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节 游斗示众内调外调 8 月27日起全院牛鬼蛇神集中到学院牛棚居住,总共三十余人,生活纪律和劳 动强度比分散时严格很多。白天学习、劳动、写交待,晚上开生活会亮思想,老头 子们被整得精疲力尽。我这时候只有一个想法,一切听天由命,由人摆布,把这条 老命豁出去了。自从“黑画”展览开始,我吃了造反少年的皮鞭后,这种消极思想 更为强烈。革命司令部号召:要文斗不要武斗,造反派可不听那一套,手痒了,不 打人不好受,我们随时准备挨打,皮肉之痛倒可以减少一点精神创伤。然而革命风 暴有时也会变调,变得阴森而低沉,压得人透不过气来。这大概是革命派内部发生 什么磨擦,从牧牛郎的精神状态可以觉察出来,这种时候,他们表现得色厉内在, 心不在焉,可见革命派也是不好当的。 美院的大规模“黑画”公开展览后,革命群众如同潮水一般奔腾而来,抓机会 开眼界找刺激。我的“黑画”占了一个教室,成了革命群众嘻笑怒骂的重要对象, 我随时被从牛棚里揪出来斗争。这一拨散了,另一拨补进来,围着高台轮番臭骂。 有些人故意提出一些难以回答的问题,逼得你哑口无言。例如,问你为什么要丑化 革命领袖?为什么要攻击社会主义?如果为了满足这些人的愿望,直截了当说我恨 革命,恨社会主义,那就得挨皮鞭,逼得你非拐弯抹角在动机和效果上兜圈子不可。 我心里明白,群众的愿望,不过象看猴子要把戏,借机取乐而已。不过到了晚上开 生活会,便会有人咬你一口,挨骂挨斗,习以为常。 前面说过,红卫兵把我从文化部集训班揪回来,打得头破血流,我已经把老命 豁出去了,无论怎么斗怎么打,不过是一堆臭狗屎,打得瘪了气也无所谓。问题是 站在高台上,当着一群看把戏的年轻人,这幅老面皮实在扯不下来。孟子说无羞恶 之心非人也,总想到自己还是人,不是猴子。古人说上可杀而不可辱,造反派不打 你,而笑话你,比挨打还难受。难怪老舍在一次斗争会上丢尽脸皮之后,走到太平 湖里去自沉。在这个关口,我幸而有一股豁达自负的气度,有一个漫画的心态,没 有走到绝路上去。几次辱骂之后,脸皮厚了,嘴也滑了,笑骂由人笑骂,坏人我自 为之。“黑画”展览期间,揪斗频繁,对群众是一幅面孔,对红卫兵监督又是一幅 面孔,总算勉强熬过来了。以后造反派全国串连期间,美院住满外地串客,少则几 百,多则上千,偶然也有揪牛鬼蛇神寻开心的,这叫“示众”,我的示众次数也不 少,比之“黑画”期间却少多了。 革命形势又一次转变,学院的“革联”“红旗”“井冈山”等不同派别的革命 组织,忽然联合起来,成立了革命造反委员会。1967年1 月26日下午,突然宣布开 大会,把三十多个牛鬼蛇神揪出来,一个个宣布罪状,把其中的十来个戴上高帽子, 分乘两辆大卡车,上街游斗,一路敲锣打鼓,吸引路人。这十余人是几个大号反动 派,其中当然有我。出王府井南口,东出建国门,转到中央工艺美术学院,再转到 朝阳门里的文化部大门口,车上革命师生员工喊口号,车下行人被吸引过来,口号 锣鼓一阵吹打,果然引来了不少人。有人大概认识我,指着我喊:“那是叶浅予! 叶浅予!”车上便喊:“打倒叶浅予!,砸烂叶浅予的狗头!”我那个被高帽子压 着的脑袋瓜,哪敢抬头,眼睛闭着,耳朵听着,心里盘算着,希望快快结束这场搅 人灵魂的把戏。口号喊完,车往西开,我以为还要到美术馆去演出一场,可车在东 往南一拐,开回美院。在东郊那段路上,车开得很快,路旁群众连喊:“开慢点! 开慢点!看不清哪!”有群众指着我们骂:“混蛋混蛋!”我始终低着头,不是不 想把脸给人看,脸皮早已丢尽了,还怕什么。所以低着头,是动脑筋想问题:今天 为什么要游斗?是不是从三十多个牛鬼中挑出我们十来个,游斗一番,算是定了罪, 定了案?其次是想,今天怎么游法?怎么斗法?游到什么地方?游到什么时候?心 里不免嘀咕。可是又一想,既然上了车,无非再当一次反面教或但愿时间快些飞过, 早点回牛棚休息。心定之后,便思考如何度过这段示众的时间,于是心生一计,这 几天正在读“老三篇”,背“老三篇”,何不利用这大好时间,闭着眼睛默默背诵 “老三篇”?由于背“老三篇”,全神贯注在“老三篇”的逐字逐句,把一切杂念 都打退了,耳朵虽然听到一些叫喊声、咒骂声,也就不往心里去了。 大约是1968年年初,具体日期记不清,老天下了一场小雪,路相当滑。这天上 午我被通知准备一星期粮票,带点零钱,下午上路。我问去哪里,造反派说甭问, 到时自然知道。心里实在纳闷。下午准时在校门口集合,一辆大型吉普车停着;造 反派四人,其中一人我认得是国画系毕业,分在天津艺术学院工作,心里便有数了。 牛鬼之外,还有一个蒋兆和,大型吉普前后三排座位,前座是司机和天津那个学生, 中座是我和蒋兆和,后座是美院造反派,是押差。这一车人,很象《水游传》里充 军路上解差押犯人的情景。车出建国门,向通县方向走,看来今晚要赶到天津。去 天津干什么?是充军改造吗?蒋兆和是个病号,没蹲过牛棚,怎么经得起折腾?临 行指定带一星期粮票,不象长期充军。正在胡思乱想,车已过通县,往廊房方向奔。 1966年以来,除了住文化部集训班,关牛棚,一年多不见郊区农田了,眼睛一亮, 观赏起自然景色来了。一路车辆不多,但时有会车,突然来了个急刹车,吉普车头 和前面一辆大卡车车尾相撞,吉普左轮盖板撞坏,车头引擎受震,开不动了。造反 派下车办交涉,那份造反威风镇住了卡车司机,那卡车是通县一个修车厂的,交涉 结果,吉普由卡车拖着,到通县去修。到了通县,天已大黑,我们两个被押罪犯成 了旁观者,看卡车司机满头大汗,给吉普治病。大约费了一小时,吉普能发动,押 差宣布今晚开回北京,明天上午换车再开天津。此时人人肚子里在唱空城计,解差 发令在东单转角一家饭馆停车,解差和司机占一桌,犯人占一桌,装饱肚子后,解 差头子关照犯人各自回家,明天上午再到美院集合。这一晚本该有思想斗争,怕睡 不好,无亲身子在严冬的风寒里受冻,又受了吉普的颠簸,疲乏已极,反倒睡得很 香。 第二天上午那辆伤车不见了,换上另一辆大吉普。一路好太阳,近午进入天津 市,直往市北开,开进河北艺术学院,由那个天津造反派把我两人送进一座教学楼, 塞进一间已住了四五人的牛棚,双层铺,蒋睡下铺,我睡上铺。情绪稳定后,我俩 向老住户打了招呼。原来这儿是天津市文艺界的总牛棚,其中有几个熟人,如河北 省作协的XX,美协的XX,艺院教师XX,再一打听,我二人此行任务是在河北美术界 反动派斗争大会上作示范。借重我们二人是北京老牛鬼,资格者,尤其因为我是全 国美协的老牌副主席,和天津美术界素有联系,和几个头头关系密切,把我押来领 衔挨斗,一则显示天津造反派的气派,二则威慑天津牛鬼蛇神的反动气焰,三则犹 如大剧场邀请名角登台借以吸引观众,提高票房价值。谜底揭开,我们心中石头落 地,情绪稳定了。在这牛棚里,我和蒋是客人,又是老人,年轻牛鬼以主人身份接 待我们。我们把粮票饭费交给他,三顿饭由他向食堂打来。这种反动阶级友爱的表 现,在北京牛棚里是非法的。前面提到过,1966年住牛棚时,国画系四个老人组成 一个劳动小组,包下十个男女厕所,我们互相合作,干得干净利落,造反派讽刺我 们说我们“团结友爱”,便叫我们挖反动思想,批判这种反动的“阶级友爱”。 几天以后,那个河北美术界斗争大会在一个剧场里举行,七八个本地牛鬼,加 上我和蒋兆和两人,排成一行,站在台前,个个戴上纸糊高帽,我的帽上写着“美 蒋少将特务叶浅予”,蒋头上写着“反动学术权威蒋兆和”,其余的人顶着什么牛 名,记不清了。会上,一个个轮着批斗,其中一人不知犯了什么罪,斗完后立刻由 公安人员给戴上手铐,押出会场。第二天天津的日报详细报道了这次有名角客串的 斗争大会,叶浅予的臭名传开了。 回北京不久,叶浅予也被送进监狱去了。1968年春季,“文化大革命”发展到 一个所谓“斗批改”阶段,准备清理阶级队伍,美院的牛棚已经解散,牛鬼回到各 系,由本系的造反派派人管理,进行筛选,把问题最大最多的人筛出来,确定为反 革命分子,送进监狱去交国家管理。毫无疑问,叶浅予不但是国画界的头号反动派, 也是全美院的头号反动派,从此以后,我的地位升了级,成为中央专案组的审查对 象,在监狱里住了七年。 1967年夏季某晚,我被叫去提审,主审者是XX造反派的高级参谋,另一人是记 录。这个XXX 曾经管过全院的人事档案,反右时期江丰之被划为右派,社教时期陈 沛之被指为走资派,主要是靠他抛出的档案材料。社教后,他被调来当国画系支部 书记,他手上有叶浅予的黑材料;社教时我已被定为反动学术权威,在系里批过一 通,由于社教运动坚持只整党内不整党外的原则,原已整好的黑材料没被抛出来。 “文化大革命”的号角吹响之后,我就在邢台四清前线被揪出来斗争了。我心里纳 闷,那晚斗争会上,抛出那么多材料,究竟从何而来?等到1967年美院造反司令部 把原社教工作组成员揪来美院,拘留了几天,追究包庇黑帮的阴谋,他们才在国画 系交待了包庇叶浅予的实情。原来国画系早有一本斗争叶浅予的黑材料,1964年社 教时被压着,直到“文化大革命”才抛出来。这时XX是红旗造反派的幕后参谋军师, 这晚由他出场主审,主要是追究我和中美合作所的关系,逼我交待我和国民党军统 的组织关系。我的回答是:“我是美军请去的,任务就是面宣传漫画,配合美军在 中国东海岸登陆,反攻日军在华东的据点;至于和军统的关系,因为我是中国人, 作为中国方面的雇员,由蒋介石的军统发工资。” XX说他为我的问题跑遍全中国,搜集材料。他指着我的鼻子问:“你的工资比 国民党少将拿得还多,为什么?”我说:“这不能证明我就是国民党的少将。”19 38年我在武汉参加郭沫若的军委政治部第三厅,我的军衔是中校,郭沫若和田汉都 是少将,谁都知道政治部第三厅是国共合作抗日的具体军政机关,那个时期大后方 的抗日军政机构都按国民党军政机关编制行事,在三厅工作的人有好多是共产党员, 周恩来是当时的政治部副部长,由他直接领导第三厅的工作,三厅能是反共的吗? 至于在重庆中美合作所画漫画,任务很明确,是抗日,决不是反共。至于军统特务 头子戴笠接见我,也是为了要我好好和美军合作,为中国人争面子。他们知道我是 个自由主义者,虽和八路军办事处有联系,但不是共产党,才敢于聘请我为抗日工 作效力。他们给我少将薪金外加津贴,所以比一般少将拿得多。我是他们的客卿, 和他们绝对没有什么组织关系。你们拿今天的社会关系来衡量那时的社会关系,实 在太迂。不过,你们要怀疑,我也没办法。这一晚,兜来兜去,就是想把我打成名 副其实的军统特务,经我摆事实讲道理,整得我精疲力尽,还是达不到他们的目的。 审判到半夜,他们饿了,拿出预先备好的冷馒头啃,我却挺着,将近拂晓,三个陪 审官都有点支持不住。XX无可奈何地说:“你不要以为我们愿意这么审你,虐待你, 我们也是很疲劳的。”意思是我不能怨恨他们。这时我当然也十分疲累,听他这么 一说,精神反而振作起来。我找到一条草席在一个教室角落里静静躺下,等候天亮。 住牛棚时期,外来调查材料的人十分频繁,这叫做“外调”。这些外调的人, 多数是年轻无知之辈,凭着那一身红卫装,态度极坏,叫人不能容忍,有时只能以 沉默相抵抗。可是偶然也有个别彬彬有利的外调者,我当然也以诚意相待,帮助对 方完成调查任务。看来这些外调者比较有修养,理解黑帮的脾性和处境,因而采取 实事求是态度,免得对方胡编乱造。有一次,一个自称是清华的造反派,有介绍信, 态度特别谦恭,我怀疑此人是冒牌造反派。我主动问,什么事找我?他以轻微的声 音向我表白,说他父亲是清华的教授,非常喜欢我的画,问我能不能送他一幅。我 大吃一惊,半天说不出话来;他急了,又小声地说,你放心,美院造反派不会知道, 现在没有,过几天约我来取就是。这时,我装做生气的样子,指着他的鼻子问,你 是造反派吗!造反派能这样向黑帮要东西吗!他听了之后,相当尴尬,我便换了副 面孔对他说,我所有的作品都被抄家抄走了,老实说,抄得连一枝毛笔也不剩,想 画也画不成。他只得默默告辞。这算是我住牛棚以来的一次奇遇。 1966年夏至1968年春,头尾三年,住了三种牛棚:最初住的是文化部集训班大 牛棚,接着是中央美术学院的总牛棚,最后是国画系的小牛棚。美院总牛棚开始用 上班制,中间用关押制,后期恢复上班制,小牛棚纪律比较松弛。在总牛棚,进校 挂牛鬼蛇神牌子,出校卸牌子,到了后期,宣布取消挂牌。三年里,由于造反派的 派性矛盾,一度抢管总牛棚,开始军训后实行联合,宣布总牛棚解散。黑帮回到本 单位,进了小牛棚。不论大小牛棚,劳动制度始终贯串,三年来我们个个养成了劳 动习惯,特别是打扫厕所成了我们的专业。不管造反派如何歧视我们,一进厕所, 也难免夸我们几句:“美院厕所从来没这么干净过。”算是牛鬼蛇神的一点贡献。 除了劳动,思想也有收获,触痛过灵魂表面,也打动过灵魂深处。开始时一味 迎合“革命”,写《改造日记》表明心迹,其实言不由衷,做表面文章。所谓“痛 改前非”、“脱胎换骨”等等谎言,造反派心里有数,有时故意赞扬几句,表示管 理有效,可以向造反司令部交帐;有时也刻薄几句,敲敲警钟,免得我们翘尾巴。 在每晚的生活会上,有的人真能够把丑思想丑事情亮出来,对我们一些老知识分子 也是大好的一面镜子。可是某些爱整人的人,利用机会章谣惑众,打击报复,也使 我们擦亮眼睛,看到共产党员队伍里确实有些投机当官的小人。到了后期,我也学 到共产党实事求是的思想,对前期所写的带有水分的思想认识,看到了自己的假面 具和侥幸心。例如,对待铺天盖地而来的大字报,即使与事实不符,也不敢正面回 答,装出一副死相,吞下全部苦果,免吃眼前亏。慢慢意识到这实际是蒙混过关, 逃避罪责的表现,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翻了翻1967年5月9日那篇改造日记,如何记录我的思想斗争: 今天读主席《在宣传工作会议上的讲话》和《关于正确处理人民内部矛盾的问 题》,问自己一个问题: “我到底是社会主义的敌人还是社会主义的朋友?” 第一,肯定我是资产阶级知识分子,有两面性。 第二,在社会主义条件下,我和无产阶级的矛盾有对抗性的一面,又有非对抗 性的一面,因而有向两面转化的可能。 第三,监督人员说:“你们的问题都没有定性”,那么,是致是友未做结论。 第四,大字报的揭发,群众对我的斗争,以及几个月的专政,显然是敌我性质。 第五,我不是党内走资派。可也算得上是反动学术权威。 第六,我的错误言行,是否受反动路线影响?我肯定是执行者,是不是受害者? 第七,我是不是一贯反动?有些问题是不是一时的错误? 第八,对自己的问题上纲下结论,看来是从个人利害出发,动机有问题。 第九,我的要害问题是不是《冰糕颂》和《大同组画》? 第十,关于丑化劳动人民和革命领袖是立场问题,是不是也有艺术方法问题? 第十一,对自己扣上政治投机帽子是否合适? 第十二,作为一个党外干部,在政治上要负多少责任? 提出这么多“是不是”,我的基本想法认为我本来是无产阶级的朋友,而不是 敌人,由于资产阶级思想严重,又不认真改造,于是由朋友转化为敌人。如果认真 改造,当然可以转化回来。现在用不着自我鉴定自戴帽子,更不能回避矛盾,缩小 罪责。 需要的是,站在文化大革命的立场,实事求是地分析自己的问题,让群众去作 结论。 另一篇触及灵魂的记录,是1966年10月4日的日记: 今晚继续思想汇报。有人揭发: 1 、人家揭发什么,他也揭发什么,人家不揭发的,他也不揭发,两面派,很 狡猾。 2 、专制作风仍有流露,打饭时态度专制,两只眼象狼。 3 、告说漂亮话。国庆会上第一个抢发言,说得很漂亮,今天日记上又说什么 “丑媳妇总要见公婆”。 4 、有一天黑画展览会上,革命小将问他在中美合作所干了什么坏事,他说在 那里画抗日宣传画。明明是说谎。 加上昨晚那一条,谈经济躲开政治。总起来是一个对待改造的态度问题。是不 是狡猾?是不是两面派? 昨天谈劳动和贫下中农斗争我的事,情绪是正常的。斗争以后,有“躲不如斗” 的想法,是不是思想很明确,而且解决问题了呢?不是。思想斗争仍然有,斗的滋 味到底不好受。象我这样一帆风顺过来的人,初次遇到这样的大风浪,的确顾虑重 重,不知道怎么好。最近一个时期,认为自己是不愿当顽固派的,但是由于长期以 来没有触动灵魂深处,一旦要触动它,总有些乱,不免产生不实际的法。有些问题 没有认识透,甚至只在脑子里闪了一下,就拿来为自己贴金,说漂亮话,真是自欺 欺人。 主观上不想当顽固派,客观上是两面派,仍然是顽固派。我真愿当臭狗屎吗?