庭,为我们受伤的心灵提供 了一贴有效的安慰剂。 我在刚刚经历了婚姻的痛苦结局后,就不得不离开我尚未卖出的房子和割舍不 开的生活,抛开熟悉的一切,把最亲密的朋友留在三小时的路程之外,在一个新地 方开始新的工作,并同两个十几岁的女儿挤在一间卧室里,她们各自也都不得不面 对这些变化。我承受着难以言表的压力,我虽能明确地感受到它的存在,但尚未能 全部理解它。从分居到离婚的痛苦折磨开始以来,我无法规律地吃饭或睡眠,体重 已下降了二十五磅多,我的身体几乎崩溃了。 我憎恶自己现在的形像:一个感情不稳定的女人,失败的婚姻和失控的感情使 我变得恐慌和脆弱;一个越来越爱抱怨的女人,头脑中报复前夫的想法时时威胁着 我自己和我的亲人。我对自己说:“你不是个神经质的、爱抱怨的人。”至少我以 前从未如此过。由于我不再能把握自己,我的自信心也随之消失了。 当离婚带给比尔一种富于希望的新生活时,我的生活,以及生活中经常遇到的 困难却依然如故。但是在处理这些问题时,不再有他的任何一点帮助,而且家庭收 入也突然减少一半。此时女儿们成了系接我和比尔的唯一纽带。 我想她们同样面对离婚的比尔,或者至少知道比尔是导致我的消极情绪的根源, 我不明白为什么她们没有和我同样的怨恨。 那时我与海丝、梅丽莎之间经常出现持续性的低度紧张状态,每次周未她们从 多森回来时,似乎都要发作一次。我知道她们在受夹板气,每当她们从比尔那里回 来,我都要问:“你们的旅行怎么样?你们的爸爸带你们去哪儿了?你们都做了些 什么?”她们觉得我在试图从她们口中打探有关比尔的情况。她们过得很愉快的事 实,使我在潜意识里有点心烦意乱。所以,在她们回家后的头一两天里,我们经常 至少会有一次大的争吵。 一段时间以后,当我努力不向她们询问有关探望比尔的情形时,她们又指责我 不关心她们。我无法摆脱困境,也无法消除认为自己是这场交易中唯一的输家的感 觉。 以前,我永远是女儿们生活中各方面的靠山。可是离婚和必须探望比尔这件沉 重的、我又完全无能为力的大事,改变了我的形像。我们甚至无法做到平心静气地 谈论这件事,我感到家中一贯的融融亲情被关闭和掠夺了。我觉得它只能增加怨恨, 强化紧张状态,使我们的冲突升级,成为似乎无法控制的恶性循环。 当然,并非所有的事都那么糟。同住在一间卧室里,确实让我们保持了必然的 肌肤亲近,从而促使我们团结一致,共同努力寻求生存。而且,每个女儿也都从那 年的学校生活中,留下了自己值得纪念的最精彩的回忆。 当伯明翰有名的亚拉巴马芭蕾舞团要在亚拉巴马艺术学校的学生中挑选演员, 参加他们的由专业演员演出的重大年度节目“胡核夹子”时,海丝生活中的一个重 要时刻出现了。 海丝扮演童话中的一个拟人植物,虽然她扮演的算不上重要角色,但这仍然是 在整个假期中令她激动不已,倍感骄傲的相当重要的事件。 当我坐在大剧院里,观看自己的女儿第一次与专业芭蕾舞团同台演出时,我不 由自主地回想起三年前的情景。海丝去聋儿中心学校的第一年回家过圣诞节时,我 的父母、斯蒂芳妮和我带了三个女孩去看亚拉巴马芭蕾舞团演出的“胡桃夹子”。 我记得当时,我是多么高兴地看着海丝那副出神入迷的样子。她坐在座席边上,紧 握剧院楼厅的扶手,目不转睛地看着舞蹈演员。 我很想知道,她倒底能听到多少管弦乐队的演奏,因为她看去显然是被深深地 吸引住了。此后,我才明白海丝有一种非常特殊的才能。尽管她只能听到一小部分 乐曲,但是,她对音乐、舞蹈的热爱是如此的强烈,以致她能够凭感受想像出其余 的部分,从而欣赏全部的演出。 那天晚上,在开车回家的路上,海丝兴奋异常,兴高采烈地不停谈论着演奏家 和舞蹈家。她宣称:“总有一天我也要参加演出,我要在亚拉巴马芭蕾舞团的‘胡 桃夹子,中跳舞。”大部分时间我只是默默地听她讲,欣赏她的激动和梦想。但是, 当车停在十字路口,路灯的光亮足以让她看到我的口型时,我转向她说:“海丝, 那将多棒啊!到那一天,我们所有的人都要去看你跳‘胡桃夹子’中的克莱拉。” 现在,她的梦想已经实现。她演的是不是主角对于我无关紧要,即或她演了主角克 莱拉,也比不上我现在为她感到的骄傲和快乐。 那一年,海丝的另一个值得纪念的精彩事件是她的十六岁生日。为了知道它为 什么如此特殊,首先需要了解一点背景情况。我记得从很早的时候起,海丝和上帝 之间就一直有着亲切而意义深远的个人交流。但是,当她参加集体礼拜时,她发现 自己的听力是个很大的限制,使她对教堂中进行的事理解甚少。我的记录无法快到 帮她跟上布道,甚至当我们坐在前面,能够比较容易地唇读时,她知道还有许多讲 话被遗漏了,她为此感到格外烦恼。 不管你是不是相信,后来电视在海丝的宗教生活中起了重要的作用。由于将电 视摄像机调节到零时,可以看到许多讲话人面部的特写镜头,所以海丝从电视上比 从当地教堂的礼拜中能得到更多的宗教灵感。我和她定期地看很多的电视报道,她 特别喜爱的一个节目是每周一次的南加利福尼亚的罗伯特·舒勒博士的布道节目。 我认为他吸引海丝(也吸引我)的地方,是经常强调信仰的重要性,以及信仰的巨 大威力。海丝每周看舒勒博士节目的另一个原因是,它是最先使用闭路电视的节目 之一。最后一个原因是,海丝能够跟上这个节目的每一步拍节。 斯苔希和汤姆结婚后不久,就搬到了南加利福尼亚。在那里,他们曾一度参加 奎斯托大教堂的礼拜,并做志愿者工作。她偶然告诉一位同事,自己的妹妹海丝如 何欣赏每周的闭路电视节目,海丝认为舒勒博士有多好,以及她多么希望告诉舒勒 博士,他的布道对我们家庭的意义。她的同事听完后说: “你应该给舒勒博士写封信,把你刚才告诉我的事写给他。也许他会给你妹妹 打个电话或是写一封回信。”斯苔希问:“你认为他会这么做吗?”同事回答: “问一下总没害处。”斯苔希就这么做了。大约一周以后,在海丝过生日前,我接 到舒勒博士秘书的电话。她说斯苔希的信让他们深受感动,舒勒博士希望给海丝打 电话,祝贺她生日快乐。但是,2 月24 日那天他的日程排得满满的,他是在旅途 中。 然而,如果他能将这件事挤进日程的话,他将设法溜出去打电话。所以,我给 了秘书一个我们能在家的时间表。但是,我没有告诉海丝,因为我希望给她一个意 外的惊喜。另外,一旦事情办不成,免得让她失望。 我能想像,如果真的来了电话,海丝的反应会是什么样。她会不相信,会认为 是另外一个人,是外祖父开的玩笑。因此,我在电话打来之前,作了些特殊的准备。 在约好的时间里,电话铃响了,我迅速跑去接电话,肯定了来电话的人是谁以 后,立即叫海丝接电话,我说:“这是你的电话。”“是谁呀?”当我递给她电话 听筒时,她问道。 “一个想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和你谈话的人。”我告诉她。 她将听筒举到耳边,说:“喂!”以后,电话中传出一个男人唱“祝你生日快 乐”的歌声,我高兴地看到她脸上露出的迷惑不解的表情,歌声一停,她问:“您 是哪一位?”突然间,她的脸上布满了怀疑的表情,“这不可能,不,您倒底是谁 呀?”她问道,“是外祖父吗?是我的外祖父请您给我打电话的吗?”正在那一刻, 我举起早已准备好的指示牌,上面写道:“是的,海丝,这确确实实是罗伯特·舒 勒!”当她知道这是真的以后,睁大了眼睛,说:“您是罗伯特·舒勒?”我猜她 最后开始辨认出他的声音了,“真的?是您?妈妈,这真的是罗伯特·舒勒。”我 笑着用唇语说:“我知道。”“我每周都看您的节目,”她告诉他,“您为什么会 给我打电话呢?”他告诉她有关斯苔希的信,他们又谈了几分钟,直到他不得不走 时才停止。一整天,海丝情绪高涨得像个断了线的风筝。她想给每个人打电话,让 他们知道罗伯特·舒勒亲自打电话给她了,还唱了“祝你生日快乐”的歌。 她不停地讲:“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件事!”其实我也如此。当我打电话给斯苔 希,告诉她这一切时,我和她开玩笑:“以你在南加利福尼亚住了这么长时间的经 验,你是不是可以动员罗伯特·雷德福特在我过生日时,也打个电话来吗?”她笑 着答应设法去办。 又有两个月过去了,我知道海丝和我在那个春天,必须作出一项严肃的决定。 几个月来,我一直害怕提出这个问题,因为我知道亚拉巴马艺术学校的舞蹈科目对 于海丝来说有多么重要。而且,我也相信,如果她将来想以舞蹈为职业,那么对她 来讲,在亚拉巴马州没有比那所学校更好的地方了。但是,我刚刚卖了在多森的房 子,到了应该考虑搬出我父母的家,为我们自己找个房子的时候了。而且那年夏天, 梅丽莎就要追随斯苔希的足迹走进空军学院,到秋天家中将会只剩下我和海丝两个 人在一起了。如果只靠我自己一个人来完成海丝全部课程录音带的转译工作,我想, 我们俩人谁也无法保证能有足够的维持生存的睡眠时间,谁也无法保证继续达到学 校在学业方面的要求。 我认为,应该让海丝转到附近的伯利中学来学习。由于梅丽莎已经在那里上学, 海丝会对它多少有些了解。我已得知这个学校可以安排人专门负责与海丝的联系, 以保证她得到所需要的帮助。再者,亚拉巴马半数卡车司机的传呼声不会再干扰海 丝的听力训练器,这样她就可以听懂课堂上大部分的讲课。 重要的时刻来到了。那天,海丝带回家下一年的入学登记表,我深深地吸了口 气,低声祷告,祈求上帝帮助,然后说:“海丝,你在亚拉巴马艺术学校渡过了艰 难的一年,我认为这对你非常好,特别是对你的舞蹈训练大有裨益,你已经取得很 大的进步。但是,我认为我们这个家不能够再像今年这样过下去了。”“我懂,” 海丝回答说,“我认为与舞蹈相比,我的教育更加重要。”她的回答是对我祈祷的 感应。 我们谈了一会儿有关各种选择的问题,当她讲到自己跳舞的经历时,我发现她 在亚拉巴马艺术学校学到的东西比我估计的还要多。她已经十分清醒地意识到,在 做决定时应该充分考虑到事情的各个方面。她看到有些人对跳舞几乎着了魔,她说 :“我不愿像那样。”作为一个母亲,我由衷地为她的成熟和智慧感到骄傲。 海丝告诉我,她很高兴能转到伯利中学学习。实际上,她期盼着再次进入一所 正规中学,翘首期待着那里新的机遇和环境。我向她保证,我们将设法帮助她能够 在附近练习舞蹈。但是事实上,我当时还不知道怎么去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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