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乐桓献药光绪帝驾崩 “徒儿没有办法,可是有一个人却有办法。”小德张道。 “是谁?快说!”李莲英有点迫不及待了。 “紫云观观主乐桓,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李莲英听后,把大腿一拍,说道: “我怎么竟然糊涂到这般地步,竟把他给忘了。” 小德张所提到的紫云观观主乐桓,是何许人也?这里要交待几句。乐桓本是河 间人,虽然与李莲英不是一个县,但离李贾村很近,一次偶然的机会,乐桓和李莲 英攀上了乡亲的关系。 这乐桓擅长对中草药的研究,会配各种不同的偏方,尤其是对春药、房中术方 面,更有其独到之处。他经常配制一些春药,献给李莲英,供慈禧太后及其面首作 为取乐之用,并得到一些赏赐。 当年,慈安太后之死,就是乐桓配的药,使慈安太后早晨还在临朝,在退朝之 后不到两个时辰便死了。 如今小德张提到了乐桓,李莲英脸上的愁云,为之一扫而光,便说道: “兰德,你帮了我的大忙,我决不会忘了你,不过这件事只能天知、地知、你 知、我知,更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师父说的极是,徒儿决不会再告诉旁人。不过师父你还得做两件事,方能永 绝后患。” “哪两件事?”李莲英问。 “一是,您老人家必须保证皇后当上皇太后,这样未来的皇太后不但不会找您 的麻烦,她一定还得感谢您。有谁想找您的岔子也找不成,因为您有了新的靠山; 二是,这个乐桓却留不得,这样才能达到您说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然的 话,他张嘴要1万银子,您就得好好地给他俩5000,不然他就要跟你算账,即便他提 什么,你答应什么,也难免他在酒后吐真言,也是一个……” 小德张还没说完,这时进来一个传事的太监,禀道: “总管老爷,太后老佛爷要你快去。” “我知道了,立即就去,你先走吧!” 传事的太监走了,李莲英对小德张说道: “你不必往下说啦,我都明白了,你回去告知皇后,就说桂公爷已经来了,我 一定照办。不过你可别忘了,在皇后面前,替我多说好话。” 小德张答应,当小德张转身要走时,李莲英又把小德张叫住,说道: “请你转告皇后,今天晚膳过后,我再孝敬她一批珍宝,另外也送给你一批可 观的东西。” 小德张忙道: “师父送给皇后的东西,徒儿一定转交,只是您老人家赏给我的东西,已经不 少了,徒儿不敢再领。” 李莲英知道这是一言兴邦、一言丧邦的关键时刻,抓住皇后,全靠小德张,于 是实话实说道: “兰德,你也不必不好意思拿,这些东西也不是我的,是太后老佛爷的,你不 拿走,将来也是扔到棺材里,你就甭不好意思啦。” 小德张心想,我早就知道不是你的,在猴手里,还能向外掉枣?不过他嘴里却 说: “既然师父这么说,那我就这么办吧!我先收下,等事情过后,我再给你老人 家送过去。” 李莲英暗骂,老子现在就要失势,用着你啦,你他妈的想抢还抢不到手,还能 给我?去你妈那呱嗒嗒的,老子才不听你那一套呢! 李莲英送走了小德张,便赶到慈禧那儿。 “你上哪儿去啦,去了这么大的工夫?”慈禧太后问李莲英。 “奴才到皇上那儿去啦!” “皇上的病情怎样?” “看来病势不轻,不过短时间内也不要紧。” 慈禧点了点头,又问道: “皇上说什么了没有?” “奴才不敢回,怕老佛爷生气,对圣体不利。” “有什么不敢回的,你只管说来!” 李莲英见已把慈禧的火激了起来,便挥了挥手,把在屋里的太监、宫女都轰了 出去,然后说道: “据侍侯皇上的人说,皇上听说太后老佛爷的御体欠安,面露喜色,并自己嘴 里念叨一些什么,只是声音大小,侍候的人听不清楚。” 慈禧闻言大怒道: “我不能死在他的前边,你快去安置一下,懂吗?” “奴才明白,奴才这就去!” 李莲英说罢出来,命人立即把乐桓叫来,把慈禧太后的意思说了,要他再像给 慈安太后配的那药,再配一剂,立即送来。 乐桓想了想说道: “李大总管,你说的这件事不行,那么办了,你、我都得掉脑袋。” “什么?太后老佛爷的懿旨你敢不听,我叫你马上掉脑袋。” 乐桓把手摇了几摇说道: “李大总管,你把我的意思领会错了,我不是抗旨不遵,而是说的那个办法不 行,你想,这个药吃下去之后,人是死了,必然全身青紫,皇上死后,要更衣,更 要放上几天,倘若有人看了出来,一追查,太后还不拿你是问,用你、我俩人的脑 袋,去堵天下人的嘴?” 李莲英听了之后,觉得有这么个理儿,便发愁道: “用这个法子不行,可是我拿什么向太后交账啊!” 李莲英有点发愁了。乐桓问道: “皇上的病体如何?” “据御医说,龙鼻已经扇动,胃中已经隆起,眼睑白珠外露,左寸时有时无, 看来都非佳兆。” 乐桓一听说道。 “李大总管,不用再发愁了,办法有了,保证实现太后的想法,还让人抓不住 把柄。” “泻药。”乐桓停了一下,才说道。 “用泻药,能行吗?”李莲英问道。 “行,一定行,皇上的中气已经大亏,只要用泻药,狠狠地一泻,中气一脱, 那是必死无疑。那时任何高明的人也查不出毛病来,这岂不既完成了太后交给的差 使,又让人抓不住尾巴,岂不两全其美?不过太后有了赏赐,你可不能独吞了,忘 下我呀!” 李莲英笑道: “老弟,你太多心了,哪能忘下你呢?你开药方吧!事成之后,我派人给你送 赏银去。” 乐桓美滋滋地提起笔来,刷刷刷刷,把药方开好。所开之药,无非是大黄、玄 明粉、番泻叶、火麻仁、牵牛子、甘遂之类。 李莲英立即命人如方取药,速去速回,那小太监应命去了。 李莲英问乐桓道: “此药何时见效?” 乐桓看了看天色说道: “现在也不过巳正,如在午时服下去,大约在西时也就差不多了,他的生气再 大,也不会过了亥时。简单地说,到下午五六点钟见效,最迟也过不去夜间11点。 也就是半夜之前,一定完结,你就眼望旌旗捷,耳听好消息吧!” “好,既然如此,我就不留你了,3天之内,1000两白银,准时送到观中。” 乐桓见自己一个平常的攻下的药方,竟然换了1000两白银,就是那白花花的20 个大元宝啊!当下满面笑容地告辞走了。 再说小德张辞别了李莲英,回到厂颐心阁,见到了皇后,支开了身边的宫女、 太监,然后笑嘻嘻地对皇后说道: “托娘娘的洪福,李大总管满口应承,说这事儿一切都包在他的身上,他要劝 太后老佛爷,封您为皇太后,您道可喜不可喜?” 皇后闻听李莲英保她登上太后的宝座,不由得把悬在半天空的心,咕咚一声掉 下来落了地,脸上的愁云也散了,至于光绪的死活,她完全不放在心上了,笑逐颜 开地问道: “真的?” “奴才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骗娘娘,这是一喜,还有一喜哪!” “还有什么喜?” “李大总管说,今天晚上,他把一批金银珠宝送过来,献给娘娘,这岂不又是 一喜?” 这位光绪皇后,虽然没有乃姑慈禧太后聪明,但也不是傻子,当下问道: “李安达一次又一次地送东西给我,难道他有什么有求于我的事不成?” “娘娘明鉴如神,李大总管正是有求于娘娘,才不惜重金,一次又一次地向娘 娘求情。” “他有什么事有求于我?” “求娘娘先赦了李大总管之罪,奴才方才敢禀奏。” “你说吧!我对他概不追究也就是了。” “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李大总管有些心虚也就是了,一是他自己得 罪过皇上,有一次他没有给皇上让道,惹得皇上生气;再是他多次执行太后老佛爷 的懿旨,让皇上心中不快,他怕万一太后老佛爷有什么不幸,还仰仗娘娘做主,别 再追究他的过去。” “哟!我当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原来是这么点儿鸡啄磨台、狗舔锅沿的小事 儿,你告诉他,我给他做主也就是了。” “多谢娘娘的恩典。”小德张跪下谢恩。 “这么点事儿,还值得谢恩,还不快起来!” “奴才还有下情告禀。” “有话你就说嘛!还值得这个样子。” 小德张起来,站在皇后的身旁,一手扶着皇后的香肩,一边把脸贴到皇后的脸 旁,低声说道: “娘娘当上皇太后,可别忘了奴才的好处。” 皇后也把脸贴到小德张的脸上,低声说: “你要怎么样?” “奴才也没有什么过高的要求,只是希望主子当上皇太后之后,别忘了当年说 过的:‘你就像小安子、李莲英侍候太后老佛爷一样地侍候我’那句话。” 皇后听了,向小德张白了一眼说道: “还有别的话吗?” “没啦!”小德张做了个鬼脸。 “你个猴儿崽子,又长了花花肠子了,看老娘不打你!” 皇后说着,扬起手来,轻轻地在小德张的脸上打了一下,小德张趁势歪在了皇 后的怀里。 俩人正在脸儿靠着脸儿厮亲厮热的时候,忽听外面有脚步声响,小德张急忙站 立起来,立在一旁,只听门外禀报道: “奴才有急事启奏娘娘!” “进来!”小德张说道。 “嗻!”进来的是瀛台侍候光绪皇帝的一名老太监,他先跪下请安。 “什么事?”小德张问道。 “启奏娘娘,皇上的病,已经大渐,请娘娘圣驾前往探视。” “知道了,你回去吧!”皇后吩咐道。 “嗻!”那报事的太监退了出去。 什么叫“大渐”呢?用通俗的话说,就是病人到了危险的时刻,也就是“倒气 儿”的时候,皇上家不说这些土话,便用什么“大渐”、“弥留”一类的词句。 皇后便与小德张同到瀛台视疾,光绪帝这时因服了泻药,连泻了四五次,他本 来就已虚弱之极,大泻之后,已处于昏迷状态,瑾妃已在旁伺候,虽然两泪交流, 双眼已经红肿,但不敢放声哭泣,一是宫中不许哭;二是也怕惊了光绪的圣驾。 少时,慈禧太后也来,见光绪已经昏迷,使命宫监取来长寿礼服,替光绪皇帝 穿着。当官监取来礼服,正要给皇上穿时,恰好光绪又醒转过来,他虽口不能言, 但用手阻挡,不肯即穿。 大概慈禧也感到自己对光绪的一生,刻毒的时候多,疼爱的时候少,见到光绪 病成这个样子,想起了她妹妹醇亲王福晋临终之言。 原来醇亲王福晋,乃是慈禧的亲妹妹,当初就是由她起意通过咸丰皇帝,把她 妹妹嫁与醇亲王的,姐妹二人关系很好。 在醇亲王福晋病重之时,光绪已入承大统,当慈禧前去探病之时,醇亲王福晋 在枕上对慈禧叩头道: “太后,皇上还小,脾气又执拗,万望太后看奴才的分上,担待他一二,奴才 纵在九泉之下,也不忘太后的大恩大德。” 现在她看到光绪病成这个情形,不觉感到有些对不起自己的妹妹临终之托,也 许像孔夫子说的那句话一样,“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大 概慈禧也感到自己没有多大的话头了,而动了恻隐之心,便说道: “罢啦,既然皇上不愿穿,那就再等一会儿吧!” 有了慈禧的话,宫监们只好住手。 说起醇王的福晋来,可以说是有远见的女人,这儿顺便说上几句。她对慈禧说 过的话,不再重复,她在病重时,告诉光绪说: “有我在着,无论怎样,你吃不了大苦,我死了之后,你记着,对朝中的大政, 一概不要做主,否则将对你不利。如想做主,俟太后驾崩之后,再自做主张,千万 千万。” 她又告诉醇亲王奕囗: “我死了之后,你辞去一切职务,只当一名王爷,便可安乐终身,你的能力比 六王爷差多了,六王爷尚且屡升屡降,何况于你。”她说的六王爷,便是恭亲王奕 欣。 对这位福晋的话,醇王听了,所以安乐终身。而光绪听了康有为、梁启超的主 张,以致被囚瀛台,直到病因而死。 闲言少叙,书归正传。原来清朝的老例是:皇上在弥留之际,便穿上这长寿礼 服,若驾崩之后再穿,便以为不祥。 延迟到下午驾崩,这一天是光绪三十四年十月二十一日,光绪驾崩之时,只太 后、皇后、妃嫔二人,以及太监数人在侧,亲王、郡王、贝勒、贝子等宗室一个也 没有,这与同治驾崩之时,大不相同。 慈禧太后见光绪皇帝已死,也掉了几滴眼泪,不顾皇后、瑾妃等人举哀痛哭, 便带了李莲英匆匆回宫,传谕降光绪皇帝遗诏,再颁新帝登基的喜诏。 庆亲王奕劻闻知光绪皇帝驾崩,便急趋入宫,见过遗诏之后,便向太后奏道: “太后,新皇入嗣,是否继承穆宗?” “这个自然,当年吴可读尸谏,难道你竟忘了吗?”慈禧太后反问道。 庆亲王奕劻道: “承继穆宗,原是应该的,但大行皇帝亦不可无后,应由嗣皇兼桃。” 慈禧太后一听,把头一低,既不说行,也不说不行。 庆亲王奕劻见慈禧不表态,便逼上一句道: “请太后三思。” 慈禧不但不应,脸上且出现了怒容,正要发作,庆亲王奕劻跪下叩头道: “从前穆宗大行,未曾立嗣,因而发生了吴可读尸谏,现今皇上大行,若非筹 一兼顾的法子,仍如穆宗无嗣,不见得没有第二个吴可读,仍行尸谏的故事,那时 将如何对待,还乞太后圣裁。” 这回庆亲王奕劻是真的铁了心啦,真的来了个犯亲直谏,就是撤了他,他也得 把话说了,因为他觉得不这样办,一是对不起活着的桂祥;二是对不起死了的光绪, 因为他已经应允了光绪,不肯食言;再则他也见到光绪死前的凄惨。除此之外,他 知道李莲英不会袖手旁观。同时他还觉得慈禧的寿命也不会太长了。慈禧一死,这 朝政更没法支持了,所以来了个犯颜,撤了职也就不作这个蹩子了,而且他还想到 慈禧未必肯撤他。 趁着庆亲王奕劻跪着叩头的机会,李莲英向前迈进了一步,用手扯了扯慈禧太 后的衣袖,并腆了腆脸,示意可以让庆亲王奕劻出去。 慈禧知道李莲英有话要说,便把口气放和缓了,说道: “那好,你且去拟旨来,待我阅过再说!” 别看慈禧偌大的年岁,又在病中,他的精神还满够用的,即把庆亲王奕劻支了 出去,让李莲英有说话的机会,而且还是模棱其词,让她看了再说。 庆亲王奕劻见慈禧太后的口气已经松动,再多说了不但没用,而且还有可能招 来太后的不快,于是不再多说,便叩了头退了出去,自去拟旨去了。 慈禧见庆亲王已去,便问李莲英道: “你要说些什么?” “奴才以为庆亲王之言,可以采纳。”李莲英说道。 要知慈禧太后对李莲英之言,应与不应,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