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石榴――一位长线卧底的自传 卧底川山的肖啸被沉江,尸首尚未觅得。省城公安大学校园里又起了一桩血案, 肖啸的妻儿被杀。 毕业在即的优秀学生韩霆义愤难平,屡屡酗酒,打人滋事,终被开除。遍尝冷 遇,游荡两年后,偶被台商张天成看中。后又被送往新加坡专修酒店管理。现在作 为张天成的代表,入主天都大酒店总经理。 天都的董事长即是川山黑社会老大颜定军。他苦心设下美人计,让腰缠万贯的 陈斌转眼间一文不名,还染上了毒瘾。价值连城的天都被颜定军空手套得。许曼丽 因此当上了行政部经理。酒店里还有名厨于泰———杀害肖啸妻儿的凶手,现已整 容,颜定军的两个心腹副总经理马滔和财务经理李东,以及未婚妻———川山市委 书记的女儿刘莹。 天都的开业典礼,还将迎来如下贵宾:川山市副市长高远、公安局副局长胡正 雄、建行行长贾冬临、省政协主席及澳门黑老大张子强。还有不请自来的川山刑警 队长刘双南等。 故事就从天都大酒店开始。———编者 第一章 站在十九层高的楼顶,俯瞰着一文不花就到手了的酒店,36岁的颜定军,刀刻 斧削般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难得的笑容。是啊,毕竟空手套得,毕竟价值连城啊。地 处交通便利的南山经济开发区,这里是全省外商投资最多的地方。天都大酒店又是 省城惟一的一家五星级宾馆,明天就要正式开业了。 想到此,董事长颜定军来不及欣赏眼前的美景,他叫来副总经理马滔和财务部 经理李东:“开业典礼一定要风光、要气派。明天来的头面人物很多,要注意加强 接待和保卫,绝对不能有丝毫差池!” “所有这一切,有总经理韩霆把持,哪还用得着我们操心!”马滔两手一摊, 像是爱莫能助,实则恼怒自己鞭长莫及。 马滔心里的小九九,颜定军一清二楚:马滔是酒店管理的门外汉,却自恃心腹 目空一切,喜欢发号施令。即便如此,颜定军也不会将其轻易就开革的。马滔和李 东,颜定军的棋盘上两个过了河的卒子。 当年,颜定军在部队当特务连长时,是全军军事比武的尖子,无论擒拿格斗、 驾驶射击,样样精通。 1987年春天,远在澳门的黑帮分子张某通过手下找到颜定军,让他“帮忙”用 军车押运走私车辆和原油。眼见驻地附近的村民一个个富得流油,心中正不平衡的 颜定军,一听每次行动能得到两万元报酬,便毫不犹豫地上了贼船。他带着同乡战 友马滔一道,干起了替境外黑帮分子走私运货的违法勾当。 没想到东窗事发,颜定军被军事法庭判了两年徒刑,马滔则被开除军籍,遣送 回家。 李东入伙要晚一些。他因女友与别人有染,一怒之下将那个“程咬金”打了个 半死。为了逃避罪责,到处逃窜。后来经人介绍,到了颜定军手下的公司。颜定军 看他有用,便出钱帮他摆平了,免了他的牢狱之灾。对颜定军,他历来都是言听计 从,为人又老成持重。日子久了,便成了颜定军的左膀右臂。在心里,不是他离不 开颜定军,反倒是颜定军离不开他了。 虽说马滔鞍前马后跟了自己多年,又在夺取天都大酒店时立下大功,本想对他 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但眼下的开业典礼,事关重大,不能让他任性 胡来。 想到这里,颜定军脸一沉:“台商张天成只有百分之四十九的股份,我们则占 了百分之五十一,我们才是天都真正的老板。天都是我们自己的,这一点毫无疑问。 我们要以大局为重,精诚团结,把天都办成全国一流的酒店。如果因为个人恩 怨,影响了开业典礼,败坏了天都的名声,那就莫怪我到时不讲兄弟情义!“ 一见颜定军面露不悦,李东忙打圆场:“大哥这样做肯定有他的道理。这么多 年来,大哥的为人你难道还不清楚,有好处他会忘了你我?他对哪一个弟兄不是仁 至义尽?!” “上阵父子兵,打虎亲兄弟。我实在弄不明白,大哥为什么宁愿让张天成的手 下韩霆来当总经理,而不相信自己的弟兄!天都可是弟兄们同心协力从陈斌手中夺 来的。是我们进军省城的根据地,颜哥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啊!” 一提起陈斌,颜定军的思绪不禁又跑起马来了。两年前的事又清清楚楚地浮现 在眼前———那是三伏天的一个正午,火辣辣的太阳将路面烤得滚热发烫。公路上, 汗流浃背的民工们正抓紧铺着冒烟的沥青。四处尘土飞扬,噪音不断,南来北往的 车辆堵成了两条数公里的长龙。 前往省城洽谈业务的颜定军,耐着性子,在皇冠3.0 车内等了两个多小时。好 不容易小车才开始慢慢蠕动,还没走几米,“嘎”———来了个急刹,车趴在那里 又不动了。 “怎么搞的!”颜定军烦躁地睁开双眼,坐直了身子。透过茶色的车窗玻璃, 只见一辆崭新的红色宝马,正斜堵在自己的车前。 “妈的,明明轮到我们走了,它偏要抢!这下好了,全挤在一块,都动不了窝 啦!”一见对方开霸王车,在川山横行惯了的李东火气直窜,边骂边死命地按着喇 叭。 见宝马车一副较劲斗狠的模样,横在那里一动不动,颜定军懒得理会,坐在车 上闭目养神。 你不急人家急。“妈的,找死!”对方车中跳下两个满身横肉的粗壮大汉,一 个隔窗指着李东破口大骂,另一个把引擎盖拍得砰砰作响。 坐在车内的颜定军,正在细看对方的车牌号。他一看尾数为888 的地方牌照, 知道不是执行什么紧急公务的军警人员,也不是什么政府官员的车,没有什么大不 了的。那个为首的圆滚滚、胖墩墩的人抖着一身肥肉,骂骂咧咧地跨下了车门。看 神态、语气,也不像有大来头的。颜定军更加放心了。 “川山佬,竟敢到老子的地盘上来逞强,给我打!”胖子手一挥,朝手下低吼 了一句。两个早想动手的保镖,挥舞着手中的电棒,“砰”“砰”几下,便将皇冠 车的车窗玻璃打得四分五裂。 颜定军再也坐不住了。他奶奶的,老子在川山跺一脚连地都要打颤,来蛮的, 老子可是祖师爷! 特务连长出身的他,怒不可遏地下了车。正眼也没瞧一下,对着那个正把脚踏 在李东头上的保镖,猛地飞起一脚,将他踢出去好远。他一猫腰正欲转身对付那个 摔人的保镖,没想到“嗡”地一声,对方手中的电棒发出的强劲电流,猛地将他击 倒在地。李东见状大惊,从地上爬起来,拼死相救,也被对方的电棒制服。 倒在地上的颜定军真是后悔不迭。原以为这是省会城市,该有些秩序的,自己 前往考察,干些规矩事,没必要带武器,也未带手下随车同行。没想到这一下吃了 大亏,居然被人活活地打趴在地。真是奇耻大辱! 想到此处,颜定军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将刚从地上爬起来的保镖又踢倒 在地,然后奋力去抢另一个的电棒。他知道,只要对方手中没有这该死的东西,凭 自己全军散打冠军的功夫,早将他打趴在地了。 李东帮不上忙,只一个劲地瞪着胖子直喘粗气。那个持电棒的保镖,见颜定军 来势凶猛,身子一闪,到了颜定军后面。对着颜定军后脑勺又是一棒狠的,颜定军 软软地瘫倒在地。 “颜哥———”李东惊呼着扑向颜定军。 “陈哥,怎么办?”被踢翻在地的壮汉,气喘吁吁地征求胖子的意见。 “他妈的!扫老子的兴!打电话叫几个弟兄来,把这两个不识好歹的东西修理 修理再说。”被称作陈哥的胖子,懊恼地挥了挥手,又骂骂咧咧地钻进自己的小车 里去了。 “姓陈的,你等着瞧!”十天之后,走出被监禁的小屋时,颜定军咬牙切齿, 指天发誓,“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让你尝尝我颜某人的厉害!” “颜哥,你困了?”李东担心颜定军这些日子累坏了。 颜定军摇了摇头,接着刚才的思绪问道:“你们猜猜看,我在监狱里想得最多 的是什么?” 李东茫然地摇了摇头。 “就是‘统一战线’这四个字。那么多人靠走私发了大财,而偏偏就我们栽了, 不就因为没有一个强有力的关系网和保护伞吗?其实当今的社会要发财也很容易, 只要有了枪杆子,再加一个‘统一战线’,两条腿走路,一切都会畅通无阻。” “我为什么要让韩霆当总经理?”颜定军接着往下说,“我与台商合作,一是 看中了张天成雄厚的经济实力。这些年来,凡是挂着中外合资牌子的企业,都可以 享受几年免税的优惠政策。另一方面,张天成的叔叔———省政协主席张义华,当 过多年的省委书记,省里的很多高级干部,包括省委书记何正邦在内,都是他一手 提上来的。这些关系到时便是我们求之不得的资源。第三,韩霆在酒店管理方面是 个人才。我实地考察了他管理的‘天成酒家’,确有高人之处。我们谈判时,他在 三天之内就把酒店的实际造价摸得一清二楚,并列出清单,这比我们自己掌握的情 况还要准确,没有过硬的本事是做不到的。” “正是因为他太精明,我才担心会不会引狼入室!天都是弟兄们千辛万苦夺过 来的,可别到时为他人作了嫁衣裳。”马滔不无忧虑地说。 “你是副总经理,负责人事大权。”颜定军嘴角露出了一丝冷笑,“李东是财 务经理。人权、财权牢牢地掌握在我们手里,那韩霆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跳不出 我们的手掌心,他充其量不过是个高级打工仔。不过我提醒一句,兄弟同心,其利 断金。你们可千万别学陈斌那些手下的坏样!我最恨的就是那些卖主求荣的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