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迎头痛击
一九三零年,各根据地的红军抓住蒋介石和冯玉祥、阎锡山之间军阀大混战的
有利时机,主动出击,接连获胜,得到了很大发展,引起了国民党反动统治阶级的
极度恐慌。是年十月,军阀混战以西北军的失败而收场,国民党阵营内部出现了暂
时稳定的局面,蒋介右乘机收编大量杂牌部队,积极准备围攻我各革命根据地。
反革命的“围剿”,由过去几省地方军阀的联合行动,转入全国统一组织的阶
段。
敌人的第一次大规模“围剿”,重点是在江西中央革命根据地,蒋介石亲自前
往南昌部署。对鄂豫皖革命根据地的“围剿”,则由武汉行营主任何成溶负责,并
专设“鄂豫皖三省边区绥靖督办公署”,由投靠蒋介石的冯系军阀李鸣钟为“督办”,
以便利用收编的冯系部队充当“围剿”主力。
到十一月初,敌人基本构成了对鄂豫皖根据地的包围态势:在北面,原冯系部
队吉鸿昌三十师和张印相三十一师,分别从淮阳和周口开赴潢川、商城和罗山地区
;在南面,夏斗寅十三师和郭汝栋二十六师,分别驻扎在麻城、黄陂、黄冈和蕲春、
浠水;在西面,戴民权新编二十五师集结在京汉线东侧;在东面,陈调元四十六师
调到六安、霍山地区,潘善斋新编第五旅由英山开赴罗田。敌计划:第一步先对我
根据地造成“圆箍式”的包围;第二步以主力突入根据地,占领城镇,控制交通要
道;第三步分区“清剿”。敌武汉行营主任何成溶狂妄地叫嚣:“三个月内肃清”
鄂豫皖红军。 这时,我们红一军尚未查明敌之“围剿”企图,正在罗山潘新店
地区休整。自九月份以来,我军北上豫南,接连打信阳,攻潢川、克光山、夺罗山,
歼灭了大量的敌正规军和反动民团。但由于第二次“左”倾错误的影响,根据地未
能得到巩固和发展。九月间,党中央召开了六届三中全会,会议在瞿秋白、周恩来
同志的主持下通过决议,决定停止组织全国总起义和集中红军进攻中心城市的冒险
行动。十月十八日,党中央又专门向鄂豫皖特委发出指示,规定鄂豫皖红军的发展
方向“主要是威逼武汉,在目前更应该牵制武汉反动军队,使它不能顺利地进攻湘
鄂赣的红军”。根据党中央的这一指示,我军取消了原定夺取京汉线、进攻信阳的
计划,决定挥师南下,执行威逼武汉,配合中央根据地反“围剿”的·任务;并向
蕲春、黄梅、广济地区发展,与红十五军取得联系。
恰于此时,敌人对鄂豫皖根据地的大规模“围剿”正在组织实施之中。这样,
我军南下作战的行动,正好给南线围攻之敌当头一棒。
记得南下那一天,淫雨霏霏,云雾濛濛,我们冒雨从潘新店出发,经过两天的
急行军,到达黄安城西约四十里的河口镇。我军不顾连日急行军的疲劳,先迎战侵
入姚家集之敌夏斗寅十三师七十五团。
十一月十一日清晨,战斗打响了。这一仗打得十分激烈而残酷,敌我双方都有
较大的伤亡。打到天黑,敌人终于支持不住,丢下大批尸体,连夜逃往黄陂。十三
日,我们红一师挥戈东进,袭击黄安守敌郭汝栋二十六师第二混成旅。二十四日,
夏斗寅十三师补充团一个营侵入谢店,我军乘其立足未稳,以突然的行动一举将其
全歼。以上几仗,打击了敌人的嚣张气焰,为根据地人民赢得了反“围剿”的准备
时间。
我军按预定计划继续南下,向新洲县城进击。新洲是一个大商埠,商业甚盛,
城内囤积有大量布匹和棉花,只有反动民团把守。我军攻打该地,不仅容易歼灭守
敌,还可以解决缺少冬季被装的困难。
十一月三十日,北风怒吼,大雪纷飞。我们一团一营肩负着全师的前卫任务,
先于主力由谢店出发。沿途的山山岭岭早已被大雪覆盖,天上地下,白茫茫的连成
一片。我们身着单衣,脚穿草鞋,行进在冰天雪地里,不少同志的脚冻裂了口子,
鲜血渗了出来,走一步,洁白的雪地上就留下一个殷红的血印。但指战员们照样精
神抖擞,没有一个叫苦叫累。 走了约三四个小时,天渐渐暗了下来。我计算了
一下行军里程,估计快接近麻城通黄陂的公路了。在这条交通要道上,敌人设置了
一道封锁线,岗哨密布,戒备森严。我命令全营保持肃静,准备过封锁线。
不一会儿,我们来到中馆驿与宋埠之间的公路边。
在左前方约二百多米的地方有敌人的一座岗楼,楼顶上看不到人影,只有一盏
马灯在狂风中摇曳,忽明忽暗。
“快,穿过去!”我低声命令道。
只见一个个黑影飞快地越过公路,消失在茫茫的雪夜中。过了封锁线,走了不
到三华里,一条宽约一百五十多米的沙河挡住了前进的道路。同志们不颐河水冰冷
刺骨,毫不犹豫地涉水过河。
晚上九点多钟,我们到达新洲东北约四十多里的潘家塘,后续部队接着也赶到
了。这时我们得到了新的情报,郭汝栋部第二混成旅在黄安遭我军打击后向黄冈撤
退,刚刚到达新洲宿营。师首长立即命令部队跑步前进,乘敌惊魂未定之时,打他
个措手不及。同志们听说又遇上了老对手郭汝栋,双脚象长了翅膀,跑得更欢了。
午夜十二时,我军神不知鬼不觉地抵达新洲城郊。我们团负责攻西门,三团负
责打北门。
鹅毛大雪,仍然纷纷扬扬地下着;我们迅速抵近西门城外,只见两个敌哨兵聋
拉着头,抱着枪,没精打采地来回走动。我叫一连派几个战士把敌哨兵捉来,以便
进一步查明敌情。
过了片刻,四个战士就把两个敌兵押送到我跟前。
敌兵慌忙跪倒在地,连声说:“长官饶命……”
“起来回我的话。”我压低声音说道。
两个敌兵乖乖地站了起来,浑身筛糠似的抖个不停。
我问他们:“红军的政策懂不懂?”
“明白,明白,缴枪不杀,立功有赏。”那个瘦得象麻杆似的敌兵抢先回答。
“那好,我问你们,城里有多少部队?旅部和团部都驻在哪里?”
“旅部和第四团驻城南关,第六团驻城北关,第五团驻在离新洲十五里的三店。”
回话的还是那个瘦子。
接着我又询问了有关情况,敌兵沮丧地说:“我们刚从宋埠撤下来,到了新洲
以为太平无事了。想不到贵军行动如此迅速,真是神兵天降啊!”
根据俘虏的口供分析,敌军尚未发现我军的行动。
为不失战机,我一面派人向团部报告情况,一面指挥全营秘密而迅速地插入城
内。
这时已是深夜,城内静悄悄的,只有狂风的呼号声和偶尔传来的犬吠声。我们
很快前进到城中心的十字街口。尖兵连发现有几个人影由北向南冲过来,以为是敌
人,举枪就打。幸亏该连连长头脑冷静,判明是从北门进城的第三团尖兵连的人,
制止了一场误会。
但是,枪声暴露了我军的行动,惊醒了正在熟睡的敌人。我们全营迅速展开,
分三路向敌进攻。我带领一连冲入一座祠堂。这是敌人的一个团部。敌人闹不清是
怎么回事,乱成一团,叽哇乱叫。我们打死了几个企图顽抗的敌人,击毙了敌团长,
俘敌约一个排。
后续部队陆续冲进城里。经过一场短兵相接的混战,敌第二混成旅两个团和反
动民团大部被歼,残敌和位于三店的第五团逃向长江边的团凤镇。
天亮了,雪不知什么时候也停了。我们打开了地主、资本家的布行和棉行。战
士们看到堆积如山的布匹和棉花,顿时喜笑颜开,高兴地说:“我们有棉衣穿了,
再也不挨冻了!”大家往外扛的扛,搬的搬,抬的抬,.真是忙得不亦乐乎。我们
还发动群众,打开土豪劣绅的大米庄和当铺,开仓分粮,无偿取当。中午,军部和
红二师也赶来了。军首长考虑到敌人有可能反扑新洲,决定向罗田县但店转移。
下午,天转晴了。雪后初霁,阳光灿烂,皑皑白雪覆盖的山岭,田野和村庄,
在红日的照耀下分外妖娆。
指战员们有的背着五颜六色的布匹,有的扛着大包棉花,有的抬着整箱的枪支
弹药,踏着半尺多深的积雪向但店前进,队伍中不时响起阵阵笑声。
我军转移到但店后, 自己动手缝制棉衣,数天内全部换上了冬装。当战士们
穿上崭新的棉衣时,—‘个个乐得合不拢嘴。
我军南下作战的几仗,给了正在组织“围剿”的敌人以迎头痛击,打乱了敌人
“围剿”的南线部署,冲破了敌人的经济封锁,胜利地揭开了第一次反“围剿”斗
争的序幕。
——转自泉石小说书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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