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闵刚实在难解夺妻之恨,将贾冬临一伙的犯罪证据全部拎到了家中。 进门看了看对自己爱理不理的李姣莲,他顿又疑虑重重地寻思开来。贾冬临是 个什么都做得出来的势利小人,他和李姣莲做的好事被自己抓了个正着,肯定会想 方设法来陷害自己。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自己手头的这些证据足以 将其置于死地,这是自己的护身符,一定要好好保存,绝对不能落到了他手里。只 是自己身边这个水性杨花的骚婆娘,就怕她万一铁了心跟贾冬临穿一条裤子,那自 己就危险了…… 此刻的闵刚并未想到去举报他们的罪行,他生性懦弱,胆小怕事。对于叶琪的 死,他也曾暗地里做过推测,估计十有八九是贾冬临一伙干的,他担心自己成为第 二个叶琪。老婆和生命相比,他还是深觉生命的可贵和重要。就在这种权衡和犹疑 之中,闵刚悄瞥了李姣莲一眼,忙压下火气,故作讨好地靠近李姣莲,轻抚着她的 肩膀说道: “夫妻没有隔夜仇。好啦,过去的事我也不再追究,怪只怪自己没有能力,眼 下谁不想攀高枝过好日子哩。去买几个好菜回来,咱们喝它一杯,算是和好吧。” 李姣莲翻了翻眼皮,噘着嘴反问闵刚:“真想通了?” 闵刚强压怒火地点了点头。 李姣莲不屑一顾地盯了闵刚一眼,慢吞吞地往脚上套上半长的肉色丝袜,穿上 双白色高跟鞋,这才一步一扭地拎着菜篮出了门。 闵刚的眼睛赶紧将这套两室一厅扫了一遍,有锁的橱柜、抽屉,钥匙全在那该 死的婆娘手中攥着。包好放进床底下,也难保不被李姣莲发现;藏卫生间?不行, 弄不好全被打湿毁掉。闵刚满头大汗地不知看了多少地方。终于,他面对博古架上 的那只大花瓶,双眼倏地亮了。 这是一只釉下彩的大花瓶,还是结婚时朋友送的礼物。此刻,闵刚将折好的证 据全塞进花瓶肚内,然后再用劲一压,一叠纸张全到了瓶底。闵刚再迅速找出几只 白瓷的大菜碗,又取出一根软皮尺,将瓶底及几只菜碗下的圆底分别量了一番,最 终选定一只与瓶底直径一样的菜碗,用小锤轻轻敲去碗边,再整整齐齐地修理一番。 便将一块与瓶底直径一样的瓷片,从瓶肚慢慢塞了下去,将一叠纸片盖得严严实实。 乍一看,谁都认为这是空空的花瓶。 当闵刚满头大汗地忙完这些时,方才重重地嘘了一口气。天,已在紧张忙碌中 进入夜的漆黑。奇怪的是,提篮买菜的李姣莲居然还没回家。 “这该死的骚娘们莫非又跟贾冬临幽会去了?”闵刚恼怒地猜测着,几天来茶 饭不思的他,顿觉一阵饥饿感强烈地朝自己袭来。 他赌气地穿上皮鞋,准备去外面的餐馆饱饱地吃它一顿。正开门时,迎面碰上 隔壁的于翠萍:“咦,闵会计,这么晚了,还准备出去?” “啊,不,到外面走走。”面对同事和近邻,闵刚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缓正常。 “姣莲呢?”于翠萍朝里探头问了句。 “鬼才知道。”一提起老婆,闵刚的火又升了上来。 “闵会计,去我家吃晚饭吧。正好我家来了客人,做了不少菜。”于翠萍偷看 着闵刚的脸色,找托辞说出自己的来意。 “去你家?!”闵刚有点吃惊,也有点意外,特别听说对方家有客人,便忙着 推辞道,“不好意思麻烦,下面就有饭店,随便去吃点就可以了。” “我家的客人正好想找你聊聊天呢。去吧,何必再到外面去吃。”于翠萍恳切 地说。 “你家客人想找我?”闵刚愈发不解了,“是谁?” “廖书记,廖明华书记。”于翠萍轻声地说。 “廖书记想找我?!”闵刚闻言却如雷贯耳一般,他愈发吃惊了。顿觉一股不 寻常的气氛朝自己包围过来。他知道于翠萍跟廖明华的妻子是高中同班同学,可好 像还从没见过廖书记来她家做过客。此时竟点名要跟自己“聊天”,使他似有一种 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感觉。 “别磨蹭啦,去吧!”于翠萍一旁催他,“人家想听听咱们建行的情况,听说 我隔壁住的也是行里同事,便让我过来邀你。” 闵刚想着开溜,便忙扬腕看看表,故意地说:“好吧,我还是先去吃饭,半个 小时后去你家。” “好,我请他等你噢。”于翠萍不放心地叮嘱一句,无奈地看着闵刚的背影匆 匆离去。 宿舍楼外漆黑一片,只有小巷尽头一盏路灯在孤零零地洒下一丝微弱的亮光。 闵刚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慢吞吞地朝巷口踱去。突然,两条大汉从暗中倏地窜出, 一前一后地朝闵刚猛冲过来。闵刚心一惊,顿时意识到了危险的临近。他扭头就朝 回跑,后面的大汉迎头便揪住了他。 “救命———”两个大汉不等闵刚再喊出第二声,便扑过来死命堵住他的嘴。 同时手起刀落,一股殷红的鲜血便从闵刚的胸前汩汩流出。 闵刚的呼救声在静夜中格外凄厉而清晰。路边的一家住户被惊动,忙推窗探头 一瞧,正好看见这凶残的一幕。便赶紧拨打电话,向110 报警。 廖明华为避开李姣莲,也不想打电话让闵刚去办公室谈话,以免惊动贾冬临甚 至闵刚本人。所以设计在于翠萍家等着,故意邀他上门谈话。听于翠萍说完闵刚推 托的过程后,心中顿时有股隐隐的不安袭来。当他再次点燃一根烟时,一阵急促的 警笛声划破夜的宁静,刺耳地传入房中。廖明华心中大惊,怀着某种不祥的预感, 呼地起身,出门狂奔而去。 深巷中,两位110 民警正抬着鲜血淋漓的闵刚上车,凶手早已没了踪影。 “慢!”廖明华急奔过去,迅速附在闵刚的耳旁,急问:“快说,谁是凶手?” 闵刚面容苍白,嘴唇翕动,已说不出话来。 廖明华一边跟着,猫身钻入车内,一边将闵刚搂入怀中。继续附在他的耳边, 大声地说着:“我是廖明华!快说,是谁对你下手?” “家———”闵刚嘴唇继续翕动着,艰难万分地吐出一个“家”字,然后头一 歪,死在廖明华的怀中。 前几天,白莎莎传来了厅里的消息。经指纹比对,于泰就是杀害杨老师母子的 凶手李晓非,岳厅长要韩霆务必注意自身安全。 白天,为了演好双面人的角色,他的神经永远处于高度的紧张状态。那心弦总 是绷得紧紧的,从不敢有着丝毫的松懈。而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刻,白天的点点滴滴 都如电影镜头一般,在他脑海中一幕幕闪过,极度紧张的他常常彻夜难眠或者噩梦 连连…… 绝密的卧底工作,容不得有半点的差错。 他知道自己的处境,也明白肩上的重任。 此刻,夜已深,酒店的各个部门早已打烊,整个“天都”又沉入一片寂静无声 之中。被噩梦惊醒后的韩霆,和衣躺在床上,思绪怎么也无法安静下来,他要解开 丁进之死的谜团。听许曼丽无意中说过,在那场交通事故中,丁进死得很惨,整个 人几乎全已变形。而颜定军凭什么能十分肯定对方就是丁进呢? 丁进之死,肯定与颜定军有关。这绝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所谓交通事故,这是 一场罪恶。作案地点应该离不开“天都”。否则,他就不会处心积虑地弄出个认尸 事件。这恰恰暴露了他要将人们的视线从“天都”转移开去的阴谋隐情。 就以丁进之死来寻找意外的突破口!想到此处,韩霆蹑足起床,又轻移快步, 朝大楼走去。 大楼早已进入休眠的静谧之中。他绕过花园,悄然从后门进入厨房的大操作间。 丁进不会从人间蒸发,他希望从这个地方寻找蛛丝马迹。 地上有一摊未及除尽的隐隐的血迹。 望着这大片的血迹,韩霆的心狂跳着进入快速滚动的分析之中:对一般小动物 的宰杀,不可能出现如此大面积的鲜血印痕。而大的动物,酒店全是由采购部在外 面市场购回现成、已分割好的半成品。这血迹从何而来?韩霆赶忙俯身弯腰,蹲在 那大摊血迹旁边。从身上取出一把水果刀,迅速轻刮着地上的血痕。他想尽快将采 样转送出去,交给技术部门化验,以确定这到底是人血还是动物的血痕。 一只大手蓦地落到了他的肩头:“韩总,这么晚了还来厨房检查?” 韩霆猛转身抬头一看,不知何时,于泰已蹑足站在自己的身后。此刻,他正带 着阴冷的轻笑,望着自己,而那双似曾相识的小眼,却正在露出令人不易察觉的隐 隐寒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